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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宿修宁的手温凉似玉, 指腹贴着她的手臂,每一个紧密相贴的位置, 都让陆沉音觉得仿佛触电一般。

她匆匆别开头, 身体本能地想抽回手臂,逃开那令人悸动的感觉, 但理智让她忍住了,一动也没动。

“怎么伤成这样。”

宿修宁眼睑微垂,凝着她伤痕累累的手臂, 抬手便要帮她疗伤, 但被陆沉音躲开了。

她将手臂拉回来, 匆匆掩好袖子, 摇摇头说:“师父不要妄动法力了,我回去自己上点药就行,师父之前让人给我准备的储物戒里有很多很好的伤药。”

宿修宁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碰了她,还是毫无间隔的触碰。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了握,如月落絮雪的双眸扫了扫她,说:“你去做了什么,怎么会受伤。”

陆沉音讶异道:“师父不知道吗?”

宿修宁微微停顿道:“最近在疗伤, 不曾外放神识。”

原来如此。

陆沉音闻言便说:“我去两仪宫接了任务, 到乾元峰采灵植去了。我拿了不少奖励, 师父今晚有口福了。”

她兴冲冲道, “有一株紫芝草, 对师父恢复修为很有帮助, 我煮了汤给师父喝呀。”

她说这些话时, 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她是真的很开心,好像只要按到紫芝草,身上受什么伤都没关系。

宿修宁静静看了她一会,才音色低沉幽远道:“紫芝草长在乾元峰深渊里,那里有瘴毒,还有灵兽看守,你如今只有筑基中期,竟一个人跑过去?”

陆沉音摸了摸脸说:“我带了朝露,它帮我了许多,我也没师父想得那么弱,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还拿到了我想要的。”

“你想要紫芝草。”宿修宁皱了皱眉。

“是啊,我查了药典,上面说紫芝草对师父这种情况很有帮助。”陆沉音理所当然道。

宿修宁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他好的人有很多,但以这种方式对他好的,陆沉音是头一个。

他许久才凝眸望着她说:“你若想要紫芝草,跟两仪宫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拿给你便是,何必以身犯险。”

陆沉音愣了愣,慢慢道:“还可以这样?他们会给我吗?”

“你说为师要用,他们自然会给。”

陆沉音阖了阖眼,过了一会才说:“可那就不算是我帮师父采的了,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师父伤势如何,所以还是我自己去采比较好。”

宿修宁闭了闭眼,音调低沉,夹杂着几分警告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陆沉音闻言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我知道师父是担心我才这么说,但师父不说清楚一些,只听这半句话,还是挺让人难过的。”

原以为宿修宁不会对此有什么反馈,但他竟然就顺着她的话说——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不要让为师担心。”

陆沉音只觉心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样,呼吸紊乱,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她怔怔地仰头望着他,他不曾闪躲地和她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沉音听见他问她:“哪里不舒服?脸怎么那么红。”

陆沉音:“……没什么。”

她抬手捂住心口,半晌才道,“大约是遇仙散的余毒发作了吧。”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因为心虚而转开了视线。

身侧忽然有人靠近,陆沉音匆匆望去,看见了宿修宁雪色锦袍胸膛处的刺绣。

“我帮你调息。”

他单手结印,手掌泛起剑光,陆沉音瞧见,为了及时阻止他,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不用,没事的。”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几乎与他十指紧扣。

倏地抬眸,两人视线再次对上,不知为何,两人皆忆起了从明心山回来时,在太微剑上,那短暂却又难忘的吻。

毫无预兆地都往后退了一步,陆沉音正要说什么,就收到了白檀的传音符。

她赶忙道:“白师兄找我有事,已经到了山脚下,我去接他。”

话音方落,她便转身跑了,因为身上有伤,她跑起来有些跌跌撞撞,时不时要扶一下墙。

宿修宁望着她的背影,几次迈开步子想去扶她,却又都放弃了。

她及腰的黑发像墨色的云朵,随着她跑动的姿态而轻轻飘荡,一朵一朵飘到了他的身边。

青玄峰山脚下,白檀负手而立,清雅的面容上没什么神情。

陆沉音到的时候,他正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听到脚步声,他转眸望过来,清浅地笑了笑。

“陆师妹。”他视线划过她的脸,缓缓下移,落在她腰间的朝露剑上。

陆沉音跟着看了一眼,朝露这会儿还好端端缠着白绸,单这样看是看不出它是什么剑的。

“师兄,你回来了。”陆沉音上前几步,打了招呼。

白檀“嗯”了一声,开门见山道:“师父让我来找师妹确认一下,我在明心山抓到的人是不是对你下手的人。”他简单形容了一下对方的样子,“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穿着一件黑色斗篷,眼眸赤红,似乎是魔宗的人,伤你的人是他吗?”

陆沉音一听就知道是这个人,她有些错愕道:“死了?他已经死了?”

她还想着要找对方报仇,可白檀竟然说他已经死了?

“应该是飞仙门的人杀人灭口了。”白檀慢慢道,“看你的反应,应该就是此人对你下的手,如今他死了倒也是活该,只是可惜少了人证证明是飞仙门指使了他。”

“师兄说他似乎是魔宗的人,那飞仙门是怎么和他扯到一起的?”陆沉音皱着眉,“难不成飞仙门暗中和魔宗有勾结?”

白檀点点头道:“我和师父也这样猜测,但具体的还要等找到证据才好说。师妹知道就好,不要对其他人讲。等我结婴,我会亲自下山调查这件事。”

陆沉音自然无不答应:“师兄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说完了正事,白檀观察了一下陆沉音,皱眉问道:“方才见你来的时候步伐不稳,是哪里受了伤吗?”

陆沉音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只是些皮外伤而已。我今天接了两仪宫的任务,去乾元峰采灵植了。”

白檀有些意外:“乾元峰大部分地方都是安全的,观你修为,已经筑基中期了,怎么还会受伤?”

“……可能是因为我去的是不安全的地方。”陆沉音有些尴尬道。

白檀何其聪明,立刻道:“你去了深渊之底?”

“呃……”

“你想要什么?月回花?天佛叶?还是紫芝草?”

白檀的要命四连让陆沉音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一时没有吭声,倒是白檀自动把话题接下去了。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对了,你的遇仙散调息好了吗?听师父说他给你了有一半效力的解药,是不是作用不大,所以你才要那些灵植?”白檀语速很快道,“你跟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要亲自去,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几步走过来,陆沉音赶忙躲开,只能如实说道:“师兄别误会,不是我的问题,我没事了,我只是……你也知道,师父为了救我强行破开了明心山秘境,回来后还用修为强行为我压制遇仙散的毒性,如今受到反噬颇重,我是采来给师父用的。”

“玄尘师叔?”白檀愣了愣,“他没闭关疗伤吗?”

白檀在青玄宗也一百多年了,据他所知,以前他虽没见过,但宿修宁为数不多的几次受伤,可都是直接闭了死关的。所以这次,他也想当然以为宿修宁一定闭关了。

“没有啊,师父就在正殿,师兄要见他吗?”陆沉音随口问了一句。

白檀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不必了,我就不打扰师叔疗伤了。但师妹下次也别自己去冒险了,若师叔用得到那些灵植,直接跟两仪宫说一声便是,他们会立刻送过来的。”

陆沉音闻言一笑,温声道:“师父也是这么说,但我想,师父毕竟是为了我才受伤,我想亲自为师父做点事。而且,师父伤势如何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师兄也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白檀点了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

“那我先回去了。”陆沉音看了看天色道,“我还得回去给师父准备晚膳,就不送师兄了。”

白檀颔首道:“快去吧,我也回去找师父复命了。”

陆沉音和他道别,转身朝山上走去,白檀看着她的背影,转身走了几步,像是要离开,但身影消失没多久,又再次出现了。

这次他出现,形象和方才完全不同。

他换了一套黑色劲装,整张脸戴着黑色面具,面具边缘可以看见侧脸上的暗纹。

他眼底赤红,双眸冷凝,抬手捧起一朵黑色莲花,将莲花按在发顶,敛去全部气息,飞快掠向青玄峰顶。

换做以前,他是万不敢这般大胆的,但如今宿修宁受了伤,听陆沉音说来似乎还颇重,那有摧日莲掩藏气息,便可大概率避开宿修宁的神识。

这么好的机会,不让宿修宁吃点苦头,可真对不起他隐藏身份埋伏在青玄宗这么多年。

事实上,他想得也没错,宿修宁的确没发现他的踪迹。

陆沉音回了洞府,简单处理了伤口便去做晚膳了。

晚膳做好,她全都端去了正殿,在宿修宁的注视下摆在桌子上,问他:“我可以和师父一起吃吗?”

只是一起吃饭而已,这没什么可拒绝的。

可“好”字到了嘴边,又想起两人之前的相处,宿修宁侧了侧头,一时没有言语。

陆沉音也不需要他真的开口,自顾自摆了碗筷,笑着说:“吃吧,我早就饿了,一定很好吃。”

她都已经坐下了,他再说什么也不可能了,宿修宁看了一眼放了紫芝草的灵米粥,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应该是将一整株紫芝草全放在里面了。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发觉她的粥就只是普通的灵米粥,但她吃得很香,津津有味。

“师父怎么不吃?看着我做什么?”陆沉音摸了摸脸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宿修宁微微摇头,柔顺的黑发顺着肩膀滑落到胸前,他睫羽微垂,端起面前的灵米粥,动作优雅,仙姿玉骨。

陆沉音弯了弯唇,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眼神很温柔地看着他。

她有心拿他下饭,时不时便要看他一眼,宿修宁好似没感觉到一样,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吃饭,陆沉音有点好奇,是不是哪怕她直勾勾盯着他看,他也不会有别的反应?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江雪衣,那人对别人的视线还是很敏感的,盯着看久了,会冷冰冰瞪回来。

晚膳吃完之后,陆沉音将碗筷收进储物戒打算离开,可人刚站起来,就被一道冷寒的剑气拉了过去,整个人重重摔在宿修宁怀中。

她一怔,抬起头正要问怎么了,就听见宿修宁冷声道:“别动。”

他这么一说,她就真的不敢动了,屏息感受了一下,突然就看见了黑色的魔气从正殿门下的缝隙里慢慢飘进来。

陆沉音睁大眼睛,下一秒,正殿的门被人从外破开,宿修宁带着陆沉音绕开气劲,将她推到身后护着,陆沉音快速望向门口,一道黑色的身影掠了进来。

“宿修宁,你倒是惬意得很,还有心情用膳,你可知宗主为了你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来人声音陌生,带着十足的戾气,陆沉音看着对方赤红的眼眸,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

“你倒是有几分本事,闯到这里才被我发现。”

宿修宁召来太微剑握在手中,太微自动化去了剑鞘,露出寒气四溢的剑身。

“只能怪你过于自负,竟徒手破开飞升真仙的秘境,给了我接近你杀了你的机会。”

来人凶神恶煞地说完,不由分说地握着长刀袭来。

宿修宁将陆沉音推到床的位置,隔着重重帷幔道:“躲在里面别出来。”

陆沉音很想去帮忙,但也知道自己帮不好的话只是添乱,来人周身魔气很重,修为必然不低,他打定主意乘虚而入想要伤宿修宁,必然不会手下留情,她还是老实听话的好。

宿修宁虽然受了重伤,但最近已经恢复了一些,解决眼前人难度并不大。

不过四五招,黑衣魔修便有些招架不住了,他突然望向了陆沉音的位置,几步掠过去想要抓她,陆沉音急忙躲开。

她是来找宿修宁吃饭的,并带着朝露,如今没有趁手的兵器,便只能尽量躲避对方的袭击。

长刀卷着黑色的魔气朝她劈过来,被宿修宁用太微剑挡回去,魔修再次和他纠缠在一起,却并没放弃动陆沉音,还在找机会朝她出手。

陆沉音觉得自己在这是个负担,便想着从窗户跑出去,可一想到正殿窗外便是无尽悬崖,她又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就在陆沉音想办法要逃出这里的时候,魔修像是被宿修宁伤到了,他忍无可忍,不顾一切地朝陆沉音的方向袭来,陆沉音提气去挡,宿修宁比她更快,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剑光一闪,魔修身影向后掠去,重重撞在了墙上,墙壁都裂开了缝隙。

“没事吧?”宿修宁转过身,蹙眉查看陆沉音有没有被魔刀伤到,魔刀上满是魔气,若是受了伤必然魔气入体,她身体本来就还没好,到时候会更麻烦。

陆沉音连忙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却发现那魔修真是非常有毅力,不顾刚才受了重伤,在宿修宁背对着他查看她伤势时又袭了过来。

陆沉音当时根本无暇顾及宿修宁修为高深,哪怕背对着敌人应当也能躲开,她满脑子都是他不能有事,全凭本能的将他拉入怀中反身紧紧抱住,硬生生用后背替他受了那魔修一刀。

一口血吐出来,陆沉音感觉身上所有的力气在那一刻都被夺走了。

她倒在宿修宁身上,还想着保护他,要与那魔修动手,她努力撑起身,将宿修宁挡在背后,恶狠狠瞪向那魔修,却发现他赤红的眼眸也怔怔地看着她。

她突然又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可还不等她分辨清楚,那魔修却趁机转身跑了。

陆沉音想去追,却腿一软再次倒下了,身后有人扶住了她,她耳边响起宿修宁语气极其复杂的声音。

“……为何挡在我前面。”

陆沉音靠着他,合上眼道:“给师父添乱了,实在是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师父不能受伤,所以便挡着了。想来师父哪怕背对着那魔修,也能及时躲开他的刀吧,怪我太鲁莽了……”

话刚说完,陆沉音又吐了一口血,她勉强睁开眼,看着他雪白衣袂上的血迹,有些难堪道:“对不起,把师父的衣服弄脏了……”

“别说了。”

宿修宁出声打断了她。

陆沉音脑子昏昏沉沉的,想抬头看看他的表情,却实在没力气,很快便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还在骂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可本能的反应,也真的难以抗拒。

宿修宁抱着昏迷的陆沉音,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从他长大一些开始,就再也没有过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强,天下无敌,所有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想着躲在他身后让他保护。

唯独她,哪怕弱小得好似一只蚂蚁,却在危机关头,本能地想要保护他,拼尽一切挡在了他面前。

他已无心去在意那魔修逃去了哪里,他横抱起陆沉音,不顾她一身血污,将她轻柔地放到了他的床上。

站在床边,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庞,想到她笑着的样子,想到她懂事努力的样子,想到她中了遇仙散的样子,最后定格在她满脸惊恐和决绝地挡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缓缓俯下了身,抬起手,手指轻抚过她的嘴角,为她抹掉了残存的血迹。

“……真傻。”他低低地自语道。

第29章

陆沉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耳边有些低低沉沉的说话声。

有些熟悉,是玄灵道君的声音。

“我已命人严查此次魔修闯入事件了, 若依你所言, 这人是知道你的伤势才决定动手的,应该已经潜伏在宗门内许久了。自七十年前那次之后, 青玄宗一直都对入门之人把控得非常严格,怎么还会有这种事?”

睁开眼,能看见玄灵道君白发青衣的背影, 陆沉音皱皱眉, 嗓子干痒, 很想喝口水, 但看眼前的情形,她还是别说话的好。

——其实她也很想插个嘴,这都不是第一次有魔修潜入了,搞不好以前宿修宁性子淡泊,被偷看了也没说,反正也影响不到他修炼,这应该算是对方第一次真的在他身上做了文章吧。

坐在玄灵道君对面的正是宿修宁, 他在陆沉音望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 对玄灵道君说:“他被我伤得很重, 肯定还没逃出去, 既已封闭山门, 严加搜查的话, 应当很快就会有发现。”

玄灵道君微微颔首, 他扫了一眼床的方向,沉吟片刻道:“陆师侄这次的表现倒是出乎我的预料,她伤势如何了?”

宿修宁直接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门口道:“我会照顾她,师兄若无其他事,可以走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赶了,玄灵道君接受良好,他站起来,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床的方向,隔着重重帷幔,似乎可以看见陆沉音憔悴纤弱的身影。

“如今白檀闭关冲击元婴,奸细和魔修的事我会亲自去查,必然给你师徒两人一个交代。”

宿修宁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无言催促他快走。

玄灵道君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没说出他心底里那个阴暗的怀疑——会不会是陆沉音真的和魔修勾结,故意来这么一招苦肉计?

算了算了,一个孩子罢了,他老是把人想得那么坏,实在不应该。虽然朝露剑选择了她,但谁也不知道缘由究竟是什么,他也还没找到证据证明陆沉音和婧瑶有联系,哪怕再觉得不安,再认为如今的情况有些怪异,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玄灵道君一走,宿修宁便掀开帷幔走到了床边。

陆沉音缓缓睁开眼,看着他疏朗清逸的身影。

他白衣如雪,广袖如云,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便已风骨凛然,皎若云间月,皑若山上雪。

“师父。”陆沉音转开视线看了看周围,“我怎么在你的房间。”

想到自己昏过去之前满身的血污,她立刻垂眼去检查,发现衣裳上已经干干净净了。

“你受了伤,在这里方便照顾。”宿修宁直接坐到了床边,在她愣愣地注视下执起她的手把脉,缄默片刻,平平静静道,“魔气入体,伤了你的灵根,再加上遇仙散余毒还没清理干净,你之后一段时间最好都卧床休息。”

居然伤到了灵根。

看来那魔修果然有两把刷子,说来也是,没点真功夫,哪里敢来挑衅宿修宁?

陆沉音忽然想起对方那双有些熟悉的猩红眼眸,她忍不住说:“师父,魔宗的人眼睛都是红的吗?”她回忆道,“我在秘境里遇见的那个人,一开始眼睛还是很正常的,但去而复返之后眼睛就变红了。”

宿修宁静静看了她一会,才慢慢说道:“不是所有魔修眼睛都是红的,只有到了元婴境界的才会如此。他们有种秘法可以隐藏眼睛颜色,不想暴露的时候,不会被人看出来。”

原来是这样。

可陆沉音总觉得那人很熟悉,并不仅仅是因为相同的眼睛颜色。

想着这些复杂的事情,陆沉音有些走神,头一次忘了宿修宁就在身边。

宿修宁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还不错,一直有些细微波动的心情再次平稳了下来。

他缓缓垂下眼,敛去不必要的情绪,耐心等待了一会,才开口道:“把你在秘境里的经历仔仔细细跟为师说一遍。”

听见他的声音,陆沉音立马回神,她老老实实把全部经过都说了一遍,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自在,她这个时候才开始乱想——她睡的可是师父的床啊,他哪怕不需要睡觉,偶尔也会在床上打坐入定的,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觉得鼻息间好像满满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气。

陆沉音脸越来越红,说到最后,她语气都有些僵硬了:“……我本意是提起师父吓唬吓唬他,好让他分神,然后再打回去,谁知道他竟就那么走了。真走了倒也罢了,他居然还去而复返,我已经第一时间去防备了,但还是没完全防备到,被他套路了。再后来,毒性发作太厉害,我有段时间不太清醒,记忆也有些混乱了。”

对于被下毒这件事,陆沉音一直耿耿于怀,她总是很难接受自己被碾压,原以为筑基之后会越来越好,谁知道遇见比自己强的还是有些难抗。

她不喜欢这样,暗暗发誓伤好之后要更加发愤图强,下次见了那些魔修,绝不能再落下风,非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不可。

她这样想着,脸上便不自觉带起了愤愤之色,握着拳头捶了一下被褥,一副睚眦必报的小模样。她洁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将本来没什么血色的唇瓣都咬红了。

宿修宁回过神来,就发现他就这么盯着她的唇看了许久。

他愣了愣,视线转到她的眼睛上,发现她还在入迷地想着心事,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边,那副与平时乖巧沉稳完全不同的模样,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宿修宁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抬起,帮她盖好被子,陆沉音也终于因此拉回了神思。

“师父,我在这不会影响到你吗?”她抓着被子挡住半张脸,被子上好像都是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她觉得人迷迷糊糊的,脸又开始发热了。

宿修宁过了一会才说:“无妨。潜入青玄宗的魔修也许不止那人一个,事情没解决之前,你还是待在为师身边比较安全。”

陆沉音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意见,但她有点介意另一点——

“那我睡床,师父怎么休息?”她拉开被子,露出一整张脸,微微撑起身子,牵动背上的伤口,有些吃痛地“嘶”了一声。

“别乱动。”宿修宁蹙眉靠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缓缓躺下。

“伤口染了魔气,没那么好愈合,躺着不要动。”他说这话时候声音清寒,像是有些生气。

陆沉音顿了顿,悄悄看向他,他睨向她,捕捉到她小心偷瞄的眼神,得到她一个有些心虚的讨好的笑。

明明只是一个讨好的笑,记忆里这样的笑数不胜数,可每一个好像都和她的不一样。

宿修宁拢了拢轻纱外衫,哪怕坐在床边时也姿态优雅,脊背挺直,时时刻刻都是无可挑剔的仙人模样,说他是绝世美男子,都有些单薄片面了。

“师父?”陆沉音忽然轻唤了他一声,后面的语调有些讶异,她惊奇道,“你笑了?”

宿修宁倏地抬眸,手抚上唇角,好像真的摸到了生涩的弧度。

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陆沉音有些别扭地说:“若我这些蠢事能博师父一笑,让师父开怀的话,倒也值了。”她恹恹道,“但尽管如此,以后我也不要再这样了,自己憋屈不说,也给师父丢脸。我这次下山什么都没捞着,还惹了一堆事,师父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想起宿修宁救她回来时难得有了生气的情绪,斥责她便是那般糟蹋自己的,就知道他应该是有些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