所有人都顾着看皇帝和外国公主去了,内廷侍卫处理了一个又一个怀疑分子,竟没有人发现。

直到天黑,曲终人散,纪清风回到茶缘小居,莲芳和纤尘已经在等他们吃晚饭了。

“茉莉呢,没跟你一起?”莲芳问。

纪清风愣了愣,“茉莉跟纤尘一起呀。我跟你们走散后,一直自己一个人。”

纤尘看着两人,一脸迷茫地打手势。

我没看到她。看完公主后,我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莲芳说:“我也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那么大个人了,贪玩到天黑也不懂回家吃饭!”

纪清风想了想,说:“你们先吃,我去找找人。小姑娘家的,可能看到新鲜玩意,忘了时间。”

说完,转身再次出门。

夜深

纪清风寻着澜沧公主进城的路线来回寻找,街上店铺大多已关门,正寻得心焦之际,忽然听到路边一条巷子里面有个犹犹豫豫的声音,“纪大哥?”

纪清风停住脚步,循声望去,那里一大一小两个乞丐缩在街角,自己刚才没有注意。难道…

“茉莉?”纪清风吃了一惊。苏小茉怎么弄成这样?!

苏小茉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一身淡绿纱裙,现在泥泞不堪,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发髻东歪西倒,脸更是惨不忍睹,眼睛和嘴角肿得不像话,青紫一片。怪不得刚才纪清风路过,以为那是乞丐,没有认出来!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苏小茉,焦急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苏小茉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早上我看公主太激动了,被微服的公差误会,拖走打了一顿。”

见纪清风不说话,苏小茉赶紧补充:“不单只我,很多街坊也被打了。只要试图靠近皇帝的,都被拽走了呢。”

纪清风轻叹,“你是不是抵抗了?这种事情哪朝都有,只要皇亲国戚出现,必有化妆的侍卫混在人群里清理可疑人物的。民不与官斗,吃了亏都讨不回来。你记住了罢?天黑了,我们快回家,路上顺便买点跌打药…”

他叮咛着,也不嫌脏,拉起苏小茉往回走。苏小茉站在原地不动,“纪大哥!”

“嗯?”

苏小茉把一直靠在她脚跟的孩子抱起来。那孩子一岁左右的光景,衣衫褴褛,脸黑得看不清性别,在苏小茉的臂弯里熟睡了。

“她爹也被公差拖出去打了,没能醒过来…她多小啊,没了爹真可怜,一定会被卖去妓院的…”苏小茉的声音到后面几乎微不可闻。

纪清风把孩子接过来,另一手拉起苏小茉,往家走。走了两步路,发现苏小茉的腿直打颤。他又停下来,雇了辆小板车,三人坐车回去。

苏小茉靠在车壁上,天黑,看不清神色。但纪清风清晰地感觉到她沉郁的气息。

“今天看热闹,公主没看到,倒被人打了,这下记忆深刻了吧?”纪清风引她说话,把孩子小心翼翼放在棉垫上。

苏小茉苦笑一下,揉按着肿胀的腿。她想了想,问道:“纪大哥,人有时候,会做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过后,又觉得自己可笑。是这样的吗?”

譬如今日,明明一直心静如水,想好了会一直等下去,哪怕孤独一生,明明知道无望,喊破嗓子他也不会听到…却还是不受控制,疯狂地叫出来,似乎叫出来才能一泄胸腔中无名的情绪。

纪清风看向她,眼瞳在夜幕中闪烁着微光,温和地笑了笑,“是的。人人都有冲动的时候。”

苏小茉大大地吁了口气,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夜色渐浓重,房子里点的灯光几乎被压了下去,只能照亮那么巴掌大的地方。盛夏,就连最清凉的梅子汤也去不掉体内的暑气。点燃的龙涎香熏得人气闷,不点蚊子又多。

桌子上小山堆似的文书永远看不完。他头也不抬地吩咐,“小…云澜,剪一下灯花。太暗了。”

一个人凑上来,“万岁爷,今晚是奴才值班,云澜歇息了。”

文康皇帝明显一愣,“哦,那你去吧。”

刘得利剪了灯花,干脆多点一盏灯。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按照皇后叮嘱,出声提醒:“万岁爷,澜沧公主拜见了太后皇后,已经在新造的宫殿里等您了。”

文康皇帝埋头文书中,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传话,朕今晚处理国事,不过去了,让公主歇吧。今天就为了迎她,一堆捞什子杂事,拖得奏折都没看完呢。”

刘得利欲言又止,这时殿门被推开,玉冠锦袍的康平王爷走进来,“臣叩见皇上。”

“平身。”文康皇帝终于抬起头,“这么晚了,皇兄还不回府?”

康平王爷说:“陛下记得礼部尚书是臣推举的吧?他第一次操办盛大仪式,心内忐忑,特特地让臣来问个口风,今儿迎接澜沧公主的仪式合礼乎?满意乎?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臣也只好乘着夜色厚脸皮来问了。”

文康皇帝笑了笑,“人家不敢问,着意让你探口风,你倒全盘托出,害人家一番婉转心思。回去告诉他罢,这些东西,摆了场面就行,谁会究竟细节。”

“人家足足准备了仨月,陛下这回子应该究竟细节才是,要不才害人家心思。”康平王爷自顾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接过刘得利奉上的茶杯,低头浅呷几口,“哎,对了,那个常服侍皇上的宫女呢?叫什么云的。”

“回王爷,云澜她今天歇班。”

“噢,臣还以为皇上要她一直跟在身边的呢。”

文康皇帝淡淡一笑,重新拿起一本奏折看。要她一直跟在身边?怎么会呢,他早就明白了,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

思绪散开,淡如烟尘浮现在眼前。

去年也是这么热的时候,夜黑沉沉压在心口,他躺在乾清宫宽大的龙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跟床一样空荡荡的虚得难受。

烦躁的夏季,苏小茉最喜欢泡一杯清淡的茶,喝着爽口利咽,暑气尽祛。一身葱茏轻飘的纱裙,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更别提纱裙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玉一样的清凉。

文康皇帝越想身上越烦躁,一骨碌爬起来,恶声恶气:“来人,给朕倒杯水。”

应声有小小的烛火擦亮。一名宫女捧着茶托,跪在龙床下,细声说:“万岁爷,奴婢给你泡了淡茶。”

文康皇帝拿过杯子,咕咚咕咚喝完递回去。微弱的烛光照亮那名宫女半边脸。小小的瓜子脸,颊边两粒酒涡。模样倒在其次,那淡定隐忍的神情,眸中微微的清澈笑意,十成十相像。

文康皇帝惊呆了,忘情地捉住她的手,带翻了茶托。

“小茉…”

宫女抽回手,俯下身子叩头,“奴婢叫做云澜。”

那是随皇后嫁来的二十名美人中的一名。文康皇帝从来没有认真看过那些宫女,是以从未发现云澜。

那一晚过后,云澜被留下来,在皇帝跟前服侍。

一年多了,从不让她侍寝。

并不愿意因为小茉的缘故,毁了云澜。

让她留着清白,以后出宫嫁人。算是自己为小茉积一点德。

自从皇后生了福黎,皇太后也没逼他那么紧了。纳了几个名门闺秀为妃,加上今日的澜沧公主,都是为了增加政治资本。虽然自问无愧,但每次新嫁娘的轿子抬进宫时,他都莫名地难受,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第一夜用各种借口逃离。

就像今朝,他迎接澜沧公主,那一刹万众欢呼,举国沸腾。他竟听到了小茉的哭喊,那么真切,那么悲痛,那么揪心,比以前夜深人静梦回时分真实得多。令得他几欲落泪。

他回头一看。

人人一张喜气洋溢的笑脸,潮水般的民众向他挥手。

果然是幻觉。

恍惚中,康平王爷的声音唤回了神。

“虽然相貌相似,茶的滋味却大不同。”

文康皇帝回过神,对康平王爷说:“夜深了,皇兄赶紧回去吧。朕这里没有什么事了。”

康平王爷放下茶盏,说:“但是臣有事要奏。”

裁缝家

文康皇帝回过神,对康平王爷说:“夜深了,皇兄赶紧回去吧。朕这里没有什么事了。”

康平王爷放下茶盏,说:“但是臣有事要奏。”

他沉吟半晌,左右腿换了个姿势,似在斟酌词句。文康皇帝见他不说,就低了头继续看折子。足足批了五本,康平王才道:“听付兰多说,陛下最近跟尚书省商量,要外派穆玛里?”很不肯定的语气。

文康皇帝笔尖一顿,笑了,“吏部小谢是不是被收买了?朕不过昨儿提了一提,你知道得比伊图卡还快。”

康平王爷想来想去,还是干脆一点,“陛下想怎么做?”

文康皇帝答:“调他去做两淮盐运使。”

“朝中大臣必反对。”

“那也由不得他们。”

穆玛里乃伊图卡胞弟,掌管皇宫内庭侍卫,官阶不高,权力很大。现在调去两淮做盐运使,无异于放虎归山。两淮盐运是一件肥美差事。盐是生活必需品,南北海盐调度全由盐运使负责。运河一路又是富庶的省份,大把金银贿赂盐运使从不眨眼。全国上下谁不打破头争这个空缺,一旦争上,富得流油那是小意思,富可敌国不是没有指望,连顶头上司江淮刺史也要看他脸色。穆玛里在燕平还能看着点,远到江淮,天高皇帝远,成了土皇帝,难办了。

这不是为伊图卡添翼么?此令一出,全国上下除伊图卡党羽,必定大骂皇帝昏庸。

康平王爷眉头紧皱,消息被文康皇帝自己证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伊图卡坐大吗?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他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调穆玛里做盐运使,是伊图卡要求的?”

“不,是朕提出来的。”

两人没有再说话。康平王甚至连“三思”说不出来。朝政日益混乱,而自己只能再度沉默。月华闵泽在苏小茉离开之后逐渐疯狂,一种在沉静表面下不动声色的疯狂。这种局面,皇太后也无可奈何。

三国英雄传里所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朝局乱到一定程度,也必然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颠覆,回归平衡。只是不知道,文康皇帝是不是那个惊天动地的人。

文康皇帝找了很多学识渊博的人,建立了文渊阁,日日跟着他们研究学习,专攻历史,刻苦钻研,悬梁刺股。他早晚读书,从无间日,累得咳血,仍然坚持学习。儒家经典烂熟于心,一篇文章他要诵读一百二十遍,直至倒背如流。

一半奏折转给了尚书省处理,反正重要的事情都呈报到伊图卡那里,文康皇帝干脆不管了。

澜沧公主梅影被封了贵人,不久就为皇帝生下一名健康的婴儿,升为梅妃。人们都说皇帝很宠爱她,读书之余,有空就到她那里坐,连皇后都冷落了。还为她在宫殿里种满了梅花,冬天的时候,无边的花海使梅妃的宫殿就像仙境一样美丽,而梅妃就是那梅花仙女。

到了开春时节,梅妃再度怀孕。

豆腐西施把这些小道消息讲给苏小茉听,她已经很平静了。

文康十一年的冬天,是茶缘小居最困难的时候。那个小孩子被抱养回来后,没多少天就传遍了邻里街坊,大家都说他们是好人。于是,竟有人趁着夜深人静,把不要的女婴放在他们门口。不单女婴,已经四岁大的女童也有。

他们不忍见死不救,如是连三,他们一共养了三个女孩。

本来茶缘小居供他们四个,日子有点紧巴巴的,一下子多处三张嗷嗷待哺的嘴,拮据得厉害。生意又没有好起来。亏待谁也不能亏了孩子,大人们常常饿着肚子给孩子们买牛奶。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半年,苏小茉开始带领纤尘和孩子们,在院子里种菜种花卖,给街坊刺绣,或上门给富太太们梳发髻,增加收入。

苏小茉最喜欢自己抱回来的那个女孩,给她起名叫婉佳,苏婉佳,觉得她是长得最漂亮的。另外的女婴和四岁女童,则跟纪清风姓,小的叫纪羽兰,大的叫纪简彤。

孩子们最喜欢纤尘,天天跟在不会说话的纤尘姐姐屁股后面,叽叽喳喳。

日子简单而开心。夏天来临时,孩子们跟着纤尘,在苏小茉窗前种了好多好多茉莉花,风一吹,整个茶缘小居都是浓郁的香气。苏小茉被熏得要死,捂着鼻子说:“你们这是让我高兴,还是故意整我?”

话虽这么说,她舍不得拔掉。皇帝给梅妃种梅花,孩子给自己种茉莉花,打平了,呵呵。

到了秋天,一日,苏小茉到隔街的绣庄里,跟老板女儿一起刺绣。老板女儿叫红芍,比苏小茉小三岁,高大丰满,五官大气,喜欢穿鲜艳的衣裳,十分夺目。有一种厚实浓丽的美。

红芍不喜欢做绣活,但无奈生在裁缝家。前年奶奶病重时找了高利贷,利滚利到如今也没有还清。雪上加霜的是爹爹熬夜裁衣,太累了不慎打翻烛台,将布政使家里送来的昂贵布料烧坏了,上百两的银子,去哪儿赔啊?红芍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爹娘,日日赶工了,盼早些还清,也好给自己找个好婆家。

他们看上苏小茉一手灵巧的绣艺,遂请了苏小茉来,每日做一个时辰的活儿,给二十个铜板。红芍明知一天二十个铜板,要苏小茉不停地绣,实在是亏待了人家,但爹爹只付得起那么多了。于是她处处让着苏小茉。一个豪爽大方,一个安静淡定。倒也成了好朋友。

这日,红芍织成了一幅带有鸳鸯戏水花样的被面,大红的被面上,一对鸳鸯悠然自得,曲颈交缠,栩栩如生。

“茉莉姐姐,我的鸳鸯戏水绣好了!”红芍十分高兴地嚷嚷。

红芍爹娘围拢过来,一面看一面纷纷称赞。“红儿真聪明!”

“技术提高了不少。”

红芍乐呵呵地,心里很高兴,她自认为这是跟苏小茉学习套色提花技术以来织得最好的一幅被面了。

苏小茉走到近前一看,呀,好一双活灵活现的绿鸳鸯!她不禁点点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呀…”

裁缝夫妇和红芍愕然了,异口同声地问道:“茉莉,怎么了?”

苏小茉用手指着那只母鸳鸯的眼睛说:“红芍,你仔细看一看,这鸳鸯的右眼织高了一线,和左眼不对称,显得没有精神了。”

裁缝夫妇聚精会神地察看着。红芍说:“茉莉姐姐,两个眼角织的线数一样多,我记得一清二楚。”

苏小茉点头笑着说:“是呀,红芍。问题正出在这里。这鸳鸯的头是向右歪的,右眼角就应当多提一梭,少织一线。如果两个眼角织的线数一样多,右眼角就显得高。只有少织一线,才显得对称。你再仔细看看。”

裁缝夫妇和红芍一面端详,以免不住地点头。可不是吗,就是应当少织一线才好。裁缝夫妇对苏小茉的技术和经验更加心悦诚服了。

苏小茉抿嘴一笑,“红芍,我现在提醒了你,以后你大喜洞房,就不怕没有好被面了。你该怎么谢我?”

红芍抡起圆润的胳膊,掐住苏小茉:“打趣我呢!姐姐比我大三岁都不急,我急个什么!”

苏小茉边笑边躲,“我这辈子是不嫁了,难道你也是?”

裁缝老夫妇在旁听到了,忧在心头,近来布政使催得紧了,说再还不上钱,就带走红芍抵债。布政使那个厚颜无耻的霸王,看上哪家的闺女漂亮一点,就要强抢。这回栽在他手里,已经三番两次放话出来,要红芍去做小老婆,钱就可以算了。

可怜他们只得一个女儿,哪里舍得她入虎口。熬着日子,从来不敢跟红芍说,怕吓了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想着,忽然前厅闹起来,有人大声嚷嚷:“陈家裁缝,出来!俺家布政使老爷说了,今日期限已到,你们还不上钱,就让俺们拉你女儿回去抵债!”

裁缝老夫妇大惊失色,对女儿和苏小茉两个说:“你们在这里千万别出去!我俩去应付他们。”

他们颠颠跑出去,陪着笑给那歪嘴家丁上茶,“爷,昨天出货的衣裳,还没有收回款。您回去禀告老爷再宽限个几日,小的一定不敢再拖了。”

不料那歪嘴家丁打掉茶杯,恶狠狠道:“别说了,老子给你求了几次情,被老爷骂个狗血淋头。这回说什么也不管用,今天就来个了断罢!”

“爷,小的求求您了…”

推搡、哀求的声音传来,忽然听到老裁缝痛苦地“哎哟”了一声。

红芍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哪里见过爹娘这样低声下气,火气呼地蹿上来,甩开苏小茉的手,蹬蹬蹬冲出去。

“爹,你摔着了?”

苏小茉一个人,不再好意思留在后面,也跟着出去。发现布政使竟派了十多个家丁来,把门口围个水泄不通。

“哎呀,红儿,你,你怎么出来了?”老裁缝急得要命,推她回去。

那家丁见到红芍,眼睛一亮,然后看到苏小茉跟着出来,更加垂涎三尺,“好你个老东西,居然藏着两个漂亮女儿,这样吧,干脆两个带回去,布政使老爷一高兴,给你老夫妇吃香喝辣的,这往后日子还愁?”

说完毛手毛脚往苏小茉身上靠去。红芍急了,胳膊一撞,把那家丁顶出老远,“臭流氓,敢惹你姑奶奶!”

“哎哟——”歪嘴家丁趔趄了几步,撞上后面的打手,才停下来,胸口被顶得阵阵生痛,他不禁恼羞成怒,指挥那十几个打手,“废话少说,给老子上!把那俩女给我绑了回去!”

老裁缝夫妇呼天抢地,上前拉扯,被歪嘴一脚踢翻在地,动弹不得。左邻右里都不敢出来阻止凶神恶煞的家丁。

红芍虽然泼辣,到底是个女子,哪里抵挡得了训练有素的打手,被牢牢地五花大绑起来。苏小茉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背后悄悄扑上来的家丁死死捂住嘴巴鼻子,一点气都不透,不一会儿就背过气晕过去,连背带扛被家丁们拖上马。

红芍破口大骂:“乌龟王八蛋,绑我好了,别把别人家的姑娘也绑走——唔——”

那些人哪里听,塞了一团破布进她嘴里,直接抬上马。一群人扬长而去,把老裁缝的求爷爷告奶奶抛在身后。

见人走了,街坊们才敢走过来,“老陈,赶紧去官府,看看能不能解决事情吧。钱的事大家好商量,实在不行,咱凑一凑再说。”

另一人说:“你个老糊涂!官府,官府敢管布政使老爷?!这年头,官官相护。我看那,认倒霉吧。苦了纪家大嫂的妹子,平白牵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近日三篇长评,我都看了。集中起来两个问题,一个是场景与场景之间的连接不圆,切换突兀。

另一个是情节没有张开,往往撒开一张网,半途又收回来,令人如鲠在喉。

这两个是我的老毛病,由来已久。我决心要改。于是接下来想挑战自己,试着写紧张一些的情节。至于连接不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从我写第一篇文开始就有人这么说了。。。55555

不管怎么说,多谢三位大大指教。你们真是明察秋毫!一针见血!英雄所见略同啊!!

布政使府邸

苏小茉没有晕多久,被马一颠簸就醒了。她被横放在马背,起伏的马鞍顶着肚子,头朝下晃荡晃荡,脑□,几乎把昨天吃的饭菜吐出来。一个大男人一手摁着她,一手打马,没有发现她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