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齐越却是没有上朝,用过早膳之后,便是坐在案几前对着一卷羊皮卷的物事,不时在上面比比划划,指指点点。

“今日怎么不进宫议事?”凌宇洛醒的稍迟,慵懒起身,一边梳头,一边随意问道。

“西北边关连降暴雨,山道塌陷,军中送来魔域岭最新的地图,皇上转交给我,让我重新布置防线,五天后送回,这几日,我就是不眠不休,都是必须完成。”齐越抬起头,朝着她笑道:“不用管我,你自己忙去吧。”

凌宇洛点了点头,用膳之后,便是去园中散步,练了会功,充实忙碌,又是一日过去。

夜里,躺在他的怀中,正是昏昏欲睡之际,却听得他沉吟一阵,柔声道:“洛,前一阵听说你身子好了许多,母妃时分高兴,你看,等她老人家这次从老家回来,哪日我们一同过去用膳吧,再怎样都是一家人,哪有一直不见面的道理…”

凌宇洛身子一僵,没有说话,该来的始终要来,问题一直都摆在那里,只不过,自己一味回避与无视,不愿去面对罢了,冷战那么久,逃避了那么久,已经到了极限,这数日的宁静与美好,又将被打破了。

齐越将她搂得紧些,又轻声道:“我明白,你与母妃之间一直有些误会,但不管怎样,尊重与孝顺长辈,总是没错的,答应我,跟母妃好好相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不好?你们两个,都死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感觉到头顶上的殷切目光,眼眶生热,轻轻点头,惹得他一阵有一阵的轻吻,喜不自禁。

见他如此,心底暗自叹气,也罢,过了这么久,伤疤一好,痛楚也就淡忘了,往事不要再提,一切且向前看,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从今往后,她会更加小心谨慎,保护自己,只希望,那害人的心思,真的只是一念之差!

到得第三日午后,齐越提前完成任务,看着面前那份做好的军事防卫图,颇为得意。

“看你,天天熬夜,人都瘦了一圈!”凌宇洛帮他梳着散乱的长发,不禁埋怨道。

齐越转头过来,朝她笑一笑道:“没事,只要你没瘦就好。”说着,却是回头过去,伸手将那图卷取了过来,随意浏览着,微微皱眉道,“这几日,王府的守卫却是要加强了。”

凌宇洛奇道:“怎么不送到宫中去,让皇上亲自保管?宫中侍卫那么多。”

齐越摇了摇头,道:“前一阵,为了确定大军主帅人选,以及群臣上书关于立后一事,皇上已经被吵得不厌其烦,实在不愿再管,索性一切交由我来处理,再说皇宫目标太大,放在我身边,我反而放心些。”

凌宇洛轻轻笑道:“要不,把岚哥哥叫来,在王府暂住几日?”

齐越瞥她一眼,道:“我可没那么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醋坛子,准是又想歪了,凌宇洛暗自好笑,不经意朝他手中的图卷扫过一眼,却是有些怔愣,咦,怎么这样像?

“这个是…”不由自主伸手过去,将那图卷接了过来,拈了拈质地,比一下大小,再看向那上面朱红与墨黑交错的线条与图点痕迹,真是很像,不过,上面的内容可就差得多了。

齐越见她望着地图发呆,笑着解释道:“这地图,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火烧不燃,水浸不进,辅以特制水笔绘制,不用刻意保存,便可经久无损。

“真是个好东西!”将那图卷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没说,当年既然在薛神医面前许下承诺,自然要信守不变,即便是亲密如他,也是不可以告诉的。

想了想,又小声道:“你准备把它藏在何处?安全吗?”

齐越压低声音道:“自然是安心园中,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房外设下师父亲创的天机奇阵,此阵只有除师父之外,只有我们几个师兄弟能够化解,外人不得指令,决计是进不去的。”

凌宇洛把图卷抛回给他,气呼呼道:“师父怎么没教我这些,排兵布阵与奇门八卦,统统都没有,哼哼,真是偏心,我明明比你们聪明那么多!”

齐越将之收于袖中,哈哈笑道:“你是女孩子,不需要懂这些,能够学些武艺强身健体,已经不错了!”

凌宇洛哼了一声,道:“别小看女人,我哪日若是上得战场,指不定会把你们这些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趴在地上直叫王母娘娘!你相信不?”

“信,我淡然相信,不过——”齐越拉长声音,将她一把抱起,不住打转,一直转向床榻:“王母娘娘太老了,我更愿意叫你小仙女,我一个人的小仙女…”

一夜过去,府中平安无事。

齐越嘴上不说什么,眸光依旧,神态如常,只那手指并起,时而叩响桌面的动作,泄露了一丝异样情绪,此等大事,乃是关乎首次大战胜负关键,牵系着前方官兵身家性命,他,怎么可能不紧张,她甚至怀疑,如有可能,他会将这份军事防卫图亲自送往前线!

又过一日,没有等来取图的将领,却是等来了多日不见的秦易之。

他单独一人前来,神色疲惫,一身深蓝衣衫早已黯淡褪色,眼中却是炽热,尚未坐定,面朝齐越,沉声道:“老三,我有事相求!”

齐越与凌宇洛对视一眼,都是惊疑不定,这一声老三喊得天恩心头一热,却不知他遇到了什么难事,师兄弟之间,竟然用上一个求字!

齐越定了定神,说道:“二师兄不用客气,你的事便是我们的事,但说无妨!”

秦易之叹了口气,方才说道:“我一路探查,几乎动用了风雷堡所有的力量,终于寻到了睿儿的下落,只差一点,我就可以将他带回…”说罢,深深凝望凌宇洛,却是满目歉疚与心疼,低声道:“我也终于知道了小洛所受的委屈,皆是来源于他,我真是,对不住你们两个!”

齐越身躯僵硬,没有作声,凌宇洛摇了摇头,又道:“二师兄,不关你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忘了此事,你也忘记吧。”

秦易之一阵黯然,半晌,又说道:“睿儿误入歧途,做错事情,实在是罪孽深重,不可原谅,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怎能看他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齐越一直不语,此时却是接口道:“他已经是做了间者,不易回头。”

间者?凌宇洛望向身旁之人,终于有丝醒悟,原来他对于那个少年,却是一直放在心上,暗中调查,却不知已经查到些什么。

齐越看她一眼,说道:“我忙于朝事,精力有限,并没有查到太多,只知他是随一队商队自西北方向过境,进入金耀,直取楚京,栖身潇湘馆,这潇湘馆也是建立不过两年时间,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基地,至于这幕后主子是谁,一时还没有查到,不过很显然,他是冲着我这个辅政王来的。”

这一番话,只把凌宇洛听得冷汗涔涔,原来对方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目标却是对准了这辅政王府!

秦易之点头道:“不错,现在睿儿受制于那一名神秘蒙面人,又有无数红衣武士,我为他的安全,不敢轻举妄动,对方的背景,怕是和火象有关,他们提出一个交换条件,以物换人。”

齐越冷冷说道:“他们想要我手里的一样东西,是与不是?”

天,那是…凌宇洛顿时呆住,只听得秦易之叹气道:“不错,金耀军内与朝中应该也有人混进,对方消息实在灵通,连你制图期限,将与何日送返,都是了解得清清楚楚。”

齐越冷笑:“原来二师兄是为了这图卷而来,你以为,我会置前方万千将士性命与我金耀边境安危于不顾,让你拿着图卷去换那一个人吗?!”

秦易之咬牙道:“不论如何,睿儿是我心中…极为重要的人,我是一定要救回他!老三,我不是拿走,只是借用,我以我风雷堡的名义保证一定完整归回!”

齐越面色愈加清冷,恨到:“我的手下,在调查的过程中,曾经有几次与他近在咫尺,足以射杀,他这样…伤害洛,要不是因为他是睿儿,是你的亲生弟弟,我真是恨不得,让他死一万次!你认为,我会给你图卷吗?别说是这关系我王府身家性命的图卷,就是一张废纸,我都绝不给你!”

“你!”秦易之霍然站起,胸口喘息一阵,复又坐下,叹道:“我一进府,便看到隔壁园子之中摆有天机奇阵…老三,你当年兵法强过我,布阵却是不然,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若是我想,便随手可取!”

齐越冷声道:“那好,我等着你来。”

秦易之瞥他一眼,拂袖而去,那背影,竟是带着几分决绝。

“二师兄!”凌宇洛立时站起,担忧看了一眼屋中眉头紧锁,一脸寒意之人,便是朝那离去的身影追了过去。

“二师兄,越有他的苦衷,你别怪他,这图卷,事关重大…”一旦追上秦易之,便是脱口而出。

秦易之轻轻摇头道:“我清楚老云的脾气,在过来之前,便是想到了这一后果,是我无理在先,我怎会怪他,只不过,关系睿儿的性命,这图卷,我是必须拿到手的!”

凌宇洛心中一动,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有办法,我会帮你的。你这回来楚京,是在哪落脚,我明日来找你。”

秦易之愣了一下,道:“我也没地方可去,暂时住客栈,福来客栈天字号房。”

“好,明日我来找你,不见不散!”凌宇洛一直将他送到府门口,方才折返。

回了悠然园,屋中却是一片漆黑,齐越已经不知去向。

寻找一阵,直到看见隔壁安心园小楼上的灯光亮起,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准备明日要交给秦易之的东西。

一灯如豆,烛火微暖,更衬出窗外春夜晓寒,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吗?

卷三 倾世之恋 第三十一章 危机重重

半日过去,齐越都是一直呆在安心园中,闭门不出。

欲要走进,无奈园外都是层层守卫,摆明园中之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思。也许,是怕她为秦易之求情,索性避而不见吧。

想到昨日与秦易之的约定,凌宇洛终于坐不住了,简单梳妆,换了一身便服,带上精心炮制的图卷,出得府去。

身后有人影闪动,似是吴雷,也没太在意,东奔西走,转过几条街巷,随随便便甩掉了尾巴,一身轻松之后,又再上路,只是,另一片玄色衣袂,不知从何时开始,却是如影随形。

倒是奇怪了,自己的轻身功夫虽然比不上师兄们,但是也不算太差,当初在御神卫便是无人能敌,此番竟是连一名跟踪之人都甩不掉了吗?

微微侧头,扫过身后不远处之人的身形容貌,这是一名青年男子,相貌甚是端正,身形略微清瘦,却不显突兀,很是面善,在噪杂的大街上时而负手伫立,时而穿梭缓行,却如月下漫游,闲庭信步一般——却说,齐越什么时候招揽到这样的人才?

停下脚步,静静看着那人从身边走过,进了前方一间茶舍,许久不见出来。

果然是误会了,暗骂自己疑神疑鬼,收敛心思,径自朝那福来客栈走去。

进了客栈,问明天字号客房的位置,尚未走近,便是看见一男一女立在门口,正是曾在那清歌小筑见过的侍卫,天音与天韵,见她前来,不觉惊讶,面色冷漠,眼中却是现出一丝愠色来。

“少堡主在房中等候多时了,请吧!”那侍卫天音作一手势,沉稳出声。

凌宇洛也不客气,推门而进,那原本背对房门之人闻得声响,骤然转身,惊喜道:“小洛,我等你很久了…”

“二师兄。”应了一声,几步过去,却见他立在当前,已是换过一身新衣,面容清爽,精神焕发,当下也不迟疑,直接从袖中取出那图卷,递了过去,“给你。”

秦易之呆了一下,接过展开,一瞥之下,便是瞪大了眼,又惊又喜,颤声道:“这军机图…老三竟然愿意给我…”

齐越,他会愿意才怪呢!

凌宇洛挑了挑眉,笑道:“你就别管了,快些拿去救人吧。”这图卷,是自己将就薛神医那张药庐的地图,偷偷取了齐越那特质水笔,在上面又是朱红,又是墨黑,随意圈点记号,别说,实在是真伪难辨。

秦易之拿着图卷,看了又看,眼中却是露出一丝犹豫来:“此时我将图卷带走,老三任何想皇帝交差?要不我随你一同回去,我与他再好好合计下…”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凌宇洛不待他说完,便是断然拒绝。齐越对睿儿恨之入骨,昨日那句连一张废纸都不给的话说得那么狠绝,若是知道自己暗中帮忙,真不知会怎么想,两人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她实在不想惹事生非。

唉,自己真是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秦易之何等聪明,见得她眼底一抹异色,心思转动,不由叫道:“你今日来找我,他并不知情,是不是?这图,是…偷出来的?”

“当然不是!”手里有现成的东西,哪里犯得着去当梁上君子!

“那是怎么来得?小洛,你要对我说实话——”秦易之神情冷静下来,声音沉稳道:“我了解老三,他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一旦认定之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所以,你是绝对劝不了他的,那么,这个图,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算是我偷来的吧,反正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我走了!”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忍住不说,就让他以为此是真图,慎重对待,届时以图换人,便是更加理直气壮,也不会让对方生疑,以争取更多的救人时间,哈哈,想着到时候对方拿着假图气得直跺脚的情景,真是好生期待!

“等下,小洛!”秦易之一把拉回她道:“我仍是觉得不妥,要不这样,我找纸笔来,照着这地图画一副假图,再交于他们…说着,便欲行动。

“二师兄,不可!”凌宇洛情急之下,按住他的手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不惧水火,不畏刀剑的特殊材质,正是让对方信服的关键,莫要弄巧成拙,误了大事!”

秦易之张了张嘴,眸光闪耀,突然反手过来,将她的小手紧紧抓住,哑声道:“小洛,睿儿如此对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为何还执意要救他?你这样,让我心里好生难过…”

是啊,对于那个少年,她心中的恨,绝不比齐越少,荷叶,孩子,曾经的欢乐,满腔的憧憬,彼此的信任,因为他的出现,统统都消逝不见,永不再返…

却是为什么还要一意帮他,救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忍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意,勉力扯出一抹微笑:“还记得吗,在山上的时候,我答应过二师兄,要代替睿儿留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到头来却是我食言了,幸好…睿儿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我便不能让他…再离开你…”

“小洛,你真是…让我怎么割舍得下!”秦易之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还失去那么多,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当初为何要答应大师兄放手,其实我心里出来都眉放开过,从来没有!”

“二师兄,别这样…”挣扎几下,却被他抱得更紧,颤声问道:“小洛,你告诉我,你过得好吗?你真的快乐吗?对我说实话,一定不能隐瞒。

“我很好,也很快乐。”低下头,有丝茫然,若是在一年前,这话,自然说得理直气壮,然而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此时此刻,她却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

秦易之长叹一声,低低道:“你说谎从不脸红,镇定自若,只是这一回,为何不敢抬头看我,小洛,你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满了愁苦,一次更比一次深重,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实在,不适合生活在那王府之中。”

“二师兄,你别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苦…”喉中一梗,那一滴杨枝清露般的露珠,悬在眼角,闪动良久,终于滴落下来。

“小洛,选错了,可以重新再选…”秦易之顿了一下,轻轻抱着她,凝望一阵,眼波流动,眸中光彩突现,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不要再回王府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回绛州去,回风雷堡去,那里有山有水,有辽阔的草原,有成群的牛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保证,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绝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好不好?再给我一次可以靠近你,爱护你,拥有你的机会,好不好?”

他,在说什么?

凌宇洛有些眩晕,更有一丝慌乱,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当初选择齐越是心甘情愿,即使后来经过这么多事情,自己也是从来没有后悔过,怎么可能重选他人,而秦易之,他对自己,竟然还是一往情深,这可怎么是好?

面对他期盼的目光,犹豫着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收回心思而又不会难过,忽然想到一人,低声说道:“齐萱公主,你跟她…”他们好像已经订婚了吧,这好不容易凑成的一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拆散!

想到这里,却是轻轻推他,企图脱离他的怀抱:“你们两个,实在很般配。”

“不错,齐萱是个好女孩——”秦易之手掌力道丝毫不放,直视着她,低声说道:“可是,我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凌宇洛听得一呆,苦笑道:“你为何如此固执,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凌宇洛,如此狼狈,如此不堪,这个身子甚至已经…不能再孕育孩儿,你何必…”

不待她说完,秦易之已是大手过来,捧住她的脸,热切叫道:“小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心目中,仍然是那个初上山学艺之时,那般光彩夺目的模样。你,只会变得更加美丽,变得更加迷人!让我来照顾你,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相信我!”

这样的话,纵然是铁石心肠之人听到,都会感动落泪,不能自己吧,更何况,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子,便更是心中柔软,神思荡漾,几乎就要沉沦进去。

正当此时,秦易之突然手臂一紧,喝道:“是谁?”

窗外嘿嘿两声冷笑,黑影一闪而过,下一瞬,两道身影同时跃起追出,屋顶脚步之声细碎,三人如一阵风般去了。

秦易之没有放手,只是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有人跟着你来么?”

凌宇洛吃了一惊,答道:“好似有人,不过我已经甩掉了他,我确信!”

这嗓声,有着那么一丝丝耳熟,不应该是王府中人,却想不起是在哪里听到过,屋外,天音天韵已经追了出去,不知是否能带回些许线索来。

秦易之望了望窗外,眼露疑惑,不解道:“这人身法好快,武功不在我之下,楚京城中何时来了这样一名高手?”

凌宇洛闻言一怔,想起安心园中的图卷,不由焦急道:“二师兄,我要回去了,你多保重!”说着,转身欲走。

秦易之握住她的手臂,叫道:“你,还是要回王府去?我方才的话,就不能考虑一下吗?”言语间,竟是带着一丝哀伤与乞求的意味。

凌宇洛吸了一口气,终于狠心道:“好好对齐萱吧,我不值得,不能跟你走。”

“你…”秦易之面色微变,轻声道:“你听着,这回,我不愿再轻易放开你,如果没有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那么,我情愿,把你打晕带走…”

凌宇洛忍住眼中的泪光,别过脸去,低低道:”对不起,二师兄,我只是心不由身…”她的心,早在那个绮丽迷乱的夜晚,失落在那个人身上,从来不曾也不愿索回,理由,便只此一个。

“你心里,还是只有他?”

凌宇洛轻轻点头:“对不起,二师兄…”

秦易之眼神一黯,渐渐松手,凌宇洛跳开一步,面对着他,正了颜色,说道:“我走了,二师兄,你千万…多保重。”不知为何,离愁萦满心间,竟是有一种诀别的感觉,那一步,半天都迈不出去。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重!”咬了嘴唇,攥紧拳头,终是回身即走。

“小洛,我救回睿儿,就在那玉龙山的禅院等你,一直等到下月初十,方才离开,你回去,好好想清楚,我是真的想带你走…”秦易之的话,在身后响起,久久不散。

思前想后,总是觉得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只得作罢。

慢慢走回王府,却听得里面人声大作,脚步凌乱。

心中一惊,赶紧叩门,门一打开,便是扯住那开门的家仆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答道:“是太妃娘娘回府来了…”

凌宇洛松了一口气,却听得他又说道:“太妃娘娘在半路上遇袭,好不容易逃了回来,现在还昏迷不醒…”

怎会这样?

只怔了一下,便又问道:“太妃如今人在哪里?”

“在蓬莱园。”

不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到得门口,一咬牙,终于跨了进去。

只见溶儿与清儿在一旁轻声啜泣,林太妃在榻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嘴唇却是发青,齐越坐在榻前,拉着她的手,一脸阴沉。

“越,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宇洛轻轻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齐越摇了摇头,沉声道:“母妃,她被人…下了毒,是剧毒。”

“下毒…怎么可能…”林太妃在这宫中府内一向以贤善著称,应该没有什么仇人,是谁会这样凶狠,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下次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