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晁眉头微蹙,“所以不是你?”

鹿时安纳闷地回头看向荆屿,然后摇头:“没有啊,我原本约了颜颜——”

话音未落,一道闪光灯突然刺眼,伴随着怒不可遏的斥责,“脑子进水了啊!开闪光灯?!”

华晁二话不说,朝拐角走去,鹿时安也跟上前。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窄窄的楼梯上居然叠站着两个狗仔,原本正在指责刚误开闪光灯的新人,一回头,才发现偷|拍对象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顿时双双垮下脸来。

“华哥……”跑圈内新闻的,不可能不认识华晁,也没谁胆当面当地跟他扯白。

华晁沉声问:“在拍什么?”

“本、本来是听说Kiyu来约会……”没想到,居然拍到了修罗场?

华晁眉头愈蹙,“哪里来的消息?”

狗仔还没来及说话,手中相机就被人抽手夺走了,顿时惊呼,“我的相机!”

荆屿低头,翻着照片,拇指一晃,直接给删了。

狗仔:“……”

华晁冷声说:“这件事我会处理,不用你管。”

“事是我的事,人是我的人,就不劳华总费心了。”荆屿抬手,将鹿时安拉到面前,手指交扣,又对华晁说,“菜已经点好了,您和客人慢慢享用,餐费我垫的,华总记得转账。再会。”

说着,牵着鹿时安,往下楼的方向走去。

那个误开闪光灯的菜鸟狗仔够头往下,不知死活地追问:“那你跟鹿时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荆屿头也不抬,扣紧小姑娘的手,下楼了。

“华总……”

华晁扶了下镜框,不耐烦地说:“Kiyu说得听不懂吗?我让他们替我约了包间,一会见客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可是——”开门的时候,Kiyu和华晁的对话明明另有隐情啊! 

眼瞅着对方还想追问,华晁声线一冷,“你是哪家媒体的?”

圈里人都知道,华晁是出名的笑面虎,平素温文尔雅,该下手时候却杀伐果断,从不手软,惹毛了这位华哥,不亚于断了自己在圈子里的后路。

“照片Kiyu已经删了,就算没删,有华哥在,我们也不敢乱说话。”

“最好是这样。”镜片后的眸光冷冽,“别让我听到半句跟鹿时安有关的流言蜚语,否则——”

狗仔们屁颠颠跑路了。

华晁这才松开领口的扣子,给助理Selina打电话,“……查一下今天给我留言的到底是谁。嗯,不是鹿时安,我要查清楚,尽快。”

包间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服务生刚好过来送菜,“先生,还要等其他人吗?”

华晁坐在鹿时安坐过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不等,就我。”

“好的,先生。”

*** ***

一口气走出很远,戴着口罩和渔夫帽的鹿时安微微喘着气,回头看了眼,没人跟着。

“华总为什么回来?狗仔为什么会来?”

“你或许应该问,沈彩颜为什么没有来。”

鹿时安不愿相信,“颜颜不会的……”

“能通过公司内部线路约华晁,还知道今晚的具体地址的,除了沈彩颜,再没有第二个人。”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荆屿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地说:“我早说了,你对这个队友的认知,怕是有点偏差。”

“不行,我得问问她。”

“还问什么?贼会主动承认偷了东西吗?”

“警|察还得人赃并获才能定罪呢,”鹿时安声音微抖,“我不想凭推测就把人给一竿子打死了。”

荆屿原先正在火头上,被她这小红眼一看,心就软了大半,“那你打吧,我赌她不会接。”

鹿时安抿着嘴,拨了沈彩颜的手机,那头一直响,却始终无人接听。

她放下手机,垂头丧气地看向荆屿。

“笨蛋,”荆屿无奈又心疼地搂了下她一下,“只有不接电话,回头才好解释为什么今晚会爽约,事儿跟她脱不开干系,只可惜,白费心机。”

“颜颜为什么要让华总来?”

“想让狗仔看一场好戏,”荆屿似笑非笑地说,“小矮子,看来华晁对你那点心思还真是路人皆知。”

鹿时安:“……”

荆屿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华天悦府。”那是蒋格格的家。

鹿时安看他,“去格格姐那儿?”

“这时候不找她,还等什么时候?”

没想到,刚到蒋家楼下,鹿时安还没揿门牌号呢,电子门就开了。

通话器里传来蒋格格气急败坏的声音,“上来上来!”

门果然大敞着,头上裹着吸水毛巾,身上穿着萌哒哒的卡通浴袍,蒋格格正一边接听电话,一边挥手示意他俩坐沙发上候着。

“我们鹿时安是怎么出的道,大家不都看在眼里的嘛?真要是有人背后捧,何必走女子组合,何况还不是队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蒋格格以一贯的熟稔语气和对方打着太极,“至于Kiyu,年轻气盛嘛,不知轻重一点,我们华总都不跟他计较,媒体兄弟何苦为难呢?真要缺爆点,寓言过两天发新MV,多多帮忙宣传宣传呗!”

鹿时安心一惊,消息传这么快的吗?

她看额荆屿一眼,对方正捏着手指关节,若有所思。

那边蒋格格一通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低头在茶几的记事本上恶狠狠地画了条杠,杠掉其中一家媒体,然后重重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抹了把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头发里滴出来的水,眼神刀子似的扎向对面的俩人。

鹿时安:“……”

好怕怕。

“现在知道怕了?”蒋格格气得直喘,“早干嘛去了?你自己看看!”

说着,她把平板扔了过来,上面赫然是一段曝光在微博的监控录像。

鹿时安点开,立刻认出画面上的人来。

正是华晁在练功房失控,被荆屿狠狠揍了一拳的场景,但并没有之前华晁试图强吻鹿时安的那段,而且,监控没有声音,并不知道三人之间在说些什么。

仅从录像上看,完全是荆屿单方面出手伤人。

“我知道,你们搞音乐的,都有自己的脾气。但是Kiyu,有脾气不代表可以无法无天。华晁是佰晔的副总,就算是我,也不会轻易和他对着干。你做这些事之前,有没有想过未来还怎么在佰晔待下去?你就当真没想过,未来吗?”

无论是荆屿还是鹿时安,都以为蒋格格开口一定先是指责荆屿又惹了麻烦。没想到,她最担心的竟是荆屿的前途。

鹿时安轻轻抵了下荆屿的膝。

“想过,”荆屿难得地没有炸毛,沉声说,“如果没考虑,我现在也不会坐在你这里。”

换作少年时代,怕是早杀上媒体的门去了。

蒋格格一口气堵着,“找我?现在找我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这事儿发生之前你不跟我说,发生之后不及时告诉我,如今被捅出来了,你找我,我能通天吗?”

“告诉你什么?”荆屿似笑非笑地反问,“是华晁对小矮子心怀不轨,动手动脚,还是我忍不住揍了想动我女朋友的人?”

“动?”饶是蒋格格见惯了风浪,一时也没会过意来。毕竟华晁对鹿时安虽然有意,但也一向非常尊重,她实在不信华晁会强迫小丫头。

鹿时安揪着手指,避开了她的视线。

蒋格格心里有了数,一时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老华真是昏头了!”

她平复了半天,忽然问:“那天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在场?”

鹿时安无声摇头。

荆屿问:“今晚除了这条微博,还有其他爆料吗?”

蒋格格倒吸一口冷气,双眼圆瞪,“还有别的?你俩行行好,让老娘多活几年好吗?别给我这么多‘惊喜’,我怕我心脏承受不来。”

看来,晚上在茶餐厅的一幕确实被华晁给压下来了。

换句话说,网上目前的这条爆料,十有八|九跟这老小子无关……荆屿心底有了数,半垂着眼睫,考虑着怎么跟蒋格格提起沈彩颜的可疑。

却听蒋格格声音一沉,“视频切掉了老华的那部分,只留下Kiyu打人,显然是冲着Kiyu而来,两种可能,一是要跟你在决赛一争高下的对手,一是——”

作者有话要说:格格姐神助攻,么么哒^3^

食髓知味(53)

“要么就是……”蒋格格语气沉了下来,“你得罪过的人。”

鹿时安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知道最可疑的是沈彩颜, 只是从情感上来说不愿意接受。

“你回国不久, 除了比赛也没时间撩猫逗狗,”蒋格格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限的时间, 怕是都用在我们鹿时安身上了。”

鹿时安抬起眼皮, 哭笑不得——怎么听都觉得,自己被经纪人归入猫猫狗狗行列了。

荆屿拍了拍她的脑袋。

很好,更像猫猫狗狗了。

“所以……”蒋格格眼不见为净地转开视线,“最近你跟沈彩颜,有没有私下沟通过?”

“嗯, 今晚本来约了她和荆屿一起吃饭, 想把之前的过节说开。”鹿时安声音低了,“可是颜颜没有来,倒是华总来了, 而且……还有狗仔。”

蒋格格吸了气, 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我?”

“没了……”鹿时安悻悻地说。

“还有一个。”许久没开口的荆屿说。

蒋格格一边拨弄手机恢复响个不停的微信, 一边说:“说吧,一次性砸过来,我好一并消化了,免得拉稀似的一天来一点。”

鹿时安惴惴地扯了扯荆屿的后背衣裳:格格姐是真飙火了,淑女形象都抛之不顾了。

可荆屿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给了个“放心”的眼神, 就对蒋格格说:“网上关于我和鹿时安的传闻——”

蒋格格头也不抬,“澄清声明我已经拟好了,明儿公司敲个章PO网上去就行。”

“换一个吧。”

“换啥?”蒋格格纳闷地抬眼。

“简单点,”荆屿口齿清晰地说,“就写婚期已定,谢谢关心。”

蒋格格:“……”

鹿时安:“……”

“等下,”鹿时安对蒋格格说着,一边拉起荆屿避进书房,声音小小的,“你刚说什么?”

荆屿眼带笑意,“两情相悦,年龄也够,现在只等你说个时间,我上门拜访叔叔阿姨。”

鹿时安:“……”

“所以你现在的担心是什么?”荆屿用只有鹿时安能听见的声音问,“你说,我来解决。”

鹿时安茫然地摇头,

要说担心,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传闻会影响荆屿即将到来的决赛,即便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这场比赛有多关注,可她知道的,从来没有轻而易举的成功,从无人知晓走到聚光灯下,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吃过的苦,即便不说,她也能想象得出。

“既然没有,”荆屿右臂搂在她身后,朝前一带,让鹿时安埋在自己胸口,“就抽空想想什么时间,其他的事交给我来操心就好,嗯?”

“嗯……”

蒋格格回复了最后一条微信,扯起嗓门儿,“情话说完了没,要不要我出去,把家留给你俩?”

鹿时安连忙跑回来,“说完了,格格姐,你不要生气。其实荆屿他不是故意要跟你对着干。他也是想找个办法化解危机,尽量不给公司添麻烦……”

蒋格格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叹了口气,“我带过多少艺人?什么样人的值得我花心思,什么样的不值得,我还能看不出来?”

听她话里并没有太多责难,鹿时安才勉强舒了口气。

“只是,Kiyu你要明白一件事,和鹿时安的婚讯一旦放出,是可以暂时止住坊间的非议,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一堆女友粉会脱粉甚至可能回踩,而现在大战在即,一票都可能关系到是否夺冠。”

“参赛是为了成名,夺冠是为了出道,”荆屿轻描淡写地说,“现在你不都已经签下我了?半条腿都出道了,我不在乎夺冠与否。”

蒋格格咬牙切齿,“你小子,还真是坦荡荡。”

荆屿耸肩,“何况,如果公开恋情我就拿不到冠军——这名次,不要也罢。”

他是参选唱作人,比的是歌,是嗓子,从来不是这身皮囊。

蒋格格凝了他许久,叹气,“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鹿时安还真是一类人。”

有才华,有想法,总以为做音乐就只是做音乐,不需要迎合市场,讨好粉丝。

也罢……或许也只有他们这种,才能做出真正不媚俗的音乐来,那其他的事儿就由他来烦吧。

“不早了,你俩走吧,”蒋格格佯装打了个哈欠,一边撵人,“有什么明天公司里说。”

鹿时安不明所以,“今晚茶餐厅的事,和网上的曝光……”

“茶餐厅的事压根没有爆出来,”蒋格格摸了下手机,烫手似的又扔回茶几,“至于网上的视频,Kiyu,明天你跟我上老华那儿去一趟。”

“不去。”

蒋格格细眉挑起,“你以为茶餐厅的事为什么能压得纹风不透?华晁他不是没心的人,这事儿你俩得合作——就算是为了鹿时安吧。”

室内安静了一会,荆屿俯身拉起鹿时安的手,“我送你回去。”

鹿时安忐忑地看看他,又看看蒋格格。

两人走到门口,荆屿头也不回,“明早九点,我去你办公室。”

两个年轻人离开了,蒋格格一口长气吐出来,往后一靠,划开手机。

微信上最新聊天对象,正是华晁。

【华晁】餐厅事不用你管,替我查查沈彩颜最近都跟什么人来往。

【格格】你跟两个孩子在练功房,是什么情况?

【华晁】寓言新歌要上了,不管什么情况都往后压一压。

【格格】别给我绕弯子!你喜欢鹿时安我知道,但不能没有分寸,否则别怪我看不起你。

中间空了几分钟,华晁才回。

【华晁】她是好姑娘,但不属于我,

那之后蒋格格就打发鹿时安他们离开,没再回华晁了,

她把手机丢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五年来,华晁为小姑娘遮风挡雨,桩桩件件,她都记得。只是,他来得不是时候,小姑娘的心里已经装了人,而那人骄横跋扈,四仰八叉地霸占了整颗心。

那又能怎么办呢?

进不去,就只能在外面,默默守护了。

手机忽然振动,蒋格格疲倦地拿起来,“有时间好好反省,别找我,我不管失恋疏导。”

那头,华晁声音沙哑,“沈彩颜在演唱会庆功宴上是跟这马家兄弟走的,你知道吗?”

蒋格格睡意一下没了,“她跟我说是喝多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