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笑了笑,轻声道:“没有办法,我就是喜欢上了…”

端木澈指着他道;“你!有恋童癖吗?哼哼,真是厚脸皮,居然想老牛吃嫩草!”

颜青大手一张,乘机握住她的手,身躯也是慢慢靠近过来道:“当时你身边那么多年轻小子,我也没敢存什么心思,但是皇上那样说,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端木澈扁了扁嘴:“说得倒是好听,但是你都有两名夫人了。”

颜青垂下头去,低声道:“我此番回来,就只说过几句话,再没碰过她们…”

“你…”端木澈咬着唇,见得那平日威风凛凛的男子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模样,气得抽出手来,又是在他胸口上猛捶几下,“你少来,假装可怜,以退为进,哼,你颜将军有勇有谋,文武双全,你当我不知道么?”

颜青干笑两声,道:“我哪里有什么计谋,我只是不想到手的媳妇给飞了——”说罢,却是面容一整,正色道,“澈儿,我是真心真意想娶你为妻,一辈子好好疼爱你,照顾你,不让你再受委屈…她们两人,我会另外安排住处,除了保证她们此生衣食无忧,我不会再与她们再有任何牵连,你相信我。”

他嗓音原本浑厚,这一番话音量虽然不大,却是句句发自肺腑,掷地有声,直把端木澈听得心思动荡,这个自己醒来第一眼就看见的男子,这个在药庐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的男子,这个如天神一般威猛雄壮令世人为之瞩目仰视的男子,自己,若不信他,又能信谁?

叹了口气,眼光渐渐放柔:“青哥…”

颜青听得一喜,将她拥进怀中:“澈儿,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声颜将军,唤得我的心都凉了,我宁愿被你狠狠砍两刀,都不愿你这样冷漠对我。”

端木澈哼道:“你以为就这样算了吗?告诉你,我还要好好考虑,这门婚事是我说了算,从此以后,那端木老头说的话一律不作数了!”

颜青看着她,担忧道:“澈儿,这事错在我当初不够坚决,你别怪皇上,以后也别与他争吵了,他身子不太好,薛伯伯说…”

“等下,什么味道?”端木澈打断他,一下子坐起身来。

颜青吃了一惊,转头去看那搭在火炉上的衣物,却见上面滋滋作响,火焰直冒,已经是烧出了几个大洞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过后,却是有些犯难了,衣服成了这样,他等下怎么出宫去?堂堂大将军穿个睡袍出入宫门,还不让人给笑死!

颜青扯下衣衫,扑灭上面的火苗,眼角瞟向榻上之人,轻轻笑道:“看来不止是皇上想留我,连老天都想留我,澈儿,你…”

端木澈别过脸去,道:“你自己说的,要到大婚之日。”

颜青一把将她连同被褥抱在怀中,惊喜道:“这么说,我们的婚事不取消了?”

端木澈瞥他一眼,无奈道:“待定吧,让我再想想,我…”

颜青却是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轻轻吻住那正值开启的樱唇,一吻之下,只觉幽香袭人,情思激荡,双臂一收,亲吻加深,带着成年男子特有的稳重与热烈,也有着轻狂的急切与活力,使得她也是心头一动,有一种欲念,就如同方才那衣服上不慎燃起的火焰,忽然之间冒出头来。

端木澈低吟一声,不由自主搂紧了他,也回应着他的热情。

这应该,就是自己追求的幸福吧…

“澈儿,我爱你!我们不要分开,永远在一起!”

端木澈闭着眼睛,轻轻回应:“我也爱…”

她想说,我也爱你,我们永不相分,可是,话到嘴边,后面的字竟是一个也吐不出来!

就在方才,情到浓时,那紧闭的眼前,却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是谁…

只那一眼,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褪了下去,不禁叹道:“青哥,停手。”

颜青抬起眼来,面色潮红,身躯微颤,有些怔愣道:“澈儿,你怎么了?”

端木澈蹙一下眉,涩涩道:“我不知道,我总是觉得不对…”什么不对?是气氛不对,还是环境不对,抑或时机不对,心中一片茫然,连自己都说不上来,“我们,还是等到成亲之后吧。”

颜青紧紧盯着她,喘息出声,思想一阵,却是叹道:“澈儿,我不逼你,我保证在婚前绝不再碰你,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想清楚,想明白,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端木澈点了点头,渐渐放松下去,轻声道:“青哥,我困了,你守着我睡,好不好?”

颜青心中又甜又苦,隔着锦被,将她轻轻搂着,自己也是慢慢侧躺下去。

“澈儿,你与二师兄,秦易之,你们还是没有相认吗…”

颜青低低问着,半晌无语,凝神细看,却见怀中之人已经睡熟了。

黑夜过去,清晨来临。

等端木澈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榻边空无一人。

一见他醒来,屋中几名宫女赶紧过来行礼,帮她沐浴更衣。

“颜将军真是温柔…”看着那一身晶莹如雪的无暇肌肤,一名宫女红着脸道,想那男子如此威猛高大,一夜怜爱,竟然没在公主身上留下半点痕迹,真是想不到。

端木澈笑了笑,也懒得纠正她,梳洗过后,用了早膳,在园中练了会功,又歇了一会,便是慢慢朝大殿走去。

以往此时,端木清远已经散朝,正在宣武殿批阅奏章,而今日,里面竟是茶香袅袅,除他之外,尚有两人在殿堂下方就坐,一个是颜青,一个却是那二师兄秦易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易之朝着殿上遥一抱拳,语气很是恭敬。“多谢陛下盛情款待,易之只是见大师兄一夜未归,心中担心,这才前来问询究竟,不周之处,还请陛下多多包涵!”

端木清远呵呵笑道:“秦堡主说哪里话,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看了看堂下有丝憔悴的颜青,心中欢喜,又道,“秦堡主远道而来,这回一定要在荣城喝了阿青与澈儿的喜酒才行,朕也有大事与秦堡主商议…”

“皇上…”颜青知他有所误会,当即禀道,“臣已经与公主殿下言明,等这回战事结束,再予成亲。”

秦易之微微一怔,只听得端木清远沉声道:“这怎么行,你昨晚都在澈儿寝宫留宿了,万一她珠胎暗结,你要真的女儿大着肚子在宫中等你吗?朕这宝贝女儿,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回来的,你若是让她受了委屈,别说是朕,就是你们那师父天机老头与薛神医都不会轻饶你!”

颜青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抿唇苦笑。

秦易之却是双眉紧皱,怔怔出声:“师父…薛神医…”眸光一闪,立时站起,“大师兄,这个公主殿下,端木澈,究竟是谁?”

“澈儿,朕看见你的衣裙了,还不快出来见你的两位师兄…”

端木澈哀叫一声,这个端木老头,真是可恶!

极不情愿步出,朝着那目瞪口呆,摇摇欲坠之人抱拳笑道:“你好,我是端木澈!”

卷四 火凤涅槃 第十章 遥遥相对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泰易之一身轻薄长衫,立在碧波荡漾的湖畔,追忆往事,一时默然不语,那微风吹过,衣袂飘飞,竟有着说不出的孤寂。

颜青站在他身后,轻轻唤道:“老二,你还在怪我吗…”

“大师兄。”泰易之转过头来,微微笑道,“小洛尚在人世,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方才,我却是失态了。”

颜青想到昔日之事,再看着眼前愈加稳重内敛之人,低低喟叹一声,没有说话。

泰易之苦笑一声,又道:“我怎会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当年在山上的时候,为何那般迟钝,应该早早向小洛告知心意,迟了一步,便是永远都落后于人…”

颜青闻言叹气道:“那个时候,谁又会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我们几个捧在掌心一意呵护的女子,竟然会受那么多苦!”

泰易之握拳道:“到底是谁射出那一箭,真的是他妈?该死!他!他居然下得了手!还有,后来如此残忍害她之人又是谁?”

颜青摇了摇头,眉头紧皱道:“据尹方所说,那一箭是从背后射来的,当时在场之人,只有他有如此强劲的内力,想必他当时也是气昏了头,才会朝小洛举箭相向,也许他并不知道,小洛之前已经身受内伤,否则,应该是可以避开的!”

“至于那后来迫害小洛的恶徒,尹方说,小洛只大致比划了经过,并未言明是谁,因她嗓子无法出声的缘故,尹方也没有多问,想不到之后她会从高处摔下来,撞上了头,引发失忆,却成了一桩悬案…”

泰易之恨声道:“如若让我知道是谁人所为,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颜青握住他的肩膀道:“我何尝不是如此!”

泰易之侧头过去,望着那碧绿的湖水,轻声问道:“小洛,她的记忆竟是没办法恢复了吗?”

颜青又是摇头道:“薛伯伯说,应是头部受创所致,怕她受苦,不敢强求,再说,她现在这般,却是过得十分开心,我们也是不忍让她因为往事再度伤怀…”

泰易之看了看他,想起昨夜未归之事,心中凄苦,半晌,只低声叹道:“大师兄,事已至此,你好好对她,小洛有你照顾,我也放心,方才答应端木皇帝之事,我这就回绛州去准备,你让端木皇帝放心,小洛既然是火象的公主,我便会竭尽全力保她快乐无忧!”

颜青怔怔看他,眸光不定,低语道:“老二,其实,我和小洛…我们并没有…”

话未说完,已是被一声轻唤打断:“快下雨了,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

那边,垂柳深处,长亭当中,端木澈俏生生立在石桌旁,朝他们招手。

这个二师兄好生奇怪,方才一看见她便是一副站立不稳,险险昏倒的模样,接着又是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中,搂得她透不过气来,这久别重逢,也表现得太热情了些,那目光就一直围着她打转,似是怎么也看不够,就好像他才是她的未婚夫一般!

趁颜青把他拉到一边说话,便是去问那端木清远,谁知这个火象皇帝却是为方才在泰易之那里得到的承诺欣喜若狂,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询问?

不过,这样的疑虑却是一晃而过,接下来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对抗金耀与水月的联合进攻之上,根据泰易之得来的情报,这两国在日前已经达成协议,共同征伐火象,欲灭而分割之。

“那水月皇帝樊子奕一向彪悍好战,早就对我火象虎视眈眈,此番与金耀联盟,两路大军一旦从魔域岭两翼夹击边城,边城情势将是十分危急。”

“金耀那一帝一王,亦是谋略过人,心思难测,实在不可小觑,这一仗却是相当难打!”

众人在那边境地图上研究半日,皆是沉吟不语。

端木清远却是怒声道:“要战就战,朕会怕了这帮狂妄小子不成!金耀那个辅政王爷,朕还真想再会他一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否则真是怒气难消!”

端木澈怔了一下,笑道:“辅政王爷是谁啊?他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我老爹如此气愤,你们谁给我说说?”

一言既出,堂上顿时悄然无声。

“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这个人真那么厉害吗?”

端木清远率先开口道:“澈儿,你只要记住这是个大恶人就行了,你放心,他若是出现在战场上,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他的!”

这个端木老头,目光闪烁,一看就知道有所隐瞒,不过那忿恨的神情,却不似作假。

再看颜青与泰易之,都是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怪了,那金耀辅政王,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让这几个男人这般讳莫如深的模样?

次日,边关军情急报再次传来,说是两国联合大军已经进入雍西境内,火象边境告急,大战已是不可避免。

火象皇帝端木清远颁布诏书,封大将军颜青为卫国大元帅,率大军赴边迎战,原说十日出发的颜青,也是将启程时日改在三日之内。

就在颜青加紧备战之时,泰易之却是进宫辞行。

端木澈知道他答应了自己父皇,在此大战之中作为后援,无限供应军备饷粮,当下也不挽留,饯行宫宴之后,与众人一起将他送到宫门口。

走着,走着,身后之人已经不见踪影,不知躲去了哪里。

两人并肩而行,泰易之却是默默不语。

端木澈看他一眼,轻轻笑道:“二师兄,你可是在怪我一开始没有认你,跟你开玩笑,所以你现在也不想理我么?”

“怎会?”泰易之转过头来,勉强笑道:“我怎么会不理你,我这回看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有些适应不过来…”那颗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心,又一次活过来了,只是,她仍是不能属于自己。

端木澈怔怔望着他,面前之人目光虽然温和,却是暗含柔情,令得她有短暂的失神,颜青说当年自己身边围满了年轻小子,难道,也包括这个二师兄吗?

“小…澈儿…”泰易之牵起她的手,微微叹道,“大师兄,他对你好吗?”

端木澈点了点头道:“青哥,他对我很好。”

“这样就好。”泰易之眼光一黯,自嘲笑道:“青哥?你便是这样叫他么…你却一直叫我二师兄,那个称呼,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便永远只能做那二师兄了。”

端木澈听他语气悲凉,不禁心头一颤,低低道:“我以前,不是唤你二师兄吗?却是叫你什么?”

泰易之张了张嘴,终是笑道:“没什么,就是叫二师兄。”那个称呼,却只能永远埋在心底,只要她幸福,就好。

走到宫门口,已经有骏马随从侯在外面,一男一女却是过来拱手行礼:“堡主!”抬首之际,目光望向他身边的端木澈,隐有惊疑。

泰易之点一下头,转向身边的端木澈,柔声说道:“澈儿,我要走了,等我把该办的事情办完,我就再回来看你,你会欢迎我不?”

端木澈轻轻点头,却见他深深凝望自己一眼,毅然转身上马,策马奔出两步,忽又回头道:“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泰易之说罢,却是不敢再看那亭亭玉立的人影,扬鞭而去。

一口气奔出数里,转眼已经出了荣城,眼中有泪溢出,忽然听得身后之人轻唤:“堡主,颜将军有信让属下转交给你…”

泰易之收敛心神,停下接过一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握住缰绳的双手微微颤抖,当即调转马头。

“堡主是要回去吗?”那侍卫天音轻声询问道。

泰易之定了定神,往那来路望了一眼,将信函慎重收入怀中,摇头道:“不回去了,等大局稳定之时,我自然会再来!”

不管她是凌宇洛,还是端木澈,他一定会再来的!

泰易之走后第三日,颜青率领的火象精兵,终于浩浩荡荡踏上征程。火象皇帝领着文武大臣一路相送,一直送出荣城城门外。

但见光袤的天地之间,火象健儿雄壮屹立,成千成万的战马奔跃嘶叫,成千成万的矛头耀日生辉,端木清远在城墙之上,看到这赫赫军威,不禁豪情顿生,高声喝道:“他金耀与水月,有我这般快捷的军队么?有我这般威武的将军么?”

众将在城下齐声叫道:“他没有!没有!”

端木清远叫道:“咱们先前寇边进犯,做错事情,已经去函致歉,奉上大批礼物,并将边境大军撤回边城,这金耀皇帝却是无动于衷,联合水月大军出动,想要我火象亡国,你们说,我火象男儿会俯首称臣,甘为人奴吗?”

众将又是齐声大叫:“决不投降,抗击到底!”

端木清远龙颜大悦,高声道:“金耀与水月国大兵多,这回又从两边夹击我火象边城,我英雄的火象男儿,你们会害怕吗?”

底下众将皆是振臂高呼:“保家卫国,无畏无惧!”

端木清远挥手道:“你们,去吧!”

一时间,上万士兵齐声呐喊,战马听得声音,也是随之嘶鸣起来,声音震天动地。

颜青坐在马上,举目远望,却没有看到那一抹人影,激情澎湃的心中,稍稍有了一丝惆怅。

待得号角齐鸣,鼓声雷动,大军便是朝那边城之地进发。

月半之后,大军驻扎邑密湖畔,此地离边城已经不过数百里路程。

主帅帐中,颜青正在与几名将领仔细研究地图,商议防御战事,这边城虽没有魔域岭那般天生险境,易守难攻,但是城外一片无垠平原,中无阻挡,城墙高大巍峨,却也是不易进犯,防卫相对薄弱的,却是两翼。

如今看来,那两国联军自两翼夹击,已成定势。

众人正是群策群力,议论纷纷之际,忽然听得帐外一阵喧哗,不闻停歇,却是越来越热闹。

颜青朝向一名将领,沉声道:“不是众营队各自操练吗,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将领面色一凛,匆匆而去,过不多时,掀帘进来禀道:“回大帅,步兵营一名年轻小兵,与一名校尉在比试腕力,却是那校尉输了,大伙都在嘲笑那校尉,说他是只软脚虾,那校尉不服,还想再比兵器…”

颜青哦了一声,他向来与士兵打成一片,也没当回事,只笑了笑,随意问道:“是哪名校尉?”

那将领答道:“是乘风校尉,蒲兴。”

颜青闻言一惊,道:“蒲兴跟随我多年,他的身手在这军中也算是不错了,怎么会在一名小兵手里败北?”看了看身前众人,皱眉道,“这个小兵姓甚名谁,是谁人的手下?”

那将领先前已经打听清楚,此时不慌不忙答道:“该名小兵名叫小风,一月之前刚入伍,是贺将军推荐进的步兵营。”

“贺立翔?”颜青心中一动,立时站起,唤道:“贺将军他现在人在何处?”

“正在那比试场上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