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怒吼传来,联军骑兵队伍朝两旁退开,之中猛然蹿出两队头系白绢,臂缠寿带的死士,一队手持丈许长矛,一队紧握雪亮长刀,朝着象王冲了过来。

但见飞沙漫漫,尘土四起,象王长鼻狂甩,粗蹄猛踏,又是撞倒了数人,正在旋身抵挡之际,一名死士却是飞身而起,长刀直直挥下,将它的长鼻一举斩断!

象王发出一声凄惨低鸣,一路败走,整个象兵站队却是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骑兵与步兵接下再站,但已方士气大挫,却是连连败退,幸有颜青在城墙上亲自督师,沉着指挥,打退了联军一次又一次猛烈进攻。

待得联合大军尽数退去,天色已然昏黑,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十二个时辰,四野里黄沙浸血,伏尸山积,断枪折戈,死马亡象,绵延数里之遥。

萨郎浑身是伤回返,简单裹了下,便是不言不语去了芭蕉林中,任凭端木澈嗓子喊破都不予搭理。

“他痛失象兵站队,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心中悲愤,也是人之常情,你就让他好好静一静吧。”肩上一暖,一只手掌轻轻抚上,颜青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回头看去,只见他浓眉紧蹙,面色疲惫,忽然叹道:“齐越这一夜探象营,我却是疏忽大意了!”当时全部心思,尽数落在他重伤吐血之上,以至后面虽然被他设计逃离,心中亦是担忧不已,却哪里想到他会想出这连环计对付象兵,令得已方无力施救,狼狈不堪。

“怪不得你,他是心机太深,聪明,却有何用......”立在城头,侧耳倾听,那城外联军大营的方向又传来丧歌,越来越响,此番,却是数十万人齐声低唱,声势大增。

曲调哀伤依旧,愈加悲壮,依稀听得其中唱道:“寻之不得兮死生难测,心愿未展兮雄躯已殒,遥想当年兮遗恨何极,天地怆然兮摧我肝肠......”

歌声过处,风声萧萧,笛音缭绕,听得两人沉默不语,眼中却是掉下泪来。

半晌,端木澈方才抹了抹眼角,笑道:“不论如何,那齐越重伤而死,人死不能复生,而萨郎的象兵还可以再驯,这一仗,我们并不算太吃亏!接下来,该是考虑怎样鼓舞士气的事情了。”

颜青听得轻轻点头,望了望她,严重愁绪未消,正要说话,忽然听得身旁一声:“报!前方探子传来联合大营讯息——”

不待颜青开口,端木澈已是急道:“快讲!”

那人喘一口气,道:“联军大营各处皆是架起缟素挽联,哭声响彻,那金耀辅政王的灵柩就停在副帅营帐之中,明日一早由金耀将士扶灵返回楚京,根据其遗愿,将与辅政王妃合葬......”

颜青身子一僵,手臂当即被端木澈抓住,侧头看去,只见她皱眉问道:“青哥,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颜青沉吟一阵,方道:“我毕竟与他同门一场,实在应该前往吊孝......”

端木澈垂下头,低声道:“那一招天地同寿,当真有如此威力,能够使人身衰力竭而亡?”

颜青点头,哑声道:“不错,当日师父传授此招之时,曾经言明,这一招既然叫做天地同寿,便是暗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纵然是拼进全力,也要与强敌同归于尽,只是他却并没有对我痛下杀手......”

说到这里,却是眼睛盯着她道:“他的伤势十分严重,不治而亡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不论是真是假,我决意今晚前往联军大营凭吊一番,你......去不去?”

端木澈吃了一惊,仰头道:“你说什么?今晚就去?”

颜青叹息道:“不错,若真如那探子所说,过了今晚,灵柩就要运回楚京,到时候想看都是看不到了......”思忖间,蹙眉一阵,低声道:“你也一同去吧。”

端木澈张了张嘴,直觉不妥,想要拒绝,却听得他沉声唤道:“来人,取我令箭,修书一封,就说火象颜青今晚三更之时前往联军大营,凭吊故人!”

“大帅,不可!小心其中有诈!”贺立翔与张延同时奔上前来,大声劝说,“那齐越狡黠善变,诡计多端,大帅不可中了他的圈套!”

颜青摆手道:“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我带上五百精兵随行,火凤卫一同前往——”说罢,面超端木澈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端木澈轻轻点头道:“我对此从来不疑。”

颜青不再作声,拿起那书记写好的信笺默读一遍,招来信使让他速速去了。

夜深之际,信使回返,却说那联军将领分为两派,当堂大吵,自己险些被金耀部将挥刀杀掉,好在联军主帅,那水月皇帝樊子奕出手阻止,言明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最后,樊子奕同意休战一日,让颜青前往凭吊。

颜青当即挑选了五百精兵,整装待发之际,回头瞥见端木澈缓慢行来,先前她一直是身着火红衣衫,此时却是回帐换了一身素白,愈发显得面色沉静。

城门开启,两人翻身上马,身后是火凤卫与五百精兵紧紧相随,马蹄铮铮,不到一炷香时间,便是已经奔近联军大营阵前。

无边无际的广袤大地之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千万座灰色的营帐之中,耸立着一座黄绸大帐,营帐顶子以青铜铸成,帐前高高悬着一技九旄 大旗,想必是联军主帅樊子奕的营帐,而在那旁边,一座碧色大营,却是白布环绕四周,帐前纸马纸人不计其数,应是新近离世的联军副帅齐越的灵堂所在。

众人刚一下马,便有几名缟素加身的将领引领进入营地,到得那碧色营帐门口,守兵士兵却是举剑拦住,一名联军将领在旁边沉声道:“请颜将军除去长剑,一人入内!”

端木澈心中烦躁,刷的一声拔出风吟宝剑,眨眼间变是剑尖抵上那人的喉咙,喝道:“我们便都是要进去,你又将如何?莫非这里面有鬼么?”

那名将领眼睛未眨一下,仍是坚持道:“携兵器而入者,便是对王爷不敬,阁下若是强行进入,就踩着我的尸体进去吧!”

端木澈哼了一声,长剑入鞘,随手甩给饮方,便是与颜青并肩踏进。

那名将领眸光闪动一下,随即止住,

掀开帐帘,定晴一望,但见巨大的素白灵花下方,插着白色巨烛,供台之上除了香烛,还有一样物事,端木澈走近一看,不由得身子一晃,竟是一件血白相间的血衣!

堂后帷幔飞卷,素带垂下,一口漆黑棺木隐约可见,周边还放有几桶冷沁潭水,想是降温之用。

颜青将所带祭物呈于灵前,点了香烛插上,又取了酒壶倒了一杯水酒,遍洒于地,整个过程却是一声不吭,想是因为想起前尘往事,心中震动,动作有些不稳。

做完这些,便是转身去看端木澈,只见她呆立原地,目光茫然,不由轻声道:“澈儿,你也为他上一炷香吧,毕竟你们......你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端木澈摇了摇头,脚步略见虚浮,却仍是朝灵堂后方的棺木位置走去,口中轻声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余说什么,我都是不信的。”

尚未走近,前方一人抢先出来,拦在面前,来人一身青色素服,身形清瘦,甚是年轻,唤道:“殿下留步,请到前堂休息......”

端木澈冷冷盯着他道:“你,走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礼貌唤道:“颜将军,端木殿下,副帅已经去了,请勿打扰到他。”

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黄袍玉带的青年男子力在帐中,正好挡住颜青的来势,端木澈心中一动,当即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那联军主帅,水月皇帝樊子奕了。

“我们特意前来瞻仰贵军副帅遗容,怎说是打扰?”端木澈冷笑一声,忽然出手,一掌朝那面前之人攻去,那人见她势头强劲,出拳相格,谁知她却是一记虚招,一掌过去,不管击中与否,身形已朝着那巨大的棺木,瞬间飞奔而至。

眼见身后劲风呼啸,却是颜青一步过来,已经与那青衣男子缠斗在一起。

垂下眼光,双目紧紧盯着那黑沉的棺盖,手掌按上,心中微颤,一咬牙,便是用力掀开!

一瞥之际,便是啊的一声低叫出声,只见那棺木之中俨然躺着一人,双目禁闭,面容安详,肤色苍白,嘴唇泛青,不是齐越,却又是谁!

端木澈俯身上前,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探向他的鼻息,一触之下,却是悄无气息,冰冷如斯,刹那间,身如石化,眼中一滴清泪无端落下,正好滴在那人的脸颊之上。

怎么会......为这个敌军将帅而流泪......

恍惚间,想也不想,便是伸手去擦,手指刚一勾到那一滴水珠,身下之人骤然睁眼,看清之际,低喃道:“怎么......是你......”一瞬间,目光如电,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猛力往下一扯。

端木澈惊呼一声,突然间脚底一软,登时空了,身子直堕下去,其间暗叫不好,另一只手在空中一阵乱舞,希望能抓住一点什么,或是击中一点什么,身子在空中稍稍一停,借力跃起,不致落入脚底的陷阱。

哪知那人也是早于预料,一手紧扣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也是随即按住她的肩头,兔起鹘落,瞬息之间,一拉之下,两人一齐跌落。

“澈儿——”颜青见得不好,一声大叫,已是施救不及。

端木澈人在半空,眼前一团漆黑,身子不住下堕,但听得啪的一响,头顶翻板已然合上。

这一跌下,却是有好几丈深,端木澈双足着地,立即甩开那人的束缚,随即跌起,施展空明神功之中的轻身功夫,游到陷阶顶上,伸手去推翻板。

不料,触手坚硬冰凉,竟是一块巨大的铁板,被机括扣得牢牢的,一推之下,铁板却是纹丝不动,身子不由自主已落了下来。

身后之人冷笑道:“上边已经被铁条扣死,你人在下面,力气再大,又怎推得开?”

端木澈听得是齐越的声音,当下已经明白他是诈死,心中说不出是惊是喜,是恼是怒,索性不去理他,在陷阱四壁摸索,寻找脱身之计,摸了半晌,只觉四壁摸上去都是冷冰冰的,十分光滑,坚硬异常。

——这样的陷阱,却不知花了他多少心思!

当下循声回返,立在离他两尺之外,怒道:“颜将军好意前来凭吊你,你却使出这等奸计陷害,真是卑鄙无耻!”

齐越淡淡说道:“兵不厌诈,又有何稀奇,再说,他并未如你这般愚笨,自己往陷阱里钻。”

端木澈恨得咬牙,懒得跟他再说,又去寻找机关。

找了一阵,一无所获,再次回返,黑暗之中,听得他呼吸时慢时快,随后渐渐趋于平静,心中一动,暗道,他使出那一招拼命招数,内力损耗巨大,就算是不死,都应该受了极重的内伤,绝不可能安然无恙,形若常人!

黑暗之中,看不清人影,便是伸手向他摸去。

小手在空中挥舞几下,摸到一处温热之处,尚未想明白那是什么,齐越已经沉声低喝:“你做什么!拿开你的脏手!”

端木澈吓得一缩,瞬间明白过来,方才那一下,却是摸到了他的胸膛,期间隐约有真气鼓动,他应该是在运功疗伤。

只是男人的胸膛而已,还隔着布料,有什么稀奇,那没穿衣服的她还摸过呢,不过,为何这一次,却是手指微颤,心中乱跳。

端木澈啊端木澈,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对着这敌人发什么花痴?

暗自诅咒一阵,定了定神,又朝他摸去,这次却是毫不犹豫按住他的双肩,掐住他的颈项,低喝道:“你要活命,乘早说出机关所在,开了翻板让我出去。否则,我这一用力,你必将真气倒施,走火入魔,周身血管爆裂而亡!”

齐越喘了口气道:“这陷阱又不是造来自己住着好玩的,那是用以捕捉敌人的,难道故意在里面留下开启的机括,好让敌人脱身而出么?”

端木澈心中一沉道,五指一紧,使上了二成力,喝道:“那怎样才能出去?”

齐越咳嗽几声,说道:“那也要等到顶上恶战打斗完毕,才会有人来给我们开启翻板。”

端木澈想着上面之人,一阵着急,叫道:“你不立即放我出去,我先杀了你再说。”

齐越冷冷笑道:“那你就杀了我把,呵呵,我如今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端木澈被他如此一说,恨得咬牙,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过去,重重打在他的脸上,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你现在就如我手中的一只蝼蚁,我取你性命,却是轻而易举!”

说罢,循声辨影,朝着他天灵盖的方向,飞速一掌击落。

卷四 火凤涅槃 第十八章 假凤真凰

掌风运至中途,却是戛然而止。

端木澈撤回手掌,退后一步,冷声道:“你为何不躲开?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杀你?”

齐越似是轻轻摇头,说道:“你不会杀我的,否则你方才怎么掉下眼泪,这个,算是什么意思?

端木澈轻笑一声,道:“怎么可能是眼泪,我最近几天偶染风寒,鼻涕长流,方才拜祭之时控制不住,不慎流到副帅脸上了,真是罪过罪过!”

“你…”齐越气得咬牙,待要发作,想到自身伤势,忽又忍住,盘腿静坐,自行运功疗伤。

端木澈想了想,叫道:“不对,那水月皇帝说不定正对你心怀忌惮,此时见你困在地底,却真是心中欢畅,必然不会派人前往揭开翻版,放你出去,哼,关你个十天半月,饿也饿了!”

齐越冷冷道:“他倒还不敢,我若是死在这军营之中,我金耀定不会善罢甘休!”

端木澈哼道:“难道他就不会对外宣称你是死于我火象大军的交锋之中吗?弄些人证物证,对他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

齐越沉默一阵,道:“挑拨离间的本事,你倒很是擅长。”

端木澈冷笑道:“比起你的诡计多端,实在不堪一提。”

说罢,两人静默一阵,各怀心思,都是不予作声。

半响,齐越忽然又问:“我离世的消息,火象军中上下都知晓了吗?”

“呃?”端木澈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些愕然,朝那发声的方向睥了一眼,道:“当然都知晓了,所有的军民都在热烈庆祝,锣鼓震天呢!”

齐越低低应了一声,低喃道:“那为何她…还是不出现…难道真是我自己想错了么…”

“你说谁?”心里有些明白了,他设下这个诈死之计,原来是想要引蛇出洞,只是那人是谁呢,拿到这火象大军之中还有谁会关心他的生死,会不顾一切前往拜祭吗?

齐越沉声道:“别装傻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

端木澈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知道你说的是何方神圣,也只有颜将军会来凭吊你了,我只是跟来看看热闹,除此之外,更无他人!”

齐越似是失望至极,身躯猛地往后一倒,嘭的一声撞在壁上,颤声自语道:“若她在火象大军之中,怎么会不来看看我?难道真是不在?还是去了别处?”

端木澈听到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究竟在讲什么,懒得理他,方才寻找出口东窜西跳,有些累了,索性坐下来歇息。

齐越念了一阵,也就没了声音,不知在默默想些什么。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去,周围一片漆黑静寂,只听得对面之人的气息愈发缓慢绵长,想必是正全力运行本门内息,到了关键时刻。

端木澈知道此时便是他最为脆弱之时,不论武功高低之人,只要对他随意攻击一番,引得他运功抵御,真气逆流,顿时前功尽弃,却成废人,想到颜青一直以来对他的维护,也不敢轻易尝试,但终究是气愤不过,起身上前。

“你这妖人,要干什么?”齐越正是全神贯注之际,忽然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掌袭上自己的胸襟,却是去拉扯自己的衣衫,当下不敢妄动,愤愤难言,只是低声喝止。

端木澈低低笑道:“怎么副帅也有害怕的时候么?”

说话间,扼住心神,手上动作不停,小手在他胸口上下摸索着,毫不温柔地扯掉他的腰带,剥开他的外衫,直到触及那光洁的胸膛,感觉到他身躯霎时僵硬不动,又是笑道:“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我要做那天和萨朗刚要开始就被你打断的事情…”

齐越咬牙道:“住手!你这该死的妖人,快给我住手!”

端木澈冷笑道:“住手可以,你打开机关,让我上去!”

“没有机关…”齐越话声未落,只听得身上一声脆响,长衫已是被他撕去一大块。

端木澈随手扔开,硬声道:“如此骄傲不屈的王爷,若是被人点了穴道,所有衣服皆成布条,浑身一丝不挂躺在我身下,过一阵被这开启机关的士兵看到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

“你敢——”

端木澈耸了耸肩,道:“我有什么不敢,我端木澈做事从来就没有怕过,这个怕字在我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说罢,刷的一声,又是从他身上扯破一段衣衫。

“停手,你,真要上去?”齐越喘了一口气,道:“我敢说,上面的情形并不比这下面好多少,你此时上去,必定会后悔。”

端木澈心中着急,喝道:“你管我呢,我偏生就要上去,你再不开启机关,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见他仍不吭声,心一横,便是去扯他的长裤。

“好,我放你出去。”齐越终于开口,伸手朝那背后的壁上摸去,也不知摸到一处什么,便是飞速敲击起来,待得敲过十来下之后,便是停下动作。

端木澈只听得豁的一响,一道亮光从头顶照射下来,那翻板立时开了,想起齐越方才的动作,立即明白过来,这壁必然有什么物事与外间相连,他以约定的讯号敲击,那上方管机关的人便是立即打开翻板,好放里面的人出去。

“算你聪明!”冷冷说出一声,便是伸手过去,摸到他的手腕,一把扣住其脉门,正要以他为质飞身而上,感觉到他周身真气荡漾,内息流转,心中一动,暗道,此时他疗伤已到最后关头,若是强行带他而上,必定功亏一篑,这身武功就要废掉了。

罢了,好歹也是师父天机老人亲授的武功,也就给他留着罢。

善念一起,当即放手,施展轻身功夫,沿着四壁游走一阵,手撑脚踏,稍一助力,便是朝亮光之处飞身跃起,冲天窜出。

身子刚一冒出地面,双足尚未站稳,就见眼前白光闪耀,数把钢刀已经架在脖子之上。

帐中灯火通明,抬眼看去,面前站得一人,黄袍玉带,面目英俊,正是那水月皇帝樊子奕,再左右四顾,颜青与一干人等,却是尽数不见踪影!

“你在找你的颜将军吗?可惜你上来得迟了,他已经回边城去了——”樊子奕得意笑道,“这颜青一向被称作战神,居然也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一边是边城被围,一边是皇子受困,这手心手背,真是难以取舍,不过,他还是放弃了你的生命,回边城去了…”

“边城被围?”端木澈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当即明白,自己与颜青出发之际,城中本来也已严加戒备,以防敌军乘隙偷袭,哪知这联军竟然真是早有准备,趁着众人在这营帐恶斗之时,调兵遣将,大举攻城。

这灵柩丧歌,夜半凭吊,却原来是一出诱敌深入,调虎离山之计!

想到这里,却是昂首挺胸,傲然道:“颜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明白这中间的轻重缓急,端木澈一人的性命,如何能和边城全城的安危相比?”说罢,听得身后响动,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刚从地低出来的男子,鄙夷道:“同门学艺,武功套路相似相近,可这人心,真是差得远如天地!”

早知如此,方才在地下之时,真该一掌毙了他!

齐越已然听得两人对话,却是不予反驳,只朝樊子奕冷冷睥了一眼,问道:“刚才打斗,情形如何?”

樊子奕叹息一声,道:“这颜青确是朕见过的最为勇猛的男子,武功之高,臂力之强,实在不可想象,若不是宁军师为朕挡下那一掌,朕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过,宁军师自己却是身受重伤,朕的精悍侍卫也是死伤无数…”

“哈哈,真是活该!”那个宁军师,便是先前挡住自己去路的那名青衣男子罢,看起来倒还衣冠楚楚,骨子里却是一肚子坏水,这青哥真是做得好!

樊子奕朝他怒目而视,道:“你得意什么,你现在是朕的阶下囚,就在这里好生看看朕如何攻破这火象重镇。哼哼,这笔帐,迟早都是要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