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唉,看来要很久了。”她也是小孩子心性,一开始觉得很有意思,可是时间久了,那好奇就都没了。

“找人要紧,日后可以带你到处走,不过,现在得把眼前的事儿办完才行。”她脱掉靴子,也躺在床上,杜意凌躺在她身边,神情安逸的很。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找人的。只是觉得没意思,衡贺也回去睡觉了,没人陪我玩,我还有点晕。”此时从杜意凌的脸上以及说话的神情上真的能看出来她就是个小孩子,明明觉得不舒服可还是在想着玩。

“确实枯燥。”楚凉音回应,躺在那里睁眼看着头上的床帐随着船的行驶而轻轻摇晃,如果真在船上一个月,说不准等到陆地上那一天,她都得成了软脚虾。

“你也觉得没意思啊?呵呵,不过楚姐姐,你刚刚在船头和他在说什么?他没说我吧?”虽然她现在能自如的控制自己手腕上的满天星,但是也不太能保证自己能够对付的了月离风。其实月离风都不用做什么,只要他那眼神一扫她,她就觉得腿软脚软,比毒药都管用。

楚凉音侧头看向一旁的杜意凌,翘起唇角轻笑了下,“他说你干嘛?你现在懂事了,而且还知道他的本性,只要你不随便到处说他,他就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所以,日后把嘴巴闭严了,别说他的事,和任何人都别说。”

杜意凌眨眨眼,然后答应,“我不会说的,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怎么和别人说他的事儿。”明明那三个字没什么,可是她就觉得恐怖。

看她那模样楚凉音不由得失笑,“月离风还有这一天,真是可笑之极。”什么仁义无双菩萨转世,这些歌颂人的词语都用到了月离风的身上,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恨不得沾沾他身上的气儿好出去炫耀一番,可是没人知道,在这里,有这么一个孩子,却把他当成了恶魔一样。这要是让天下的人知道了,是不是都得惊掉下巴。

“有什么好笑的,可怕才对。”杜意凌的眼睛渐渐闭上,可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

楚凉音低头看了看她,然后伸手掐了掐她稍显肉呼呼的脸蛋,“就你觉得可怕。”叹一句,随后给她盖上被子,这一夜,要在摇摇晃晃中度过了。

这一夜的大海风平浪静,待得天空渐明之时,楚凉音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手提剑,一手随意的顺着肩侧的长发。许是刚起床的原因,她整个人看起来恬静淡然,全身没有一丝攻击气息,就好似海平面上在飘荡着的渺然尘雾,清新自然。

走到船头,期间路过几个护卫,别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护卫,月家旗下有船业商行,这些都是常年行走在船上的精英,有他们在,便等同于买了保险。

仰头看天,天空蔚蓝一片,海平面上的薄雾开始一点点散去,那海平线上,太阳的光线一点点明亮,海鸟在海面上飞跃,它们有着不同于别的鸟类的叫声,好听悦耳至极。

周海从船的另一侧走出来,看到站在船头的楚凉音便走了过来,“楚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用饭了。”

楚凉音回头冲着周海微微点头,不似昨日清冽凌厉,异于往常的柔和面庞让周海也愣了下,“楚小姐昨天睡得如何?或许会不习惯吧?”他以为楚凉音是不舒服。

楚凉音摇摇头,“没有,我睡得很好,看周叔的样子是一夜未睡吧?您回去睡觉吧,现在在这艘船上,您是船长。”周海常年的在海上漂,这些楚凉音都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周海她也比较信任。

“多谢楚小姐关心,我这就准备去休息一下,楚小姐请便。”说完,周海便转身离去,楚凉音兀自回头观望清早的海景,那海平线上的太阳要跳出来的。看起来就好像太阳从海水里逃脱出来一样。

抬起提剑的手,楚凉音唇角弯弯,另一只手握住剑柄,稍稍用力,那剑身便露出一截。但也仅仅一截,她再也没有用力,只是看着那露出来的一截剑身,明晃晃闪亮亮,阳光打在上面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这剑她有一年多没用过了,平时自己独处之时也是将它拿出来擦一下而已,这许久未动它依旧如此锋利闪亮,剑身虽薄刃却能看出质地的纯厚,且拿在手里的重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把剑,削铁如泥!

蓦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手上一动,将剑重新打回剑鞘,转身,看到一身清爽的月离风走过来。他脚步平稳,迈着风雅的步子就好似踩在云端上一样。许是也起床不久,他那一双稍显细长的眼睛有点肿,仔细一看,他的脸也有点肿,像个刚出锅的包子。

楚凉音看着他半笑不笑,直至他走到自己面前才确定自己没眼花,这人的确没睡好,“肿了?你月公子也有肿了的一天。”她说的话不免风凉,但是心下也明白,在这船上晃悠一夜能睡好才怪呢,她自己也是觉得不舒服。

月离风不甚在意,像是吸收天地灵气似的站在船头闭上眼睛,使得楚凉音退开好几步,别再自爆了喷她一身血。

“你也没睡好。”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然后侧头看着她,视线在她脸上转一圈,悠悠道。

楚凉音挑了挑一边的眉梢,“是啊。”

“怪不得你看起来善良了一点。”他评价,用词比楚凉音文名的多。

楚凉音翻翻眼睛,随后向前走一步,手搭在栏杆上往下看,海水幽深不见底,还有那海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昨日觉得很新鲜,今天真的闻到这味道觉得有些难受。

“龙吟?从来没见过你的龙吟剑出鞘是什么模样,不得不好奇,它出鞘之时会是何等模样。”月离风注视着楚凉音手上的龙吟剑,自从在剑圣那里听到楚凉音的手里是龙吟剑之后,他就一直很有兴趣。

楚凉音回身直接靠在栏杆上,双臂交叉环抱胸前,剑也抱在一侧,她眸光闪闪,自然而然的将视线投注在了他的腰间,“我也想见识见识凤鸣剑,这两把剑本是一对儿,不知它们俩交锋一次会谁赢谁输。”其实她也好奇很久了,其实她早就知道龙吟凤鸣是一对剑,但是她从没问过那凤鸣是什么样。她也是那天才知道凤鸣是软剑,能缠在腰间充当腰带用。早先她就有见过月离风的兵器,她知道是软剑,但是没在意过,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腰间的兵器居然和她手里的是一对儿。

“我也好奇。”月离风微微歪头,盯着楚凉音手里的剑,眼神不加一点掩饰。

“把你的凤鸣亮出来看看。”龙吟凤鸣是一对儿,她真想看看那凤鸣剑和她手里的龙吟剑有什么相同之处。

月离风低头一笑,海边的太阳照在他的脸上,那一刹那,那低头轻笑的模样就好像一幅画,镌刻一处会让人一眼难忘。

楚凉音的眼睛也稍顿了下,美的东西人人都喜欢欣赏,她亦然。

“笑什么?你亮出来给我看看,我就让你开开眼。”她拿着龙吟剑晃一晃,用自己的剑做诱饵。

月离风却不为所动,慢慢的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如是说。

楚凉音挑眉,随后收回自己的手臂,“那就等到这事儿办完的,办完了,老娘带你去个决斗的好地方,绝对不会干扰到任何人。”

月离风没有反对,反而点头答应,“好,一言为定。”看来他也很期待。

“公子,用饭吧。”衡贺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俩人转头看他,楚凉音发现这衡贺依旧神清气爽的,看起来睡得不错。

“七师叔也在,七师叔用早饭吧。”看到楚凉音衡贺还瑟缩了一下,看着楚凉音的脸和公子的脸,这俩人都略显疲劳,看来只有他一个人睡得不错。

“嗯,叫杏儿了么?她可能还在睡。”楚凉音走过去,衡贺也赶紧让开一点,一听杜意凌,他略显苦闷,“既然再睡,那就让杜小姐睡吧。”他是不想去叫她。

“嗯,让她睡吧。”楚凉音同意,随后便径直的走向船的另一侧。

月离风也从甲板上走下来,衡贺跟在他身后,不忘回头看一眼海平线上升起来的太阳,真觉得海上的早晨真是好。

海上第一天的早餐很丰富,少不了海味,还有青菜,清粥里面还有莲花花瓣,当真是色香味俱全。

“跟着你月公子混,不用担心会营养不良。”楚凉音与月离风面对面而坐,尽管船依旧在行驶,但是这个房间感觉很平稳,就连外面船划开海水的声音好像都减小了。

月离风唇角挂笑,悠然道:“那也希望日后师叔能与离风拉远距离,尽量能不见就不见,见了也当做没见。”他一字一句,就好像在颂词,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凉薄无情。

楚凉音低头一笑,“这也正是老娘所希望的,只是希望日后你别把放过的屁吃了就行。”

俩人再次达成共识,好像近段时间内,他们达成了数次共识了。

海上的天气真的很给力,连续两天,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变天的迹象,按照原定的路线,顺风顺水的直朝大海深处。

杜意凌已经不像第一天那么晕了,每天与衡贺在船上来回的穿梭,不时的还要威胁一下衡贺把他扔下海里,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月离风,她肯定掉头就跑,离他远远的,坚决与他拉开距离。

楚凉音不甚在意,反倒月离风注视杜意凌的频率增加了,“以前还真不曾了解过,杜意凌的性格会是这样两端化。”前一刻能够逼的衡贺节节败退,下一刻看到他立马打蔫,然后就夹着尾巴逃跑。

“还不是拜你所赐。”楚凉音冷嘲,坐在船头靠在栏杆上,海风顺着栏杆的缝隙吹在身上,感觉好极了。

月离风站在一旁,坐在楚凉音的位置能够看得到他衣角飞扬,好似要乘风而去。

“这样看来,我予她的恩惠不是一点半点了。”他好似没听到楚凉音语气里的冷嘲热讽,反倒引以为荣。

楚凉音无语,轻嗤一声,“你的脸皮真是厚的比城墙还甚。”

月离风低头轻笑,顺便看了一眼靠坐在那里的楚凉音,笑道:“彼此彼此。”

楚凉音轻哼一声,更是放宽了自己的姿势,舒服的靠在船头上吹着海风,蓦地,她突然觉得这吹在脸上的海风怎么不像刚刚那么干爽,反倒有些潮湿的感觉。

“月离风,这海风有些不对劲。”天上艳阳高照,天空一碧如洗,没有一点变天的征兆,但是这风却是不寻常起来。

月离风伸手,修长的手指间穿过细细的海风,果然,感觉有些潮湿,不如刚刚感觉的干爽。

“要变天了?”楚凉音站起来,虽然她不精通海上天气观测,但是明显的这风不对劲。

月离风微微点头,“要变。”话落,他转身走下甲板,直朝行驶舱而去。

☆ 063章.家世

“公子,要变天呐。傍晚之时,会有风浪。”周海也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便匆忙来禀报月离风。

楚凉音走过来看了一眼二人,脸色镇定,“那能估计今晚的风浪会对行船造成多大的影响么?”

周海摇摇头,“根据风的湿度来判断,会有影响,但影响不会很大。”周海说道。

“那就好。”月离风点点头,周海航海的经验十分丰富,能够根据风的湿度判断出来风浪的大小程度也不足为奇,所以,他也很信任。

楚凉音看看月离风,心下还是有些不确定,“你确定?”

月离风微微挑眉,“当然。”

“那信你吧。”楚凉音耸耸肩,随后转身走回船头,周海看着楚凉音离开,道:“公子,凭现在的海风湿度只能判断傍晚的风浪程度。但是风浪是否会加剧并不能查看出来,只能等到傍晚之时观测天象了。”

月离风点点头,“我知道,一切有劳周叔了。”他依旧很信任周海。

周海低头,“是,周海竭尽全力。”话落,他转身离去,月离风抬头看向天空,这四周之内皆是蔚蓝的大海,天空与大海是一样的颜色,此时此刻,被这蔚蓝色蒙住了双眼,好似都忘记了在大海之外还有青山绿水了。

“不知道宁昭然他们的船行驶到了哪里?其实这船和他们的应该没差多少路程,不过,看起来,还是这船行驶的快。”四周一望无际皆是海水,根本看不到别的船行踪,想必摩耶神教的船被他们落下去很远。

“如若咱们停下,他们半天就能追的上。”月离风也随行再次走上船头,在这面积仅此一点的船上,似乎真的没什么可消遣的事儿,所以,只能站在这船头上吹海风赏大海蓝天。

“那最好快点,离他们远点。他们距离咱们很近,幕千绝的船也必定距离不远,能躲他们多远就躲多远。”能看得出来楚凉音是真不想和他们拉近距离。去雾山的那几天,一行几个人各表一方,就把她折磨的够呛。

“哦?对了,宁小姐不是一直在撮合师叔与宁教主么?此时在大海上相见不是很好?”月离风真的好像百事通一样,什么事他都知道。这种宁昭然和楚凉音之间的小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真是不了解他到底从哪里弄来的消息。

果然楚凉音倍感意外,侧头看着他,眉梢扬起,几乎都要飞起来了,“月离风,前几天老娘说你三八真算是夸奖你了。你不是三八,而是很喜欢扯老婆舌,集三姑六婆扯东加长西家短的所有优良本事于一身,老娘真是小看你了。是不是谁家娶了妾谁家打碎了尿壶你都一清二楚?”她还真是小看了月离风,这货手眼通天,东家西家的事样样明白。

月离风微微抬起下颌,并没有因为楚凉音说的那些话而不悦,反而看起来倒是有些骄傲似的,“能得师叔认证,离风也算有所成了。”

楚凉音彻底无语,舌尖顶着内脸颊她无话可说,“月离风,老娘只能说,你的厚脸皮已入化境了。”

月离风轻笑,终于能使得楚凉音也无话可说,他也算得一成就了。

时近下午,屹立船头之上,终于隐约的看到了一个小岛的模样,楚凉音叹口气,可算见到了。

行船的速度慢慢的减下来,慢慢的接近那小岛,因为根本不清楚那小岛的周边情况,所以也不敢贸然前行,如若碰到了暗礁,那么可就麻烦了。

“只能在外围停下,如果那小岛上有什么可疑迹象,必须得下水游过去。”月离风平静的说道。

“嗯,月公子水下功夫也当仁不让,那么,这一趟就得劳烦月公子了。”楚凉音实心实意的推荐他,相处两日,她可是一点没变。

月离风淡淡一笑,缓缓摇头,“恐怕无需有人下水,这小岛看起来与前面经过的几个小礁岛差不多,空无一物,连植物都没有,或许住不了人。”尽管此时看起来那小岛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月离风肯定的说道。

“是么?”楚凉音微微眯眼看向远方,隐约的只能看到一个黑点,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那岛上是什么模样。

“蓝海上有许多这种礁岛,甚至有些会喷火。”他侧颈看向楚凉音,像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一样,饶有兴致。

“喷火?”楚凉音皱眉,扫了一眼月离风的模样,心下不免失笑,看来这家伙真是以为她是白痴,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

“是啊,火焰冲天,还会有炙热的石液喷涌而出,不用说人,哪怕有飞鸟经过,都会瞬间化为乌有。”他一字一句说道,好似非常了解,又像是博学多才的老夫子,将知识灌输给楚凉音。

楚凉音抿嘴笑,这次她是真的觉得很可笑,“石液?那叫岩浆会更合适点。”不是她笑话他,火山喷发的威力她可是比他了解的多。

“岩浆?嗯,看来师叔又是早就知道了?”月离风稍有遗憾,看来这次又没显摆成。

楚凉音双臂交叉环抱胸前,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蓝海上有很多的活火山,不定时的喷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小礁岛,上面无一物,也更因为火山的喷发导致蓝海深处船只难行,看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啊。”

“确实,前景正是如此。”月离风回应,心下却在想着楚凉音说的火山喷发,不过想想确实她的用词比较合理,形容那些喷火的礁岛比较贴切。

周海预计的是傍晚就会变天,事实正是如此,待得日落之时,茫茫大海与蓝天交界的地方,隐隐的有黑色的乌云飘起来,而后海面上的风开始飘摇,不似正常的海风,而是各种方向的开始乱吹,就好像天上安了数个吹风机一样,使得大海上的风乱七八糟的刮。在海上飞翔的海鸟渐渐的都消失了,那天边的乌云也渐渐的愈发飘过来,整个天空开始被乌云遮盖,行驶中的船也开始慢慢的减速。站在船头上的楚凉音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的船开始有些不稳,而海水也有些不寻常的动荡,就好像海底有什么东西在搅一样。

“楚姐姐,回船里吧。”杜意凌从一旁跑来,这船愈发的不稳,她都觉得害怕。

楚凉音点点头,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呆在里面别出来。”看来这风浪来势不小,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的行船造成影响。

“你还是和我一起吧。”杜意凌上前拉住楚凉音的手,她总觉得楚凉音做事她看不懂,还真担心别为了这船她再跳下去。

“怎么?你怕我跳下去?”楚凉音失笑,低头看了一眼杜意凌的小脸笑道。

杜意凌耸耸肩也不否认,“没准儿,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咱们在房间里呆着,其他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吧。”她曾去船的下层看过,原来有好多人在下面。行驶一艘大船不容易,但是那些人一看就好专业,就算现在有了风浪有困难,她觉得那帮人也绝对能应付,而不是需要楚凉音一个女人去应付。

“呵呵,想得太多。你回去吧,我再看看。”推了杜意凌一把,楚凉音重新转身看向浩瀚无际的大海,此时海平面有些不寻常的浮动,风浪也渐渐吹得大,风起云涌,正适合此时的蓝海。

蓦地,月离风的身影从一侧出现,杜意凌眼尖的很,只是眼角瞥到了月离风的影子,便转身走下船头朝着船的另一侧跑过去,绝对瞬间的消失掉。

月离风看了一眼杜意凌消失的地方,唇角微扬,被一个孩子这样恐惧,他没有任何的不悦。

“周叔分析,今晚的风浪不会小,对于行船会有些影响,我们只能放慢行驶速度。”他刚从行驶舱里出来,周海等不少人都聚集在那里。

“安全为上。”楚凉音淡淡的说,注视着摇曳翻滚的大海,她第一次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如果在大海之上真的出事,她真的不知如何来逆转形势。如若在陆地,就算天塌地陷了,她也能够跑的开,但是在这大海里,她真是没有任何的把握。

“你看,那边又有几个小礁岛的影子出现,且很密集。我们的船不能够从它们之间穿过,还需要绕一个弯子躲过它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大致都会这样,我们的速度快不了。”月离风抬手遥指大海边缘,确实在乌云之中能看得到几个小岛的影子,不过灰突突的,看着十分不起眼,估计也是几个小礁岛。

“也不知道后船会不会横冲直撞。”对于后面的船,楚凉音像是突发奇想一样担心起了他们来。

“摩耶神教的人自不是吃素的,各种人才济济,你又何必担心?”他微微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外衫,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淡然。

楚凉音瞄了一眼他白色的外衫,今天他里面穿的是黑色的长袍,外面罩着白色的外衫,他好像就只会这两种颜色搭配,也应该是只能适应这种搭配,如果给他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不知他会不会疯。

“那可不一定,宁昭然一个劲儿的追,宁随风必定也着急。那么没耐性的人,很难在这大海上不出事儿。”她好似也十分了解宁随风的为人,有他在不出事儿才怪。

“那也只能祈祷他们自求多福了,在这大海上,信鸽根本不能用,因为它们会失去方向,所以,你祈祷吧。”他倒是一身轻松,根本不会担心任何人。

“知道你冷血,但也不必这么直白。”楚凉音冷冷的,很看不上他冷血的样子。

“最起码直白一些不会再让你冷嘲热讽。”月离风现在的先见之明丰富又多彩。

楚凉音轻笑,转头看着他,蓦地抬手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小子,好。”说罢,她转身走下船头扬长而去,月离风微微蹙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抬手摸了摸刚刚被楚凉音拍过的肩膀,她这一下看似轻松,实则用力深厚,现在整条胳膊的肌肉都在震颤。

楚凉音走回房间,杜意凌早就回到房间了,船晃悠的厉害,她坐在床上整个身体都随着船在晃来晃去,第一天的时候觉得很晕,但是现在就好像在坐车,倒是好玩的很。

“楚姐姐回来了,怎么样,今晚的风浪会不会很大?能不能把船掀翻了?”杜意凌很担心,担心船被掀翻了他们都会掉到大海里。

“不用担心,没事的。”将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楚凉音转身坐在一旁,感受着整个房间在晃动,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常见。

“我看他信心十足,这要是出了事儿,楚姐姐你就直接把他宰了吧。”杜意凌嘟嘴,想起月离风的样子就觉得不顺心,不过她又不敢做什么,也只能依靠着楚凉音了。

楚凉音挑眉看着她,勾唇轻笑,“怎么?现在动了杀心了?”她语气带笑,就是在调侃杜意凌。

杜意凌耸耸肩,笑的有点尴尬,“早就有那心,只是没那胆儿。”她十分坦白的承认,承认她确实想过要杀了月离风,不过那也只存在幻想中罢了。

楚凉音闻听失笑,“行,你现在好好努力吧,待得日后有机会,你自己亲自动手宰了他。”这也算有远大抱负。

“哼,猜你就得这么说。”杜意凌嘟囔,翻翻白眼,她哪有那本事儿,估摸着就算几十年,她也不可能打得过月离风,那个人,深藏不露,太可怕。

楚凉音眼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茶。杜意凌从床上站起来想往楚凉音那边走,可是就在她刚走出一步之时,整个船突然来了一个巨大的晃动,还有外面滔天的海浪声,能够清楚的感觉的到是那一个大浪打在船上,船身不受控制的晃动,杜意凌整个人差点跌落倒地。

桌子上的茶碗也顺着船的那一下剧烈倾斜滑下去,咚的一声掉落在地,倒进去的一点茶水也流的到处都是。

“哎呀我的妈呀。”杜意凌一下扶住旁边的软榻,还没站稳,又一个大浪打来,船再次被打的倾斜,杜意凌整个人也顺着那倾斜一屁股滑进了软榻里,整个人像是个沙袋似的随着船四处滚。

然而那边的楚凉音却依旧坐的稳稳的,除了茶杯飞了出去,桌子上的一切都好好的放在上面。

看着杜意凌哎呦哎呦的样子,楚凉音轻笑,放下茶壶,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外面的风浪席卷而来,风中还掺着水滴,天空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海浪声此起彼伏,这一夜的大海汹涌危险。

“杏儿,老老实实在房里呆着,我出去一趟。”楚凉音回头看看杜意凌,随后便走出房间顺便反手关上门。

关上房门,房间里的温暖气息顿时消失,包围住全身的就剩下滔天骇浪,风浪不断的打过来,船身也不住的摇晃,走在船上就像脚踩铁索一样,根本站不稳。

楚凉音大步的朝着月离风的房间走去,依旧像以前一样,根本不敲门,推开门就闯进去,随后反手快速的关上门,将外面的风浪彻底阻绝在外。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月离风没有很意外,坐在软榻上手持书卷,居然在看书。

一边弹掉衣服上的水珠,楚凉音一边走近月离风,旋身坐在软榻另一侧,手上也不停,捋顺了被风吹乱的头发,“月离风,这风浪比预计的要猛烈的多,会不会加剧?”这样的风浪船根本没法按照原计划前行,要是能保持船不被风浪摧毁就不错了。

月离风唇角带笑,房间里的灯光不太明亮,使得他的脸也环绕了一圈柔和的色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急也没用。”说到底,他也不知道。

“是急也没用,但是就这么一直晃,能睡得着才怪。”本来楚凉音就是个心大的人,就算睡在荒郊野地四周狼群走动她都不为所动,但是在这船上就不一样了,晃来晃去,外面的海浪声就像是地震似的,这环境,比她历经过的最糟糕的还要糟糕。

“所以你睡不着就来搅得我也睡不着,是不是有点太损了?”月离风放下手中的书,斜倚在那里歪头看着她,看他舒坦的姿势,想必此时摇晃的舒服。

楚凉音得意一笑,双腿一翻,搭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的姿势也舒坦的很,“这船两个跟头就得翻到水里,老娘不找你找谁?”

“不然你去船头上吹吹风?估计会很舒服。”他提议,而且很‘好心’。

“要吹也得带着你,这船是你的,航线是你定的,干什么不都得你首当其冲?”楚凉音翻翻白眼,一副无赖相。

月离风不甚在意,甚至此时听着她说话还挺有意思,“你不是英雄胆侠女心么,做什么要带上我?”说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他还饶有兴致。

“那也没有你的狼心狗肺来的厉害,老娘的英雄胆侠女心在你的狼心狗肺面前那都是浮云。”楚凉音也毫不退让,俩人互相讽刺挖苦的来劲。

“浮云?这个词儿好,要说你的新鲜词儿真是多,明明不合适的词语被你搭在一起,听起来总是那么可爱俏皮。你在山中长大,也没学过什么,唯一学过的只有武功,你那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月离风对于这个问题好奇很久了,明明她看起来就是粗鄙又无知,但是她却偏偏的知道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而别人知道的她也知道,这个问题真的困扰了他很久了。

听到这个问题,楚凉音不免得意,扬起眉梢故作神秘,“秘密,又怎么能随便告诉你?”

嘭!楚凉音的话刚说完,外面一个大浪打过来,整个船朝着一面严重倾斜,楚凉音单手握住软榻的一角这才避免栽倒滑向一边,而房间里的桌子摆设等物件却是都滑了出去,茶杯茶碗掉一地,咕噜噜的滚出去好远。

“看吧,风浪越来越大,没准一个巨浪打来,把整条船都掀翻,咱们就得海里见了。”楚凉音坐正了,可船还是在摇晃,还能听得到从隔壁传来的叮叮咚咚桌椅茶杯茶碗掉地的声音,还有衡贺的怪叫声,像是公鸡被卡住了脖子,十分好笑。

“据说根据你分析的,那慕容子齐是中邪了?”月离风依旧悠然,晃动的船根本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楚凉音挑眉,“你怎么知道的?老娘说过的话只有两个人听到过,你是打哪儿知道的?月离风,不得不说,你这个人还是有些优点的,就从你能从四面八方汇聚各种小道消息来填充自己的精神世界来看,你真是个艺术家。”其实她也是奇了怪了,她说的话他是从哪儿知道的,宁昭然是不可能,就只有杜意凌了。

想到杜意凌,又想到这两天与她整日在一起的衡贺,她瞬间明白,肯定是杜意凌被人套话了。

“杏儿?你从她那儿知道的?你真行,主仆俩一个死德性。”衡贺那小子机灵的很,能把杜意凌甩出去几条街。

月离风浅笑如风,“正答。”

“其实也没什么,目前只是我的猜测罢了,那小子估计是个疯子。”楚凉音单手托着下巴,微微眯眼,悠然道。

“疯子?目前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能够灭了满门,除了疯子还能有什么。”月离风的语气平淡而绵缓,没有任何的鄙视或者歧视。

“也不应该单纯的说他是个疯子,可能儿时遭受过什么虐待,所以才导致今天的心理变态。”说到这小时候,楚凉音不由得扫了一眼月离风,据她所知,这小子儿时也过的不怎么好,好像他母亲还是大齐的名妓。

果然的,月离风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你在暗示什么?”他自然不笨,能从楚凉音的话里听出另外的东西来。

楚凉音抿嘴笑,而后歪了歪身子靠近他,眼睛都在闪光,“月离风,听说你亲生母亲是大齐的名妓?”

月离风的侧脸有些紧绷,房间里的气氛也瞬间冷了下来,使得外面的海浪声更加真切,就好像马上要冲进了房间一样,“你想知道什么?”他的眼角眉梢依旧飞扬,可是那眸子却生生冷了几分。

楚凉音不为所动,好像就根本看不到他眼睛里的冰冷一样,“二十年前,大齐共有四位闻名天下的名妓。其中江南就占三位,还有一位是北疆冒都伶馆的倾北月。据闻倾北月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更闻名的是她舞技超群,据说一舞倾北城,当年大齐的王爷还有状元郎均拜倒在倾北月的舞技中,二人均有为倾北月赎身之意,曾经闹得满城风雨。可是后来,那倾北月就消声觅迹了,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月离风你知道么?”翘起的唇角泄露了她纯心看热闹的意图,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可是却偏偏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