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伤已经好了——”端木澈仰起头,正经道:“现在禁闭半月期限已过,我已是自由之身,你难道打算把我这个督军永远关在帐中,不见天日?”

颜青皱眉道:“你是公…皇子殿下!”

端木澈一指那身边的士兵,说道:“殿下怎么了,殿下就不是人吗,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我那父皇当年也曾经御驾亲征,我为何就不能上阵拼杀?火象,也是我的国家,我的心情,与你们是一样的!”

“你…”颜青面部绷紧,浓眉倒插,当着众多军士的面,却是不好发作。

“大帅…”前方一名将领唤道,“前方弟兄已经出城了。”

端木澈口气软下,眼光却是愈加热烈,又道:“大帅,不要再犹豫了,让我去吧,你也知道我的武功,其实不比你手下的将士们差的,我还有尹方他们在身边,你还担心什么?”

颜青抿紧双唇,忽而调转马头,纵马出城而去。

“该死!”正当懊恼之际,突然听得前方一声低喝,“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跟上队伍!”

端木澈啊了一声,大喜过望,当即策马跟上,身边的火凤卫也是紧随其后。

“尹方,保护好你的少主,若她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是,属下以身护主,拼尽全力!”

胯下骏马如飞,转眼出得边城城门,疾驰而去,身后战鼓擂动,轰轰隆隆,响彻天地。

前方,却是尘烟飞卷,黄沙漫漫,碧空之下,一面银色大旗跃然高擎,其上朱雀神鸟腾空而起,五彩艳羽金光闪耀,猎猎于长风之中。

数以万计的铁骑玄色盔甲,整齐屹立,为首之人仍是一袭白衫,衣#飘飘,看不清神情,看不清面容,只有那无边无尽的冷意,与苍茫大地生生相融。

“颜将军,十日之前,那火凤卫回归之时,可有替我传讯?”齐越薄唇轻启,清朗之声清晰传来。

“传什么讯?”颜青明知故问。

齐越咬着唇,一字一顿道:“洛,可是并未身死,被你们藏在火象?”

颜青摇头,黯然道:“我只听闻她丧身火场,她的情况,你因该比我更清楚…”

“是吗?”齐越冷笑,道,“那请问,端木清远新近认下的公主,却又是谁?”

颜青沉声道:“陛下重返荣城,并未举行过任何册封仪式,根本就没有什么公主之说。王爷,你认为你的王妃未死,那么全天下的女子便都有可能是她吗?”

话音刚落,便听得嗖的一声,一只羽箭凌空而起,箭到绳断,一片惊呼声中,齐越身后那面副帅大旗却如落叶翩翩坠落。

尹方收回铁弓,端木澈已是策马冲上前去,立在颜青身边,冷声道:“那个姓齐的王爷,我火象陛下的名号,岂是你这年轻小子随意叫唤的!”

齐越朝那大旗轻扫一眼,冷冷道:“你是谁?”

“你听好了,你家小爷名叫——”端木澈无畏仰头,迎上那冰冷的目光,傲然道:“端——木——澈。”

卷四 火凤涅槃 第十四章 疑虑丛生

“端木澈?”齐越念了一句,目光变得凌厉,“你是端木清远的什么人?”

端木澈愣了一下,一旁的颜青已经替她作答:“这是我火象王朝唯一的皇子殿下,是皇上的嫡子!”

齐越冷哼一声,道:“我从没听说过端木清远有子嗣,你这个殿下,却是哪里冒出来的?”

端木澈亦是冷笑道:“我也没听说过齐天佑有子嗣,你这个王爷,又是哪里冒出来?”

“你…”齐越望着那立于马上,一脸讥嘲的年轻男子,心中一动,突然从马上飞身跃起,衣袖一挥,一根长鞭在空中旋了一旋,转眼抖得笔直,击打而去。

众人并未料到他这一举动,都是微微一怔,只颜青反应过来,大掌张开,一把抓住那朝着端木澈直直击来的鞭梢,使力扯住。

谁知齐越这一击,竟是一记虚招,就在颜青伸手发力的同时,他已经放手,下一瞬,即是飞身过来,一掌击向端木澈的面部。

劲风袭来,端木澈并不慌张,双拳格开,一招空明掌法随之挥去,看似轻柔绵软,却是隐含了空明神功的无上威力。

“好功夫!”齐越赞了一声,生处兴趣,空中一个翻腾,又是一拳过来。

颜青见他面色随冷,眼中2并无戾气,想到端木澈的武功套路,心念意动,却是停下动作,凝神观战,那尹方举箭欲射,也是被他轻轻拦住。

端木澈见得齐越又是一拳过来,懒得与他纠缠,直接拔出风吟长剑,只见寒芒一闪,齐越衣袖已被削去一片,也算是他骤然见得那耀目剑光,识得厉害,拳到中途便是及时收回,否则岂止是这一片衣袖,便是那只手臂都可能不保。

“看来是我轻敌了。”齐越一个翻身回马,取了长剑,伸手一抖,喝道,“好小子,来接我三剑!”

端木澈冷笑道:“别说是三剑,便是三十剑,又有何妨!”

当下扯紧缰绳,持剑而立,等他来攻。

齐越双腿一夹,策马过来,与她长剑相缠,交战在一起,青光闪现,寒芒交错,刷刷三招过去,胜负已现。

人影分开,端木澈仍是持剑不动,齐越手中长剑却是被削去一大截,人在马上,望着一柄断剑默然不语。

“你输了!”端木澈低低叫道,不知为何,看着他低头垂目望向断剑,那两鬓斑白的发丝随风飘飞,心中却无太多喜悦。

“你也没赢,赢的是这柄宝剑。”齐越低低说着,再度抬眼,眼中却是疑惑不解,喃喃道,“原来是我想错了么,这般剑术与内息,自然不会是她,不是公主,却是皇子…”

说到这里,目光流转,眼神微暗,叹气道:“你真的,没有见过她?”

颜青沉声道:“自你们大婚之后,我一直都在火象,哪里再见过她,那噩耗,却是几月之后才得以知晓的——”声音哽咽,突然怒道,“你如此对她,实在是让我失望!你当日,怎么就下得了手?!”

“我没有,那不是我!”齐越闭上眼,惨然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却是宁愿自己死了,都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她不是别人,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颜青却是冷言道:“不是你,那又是谁,你不舍得,你却是伤她最深的那一个!”

齐越身躯一震,颤声道:“我…”

颜青冷冷道:“你不知珍惜,自尝恶果,怪不得别人!如果人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

“我还想怎样,还能怎样——”齐越喃喃道,面色愈见凄惨,似乎已经痛得麻木,半晌,却是自嘲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将怎样,我只是不愿承认这一事实,不相信她会真的离我而去,我总觉得,她并没有死,只是在我所看不到的地方生活着,不愿见我…”

颜青沉默一阵,方才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们缘分已尽,何必强求?”

“不能复生…”齐越仰望苍穹,逼回眼眶之泪,咬牙道,“就算天要夺她而去,我也算穷尽碧落黄泉,将她抢回来!”

“你…”

端木澈在一旁见得两人说得脸色发白,又是气恼又是痛楚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莫名发颤,不禁侧头朝向尹方,“他们说的是谁,你可知道?”

尹方担忧看她一眼,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少主还是问颜将军吧。”

端木澈点了点头,转身过来,却见那齐越已经收敛神色,策马退后数步,朝颜青沉声问道:“我再问一次,她真的不在火象?”

颜青神情肃穆到:“不在。”

齐越微微点头道:“那好,我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话音未落,抬手一挥,身后数以万计的铮铮铁骑瞬间启动,队型变幻,将颜青所率五千精兵迅速围合在内。

颜青奔至端木澈身边,面朝那黑麻麻的铁骑,沉声道:“你以为,就凭你这点人马,就能将我颜青围剿吗?”

齐越淡然望他一眼,摇头道:“我从未这样想过,既然没有我要找之人,我也不想再费时间与心思——当日我已经放过一次,也是延缓攻城,让你们有喘息谋划之机,但是,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手软,自当全力相搏!”

“来吧,我们好久没有打架了,今日便来会一会!”颜青说罢,一挥手,身后五千精兵也是左穿右插,部伍严整,顿成防御阵型,宜守宜攻。

齐越眸光闪动 ,尚有迟疑,颜青已经是一声大喝,挥剑而上,朝前猛冲过去,起身同时,却是朝着尹方叫道:“保护殿下突围而出!”

端木澈见得敌众我寡,心中大急,叫道:“我不走!”当即打定主意,就是战死,也要和颜青一起。

颜青令旗挥动,队伍旋动,却是分为无数小队,成为分割冲击之势,行至中途,只见人影晃动,霎时地下尽都布了绊马索,那围合军士提防不及,一一跌下马来。

这冲击一旦成功,便是在那包围圈上撕开几处大大的口子,五千精兵如潮水一般冲将出去,一路砍杀,围合军士手持兵器追击厮杀,却哪里追得到。

颜青本是欲与对方斗上一回,见此情形,也不恋战,虚晃几剑,削去那来阻骑士的头盔冒翎,策马朝端木澈追去。

端木澈听得蹄声有异,侧头一看,顿时欢喜叫道:“青哥!”

颜青点了点头,回身一望,心中了然,微微叹道:“他终是不愿与我开战…手下留情…”眼见一场恶战竟是消弭于无形,不禁望向身侧之人,目光之中,说不出是喜是悲。

忽闻号角声响,斜地里西方一路敌军开来,挡住去路,队伍威武整齐,军中竖起了玄金大旗,其上并无图汶,只一个大大的樊字,耀武扬威,张牙舞爪。

有人叫道:“那那联军主帅!”

颜青见这路军队组有已方两倍之多,不禁暗自懊悔,先前在城墙上见得是齐越领兵,自然而然生出轻敌情绪,自己虽然恨他,但在内心深处,却是没有真正将他驱除在外,师兄弟情谊只是深埋,并未消失,心中也是笃定他不敢对自己如何,是以这回仅仅是带出五千精兵,在人数上却是占了劣势。

抬眼望去,联军步兵方队又在朝城墙开动,正大举攻城,城中守将不懈迎敌,一时之间,却是无人前来增援。

“哈哈哈…”随着一阵大笑,一队重骑驰来,为首之人墨色盔甲,亮金披风,面目英俊异常,正是水月皇帝樊子奕,“颜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颜青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樊子奕望了望他,再望望他身边红衣玉冠之人,朝齐越大笑道:“副帅真是神机妙算,以身作饵,料定这颜青定会出城迎战,我们今日便两路夹击,生擒这火象元帅与督军殿下!”

齐越看他一眼,抿紧双唇,一言不发,面色却是更加冷峻。

“生擒火象元帅!生擒火象殿下!”联军士兵的声音随之而来,震天动地。

“青哥,我们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来!”端木澈沉声说着,银牙紧咬,眼中有抑制不住的炽烈,杀气腾腾。

颜青神情肃穆,令旗在手,正欲挥动,忽然听得远方传来轰轰的声响,胯下坐骑微微一晃,随那声响而起,似是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动。

是地震了吗?

端木澈与颜青对望一眼,皆是惊愕不已,再转向那联军正副主帅,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天,那是什么?”

边城方向尘烟滚滚,似有巨物大步踏来,中间夹杂着惊恐与惨烈的叫声。

端木澈睁大了眼,心念意动,当即叫道:“是萨郎!是他的象兵站队!”

“听我口令,全速撤退!”颜青一声长啸,当下再不迟疑,抓过一根长矛,左右挥舞,势不可挡,领着一干精兵飞速冲了过去。

一路杀声四起,血光飞溅,五千精兵疾驰而去,那联合大军慢了半拍,随即策马追来,羽箭不断,不时有人中箭落马。

齐越挥手示意,玄色铁骑屹立不动,眼望前方,只见尹方与一干火凤卫在身后不断挥刀,挡开射来的羽箭,全力护住一人,那火红身影不敢停留,发力狂奔,将此情景看在眼里,竟是有着一丝异常的熟悉…

断崖,追逐,放箭,坠落…

狠狠闭一下眼,再次睁开,那人长剑挥舞,青光闪耀,连连刺中数名阻截的联军骑兵,随即发出一声低吼,又策马朝边城方向奔去,火一般的衣衫,在风中耀目生辉。

是他…不是她…

端木澈又驰行一阵,忽然觉得身后劲风强健,低身侧头,一支漆黑的羽箭擦着耳廓,呼啸而过,直直没入前方一名火象骑兵的坐骑臀位,那马儿一声狂嘶,立时侧翻倒地,那骑兵就地一滚,便是被人拉上马去。

这人好强的内力!

端木澈不由回头一看,只见那远处一人立在水月皇帝樊子奕身侧,正缓缓放下手中的铁弓,距离甚远,看不清面容,想必亦是一员大将。

尹方等人见状,却是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将她全然围合,蹄声阵阵,掩护而去。

行至那尘烟飞卷处,忽然身子一轻,腰间似是被一卷粗糙温热的物事缠住,腾云驾雾,临空而上,电光火石间,顿时明白过来,惊喜道:“萨郎!”

“殿下,是我,我回来了!”萨郎坐在那高大猛兽顶上,身子微倾,朝她伸出手来,“把手给我…”

日光透过云雾射了下来,在他的面上身上洒下点点金芒,那张俊脸,竟是说不出的魅惑迷人,似是梦中见过一般。

端木澈脑中眩晕,只觉全身闷热没有一丝中暑的感觉,迷迷糊糊伸过手去,双手交握的瞬间,萨郎口中一声低鸣,象鼻立时松开,下一刻,火红的身影腾空而去,被他稳稳接住,紧紧扣在怀中。

底下,颜青放下心来,一路厮杀,率部迅速撤回城门。

樊子奕的骑兵部队挥刀追出,那冲在最前面的一骑不知看到什么,猛撤缰绳,骤然定住,失声大叫起来。

那正前方,群象冲来,十足巨灵之物,黑压压的一片,刀枪不入,势不可挡!

群象足有三五百头,身披甲胄,顶上设置鞍座,那兵士稳稳坐于其上,居高临下,不时射出凌厉羽箭,只听得正中象王之上隐有低鸣之声,群象便是认准位置,直奔水月皇帝樊子奕所在位置而来。

场上形势立时巨变,象兵那长长的鼻子轻轻一点,就将联军士兵自地上或马上卷起,然后高高抛起,将人摔得粉身碎骨;巨大的身躯左右摆动,随意冲击,连人带马皆是撞得飞了出去,马群顿时四处逃窜;那粗壮的象蹄踩到地面的步兵身上,惨嚎不断,肢残腿折,人身立时成为肉饼。

这象兵却是萨郎多年潜心训练的秘密武器,本为护教之用,一向秘而不宣,之前也从未出现在战场上,那水月与金耀是为中原大国,素日只有偶有听闻,哪里真正见过这等魁梧庞大,凶猛巨灵之物,不论骑兵步兵,都是惊慌失措,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萨郎所骑这头巨象,身躯明显比周边群象还要高出一大截,正是象王,此时象王顶上一声低鸣,大队象兵得令,撒开四蹄,乘胜冲击,朝着联军没命地追赶,霎时联军死伤遍野,阵线大乱。

一时间,黄沙滚滚,鲜血横流,这广袤大地都被染得血红。

边城城墙之上,金声响起,端木澈朝后看去,只见颜青已经立在墙头,朝她挥手,再看向眼前被象兵冲击过的惨烈景象,心中恻然,唤道:“不要追了,招呼它们,收兵回城去吧!”

“一切听凭殿下吩咐!”萨郎初试锋芒,首战告捷,此番又是怀抱佳人,自是心满意足,开启丹唇,急促出声,一阵滴哩哩的哨音响起,前方群象纷纷停止攻击,在象兵指挥牵引下,收队返回。

这一场大战,火象大军天将奇兵,出其不意,却是大获全胜,那水月与金耀联军,死伤惨重,数以千计。

当晚,火象大军整顿完毕,在城中摆酒设宴,犒劳全军,庆祝大战告捷。

“萨郎大祭司,这回胜利,你是最大的功臣,来,我敬你!”颜青端了一碗水酒过去,大步走向萨郎,高声说道。

“颜将军过奖了,这等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将军手下的精兵强将,真刀真抢对敌,那才是一等一的好汉!干!”萨郎爽快举杯,一口饮尽,接下来,却是又倒了一杯水酒,朝端木澈走来。

见得那身影徐徐走近,端木澈轻轻笑道:“萨郎,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真没想到…”说罢,酒杯过来,与他小相碰,仰头饮尽。

萨郎肃然道:“将殿下一人置于边城险境,萨郎实在做不到,那求亲之事,萨郎暂且放下,此番决心与颜将军联手,先将这外来的虎狼驱逐出我火象之地去。”

端木澈想到他那象兵站队的巨大威力,不由伸出手去,欢喜道:“有你加入,真是荣幸之至!”

萨郎愣了一下,笼在袖中的大手却是被她握住,轻轻一摇,只觉那小手柔若无骨,触感细致嫩滑,放手之际,心中却是空虚莫名。

“殿下,那冰川红莲,你可是已经服用了?这嗓音怎的不见好转?”

端木澈哦了一声,答道:“我见那花生得美丽无比,暂时没舍得吃,就让它多留几日吧,反正一直都是这样,真要变成女声,说不定我反而不习惯。”抬头瞥他一眼,笑道,“你可是觉得我这副嗓音很难听?”

萨郎摇头道:“当然不是,殿下如今嗓音虽然低沉暗哑,却也是十分迷人。”

“你,真是会说话,尽说让我开心的!”端木澈心情大好,接着又喝下几杯,侧头去看颜青,只见他被一大群士兵簇拥着,不住灌酒,也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也是微微侧头过来,四目相对,都是意气风发,满怀喜悦。

萨郎在一旁看得真切,眼神一黯,只是不住端杯灌下去,不一会儿,便是嘴倒不醒了。

月色幽静,冷风习习,端木澈微有醉意,夜不能寐,索性出了营帐,拾阶而上,站到那城墙上凭栏远眺,身边有手持长枪的巡视士兵交错走动,塔楼上的士兵也是双目圆睁,全神戒备,盯着对面的联军大营,那里黑影幢幢,隐隐有着火光,却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过不多时,身上一暖,却是一条柔软的狼皮内里披风搭在肩头,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主,城墙上风大,还是早些回营歇息吧…”

“谢谢…”轻轻侧头,朝他一笑,“我睡不着,看看月亮,这就回营去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说罢,两人缓缓下得城去,尹方将她送至营帐外间,便是行礼告退。

营中一片黑暗,颜青应该还在那酒宴席上,据说他酒量过人,平日在军营之中难得喝酒,今晚一定是不嘴不归,唉,自己却是满腹疑问,那么多问题想问他,看来只能是等到明日了。

往日睡前都有热水梳洗,今日情况特殊,忘了准备,闻着身上发出的阵阵酒气,便是穿过一片小树林,朝着那士兵们营帐之后的水井走去。

蹲在井边,小心吊下水桶,打了一桶清水上来,趁着四下无人,几下洗净脸颈与双手,井水有些冷冽,还好,此是夏季,也不至十分难受。

返回之际,走在林中,树影婆娑,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身后,一道长长的黑影映在地面,随她的静立而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