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嫩嫩地哦了一声,倒也顺势依偎到凌语芊的胸前,重新闭上了眼。

小小的车厢,开始安静下来,静得鸦雀无声,静得只有那股凝重的气流来回窜动,萦绕,渐加强烈,深浓,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凌语芊再度开口,声音极度冷淡,略带讽刺,“很感谢你能为我着想过,但无功不受禄,那笔钱,既然是你们跟贺煜追讨来的,那应当属于你,请以后,别再跟我说那是我的钱,因为,我感觉不到那是我的钱!”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剧烈情绪,霎时间又因这么一段话给快速挑起,野田骏一俊颜再次冷下,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两腿也绷得紧紧,直直的,但这次,他没再失控地踩下去,只是,满身满心皆凉透了。

呵呵,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指控他虚伪吗?是的,她很明显是在指责和讽刺,叫他别再伪装伟大,别再说得冠冕堂皇,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这样!

丹,我们几时变成这样的,在你心目中,我几时变成这样的人?又或者,其实你一直都没怎么在意我,只是我zi感觉良好?我对你好,便认为你也知道我对你好?而事实上,在你看来只有贺煜才是真正男子汉,才是永远的好,足够的好,十全十美的吧!

车内冷气只开到22度,他却感觉身处千年寒潭,冷得刺骨,冷得浑身打颤,同时,又像是千万把尖刀不停地刺向他的心窝,刺成千万个洞,痛得蚀骨!

也罢,丹,你爱怎么想就这么想吧,fan zheng ,在你心中,我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那个位置,只有贺煜才有资格占据!

车厢变得更加沉寂,沉寂得有点可怕,彼此间的心,各有所思,各有所想,各有各的委屈和fen,直到家中,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是夜,安宁而静谧,奔波劳碌了一天的人们皆在梦乡里酣睡着,休息着,野田骏一却怎么也睡不着,卧室里没有开灯,他高大孤独的身影伫立窗台前,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时有时无映照着他的脸容,那儿,剑眉深锁,愁思满布。

自下午回家后,他和她再也没说过话,他知道,她还在埋怨他,气恼他,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么多年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如此这般的指控,丹,你可知道,你好残忍!

我不借钱,确实另有原因,但并非你想的那样!

不可否认,我妒忌贺煜,甚至痛恨他,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已经过着幸福的生活,有你,有我们的小宝贝!可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因此公报私仇,不会在事业上刁难!

那笔钱,我确实是为你而讨,绝非你所说的做戏!投入超市是不需要那么多钱,其实,为你讨来的那笔钱,没有花一分在超市上,因为,它已经没了,它被那个贪得无厌的老匹夫全霸占了!且由于关联到我母亲的秘密,颜面,甚至性命,我还无法对那老匹夫做出反击!我无法向你坦白,是因为这件事太过复杂,千丝万缕不知从何说起,爱恨纠缠难以理清,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笔钱既然是你的,那就永远属于你,我是打算,当作跟你借了,然后慢慢还你,我没料到,你会忽然需要这么一大笔钱,毫无预警,令我措手不及!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帮那个池振峯,好,我满足你的愿想,尽管,你伤透了我的心,我还是无法看着你难过,无法看着你痛苦,无法…让你那样想我!原来,陷入爱情的人,是这么的傻,这么的可悲!

嘴角渐渐噙起一抹晦涩自嘲的笑,野田骏一用力地闭闭眼,再次睁开时,毅然做出某个决定,掏出手机拨通一组封尘多时的电话。

电话那端,沙哑混沉的嗓音隐隐透着一丝惊讶的讽刺,“野田骏一?哦,今天吹的是什么风,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没听错吧?”

野田骏一一脸平静,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嗯,你没听错,是我,我想和你再次来个合作。”

对方听罢,更加诧异,“哦?真的?我记得,上次本打算安排一个任务给你,你可是一口回绝了,毫无犹豫呢。”

“我需要钱。”野田骏一继续忽略着对方语气中的嘲讽,自顾说出zi的目的,“这次我对目标毫无要求,但我要高价,两千万美金。”

“两千万?!呵呵,da gai只有你才敢开这个价!当然,你有能力得到这个价!”对方先是冷哼一声,紧接着,却也实shi zai在地道,“小子,你好运气,我刚接到一宗生意,对方是xx议员,本届总统号召力最高的候选人,酬劳,给你两千五百万。”

“好,成交!稍后你把资料发给我,邮箱不变。”

“呵呵,你问都不问对方的背景就答应了,小子,看来你真的很需要钱!又是为了那个中国娃娃?之前,你为了她金盆洗手,现在,为她重操旧业,爱情果然会使人疯狂!”

野田骏一不应答,只重复一次叫对方把资料和具体要求发到他的邮箱,然后,挂断了电话,继续俯视着地面闪烁璀璨的霓虹灯影,再度陷入沉思中…

其实,在这宁静的夜晚,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凌语芊。整个下午,她都在想着从医院回家途中发生的那些事,想起zi对野田骏一的说过那一句句话,心情由沉闷,到忧愁,再到自责,悔恨。

其实,打自那些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只不过,当时气头上,她刻意压抑这份后悔,在心中默默说服zi没有错,是太有偏见。实际上,zi确实就是错了!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她却像着了魔似的,那样“谴责”他,那样“诽谤”他,那样“嘲讽”他!他心里该是怎样的难受!该是怎样的悲伤!曾经,两人也因一些意见不同而起争执,但他都让着她,即便当即有点无奈,很快还是迁就了她,但今天,他整个下午关在房间里,连晚饭也不煮了,是褚飞下厨,琰琰亲自去喊他几次,他才出来,整顿饭上,一声不吭,默默吃着饭,吃完立刻回房。这样的他,是从未有过的!

她一直在想,要不要去跟他道个歉,或说些什么,可每次走到门口,她却又止步,因为那该死的自尊!看来,是他太宠她,太就她,以致她越来越矫情,越来越傲娇,zi明明有错,却连对不起都不敢说!

凌语芊啊凌语芊,你几时变得这么孬种了呢!要是换成贺煜,你一定不会这样,一定早就乖乖地认错了吧!看来,终究是因为对他的不是爱,对他的感情没贺煜那么深,浓,烈!

头疼!心烦!悔恨!狂躁!继续反复来回地袭击着,心头不断响起一句话:去吧,去找他,跟他道歉,跟他解释你并非真的那样想他,那只是一时气话而已!然后,凌语芊终再次冲向门口,把门拉开,这次,迎接她的不再是一片空荡,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人,熟悉的容颜,熟悉的神情,眼中那份柔情,也一如既往的灼热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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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 爱,疼惜,不辜负

其实,野田骏一已在门外踌躇了许久,da gai也想不到门会忽然被拉开,一阵愕然,稍后,恢复正常,禀明来意,“丹,我想和你谈谈。”

凌语芊神色一定,点头,缓缓走了出去,随他来到阳台。

阳台很大、很长,他在这里装上秋千,竹藤椅,且种满了紫罗兰和其他一些美丽的鲜花,俨如一个小花园,当时他就说,之所以买这里,就是觉得这里的阳台足够大,她一定喜欢。

往事历历在目,凝聚着他对她满满的爱,所以,她怎能伤他的心!自尊跟他的付出相比,根本就不算啥!

盈盈美目,带着感动的光华,她直盯着他英俊的脸,准备发出道歉,然而,就在她刚喊出他的名字,他也正好做声,“丹,你跟我提的那个请求,我答应你,而且,我会拿出五千万给他。”

出口的话,出其不意,震动人心,凌语芊目瞪口呆,打算说出的那些话就此卡在了喉咙。

他终是答应了借钱给振峰?!而且,还是五千万?!他说真的?真的肯借了?

“由于数目不小,我得时间安排,无法立刻拿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的,我会争取这几天搞定。”

“对不起,骏一,昨天我那样说你,并非真心话,只是一时赌气而已,在我心目中,你不是那样的人,一直都不是,从前不是,以后也不是!其实,我早想跟你道歉的,但放不下那该死的自尊,昨天我也很难受,我害人害己…”凌语芊也开始发话,总算表明了zi的内疚和悔恨,说完,还忽然揪了一下zi的头发。

野田骏一急忙截止,安抚着她,“丹,别再责备zi,嗯,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对我,我后来都想通了,其实我也有错,是我小气,我不希望你对别的男人好,即便那个人是贺煜的下属兼朋友。我希望你的心只放在我身上,我很霸道对吧。不过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不会对你发脾气,不会那么长时间不跟你说话,不会连饭也不煮给你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信我,嗯?

凌语芊已经大声嚎哭,扑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泪流满面。

野田骏一搂住她,一下接一下地轻啪着她的脊背,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冰释前嫌,雨过天晴。

与昨日呆滞凝重的气氛迥然不同,翌日整个屋子恢复了以往的温馨和明朗,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早点,有些是野田骏一亲自下厨做,有些则是从外面的早餐店买回,褚飞还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不禁有些迷惑,琰琰虽鬼精灵,可美食当前,便只分别冲野田骏一和凌语芊淘气地眨一眨眼,赶忙慰劳五脏庙去。凌语芊心里又是那种满满的感动,边品尝着各类早点,边不时地看向野田骏一,而每一次,他的目光竟也都与她对上,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看着她似的,让她忍不住俏脸一热,淡淡羞红,心里头,更俨如涂了蜂蜜一般的甜腻。

吃罢早餐,凌语芊先打了个电话到医院,得知贺一航的qing kuang依然稳定,便跟他们说下午等琰琰放学再去看他们,季淑芬应好,只是突然追问她对搬进贺家的事考虑成怎样,凌语芊怔然,好一会,才说zi还在考虑中,有什么事下午去医院再谈,不待季淑芬反应,结束通话。然后,握着手机,耳边反复回荡着季淑芬刚刚追问的话,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决定。

这时,野田骏一进来,跟她说,那笔钱他安排得差不多,da gai后天能给到她。

迎着他真挚温柔的眼神,昨晚那种难以言表的感动激昂再度爬满凌语芊的心头,连声说着谢谢,野田骏一面带浅笑,说那是他应该的,她的事就是他的事,这让凌语芊更加哽咽不已,在他将她揽入怀中时,也顺势依在他的胸前,先前某件无法决定的事,此时终于有了结果。

“妈咪,骏一爹地,你们和好了?”忽然间,一声充满惊讶且又不失欣喜的呼唤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唤醒过来,是琰琰,小家伙吃饱喝足了,有时间关心其他事了。

凌语芊尴尬,下意识地嗔了小家伙一眼,倒是野田骏一一派淡定,并不否认昨天的不快,还顺势笑着应道,“嗯,和好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争吵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琰琰还担心妈咪今晚会不会继续睡不着觉呢。”小家伙嗓音更加兴奋,说着又猛然哎呀大叫一声,原来,被凌语芊在他额头狠狠敲了一下,他呜呜大叫过后,嘟嘴抱怨,“我说的没错呀,妈咪干嘛打我。”

“打你,是因为你多管闲事,妈咪老早说过,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应该管。”

“我不是小孩,我已经长大了,昨晚就跟妈咪你说过的。”

听及此,凌语芊脑海不禁浮起昨晚的情景,当时,她虽像以往那样哄着小家伙睡,却心烦气躁,晦涩难言,小家伙于是对她说,妈咪,你心情不好么,不如跟琰琰说罢,琰琰已经长大了,可以当妈咪的倾听者。她并没有真的跟他诉苦,但心里甚是欣慰,小家伙确实长大了,会观言辨色,会知道妈咪的烦恼,晓得开解妈咪。

“琰琰,你还没换衣服吧,来,爹地帮你换,换好咱们去上学了。”野田骏一出声,解了围,宽大的手牵起琰琰的小手儿,走向衣柜,他也曾多次替琰琰换过衣服,做起来熟稔自然,凌语芊远远看着,心如潮涌,眸色,越发往深处柔去。

下午,在琰琰放学后,她带琰琰到医院,想不到,池振峯也已在那,原来,早上得不到凌语芊的答复,季淑芬便打个电话给池振峯,希望他能劝服凌语芊,让凌语芊尽快答允搬到贺家。

凌语芊并不知晓实情,只以为是凑巧,何况,她正要告诉振峯一件喜讯。于是乎,先对贺一航的病情问候一番后,让琰琰陪着贺一航,zi则与池振峯暂离病房,来到走廊的尽头处。

“yolanda,你想跟我谈什么,是你已经决定搬进贺宅的事吗?”

对着池振峯兴奋欣喜的样子,凌语芊微抿着唇,摇了摇头,答道,“我想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你可以不必deng dai 银行的贷款,我这边有五千万拿给你,你想怎么扩大发展,尽管去搞。”

五千万!她给?她…咋有这么多钱?还是说,这些钱是野田骏一给的?没有预期中的欢喜,池振峯一脸错愕,皱着眉头。

凌语芊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颔颔首,说这笔钱出自野田骏一,且还顺便把当年野田宏跟贺煜追讨50亿元的离婚费的真相告诉他,池振峯听罢,更加满腹震惊和撼动,当年野田宏那老匹夫在解除婚姻的事上狮子开大口,身为贺煜特助的他是知道的,而且多少帮经手打点过,每每对野田宏那贪婪的老匹夫痛骂之余,连带对野田骏一也臭骂不已,鄙夷不已,却谁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zi,那是冤枉好人了?

不错,那野田骏一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一个超级大好人,对凌语芊的好,是zi比不上,甚至连贺煜,也比不上!

“不用,yolanda,扩大经营的资金,我zi会搞定,不用你出面。”态度坚决而冷硬,池振峯一口回绝了凌语芊的帮助。

似乎早料到这样,凌语芊并不惊讶,轻轻苦笑,说道,“振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理解,但我想劝你,对一些事,咱们不要想,不要谈好吗,还记得你的公司名吧,煜煜生辉,你等着贺煜回来东山再起,我是他的妻子,何尝不希望与他并肩作战?这笔钱,不是帮你,而是帮贺煜,帮我的丈夫,故我希望,你别意气用事。”

“帮总裁?你确定你这是帮总裁?可是假如总裁在,我想他也不会接受的。”池振峯马上不以为然地否决,语气虽不似先前的冷绝,却也固执依旧。

“他会!因为他知道我的心意,他不会让我难过。”

呃…池振峯顿时哑然,她这么说,倒是他不懂她的心意,让她难过了?

“振峯,我希望你别胡思乱想,别钻牛角尖,嗯?野田骏一怎么做,是他的事,你无需多想,不错,他对我确实很好,但你也可以对我好啊,你对我的好,便是帮我,实现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等贺煜回来,共创新的事业王国,再说,这也是你的梦想呢,就让咱们放下包袱,一起投入梦想实现中去,好吗?”

终于,池振峯尽管心中不情愿,却也还是接受了,同时,又重新说起搬进贺家的事,凌语芊已经拿定主意,便也立刻给出最终答复,却是,拒绝。

“为什么?”池振峯愕然,紧接着,自顾猜道,“因为季淑芬?你还记恨着她?可是,yolanda,她毕竟是总裁的母亲,你就不能看在总裁的面上,原谅她,不与她计较?”

“不是这个原因。”凌语芊摇头,面容平静。

“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池振峯稍顿,惊呼,“那就是为了野田骏一?”

这回,凌语芊不语,算是默认了。

池振峯见状,心情直往下沉,渐渐地,绽出一抹嘲弄的笑,呢喃,“yolanda,你刚才还叫我别胡思乱想,但你是否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不到我不乱想啊!”

“呃,振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昨天也跟你提过,我是随他回来g市的,我和他之间,早有了策划,我不能就此抛开他不管。”

“那总裁呢?你刚刚不也说过那是你的梦想吗?你又能舍弃那个梦想?呵呵,那小日本果然厉害,将总裁也打败了!yolanda,你这是移情别恋了吗?如今看来,野田骏一比总裁更重要了?”

“不是这样,没有!”凌语芊不禁也激动起来,极力辩解,“振峯,你想多了。我爱的人,依然是贺煜,永远都是贺煜,对野田骏一,我是疼惜,我不能辜负他…”

“疼惜他?不能辜负他?那你会否因为这份不辜负,永远陪在他的身边?甚至,将来会慢慢爱上他,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不待她说完,池振峯急匆匆地打断,见她再度沉默,他以为她被说中了心事,整个人更加愤慨,嗓音尖锐起来,质问,“yolanda,为什么不回答了?又或者,被我说中,无言以对?”

“你不是说贺煜会回来吗?既然他会回来,身为他妻子的我,又怎会爱上其他人,嫁给其他人?”

“万一总裁不回来吗?”

万一…不回来?凌语芊俏脸猛地一怔,心海也像是蓦然砸下一颗大石,许久,再发话时,淡然一笑,“振峯,你这是什么话,昨天你才誓言旦旦地跟我说贺煜会回来,而且,会很快,今天你却又说万一…敢情,你昨天是哄着我玩的?”

池振峯也微微一愣,马上急声辩解,“我…我没有!刚才我只是胡说一下而已,总裁当然会回来,说不定,过几天咱们就能看到他了!”

过几天就回来了?真的吗?

凌语芊低首,恢复静默,微敛的眸却是光华灼盛,心里那份期待,莫名的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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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妈咪!”

忽然,琰琰走了过来,他还跟凌语芊说,爷爷想吃火龙果,他打算与她一起去买回来给爷爷吃。

凌语芊kan kan他,又kan kan池振峯,随即温柔微笑地应了一声好。

“yolanda…”池振峯也已经回过神来,喊她。

凌语芊视线重返他的身上,绝美的容颜依然一脸平静,语气却是坚决不悔,“振峯,我的意思刚才都说清楚了,希望你能谅解,支持我,我真的无法那样对野田骏一,你也不希望我做一个忘恩负义,自私薄情的人对不?”

她的意思,他当然清楚,只是,接不接受赞不赞同又是另一码事,然而,却又如她所说,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不是一个自私薄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值得他去爱了。

“总之你记住,我爱的人,是贺煜,你真的不用为贺煜担心。”

是为贺煜担心吗?又或者,实际上是为了zi?迎着她晶亮炙热的眼眸,池振峯心虚地别开了脸,一会,在琰琰的催促声中恢复过来,忽然也道,“好,我支持你,我会跟伯父伯母他们说。”

凌语芊一喜,对他感激颔首,随即拉起琰琰,直接下楼去。池振峯目送着她们,许久,终也抬步,回到病房。

发现只有他一人,季淑芬不禁问起凌语芊,听闻她和琰琰到楼下买水果去了,又迫不及待地转问事情谈得怎么样,凌语芊是否答应了搬到贺家。

池振峯来回看了夫妇俩,稍后,歉意万分地说zi无能为力,劝不动凌语芊,当然,他并没把真正理由相告。

季淑芬重重地失望,悲伤,且忍不住低啜出来,“我就知道她不肯,她还在埋怨我,恨我,是啊,我曾经那样对她,她又怎会这么快原谅我,是我活该,是我自讨苦吃!”

“伯母,您别自责,不关您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根本就是因为我!不,我要去求她,我跪下求她,总之,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搬进贺家,她是阿煜的妻子,是我们贺家的媳妇,理应跟我们住在一起,等下我就跟她说清楚,只要她肯搬回贺家,她要我做什么都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看着季淑芬一脸悔恨,与从前判若两人,池振峯心里暗暗唏嘘和幽叹,但生怕等下她真的会这样做,给凌语芊带来为难,终还是把真实原因告诉了她。

季淑芬听罢,又是深深的一怔,几滴泪水,静静蓄在眼中,好一会,再度开口,“她真的移情别恋,真的喜欢上那个野田骏一?可她不是最爱阿煜吗,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找上别的男人,一直没改嫁,就因为她心里一直有阿煜,现在这样,她是打算彻底放弃阿煜了?她怎能!怎能这样!”

“伯母,您想多了,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只是因为不想伤害野田骏一,你想想,野田骏一帮了她那么多,她怎能说搬走就搬走,她是那么善良,怎么会伤害帮过她那么多的人。所以,给她一点时间吧。”

“给她一点时间,那要多久?万一…她一直不搬进来呢?你也说了,她是个善良的人,她要是一直不忍心伤那个野田骏一呢?”季淑芬的脸上,没有半点乐观,情急之中,猛地抓住池振峯的手臂,央求,“振峯,你再想想办法,让她给我们一个时间,我真的承受不住这样无限期的deng dai ,你跟她说说吧,要不,我来求她,你帮口,我给她下跪…”

“呃,伯母,真的不用这样,你这样只会让她为难,我们再等等看,我想不用很久的,我答应你,接下来我会继续找机会劝服她。”

“真的?可是…”

“好了,就按振峯的话去办吧,你别再为难振峯,也别…为难她。”一直沉默的贺一航猛然插了一句,绝然的语气夹杂着丝丝无奈。

室内,总算安静下来,不一会再起骚动时,是凌语芊与琰琰回来了,她们不但买了火龙果,还有苹果,香蕉,猕猴桃,琰琰事不宜迟地拿着火龙果剖开,呈给贺一航。

贺一航心头一荡,欣慰欢喜渐渐把方才的惆怅失落压了去,接过火龙果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季淑芬边上看着,心里不自觉地生起些许羡慕,却忽见,那抹可爱的小身影转至她的跟前,也给她递来一块,她诧异,惊喜,久久都无法动弹,直到池振峯轻唤一声,她才苏醒,迫不及待地接过,哽咽着嗓子道出谢谢二字。

琰琰没回应,一派淡定地转向池振峯,池振峯眸色温柔而宠溺,下意识地道谢,这次,琰琰礼貌地回了一声不客气,最后,终轮到凌语芊。

凌语芊拿着吃了两口,双眼下意识地朝池振峯瞅了一下,想知道他是否跟季淑芬说了,池振峯会意,冲她点点头,她明了,放下心来。

房里的气氛慢慢转向欢快,大家都暂且把刚才那件事抛开,乐也融融。

那天,池振峯说贺煜过几日就回来,而事实上,他们等不到贺煜归来,反而是…野田骏一要离开。

这天早上,野田骏一跟凌语芊说钱已筹备好,她随时可以拿给池振峯,接着还说,他有事得回美国一趟,da gai一个月后回来。

凌语芊先是为钱的事欣喜,继而又大感愕然,不禁问他因什么事回美国,还去那么久。

似乎早有准备,野田骏一马上回答是那边公司出了一些意外,野田宏召唤他回去一趟,为了不让她担心,他还补充说事故的qing kuang并不复杂,他会尽快处理妥当,尽快回来。

不复杂?不复杂要用上一个月吗?凌语芊虽没掌管过大企业,但以前毕竟跟随贺煜那么久,多少知道一些qing kuang,于是,对野田骏一前后矛盾的话心生疑惑,而且,据她所知,美国总公司那边的事务早交给了他的堂哥打理,根本用不着他。

当然,迷惑归迷惑,她没追问,既然他这么说,她应该相信他,再说,就算事有蹊跷,他不想明说,估计也是自有原因,她不能干涉。

稍作沉吟后,她冲他点点头,叫他放心去,他不在的时候她会看好公司,且照顾好zi和琰琰。

野田骏一颔首,忽然,又提出一个要求,他想今晚带她出去逛逛,去千寻山,而且,只带她一个人去。

千寻山,顾名思义,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是情侣聚集地,传闻,很久很久以前,有对恋人私奔到此,男子因为途中奔波过度,支撑不住,性命危在旦夕,女子跪在地上,整整一夜,对着天空苦苦祈祷和乞求,第二天,本是奄奄一息的男子忽然好了起来,后来与女子就在那山上定居,白头偕老。

很俗却很动人的传说,人们认为山上有灵气,起初是附近的恋人相约去山顶跪拜,祈祷能与zi的另一半白头偕老,而沿袭到了现今社会,人们尽管不再像古时那么迷信,却依然有不少情侣慕名而来,曾经,贺煜还是楚天佑的时候,就带她去过。

那一年,野田骏一陪她从美国回中国的时候,他曾提过千寻山,希望找个时间带她去感受体会一番,她一怔,却也答应了,可惜,后来发生的种种,她与贺煜重逢,回到贺煜身边,令他这个梦想再也无法实现,而今,他再一次提出,她自是无法拒绝。

夜晚,把琰琰交给褚飞看管,他带着她出发,一路上,高兴难掩,布满激动神色的眼眸不时地从路面调离,看向身侧。

凌语芊每每都会回以微笑,同时,心里又有那么点微涩和疼痛,仅仅只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却足以令他兴奋成这样,他真是个容易满足的男人。想罢,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握在他空置出来的一边手上,先是感受到他轻轻一震,继而,只见他迅速翻转过来,将她整只柔荑裹进掌中。

两手相牵,十指相扣,彼此都不吭声,静静的感受,直到抵达山顶,看到周围各形各色的情侣们遍布满山上各个角落,景象繁华,浮光悸动,两人方回过神来。

他的手,依然牢牢地牵住她,从车内出来后,带她走到山头最边端上。

头顶,是星光灿烂的夜空,远方,是g市美丽的夜景,凉风徐徐,拂面而来,迷醉了人心。

“丹,假如我现在跪下对天祈祷,我们是否真的会永远在一起?”忽然间,野田骏一发话,温暖的大手依然紧握住她。

凌语芊一怔,目光从远处收回,满眼错愕地看着他,只见他眸光灼灼,深暗中透着真挚,在她来不及反应时,高大的身躯猛然往下,他真跪了下来,而且,迅速闭上眼,低吟出声,“凡夫俗子野田骏一,在此虔诚地恳求月老大人,保佑我和丹永远相伴相随,白头偕老。”

凌语芊美目顿时瞪得更大,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只有那盈盈水眸光影剧烈晃动,由惊诧,转震惊,再转激动,最后,热泪盈眶。

周围突然骚动起来,她知道,那是因为野田骏一的举动吸引了山上的人群,这些人,虽也是情侣,可毕竟是二十一世纪,大家来这里不过是图个愉快,没人真的会再像古时那样跪下祈祷,唯一这样做的人,只有野田骏一!

------题外话------

今天先更这么多,明天争取传个长更:大结局(上)。某煜,归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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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上)他回来了!

“那人是不是傻子啊,竟然真的相信那个传说,真的这样做。”

“长得挺帅的,用不着这样吧!”

“估计是受什么刺激了…”

傻子?对,他确实是傻,而她,竟然跟着他傻起来。就在四周不断传来窃窃私语之际,凌语芊忽然也跪了下来,她弄不懂zi为何会这样做,她只知道,zi不能让那些人看他笑话,不能让那些人把他当傻子,又或,即便真的被人说,也应该是一对傻子。

对于她此举,野田骏一是万万料不到的,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来,诧异又惊喜地盯着她。昨天晚上,老头子最后一次联系他,再度提醒他,本次暗杀任务非常棘手,比以往都危险,问他是否真的决定接此任务,他犹豫思虑了一会儿,毅然给出确定的答案,然后,老头子也不再多说,只道等下就把钱转到他账户,望他尽快启程去美国,还说会帮他买巨额保险,届时是祸是福,看他个人造化。

长时间在枪口上生活,他自然清楚那些危险,即便他身手很了得,却也没能力决定zi的生死,正如老头子所说,是福是祸,听天由命,他不敢确定zi还有没有活命回来,故他希望,在去之前,能实现隐藏心中多时的一个梦想,那么,不管此去是生是死,都已足矣。

然而,他想不到,她会跟着他一起跪下!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他的祈祷,怜悯同情他,给他一个惊喜?那么,老天爷,你能否再眷顾我一次,让我这次的暗杀任务顺利完成,活着回来?老天爷自是没法回答他,他则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与她白头偕老!

由于激动亢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凌语芊不知他内心所想,只以为他是因为她的举动高兴,略觉窘迫之余,疼惜再次袭上心头。

野田骏一,要是我们能早点认识,在我认识贺煜之前就相识,那该多好。

内心深处,冷不防地响起这么一句话,但很快,她又自嘲地笑了,有时候,时间确实是决定爱情的重要因素,可她无法确定,就算野田骏一较贺煜早认识她,她是否就跟野田骏一在一起,爱情,很玄,没有人,能把它操控通透,她能做的,就是不辜负,譬如,像现在这样,给他带来kuai le。从来都是他呵护她,给她欢乐,现在,她也该学着回报一下。

空间,仿佛静止了,时间,仿佛停止了,他们若无旁人地跪在地上,相互对望,身后那些人,各种点头评足的言语,已从耳畔绝缘,彼此听到的,是对方的心声,彼此看到的,是对方真诚而美好的容颜,等到他们觉得够了,才终止。

“脚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旁边刚好有一颗大石头,野田骏一将她抱到上面,轻揉着她的膝盖,动作小心翼翼,格外温柔,一会,他忽然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她,嗓子带着发自咽喉的哽咽,“丹,谢谢你,我真的想不到你会陪我一起下跪,陪我一起祈祷,我…会永远记住今晚的。”

凌语芊微微一愣,心潮也迅速荡漾开来,是啊,她也想不到zi会…可膝盖上传来的痛,证明刚才她确实那样做了。犹记得,当年贺煜带她来的时候,曾戏谑作弄要她陪他一起跪下祈祷,虽然那只是说笑,但她知道,只要当时她一说好,他会真的拉她一起跪下的,结果,她当然没如他所愿。反而今夜,她与另一个男人…

她不由抬起头,重新看向遥远的夜空,在那一幕幕灰暗中,她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容颜,心里头,更加百味陈杂,她分不清,那是何种感觉。

野田骏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数秒后,重新低头为她揉着膝盖,直到差不多了,再抬头,“好些了吗?”

他温柔依旧,凌语芊回神,冲他点点头,看到他帮她拉下裤管,就在她旁边的石块坐下,不再吭声。

凌语芊也静默片刻,望着他,出其不意地问,“骏一,你昨天说到美国后恐怕无法跟我通话,是不是因为你爷爷?你怕你爷爷知道我们又在一起,又想点子占我便宜?”

呃…野田骏一一怔,急忙否认,“不,不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什么?”凌语芊趁势追问,说出心中顾虑,“我总觉得,你这次去美国并非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因为你不想我担心,于是没让我知道?可是骏一,你知道吗,我很感谢你对我好,但我希望zi也能对你好,至少,让我关心你,跟你分担一些我能分担的事。”

嗯,他何尝不希望她对他好,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然而,这次的事他无法如实相告,一旦说了,事情就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善良如她,又怎会让他去冒险!断然不会的!

丹,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很满足,这样,已是对我的莫大帮助和鼓舞!

怀着激动的心情,他依然没有照实说,依然坚持之前的借口,凌语芊见状,尽管还是忧心忡忡,却无可奈何,只能自我an wei ,兴许,是zi想多了,既然他不肯说,zi何必给他添加麻烦,zi要做的,就是在这临别之际,好好地陪他。

接下来,她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静静地陪他坐下去,虽没情话绵密,可彼此的心灵都异常宁静、舒适,将近十二点钟,她考虑到他明天要早起坐飞机,为了让他好好休息,提出回家,不料,他却说他不累,就算坐到明天,他也愿意。

她笑了,美丽的容颜,挂着淘气的取笑,终还是坚持回去,甚至不惜谎称zi放心不下琰琰,她还答应他,等他回来再陪他来一趟。

假如,她事先知道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一定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她会陪他呆到明天,后天,甚至让他无法前往美国,可惜,没有如果,她不拥有预知能力,无法改变未来的命运和发展…

翌日,野田骏一走了,他没让凌语芊送机,说是怕她伤感,舍不得他走,他明明笑着说,凌语芊却仿佛见到他眼中带着浓浓的伤感,刺痛着她,不禁也跟着惆怅起来,却也答应他,只送到他小区外,看着他坐上计程车,慢慢自她视线里消失。

送琰琰去幼儿园后,她约池振峯见面,将五千万的支票交给振峯。望着真真切切的支票,池振峯怔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得知野田骏一回了美国,还去那么长时间,他又猛然大喜,趁机提议,“yolanda,既然他不在,这段时间你就搬去贺家住住,等他回来再搬回去?”

凌语芊微怔,稍作沉吟,婉拒。

池振峯郁闷,但也没多说,心想时日尚多,接下来再见机劝说,然后,他把话题转到公司事务上,对凌语芊说出他的宏图伟略,凌语芊静心聆听,随着他的述说,她仿佛看到一副美好的蓝图,于是乎,因野田骏一离开而生起的伤感惆怅情怀,不知不觉被愉悦振奋冲走,取而代之…

野田骏一的离开,并没有对凌语芊的生活造成极大变化,每天她依然先送琰琰上幼儿园,接着回公司,褚飞也已到公司上班,职位是她的特别助理,公司大小事务,她都跟褚飞商量,讨论,问他意见,综合zi的想法,再做定断,yi qie 倒也顺利,唯一遗憾的便是,野田骏一除却刚抵美国给她报过平安,往后的日子里当真没再给她打过电话。她很担心他,甚至,想念他,每次工作累了,她窝在宽大的椅子上,想起那夜在千寻山的情景,对他的思念于是变得更深,更切,以致忍不住,主动拨打他的手机,可惜,手机转到留言信箱,她再也联系不到他,她便又想起他这次离开的古怪,然而,却只能在这边迷惑、担忧,别无他法。

幸好,她还有别的事占据日常生活,分散她的注意力,每天下班后,她都会去医院探望贺一航,由于季淑芬要照顾贺一航,看管贺燿的活儿便落到她身上,她也几乎每天去看贺燿一次,为他按摩,与他说话,可惜,他还是昏迷不醒。

日子就这样在淡淡的哀伤中度过,十天之后,贺一航出院了,凌语芊带琰琰最后一次到医院探望,季淑芬继续恳请凌语芊随他们搬进贺家,但还是遭到凌语芊的拒绝,这些天,她越来越思念野田骏一,也总觉得他会像她这样深深念切着她,说不定会早日完成工作,提前归来,故她要留在家中等他。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如人愿,就在贺一航出院回家第三天的下午,凌语芊接到季淑芬的电话,说贺炜等人又来捣乱,贺一航受不住刺激,一度昏晕过去。

凌语芊刚从幼儿园接好琰琰,听罢火速赶过去。

池振峯早已搬进贺家,且在屋里装了监控器,贺炜等人自然不敢再动手动脚,可是,有一样攻击比殴打还厉害的便是言语攻击,那一家子,母子媳妇几人轮流炮轰,身心大受创伤的贺一航哪经得住这般辱骂和刺激,活生生被气晕过去。

奸计得逞,那伙人得意洋洋地走了,凌语芊也不立即去追究,而是先安抚好贺一航,待贺一航醒来,她直接把贺一翔请了来。

看着贺一翔一脸惊讶,很明显是尚未知晓此事,呵呵,他不知道的事恐怕还多着吧,凌语芊不由来气,冷哼出声,“三叔日理万机,为民服务鞠躬尽瘁,连家事都无心暇顾,不愧是个you xiu无私的父母官呢。”

贺一翔岂听不出凌语芊这似褒实贬的讽刺,面色陡然大变。

凌语芊视若无睹,自顾往下说,“不过话说回头,这当官的,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又怎能让人信服能把一个市管理得当?外面要是知道三叔家中兄弟大打出手,三叔放任大哥欺负二哥不问不查不严惩,还会认为三叔是个好官吗?”

“语芊…”贺一航与季淑芬双双大叫一声,惊诧不已。

贺一翔则更加恼羞成怒,却也找不到言语反驳。

凌语芊抬抬手,示意贺一航夫妇淡定,继续盯着贺一翔,语气虽不似先前的讥讽,但也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曾经,贺煜跟我说,伯父自小疼爱三叔,三叔当年能坐上市委书记的位子,伯父功劳不少,这份恩情,我想三叔还记得吧?得人因果千年记,何况还是zi的手足,要三叔报个恩,就这么艰难吗?又或者,三叔也像千万世人那样,趋炎附势,不习惯雪中送炭?嗯,不错,人都是自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这样良心过得去吗?”

“语芊,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我有我的苦衷!”终于,贺一翔发出一句,为zi辩解。

凌语芊美丽的樱唇浅浅一勾,说得耐人寻味,“苦衷?哦,那三叔的苦衷是什么?难道是有把柄落在贺一然手中,以致不得不和他们狼狈为奸?”

“你…”

“语芊!语芊你别说了,别为难你三叔!”贺一航也再度开口,望凌语芊的眼神,充满哀求。

凌语芊却满眼悲凉和怜悯,视线重落贺一翔身上,低喃,“三叔,看到了吗?尽管他饱受欺凌,深陷水深火热中,还是舍不得给你带来伤害,这就是亲人,这才是兄弟,三叔,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感动?难道你的心当真是铁做的?”

在官场混的人,哪有几个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其实,有些事,贺一航都知道,都明白,这也da gai是他为何一直不去求贺一翔,他每天承受羞辱苦痛,只为了“不为难”三个字,不想为难他的弟弟!

可是,这当弟弟的,知道吗?回报他的又是什么!

强忍多时的泪水,再也无法遏制,洪水般地冲上凌语芊发热的眸眶,她拉着琰琰,低头朝旁边窗口缓缓走去。

季淑芬也已泪流满面,贺一航满腹沉痛,不知看着何方,至于贺一翔,俨如雷电劈中般,高大的身躯赫然变得颓唐萎缩,再也不复往日的挺直,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凌语芊方才所说的那些控诉,浮现着贺一航求她别为难他的情景。不错,那才是亲情,那才是伟大,那才是无私!凌语芊说的那些,他都懂,只不过,一直被他极力忽视,因为…

人,确实不能太自私,否则,良心过意不去,兴许,他应该试着去为别人,kan kanzi是否真的会被“天诛地灭”!

苍白的嘴角,渐渐勾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贺一翔抬起头,望着贺一航夫妇,哑声道,“二哥,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好生休息。”

话毕,朝伫立窗前人影瞟了一眼,转身离去。

偌大的厅堂,静下,许久,贺一航看往窗边,轻唤着凌语芊的名字。

凌语芊回头,对贺一航道歉,“伯父,对不起,刚才一时g dong ,破坏了你不想为难他的坚持。”

贺一航摇摇头,没半点责怪之意,反而很感激她帮他说出那些他没勇气说的话,然后,意味深长地道,“语芊,你变了。”

凌语芊一怔,嘴角一扯,“嗯,人总是会变的,因为只有变了,方可攻克不断而来的困难,坚持下去。”

贺一航不再做声,眼中,却是装满了赞许,确实,她若还是以前那个逆来顺受、柔柔弱弱的女子,恐怕早已经…

“天色不早了,今晚你和琰琰留下chi fan吧,吃完饭直接到二楼去睡,你和阿煜的房间我一直都有打扫,衣服那些也都在。”季淑芬猛然插了一句,两眼巴巴地望着凌语芊。

凌语芊这才意识到,天黑了,稍作沉吟,本打算拒绝季淑芬的好意,碰巧门口走来一人,是池振峯,今天他刚好有事去了邻城会客,现在才回来,得知贺炜转变法子来捣乱,愤慨不已。

贺一航抬手,劝慰他,“振峯,别生气,已经mei shi 了,且阿煜他三叔答应了帮我们讨回公道,你肚子饿了吧,华姐已准备好晚餐,快去吃吧。”

池振峯一听,剑眉轻轻一挑,看向凌语芊,得到凌语芊的确定,满腔怒火总算减少些许,顺便喊凌语芊留下一起用膳。

季淑芬见状,趁机再次恳求凌语芊搬来住,她出其不意噗通一声跪在凌语芊的跟前,嘤嘤泣泣发起乞求,“语芊,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这辈子,我也自问不敢求你原谅,你能不计前嫌帮我们,我已经很满足,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让我们多见见琰琰,阿煜与阿燿算是没了,我们只剩琰琰这条血脉,我保证不会跟你抢他,只希望你让他留下陪我们吃顿饭,让我们多看他一些时日,我求求你,只要你答应,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要我给你磕头也行的。”

说罢,竟然真的对凌语芊磕起头来。

凌语芊始料不及,震得无法动弹,倒是池振峯,急忙把公文包往沙发一放,扶住季淑芬的手臂,劝解,“伯母,你别这样,先起来吧。”

“不,我就该这样,这是我自作孽,自作自受,我应该下跪磕头!”季淑芬哭得越来越凶,趁机拽住池振峯的手,悔恨万分,“振峯你知道吗,阿煜以前就曾多次跟我说,我要是还不改进,将来必定后悔莫及,他说的没错,我真的后悔极了,我多希望时间可以重来,那么,我一定不会那样刁难针对她,我一定好好待她,真的!现在,阿煜不在了,我不敢奢望她再当我的儿媳妇,我只是…只是想感激她,且,舍不得琰琰,就算她想带着琰琰嫁给野田骏一我也不会阻拦的,我只求,在野田骏一回美国的这段日子,她能住下来,要不,就几天,几天好了。”

池振峯下意识地冲她点点头,随即看向凌语芊,用眼神默默恳请她能留下,凌语芊娥眉轻蹙,来回看着季淑芬与贺一航,然后,再看向琰琰,小家伙虽没说什么,可那明亮漆黑的大眼睛,充满了期许,于是,她视线重新落在季淑芬的身上,数秒,缓缓伸出手,把季淑芬扶了起来,且道,“去chi fan吧。”

季淑芬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赶忙站起身子,对凌语芊连声说出几次谢谢,空荡荡的大屋立刻响起她激动难掩的呼唤,“华姐,开饭了,快,服侍小少爷chi fan。”

不一会,大伙陆续进入饭厅,饭桌上,摆着六菜一汤,虽非山珍海味稀奇珍品,但这样的家常小菜,更能勾动人心。

琰琰已在季淑芬的安顿中坐好,凌语芊就在他的右侧,季淑芬在他左侧,贺一航与池振峯也纷纷就坐。

季淑芬不停为琰琰夹菜,zi则动也不动,就那样捧着碗筷,似乎只需看着琰琰,就能吃饱。

倒是琰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嗓音对她道,“你也赶紧吃吧。”

“奶奶不饿,奶奶看着你吃就行,你还小,要多吃点,这样才能长高长壮。”

呃…

琰琰忍不住翻翻白眼,却还是耐着性子嘀咕,“你现在是不饿,但晚上呢,长夜漫漫,你可别半夜饿醒,吵到我shui jue。”

呵呵,这小子,心里明明就是在乎,却说得如此勉强,在场的人无不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季淑芬更是狂喜不已,刚才凌语芊只答应chi fan,琰琰现在这么说,那就是还答应留下过夜喽!她于是对琰琰回一句“好,奶奶这就吃,奶奶绝不吵你”,然后,低头扒起饭来。

这顿饭,尽管不是其乐融融,却也温馨宁静,这da gai是自儿子出事后,贺一航夫妇吃得最愉快最美味的一顿晚餐,两人面面相觑,双双投眼看向凌语芊,带笑的眸,注满了感激。

吃完饭,季淑芬带凌语芊与琰琰上楼,贺一航和池振峯也一起上来。

时隔多年再次踏进这间房子,凌语芊内心禁不住地激荡,感慨万千,这里的一景一物,装饰摆设等,与几年前一模一样,而且,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好像,她与贺煜一直在住似的,特别是那悬挂床头之上的巨型婚纱照,俨如什么在凌语芊心口重重一击,说不出的痛。

触景伤情,在所难免,贺一航等人看着她忽被剧痛包围的娇弱身影,无不心疼和惋惜,然而这种qing kuang下,不是一般言语就能安抚得了,他们要做的,便是带琰琰离开,让她一个人静静追忆一番,过后,振作起来,恢复如常。

“琰琰,奶奶带你去洗澡。”季淑芬牵起琰琰的小手,走了出去,贺一航与池振峯也齐齐对凌语芊留下深意的一瞥,离开。

整个卧室,鸦雀无声,凌语芊沉浸在zi的悲伤世界,痴望着婚纱照上的男人,眼泪哗哗哗地流过两边面颊。

当年,搬去芊园居住后,那些婚纱照也跟着搬了过去,在季淑芬的央求下,留了这副继续挂在这里,也幸好这样,她才能再次见到她和贺煜曾经幸福在一起的景象,其实,追究起来这婚纱照的情景也不算幸福,因为当时是在贺煜尚未恢复ji、被迫娶她的qing kuang下所拍,可尽管如此,还是显得弥足珍贵,就像那些曾经在这个房间发生过的yi qie 情景,尽管有悲有喜,苦痛多于欢乐,她也深深渴望,回味,连伤害也是珍贵的。

“妈咪…”

安静的空气,突然响起一声怯怯的呼唤,凌语芊回过神来,只见琰琰站在她的背后,关切心疼地仰望着她。

原来,她就这样看着摸着婚纱照度过了近半个小时,琰琰已经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帅气十足,惹人怜爱,凌语芊忍不住拉他就着大床坐下,贪婪地望着他,不时举手轻抚他那酷似贺煜的脸容。

小家伙先是安静一会,猛然发问,“妈咪有没有责怪琰琰自作主张留下来住呢?”

责怪吗?小家伙年龄虽小,却有一颗善解人意的玲珑之心,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帮她做出了决定,故她又怎么会责怪他,疼他都来不及。

小家伙目不转睛地凝着她,顺势提出另一个请求,“妈咪假如不责怪,那就让琰琰再做一次决定,咱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再走可好?”

凌语芊继续静默片刻,便也点点头,手再度抬去,轻刮着他稚嫩却又透着成熟气息的小脸儿。

小家伙甜甜地笑开来,不由分说投入她的怀抱,兴奋地喊出“妈咪真好”几个字,感受着猛然扑来的如棉花般软糯的小身躯,凌语芊也急忙展开双臂,将他深深抱住,美丽的容颜渐渐绽出一抹笑意,接着,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还因此勾出埋藏心底的调皮,本是怜爱地轻揉在小家伙腰脊的手儿,忽然寻到某个敏感点,呵痒起来。

琰琰毫无防备,小身体立刻大大一震,尖叫,“妈咪,你好坏,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妈咪哪里坏了,琰琰才是坏小子呢,所以,妈咪要给你jiao xun 一下。”凌语芊故意板起脸,嗔怒状,手上动作不消停。

小家伙剑眉一挑,两眼骨碌骨碌一闪,发出反攻,一双手儿也迅速在凌语芊身上掐了起来,凌语芊不禁大叫,结果,母子两人笑成一团,直至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贺一航再次chu xian,见此温馨一面,怔住。

凌语芊也微微一囧,急忙扶稳琰琰,把他放到床上,小家伙却像只泥鳅似的,快速跳下床,过去挽住贺一航的手臂,乖巧地道,“爷爷,来,小心点。”

贺一航欣慰,脸上露出笑来,嗓音愉悦地应了一声爷爷mei shi ,不一会,已随琰琰来到房子中央,看着也已下床站好的凌语芊,慈祥地道,“房子还行吧?若还差些什么,尽管跟我们说。”

凌语芊摇头,凭心而应,“房子很好,保持得很干净,我们都习惯。”

贺一航抿唇,会心笑,环视着四周,忽然又微微叹了一口气,娓娓道出,“当年你和阿煜结婚搬走,淑芬一直命人打扫这里,她说这样你们回来随时可以住,后来,阿煜出事,她也不间断,且亲自收拾,每次都会在这里呆上大半天,看着你们的婚纱照,自言自语地说你们长得好般配,骂zi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会觉得你们不配。

她还这样问我,一航,我以前是不是很可恶,很歹毒,竟然对凌语芊做出那些事,我明知阿煜喜欢她,却硬是拆散他们,还令阿煜反感我,我真是蠢到家。如今,阿煜走了,是不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可明明是我的错,为啥要阿煜来承担?要死,也应该是我啊!如果时光能从来,我一定不会阻拦他们的,只要老天爷把阿煜还给我,要我做什么都行,给凌语芊做牛做马都可以的。

她哭得那么凄切,充满愧悔,她是一个极为骄傲的女人,从不低头,但那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失去,才显得矜贵,然而失去了却是再也回不来,只能借着这里,缅怀阿煜,自欺欺人地认为阿煜还会回来。”

长长的一段话,贺一航停停顿顿,在无限叹息声中娓娓道来,说完之后,已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