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没关系。”

辛梓温声打断她,看她急得脸都红了,哪里像平日嚣张跋扈的梁浅深,不过,只有他能看到她这个可爱的样子,真好。

浅深微红着脸,翩若蝶翅的睫毛轻颤两下,这种气氛下,她不自主地轻轻闭上眼。辛梓看着她闭目等待的容颜不禁心神荡漾,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觉得自己一下子紧张得透不过气,搂着她的手也在微微冒汗。他倾下身,呼吸有些不稳,当他靠近浅深的时她的鼻息温热地扫在他的脸上,他更是紧张得抿了抿唇轻轻贴上她的。

时间停摆了两秒,无风过境。

他离开她的时候,大口呼吸,好像极度缺氧,一张脸像是被蒸熟了的大龙虾冒着热气。浅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没有睁开眼而是轻靠在辛梓胸前,听着他胸腔里如鼓的心跳声,说:“相信吗,这是我的初吻。”

靠着的人显然浑身一颤,她抬头望进他震惊的眼眸,笑道:“就知道你不信,不过,这是真的。我并非真心喜欢那些人,又怎会让他们碰我。”见辛梓仍处在震惊中,浅深危险地眯起眼,下手掐了他一下,“你以前那么不待见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人?”

辛梓回神过来,心中自然触动万分,难忍欣喜,一双眸子竟是透亮透亮。

“以前不了解你,才会有些误解,现在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会喜欢上她,他是万万没想到的,还曾一度自责过。可是,相处越久,他便也更加了解她,浅色是一个个性很直的人,她有什么说什么,不会骗人,也不屑骗人,她看似嚣张却是一个内心孤独的人,她会伸出她锋利的爪子对别人冷嘲热讽,却也会善良地给巷子里的小猫喂食。所以,他相信她不似表面那般,也对她说的话从不怀疑。

他坚定地对着她美丽的瞳孔,用干净得好似纯净水般的声音说:“你说的,我都相信。”

浅深昂起头,笑着说:“给你个特权。”

“什么?”他眼里温柔似水,像是载满了温热的清泉,满是爱怜疼惜。

“许你叫我浅浅,除了妈妈,只有你可以叫。”

辛梓微愕,随即弯下眉眼,唤她一声:“浅浅。”

要说是谁第一个发现他们二人的关系,莫天肯定没份,虽然他跟二人走得最近,他脑子里少这么根弦,绝对没有往那方向想过。所以,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是唐媛。不是说胖女生心思就不细腻,因为她喜欢辛梓,所以也留心观察他,然后她惶恐地发现辛梓和梁浅深在交往了。其实,只要从一些细小的地方便能察觉出来,辛梓跟梁浅深说话的时候会格外温柔,而梁浅深看到自己虽然面色不善,但也不再出言相激,句句带刺。既然对手是梁浅深,那么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希望了,她主动找梁浅深说她已经放弃辛梓了,本以为会遭到她又一顿嘲讽,可没想到她说喜欢辛梓是她的自由,可她不会把辛梓让给任何人,最后还劝她减减肥,不然还会继续遭到班里女生的排挤。唐媛惊讶于梁浅深知道自己在班上难立足的境况,如今她鼓起巨大勇气跟辛梓告白未果更是让她成为班上的笑柄。可令她更惊讶的是在她被人当面数落的时候,路过的梁浅深竟出面帮了她,冷冷地斥骂了那两个女生。唐媛觉得也许这个女生只是冷面罢了,心却不坏,传闻把她妖魔化了,现实看来她不是那般不堪,因为辛梓这样的男生也喜欢她。

辛梓听说梁浅深帮了唐媛的谣言后,颇为吃惊地问:“你怎么会帮她?”

浅深不服气道:“我帮她很奇怪吗?”

辛梓低笑两声,老实说:“是挺奇怪。”

浅深瞪他,为自己辩护:“我就是觉得她人挺好,交个朋友不错,不准有意见。”

之后,梁浅深便和唐媛成了朋友,媛媛可以说是浅深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女性好朋友。

三十三问

三十三问浑浑噩噩中,浅深感觉到有人把她抬了起来,往她脸上套上了什么,她觉得呼吸变得顺畅起来,虽然此刻的她无法睁开眼睛,但她知道她没死,有人来救她了。她稍稍安下了心,她可不能就这么死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心愿没了,她……还没来得及问问他能不能不要再恨她了。

昏迷的时候,人似乎堕入了一个超现实空间,穿梭在时空的隧道里,飘荡在虚无的空气中,那一个个小小的片段没有空隙地衔接着,飞快地掠过她的眼前,却又在片刻之间刺入她的脑中,母亲悲痛欲绝地哭泣,父亲冷漠绝情地转身,外婆利益熏心地逼婚,而孩时的她一个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出出的闹剧上演了一轮又一轮……直到遇见他,他的眉,他的唇,他的笑,还有,他绝望悲戚地呼喊,他日复一日地站在她家门口,还有那似永远不会天明的夜晚……

浅深像是后背被狠狠刺了一刀,“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紧接着头上一阵晕眩,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浅深结结实实地又倒回到床上,这个动作过猛立刻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她这才发现她不仅头上绑了绷带,手上更是打了重重的石膏,而身上其他伤痛得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病房的门立刻打开了,有人快步走了进来,还不止一个人的脚步。浅深费神地转过头看去,不由被这个组合弄得发愣。辛梓,顾景然,再加一个辛嘉妮?她额角犯抽,为什么要她死里逃生后一睁眼就要面对这么麻烦的局面,她宁可再昏迷个三五七天的。

“你醒了?”景然第一个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在她耳边关切地问,“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景然走出后很快又回来了,医生给浅深检查了一番,告诉她虽然她只是骨折,其他外伤并不是很重,但由于头部受到撞击,明日还需做个头部检查,若没问题,便可出院了。景然非常高兴地拉着医生的手说了好几遍谢谢,然后转过身眼中隐有泪光,他神情激动地握住浅深的手说:“你真是把我吓死了,知道吗,医院打电话给我说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差点魂飞魄散。我来了后你一直昏迷,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浅深现在使不上力,手也只能任景然握着,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表露完全把辛梓当作透明人。浅深有些辛苦地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已是干得冒火,她只得忍着疼嘶哑着嗓子说:“你先等等,我要喝水。”

景然表情凝固,颇为滑稽。

“与其说那么多废话,不如做些有用的事。”

辛嘉妮不看顾景然一眼,凉凉地说。她已经拿着水杯走到浅深旁,然后非常小心地避过浅深身上的伤处扶她起身喝水。浅深真真觉得现在喝一口水她都觉得快要累断气了,她在八年前落下了病根,这次的车祸怕是把她小半条命给折腾去了。喝了水后,浅深躺回床上,喘了口气,这才觉得缓过劲来。嘉妮又拿出准备好的热粥,可浅深没喝两口就不想喝了,嘉妮见她疲得厉害,便也不强求。

“已经凌晨了,小妮,你回酒店去吧,我留在这就可以了。”

一直没开口的辛梓终于说话了,浅深把目光向他投去,他却并未再看她。辛梓面色平和,似有笑意,他用称得上礼貌的语气跟顾景然说:“你为浅深操劳了一天想必也累了,不如我让嘉妮帮你在酒店也订个房?”

顾景然想都不想便回绝了:“不用了,我想留下来陪浅深。”

辛梓神色不变,还是一板一眼地说道:“这恐怕不妥,浅深是我的妻子,理当是我留在这里陪她。”

顾景然似乎被那一句“我的妻子”刺激到,邪魅的桃花眼凌厉无比,直刺刺地看着辛梓:“我刚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好了!”浅深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搅得头昏脑胀,她耗着气力跟景然说,“你回去吧。”

顾景然脸色瞬间黯淡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眸流露出受伤的神色。

“还有,记得不准把这件事告诉老头子,也不准告诉小白。”浅深故意忽略了他的失落,闭起眼虚弱地说道。

“为什么?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顾景然,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我很累。”浅深提了口气,高了几分音调。

顾景然怔怔地看着浅深那张苍白疲倦的脸,硬是把不甘收回心底,转身走出了病房。不一会,嘉妮也跟着走了,她临走前小生地跟浅深说明天再来。

一连走了两个,世界总算清净。浅深还是闭着眼,可那道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就像是初升的阳光不温不火地射在她脸上让她难受。

她无奈,睁开了眼睛,辛梓此时已站在她床头,深似海的眸光好似紧贴在她的脸上,悲喜莫辨的神情实在让人猜不透。

她顿时不自在起来,这样子对视而不说话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浅深迅速想了想,拣了个问题问他:“景然怎么会来的?”

“救护人员发现你的时候,你手里正握着手机,手机上恰好是他的短信。他比我早一步赶到这,也帮你换了单人病房。”

“你呢?”

“嘉妮告诉我的,事务所那边接到通知说你的车在高速公路上翻车了。”

“你刚跟他说了什么?”

“不用担心,大家沟通了一下罢了。”

辛梓的回话平淡得出奇,就如同复述把无关紧要的事实复述一遍。

浅深听他这样的语调,心下不禁黯然起来,她适才还抱着一点小期待,奢望能够看到他露出那么点担忧难过的表情。她果然低估了辛梓,高估了自己,恐怕自己此时便是缺胳膊少腿,他也不会动一下眉毛的。

“我还真是幸运,大难不死。”她故作轻松地调侃自己,又讽刺他,“我死了,你就不用对着我心烦了,很遗憾吧。”

“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辛梓脸色一沉,阴暗得有些恐怖,浅深心头一跳听他阴郁地说,“我……我妹妹多担心你,你想让她为了你哭死吗?”

原来是嘉妮担心她,她闭起眼笑自己又愚蠢了。

忽然觉得有人在为她盖被,浅深抬眼看到辛梓正玩弯着腰轻柔地帮她把被子掖好,他的目光慢慢上移,正好撞上浅深的视线,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辛梓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又帮她调整了下枕头的高度,低声说:“不要多说话,休息最重要,晚上若是身上哪不舒服马上叫我。”

他关了灯,拉开一张躺椅合衣躺下。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可就是这样的安静反倒让浅深疲乏的感觉渐渐消失,睡了两天,现在竟觉得神志清醒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竖耳聆听,边上的人呼吸声绵长平稳,浅深在黑暗中试着轻声唤他:“你睡着了吗?”

等了半晌,没有反应。

浅深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吸进一口混着消毒水味的空气,再慢慢呼出那口浊气,脑海中慢慢浮现的竟是在她生死一线时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几次三番过后,她的心境慢慢平和,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身旁的人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有时候,我睡醒时还恍然觉得今天要去上学,昨天你陪我回家的时候又没有给我道别吻。说来可笑,有太多事我们无法掌控,你恨我,怨我,想要报复我,或许你还会觉得这次车祸也是我的报应,我能理解,真的,如果换作是我,恐怕再残忍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她停顿了一下,沉重地吸了口气,鼻息都在发抖,“你认定我抛弃了你,可是,我不曾欠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罢了,往事不堪回首,无须再提。”

她尽量避免压倒受伤的右手,迟缓地侧过身闭上了眼。

有一双眼睛缓缓张开,黑暗中,那瞳孔亮得惊人。

过了几天,浅深才知道她真的是很幸运的了,车上有两个人因为事发当时睡着了在梦中死去,而好两个伤患现在还躺在重症病房留院观察,病危通知单都发了好两次。而她只是断了支手臂,头被撞了一下,无须尝那生死离别的苦楚,也无须与死神殊死搏斗,实在是大幸。

而后续也有好多烦人的事等着她,护士小姐打趣她有那么帅的两个男士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真是太幸福了,她却是有苦说不出;而她手上的官司需要向法院申请延迟开庭;此外头部检查繁琐又麻烦,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轻微脑震荡;本来想要出院回家,可警察局派人来给他们几个伤轻的病人录了口供,并告诉他们初步推定是驾驶员疲劳驾驶导致车祸。等一系列麻烦的事了结重返家中,已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浅深踢了鞋倒在沙发上就不肯动,辛梓帮她把行李袋提进门,对床上装死的人说:“你再闹也没用,洗澡是不可能的,你身上有伤,人又那么虚弱,你怎么洗?”

浅深一听,立马睁开眼:“你想我臭出来是吧,擦下身总可以吧,身上有汗对伤口也不好。”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辛梓很认真地想了想,接受了她的提议:“我先去接水,你不要乱动。”

浅深想到另一个严重问题,她现在行动不便,擦个身虽不是大事可对现在的她而言也很费体力:“等一下,你让我自己擦?”

“难道我帮你擦?”辛梓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好笑地看着她。

浅深微怒,撑起半个身子,道:“让嘉妮帮我。”

“难道你很想让她知道我们是分房睡的?”辛梓一副越发好笑的表情。

浅深落败,磨了磨牙,权当是他伺机报复。辛梓不一会便从楼上下来,走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

“喂。”

浅深看到辛梓没听一会便微沉下脸来,眸光冷凝,稍许片刻,又淡笑了一下。

“他们手脚倒是挺快,我知道了,我会去法院。”

“要开庭了?”浅深直觉是案子有异。

“嗯。”辛梓云淡风轻地应了声。

“是不是有问题?”对方的辩护律师是顾景然,虽然他们这边有老胡,可她深知顾景然有多厉害。

辛梓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她,摇头道:“没问题。”

“不要掉以轻心,景然打官司很有手腕。”

辛梓刚拿到嘴边的玻璃杯被放下,低下头淡淡地看着浅深,浅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无波,他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是顾景然?”

浅深张口又闭口,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何心虚,接着便正视辛梓说:“他自己告诉我的。”

“是吗?”辛梓把杯中的水一口饮尽,没再看浅深转身上楼,“顾景然手段不差,却棋差一招。”

三十四问

三十四问浅深和辛梓的事还是被人发现了,有人称在校外看到两人牵着手逛街,于是这个不亚于人类终于能登月的爆炸性消息一天之内席卷全校。

但凡听到这消息的人最初的反应均是痴呆一愣,口中反复念着:“梁浅深和辛梓?辛梓和梁浅深?”然后笑了,“得,你逗我的吧。”

得到对方肯定答案后,全部倒地不起。然后苦思冥想还是疑惑,这么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究竟是怎么好上的。

莫天知道的时候一脸受惊过度的样子,视线惊恐地在两人脸上打转,然后缄默了一天,终于在晚自修的时候忍不住爆发了:“梁浅深!你这妖孽,什么时候把我们辛梓拐走的!”庄清许在知道的时候面无表情,过了几天留下一句经典名言掸掸屁股飞出国了。

他说:梁浅深的美丽足以让男人刹那间爱上她,就算得不到她的爱也甘俯首落于其裙摆之下,哪怕她在此时诱惑你喝下一口毒,你都心甘情愿,还做着美梦细细品味。

在外界看来,绝对是梁浅深使了什么手段,把全校典型的好学生辛梓迷惑住了。媛媛安慰她说:他们不知道你们的感情,别放在心上。她冷哼,她在意什么,别人怎么想的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辛梓,因为她知道辛梓的压力很大。

学生里谈论得那么凶,老师那里没道理收不到耳风。果不其然,辛梓被接二连三地叫到办公室,有时候一节课都会见不到他,老班知道找梁浅深这根老油条谈话时没用的,她已经是不要脸的代名词,还是劝服辛梓来得重要,可不能让一个可造之才就这么毁了。所以老班每天顶着苦大仇深的表情对着浅深,又每天找辛梓谈话。浅深问过辛梓老班都跟他说了什么,他不肯说,只是温柔地笑着让她放心。

这种状况僵持了一个多礼拜,同学间对梁浅深都是颇有微词,有些人已经不再遮掩地表露出轻视,而那些在肚子里悱恻的人更是多得不在话下。这天晚自修,辛梓又被老班叫去,直到放学都没回来。浅深等不住了,便跑去办公室找他,离办公室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她就听到老班的怒吼声。

“你知不知道梁浅深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啊?辛梓啊辛梓,你可不能因为一时的迷惑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浅深轻手轻脚地躲在门口偷听。

辛梓没回话,还是老班气得跳脚的声音:“梁浅深是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管的孩子,不说她定是考不上大学,你看看她的人品作风,哪里像个女高中生。连我都听说她跟男同学去开过房了,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被她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她就是陀烂泥,你怎么能跟着她堕落?”

“李老师,我敬重您,所以,我不想说过激的话。但是,前提是请您为人师表,不要再说出如此难听不堪的话。浅深并不是您所想的那样,她很善良,是个好女孩,虽然个性骄傲了点,可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我自愿跟她在一起,也不会放弃她。如果李老师觉得她不好是因为她成绩不好,那么我会帮她补习,所以,请您不要再劝我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浅深第一次听到辛梓这么大声生气地说话,就在她沉浸在震撼之时,门忽然被打开了,辛梓一脸怒容地从里面出来,他一眼看到浅深,可情绪一下子没转换过来,面部表情非常怪异。

“走。”

他拉起她就跑,她跟在他身后满心满念的都是他刚才的那番话,那样的震动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几日来老班说的恐怕都是这些不入耳的话吧,可他却未曾在她面前泄漏出一丝一毫,终日是面带笑容地包容她的不满、牢骚和抱怨。他是一个太过内敛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往心里放,交往的时候也是她主动一些,要不是亲耳听见他跟自己表白,浅深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

而此刻,辛梓的背影瞬间在浅深眼中高大起来,他是一个比她想像得更坚强,更负责,更有担当的男生,沉默寡言只是他的外表,而他的内在有一颗无坚不摧的心。只有他能这么无私地接受自己,不计较她的任性妄为,胡搅蛮缠,骄傲蛮横,忍受她小人之心的尖酸样子,爱护她烦恼憋气的委屈模样,指正她偏激过分的不妥言行。他身上仿佛每一处都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把她裹在其中,保护着她,让她安心。

他在她前面慢慢走着楼梯,她跟在后面,终于忍不住动情地对他说:“辛梓,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吗?”

辛梓身形一顿,然后,迅速转过身拥她入怀,紧紧的不放手。

她贴着他的胸口,眼中隐隐作痛:“我妈妈在我十岁的时候死了,我爸爸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我不是没父母管的孩子,是我不要那个家的。”

“我明白,浅浅。”他越发抱紧了她,沉痛而怜惜地说道。

“我没有跟男生开过房。有个学长想轻薄我,被我打了耳光当即分手了,相信我辛梓,我没有。”她的声音隐有哭意。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吻着她的脸颊,安抚道:“我知道,浅浅不会是那样的女生,我们永远不分开,告诉他们我们是真心的。”

她抬起头看他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她的目光滑过他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即便是普通的外帽,可他在她心里是那么英俊完美,谁都比不上。

风波总是会平息的,在两个人顶住压力,坚持不懈的情形下,有些人倒戈出来支持他们。班里的几个和辛梓交好的同学起初不能理解,甚至对梁浅深越加敌意,梁浅深起初也很气恼,指着他们说:再拿这种眼神看我们,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场面一度不可收拾。可现在他们也渐渐被两个人感化。

邵芝芝虽然对辛梓有那么点好感,心里不舒服了两天也调整了过来。宣玫还是大大咧咧的,既然辛梓会喜欢,那就说明梁浅深身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她试图和梁浅深多接触了些倒也发现她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至少她对辛梓确实很用心。因为,在她生日时,辛梓、媛媛和他们几个给她办了一个小型生日party,辛梓拿出了他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照着她刻的木头人像。在任何人眼里,那都是件不起眼的东西,可是梁浅深收到后仔仔细细端详了遍,细白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上面的刀纹。然后,冷不丁转身抱住辛梓,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我很喜欢。”复又心疼地握起他的手看着上面的还未褪去的伤疤说,“以后别送礼物给我了,陪我过生日就好。”

之后,在场的人,都对梁浅深另眼相看,和浅深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辛梓在最开始的时候还会担心浅深是不是在意他的家境,可又一想她是见到过他家的落魄和穷苦,还有他不堪的继父,他虽不清楚浅深家境如何,可见她平日的打扮穿着想必也是出身在城市中比较优渥的家庭,既然她还愿意跟自己在一起,那她肯定是经过再三考虑的。想到这里,辛梓顿觉身体里油然升起一股力量,在今天之前他为了妹妹而活,为了早日摆脱困窘,脱离令人生厌的继父,他不断狠了心地吃苦努力。现在,他肩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分,如果他们一直交往下去,那么他想要让浅深生活无忧,能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生日的时候送她的不再是他手刻的人像。浅深的存在并不是他的负担,反而给予了他更大的力量,让他燃起更多的斗志,有更坚定的决心。所以,面对那些非议,他坦然接受,他愿意承受,每一场胜利都是需要历经苦痛的磨砺,他把这些当作是他们恋爱道路上的考验,相信只要坚持,最终便能克服困难。

浅深确实为他做了很多努力,以前一个漫不经心,到处惹事生非的女生现在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穿起了校服,戒了烟,戒了酒,上课开始用心,成绩开始进步。他们如此携手共进,可以说平稳又幸福地度过了一个学期,在学生之间逐渐成为了富有传奇色彩的模范情侣。老师见辛梓如此争气,成绩非但没掉下来,还又进步了,考取全国最好的大学已是他囊中之物,而梁浅深也摆脱了不及格大军,不再有挂红灯的科目,人也安分多了。老师们不再说什么,一个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一个是惹不得的校董女儿,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事情好像变得顺利起来,可那样的美好表面没维持几天又风云再起。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不久,辛梓在上学的路上被人拦下,他镇定地认出他们是当初那个叫樊羽的人的手下。那几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对他一通拳打脚踢,他就算反抗,也是无力的。等他们发泄完了,樊羽走了出来,他把烟头摁在辛梓的手上,重重拍拍他的脸,阴恻恻地笑道:“把老子当凯子是吧,玩了我的女人你很得意吗?老子到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他站起身,看到地上辛梓掉落的眼镜,抬起脚就要往下踩,辛梓终于爆发了,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扑到樊羽,抢过眼镜死死地捂在怀里。他这样的行为自然又换来一顿毒打,等他们走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怀里取出仔细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还好没坏。

浅深发现他受伤的时候担心极了,拼命问他是谁打的,他不想她为这件事烦心,潜意识里也不想她碰上樊羽,便说是继父打的搪塞过去。可之后几天,他一直被那些人缠着,浅深在的时候,他们远远地站着在浅深看不见的角度对他做各种各样挑衅的动作。他身上旧伤未好,新伤又出,浅深再次对他的伤怀疑起来,逼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还是不肯说,被逼到最后,他不得不用不耐烦地语气让她不要管这些事。于是,他们之间首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梁浅深非常生气,但更多的是伤心,她是关心他,可他却让她不要管。她无法接受辛梓用那么大声的嗓音跟他说话,她赌气地不理他,连续好两天跟他冷战,最后还是辛梓放下面子找她和解,可她在气头上,偏不原谅他,干脆请了假跑去酒吧借酒浇愁。

她好久没喝酒,这一喝喝得有些过,出来的时候步子都不太稳当了。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正打算拦车,突然几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她面前。

浅深皱起眉,满脸不耐地朝他们看去,嚷道:“让开!”

带头的那个男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阴森邪魅的笑容:“好久不见,甜心。”

三十五问

三十五问为了把右手的骨头养好,浅深连续卧床休养了好些日子,所长和几名同事提着好几个水果篮,拎着一盒盒的补品都要往她家里赶,可他们全被辛梓挡在了门外。她看得明白,他只是不想让他们发现他们二人是分房睡的。所长见辛梓如此坚持,只好放下礼品,让辛梓转告浅深让她不要担心别的事,把身子养好最重要。

不过,也亏了辛梓,浅深过上了几天懒人的日子,辛梓没法时时照顾她,于是请了私人看护管着浅深一日起居,浅深虽不常出出房门,却也觉察出他日渐繁忙。这几日辛梓外头应酬很多,今日却在晚饭的时候赶回来,正好开饭,浅深也没回屋用饭,下了楼跟他一起在餐厅用饭。

几日没有正面看到,此时辛梓摘下眼镜正安静地吃饭,他气色稍许欠佳,可精神倒还不错,可他最擅长的便是不动声色,想要从他面上探出什么怕是无用功。桌上的菜色极是清淡,浅深连吃数日,早就腻味了,讪讪地夹起一缕青菜又放下,目光瞟向对面那位倒是吃得很有味。

相对无言地吃饭实在诡异,浅深打破沉默:“你还是把眼镜戴着好。”

辛梓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眼睛本来就小,不戴眼镜更难看。”浅深恶人恶语。

谁料辛梓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和吃饭。

“那案子怎么样了?”她慢慢搅着碗里的粥,又漫不经心道。

辛梓这次头也没抬,不答反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起我的案子了?上回夏季让你帮忙打这场官司,你不是推脱了吗?”

浅深又被他捉了口实,心下不爽,冲口回道:“我很忙,怕分不出精力,万一输了岂不是害了你。”

“没想到你倒还挺为我着想。”辛梓慢悠悠喝着汤,淡淡笑着。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浅深羞恼,悻悻放下筷子起身回房。

回房后,浅深坐在床上左思右想终于还是耐不住打了个电话给老胡打了电话。老胡很高兴地告诉浅深,辛梓在开庭前故意找人放出消息,和锐建筑污蔑他们剽窃设计,其实是和锐剽窃他们,设计稿有几处致命伤可甚是隐蔽,而他们公司剽窃去时还不是完整稿件,所以,世人的是有缺陷的稿件。而他们维度建筑有每一个致命伤的详细更改记录,和讨论记录,如果和锐真的是原稿设计者又怎会觉察不出那些弊病呢?

然后,那天恰好浅深出事,辛梓急着出城去看她,就在这个时候公司的内鬼终于耐不住潜入了辛梓办公室偷取那份所谓完整的设计稿。而这一切全被辛梓办公室内的隐蔽摄像头记录下来,铁证如山,辛梓这一手真的很绝。

浅深挂了电话,心中莫名烦躁起来,可想想又了然,深入商战,有几个能不趟浑水,不变精明?想打电话给莫天再问问的时候,倪渊的电话不期而来。

浅深没多想,接起来问:“什么事?”

“听声音,身体好多了?”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润关切,似有朗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