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澈瞥他一眼,只是淡笑:“陛下说得什么,澈不明白。”

“现在不明白没有关系,以后公主就会明白了——”齐愈低声说着,目光一闪,唤道:“来人,先带公主去坤夜宫歇息,晚宴就设在明慈宫,朕要亲自为公主接风洗尘。”

有宫女太监齐齐响应,一路领着去了。

举目望去,这金耀皇宫占地极大,想必那坤夜宫离这宫门甚远,没走两步,便见得有双马并辔的宫辇停在前方,辇前两名宫女候着,一见过来,便丝拥着她上得辇去,马儿嘶叫出声,朝前驶去。

宫内走马,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别人求都求不来,端木澈坐于其上,看着随行宫女敬畏艳羡的目光,不觉骄傲,,只觉无趣,随意问了两人的名字,便是微微闭眼,默然想着心事。

也就半柱香时间,宫辇停下,端木澈下得车来,踏上殿阶,进得那坤夜宫中。

这座宫殿,外间是三大间的开殿,内有独立庭院与阁楼,被宫人带着走进一件宽敞的寝室,四处看看,大到床榻家具,小到插花摆设,都是布置得相当雅致温馨。

“这是什么?”桌上两只不大不小的紫檀木箱,并为上锁,随意打开一只,一瞥之下,不觉微微一怔,竟然全尸明珠美玉,金饰银花,不仅眼睛看得昏花,整个室内都是珠光宝气,璀璨耀目。

“这些都是皇上赐予公主殿下的礼物。”那一旁的宫女秋月说着,伸手去开另一只箱子。

端木澈阻住她的动作道:“不用开了,我对这些没兴趣。”

齐越说得不错,这个皇帝果然心思有异,自己刚刚进宫,他便是送来这些物事,若是多些时日,却不知又将送她什么东西?

那秋月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笑一笑,动作未停,将另一只箱子也打开来,却是些锦衣华服,绫罗绸缎,都是清一色的红色。

端木澈看得心中一动,笑道:“真是让殿下费心了。” 

在寝室之中休息一会,与那宫女春花和秋月温言软语,随意闲聊说话一阵,又取了几件珠宝赏赐下去,小半日时间,便是将这宫中的大致情形了解清楚了。

皇帝齐愈生母在在他即位之前很早就过世了,是以这宫中并无太后,只风衣宫中住着几位太妃,都是已故太上皇齐天佑生前的嫔妃,其中一位身份尊贵的林太妃,也就是辅政王齐越的母妃,在齐天佑周年忌日之后,便是出宫随子同住。

齐愈虽然年少,即位也就三四年时间,并没有广选嫔妃,后宫之中又名位的嫔妃,也就是一位贵妃,两位平妃,以及三位昭仪,据说都是在三年前所谓金玉盛宴之上由他本人亲自选出的,其中,最为受宠之人,是那位已经诞下公主的柳贵妃,余下的妃嫔,都是暂无所出。

据说,这柳贵妃温柔贤淑,德才兼备,因为诞下公主有功,且其父又是贵为当朝大学士,一品大员,这样德才兼备,已经是内定的皇后人选群臣早有奏疏提议,只等齐愈点头册封了。

到了晚膳时分,自己推说头疼,不予赴宴,不想那齐愈竟是闻讯而来,嘘寒问暖,关切备至,见她面色并无大碍,征得同意之后,便是将宫宴的地点改在了坤夜宫。

夜色降临,宫灯高挂,坤夜宫的正殿之上,一桌精巧的宫宴摆上,无数宫女太监在一旁侍候着,在座之人,却只主客二人。

此时端木澈面巾已然除下,一张俏脸在名艳的灯光下犹显娇媚,齐愈看得舒心,笑得开怀,有佳人陪伴,酒兴大发,几杯下肚,俊脸之上便是红光满面,喜不自胜。

“公主,朕不是在做梦吧?朕盼这一日,已经是盼了太久了!”齐愈说罢,又是命人斟满酒杯。

“只要陛下开心,是梦是醒又有什么关系呢…”端木澈浅浅笑着,想起一事,不禁问道:“陛下好生奇怪,那日在王府之中还将澈唤作什么洛儿,这会却是改了口,终于不再怀疑澈的身份了吗?”

齐愈怔了一下,笑道:“那日是朕想错了,朕回宫之后,便是想明白了,你不是别人,你是火象公主端木澈,是朕嘴尊贵的客人!”

端木澈挑一下眉道:“澈可听清楚了,陛下方才说的是客人,而不是人质?”

齐愈点头道:“不错,是客人!”

端木澈含笑道:“若是如此,那么金耀与火象两国的关系,也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齐愈接口道:“那是当然,我金耀大军不是已经从边城撤兵,全线退至魔域岭了吗?!”

端木澈瞥他一眼道:“口说无凭…”

齐愈当即笑道:“君无戏言,若是不信,朕可以立字为据。”

端木澈喜道:“那好,明日可要追着陛下要一份两国世代友好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一屋子的人都听着呢,陛下可不许耍赖。”

这半是威胁,半是撒娇的话语,直把齐愈听得心中一荡,喃喃道:“朕至今还保存着你当年与朕签下的那份用工协议,也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可你怎么就离朕而去了…”

端木澈闻言一呆,不解道:“陛下在说什么,澈几时还跟陛下牵过什么协议?”

齐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朕只是想起一件旧事来,没有关系,你要什么,朕都答应给你,只要你留在楚京,留在朕的身边…”

说着,一口饮进杯中之酒,便是朝她伸出手来,口中喊道:“来人,今晚朕留宿坤夜宫!”

端木澈坐着没动,笑容收敛起来,平静道:“陛下忙你喝醉了,澈唤人送你回去,可好?看陛下是想去哪位妃嫔的宫中?”

齐愈摇头道:“不好,朕就在你这里,哪里都不去。”站起身来,眉梢眼底竟是春情,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见得那手臂过来,端木澈往后轻轻一闪,跳了开去,叫道:“陛下是堂堂天子,莫要借醉而强人所难,陛下有胸怀寰宇,包容四海的气度,难道还容不下澈一介女流的拒绝吗?”

齐愈听得一呆,道:“你拒绝朕?为什么?”

端木澈轻笑道:“澈只是答允随陛下进宫游玩,可没有答允侍君左右,这并非是故作姿态,恃宠而骄,而是澈心里的真实想法,邀得君宠并非澈心之荣,那后宫之中的千门万户也绝不是澈心所求。”

齐愈的脸上已有微怒,沉声道:“公主既然答应进宫,以公主的聪明伶俐,就应该早早想到这后果,朕对公主的情谊,公主不可能一无所知!”

端木澈面朝眼前逐渐俯身下来之人,眸光转动,缓声回答:“澈自然明白,澈对陛下无比敬畏,不胜感激,莫非陛下欲以天子之威强逼硬夺,要将澈心底这点感觉全部封杀于无形?”

“你…”齐愈逼近过来,怒意渐渐消散,反是带上浅浅笑意,低喃道,“这性子,还是和当年一样…”

语毕,忽然起身,又坐回座位,一挥手,命人撤去酒宴,换上香茗,神情平复下来,仿若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端木澈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双手举杯道:“陛下严于克己,收放自如,实在让澈好生钦佩敬重。”

齐愈举杯相对,嗓音逐渐恢复沉稳,笑意深深:“公主聪慧过人,朕答应你,不予强求,但是,公主可以拒绝朕的人,却不可拒绝朕的心…”

端木澈微微错愕,齐愈接下说道:“朕有一个问题,却想当面问询公主。”

“陛下请讲。”

齐愈似是平静,又似强忍胸中激情,缓缓问道:“公主心目中理想的夫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理想的夫君…”端木澈怔了下,定了定神,低声道:“自然是要与澈两心如一,相携相知,眼里唯我一影,心底,也只我一人…”尾音拖长,似是想到什么,轻叹一声,眼眸黯淡,不再说话。

齐愈动容道:“这未免太苛求了,据朕所知,公主的未婚夫婿,那位颜青将军,府中已有两名侍妾,对于以上条件,也是做不到的。”

端木澈哈哈笑道:“澈随意说说罢了,陛下竟然当真了么?世间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澈却是妄言了!”

齐愈眸色微黯,想了一想,却是笑道:“是很有难度,不过为了公主,都是值得的。”说罢,站起身来,摆手道:“时辰不早了,尔等侍候公主好好休息,朕明日再过来!”

端木澈起身行礼,语道:“恭送陛下。”

齐愈深深看她一眼,微笑点头,似是心情大好,大步而去。

有太监追了上去,低声询问:“皇上今晚是要歇在哪位娘娘宫中?”

“不必了,朕今晚就在清心殿看看奏疏…”

一夜过去,天色晴好。

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只在房中歇了一会,就听得外间尖细的声音喝道:“皇上驾到!”

那明黄的身影已经是气势昂然,行路生风,转眼间到得面前。

端木澈有些吃惊,来不及戴上面巾,已经是缓步过去,行礼道:“端木澈见过陛下。”

齐愈含笑扶起道:“公主昨晚睡得可好?”

“多谢陛下关心,澈睡得很好。”端木澈抬头望一下天色,疑道:”陛下已经下朝了吗,怎的这样早?”

齐愈点头道:“政事不多,往后再议也无妨,朕早早散朝,好快些过来看望公主…”

端木澈皱眉道:“澈以为,陛下并非贪恋美色的昏庸之主。

齐愈微怔,笑道:“如果朕偏生就是呢?”

端木澈淡淡笑道:“是与不是,陛下心中自明,不过,澈却不愿意背人当作妖孽,蛊惑圣君,况且,有一句话,澈明白地很——”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说道:“世上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情断。”

齐愈看着她,忽然大笑:“公主真是朕的…一朵解语花。”说着,过来牵起她的手道,“明日朕一定勤勉政事,至于今日,就让朕陪着公主在皇宫之中走走看看吧。”

端木澈看看他握过来的大手,眸光闪动,点头称是。

出门之时,仍是不忘取了面巾戴上,齐愈诧异笑道:“公主绝色姿容,为何非要以布巾覆面,连朕都是探看不了?”

端木澈坦然抬眸道:“澈女相男声,不习惯在旁人面前过多显露,还请陛下谅解。”

齐愈正要说话,忽然想到连着几回的近身相伴,中无隔阂,却是心中喜悦,欣然道:“也罢,只要朕单独与公主相处之时,朕能得见,其余都是无妨。”

“那是自然。”面巾上方,眉目弯弯,星眸之中波纹不断。

齐愈虽然贵为天子,却是在是一位很有耐心的主人,大半日时间,带着她在宫中各处游走参观,亲自讲解介绍,难能可贵,无数宫女太监在身后簇拥行进,十分引人注目。

一路上,但见顶上红光普照,映得宫殿巍峨,飞檐鎏金,行走于其间,却有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的感觉。

端木澈看得连连赞叹,齐愈见她如此,也是兴致颇高,转过几处宫殿,又说御花园的丹桂开得甚好,相邀前往观看。

一行人等漫步朝那御花园走去,尚未走近,已是嗅得氤氲香气。

进得园子,没走几步,却是听得一阵孩儿啼哭之声,接着便是女子声音着急哄道:“公主乖,马上就带你回宫找奶娘去了。”

端木澈闻言愕然,朝着齐愈笑道:“这园中怎么会有小孩的声音?”

齐愈面色沉郁,做个手势,一旁的太监已经是尖声叫道:“谁在那里?圣驾在此,还不快些现身!”

话音刚落,两名宫女打扮的女子从不远处的树丛后面现出身形,垂头行来,跪下叩头道:“奴婢叩见皇上!”

“咦,这孩子看起来真是可爱…”端木澈一眼瞥见其中一名宫女怀中的孩儿,双手伸出,犹豫着说道:“这是陛下的小公主吗?多大了?澈…可以抱一下不?”

那黑如子夜的眼眸之中,光彩闪现,把齐愈看得心中一荡,柔声道:“是朕的长公主,就快满周岁了,公主当然是可以抱的…”说着,带着一丝为人父的骄傲,竟是亲自从宫女手中接过那小小的婴儿,交到端木澈手上。

“哦,长得真好,和你父皇一样漂亮。”端木澈小心抱了起来,抚上那粉雕玉镯的柔嫩脸蛋,说也奇怪,那孩儿见得她面上薄纱,竟是忘了哭泣,格格笑着伸手来抓。

端木澈微微一闪,笑道:“这面巾可不是你的玩具,姨带你去那边看花花,捉虫虫——”说罢,转向齐愈道:“小公主实在可爱得紧,澈带她玩耍一阵,晒会太阳,好不好?”

齐愈欣慰笑道:“难得公主喜欢这孩儿,朕随你们一起过去,帮着抱抱,免得时间长了累手。”

端木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孩儿面上,低声道:“这小公主长得如此美丽,想必她的母妃亦是国色天香,陛下真是有福。”

卷五 再生奇缘 第十一章 步步为营

迎上柳贵妃惊诧的目光,端木澈讲手中孩儿随手递给一旁的齐愈,只手抚上面颊,笑道:“怎么,又是觉得我像那位辅政王妃吗?”

说罢,端正容姿,上前行礼道:“端木澈见过柳妃娘娘!”

柳贵妃喘一口气,双手紧扣,喃喃道:“端木澈…火象公主端木澈…不对…你明明是…还有你的嗓音…”侧头望向一脸含笑的齐愈,定了定神,面露不解道:“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愈一手抱着正在玩耍面巾的小公主,一手伸过来,将端木澈一把扶起,柔声道:“公主是朕醉尊贵的客人,往后不必向朕的妃嫔行礼。”又转向那柳贵妃,语气转冷,不答反问道:“柳妃,你这母妃是怎么当的,寰儿不是风寒才好几天吗,怎么就让宫女抱着她出来了?”

柳贵妃愣了一下,勉强笑道:“回皇上,那太医院的几位太医都说寝宫之中气息不畅,现时气候并不太凉,可以抱出来走走…”

齐愈哼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

端木澈见得那柳贵妃当众被天子斥责,神情尴尬,颜面大失,不由轻笑一声,接口道:“柳贵妃所言甚是,倒是陛下初为人父,太过紧张了,这小孩子嘛,晒晒太阳,呼吸下新鲜空气,可以增强抵抗力,减少生病的。”

“是么?”齐愈微笑道:“没想到公主还懂得不少医理,如此一说,倒是朕孤陋寡闻,贻笑大方了。”

端木澈摇头笑道:“天下事有所知有所不知,陛下心怀天下,是做大事之人,自然不拘小节,这些细微琐事,自然该由身边之人予以担待,柳妃娘娘,你说是与不是?”

柳贵妃点头道:“公主说得真好,妾身不才,愿为皇上极力分担。”

齐愈看一看天色,却是将手中孩儿递给柳贵妃,回头朝端木澈笑道:“朕昨日答应公主之事,不知公主忘了没有?”

端木澈微微笑道:“只一夜时间,哪能轻易忘记,澈正在猜想,需要主动询问与否,不想陛下如此守信…”

“朕对你是一定会守信的——”齐愈笑道,朝她伸出手来:“走吧,去朕的御书房,你要的协议,朕这就签给你。”

“多谢陛下。”端木澈笑意淡淡,随他而去,边走边道:“昨夜我又想了下,应该再加上一条,关于如遇强敌,一致对外…”

齐愈侧头而视,满目宠溺:“你呀,真是滴水不漏…”

“恭送皇上!”其余人等跪了一地。

待得一行人消失不见,柳贵妃这才缓缓回神,看着孩儿手中的一方薄纱,挥掌打落,面色青白,嘶声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几日过去,宫中开始流传,皇帝齐愈对那火象公主端木澈悉心照顾,体贴入微,其宠爱程度前所未有,那端木澈本是入京为质,最终却成了皇宫之中最尊贵的客人,不仅住进了皇帝昔日做太子之时的寝宫,还得到了皇帝关于两国停战撤兵,世代友好的协议。

更有甚者,自端木澈入宫之后,皇帝齐愈一连几夜都是不曾召寝后宫妃嫔,那关于提议册封贵妃柳如烟为后的奏疏,更是被束之高阁,无瑕一顾。

此中缘由,已经十分明显,这年轻的天子,却是动了春心,意欲将之收归后宫,极有可能,便是那权利的至高处。

“就是这些吗,还听到些什么呢?”端木澈懒懒靠在软塌之上,漫不经心听着宫女春花的汇报。

这两个丫头在这宫中时日不短,很懂人情世故,自然明白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以往也没侍候过什么显贵美人,如今一旦遇到前途无量的新主子,不必她使出什么手段,便已经是服服贴贴,尽职尽心。

秋月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最近几日,柳贵妃宫中可热闹了,几位年轻昭仪都往那儿跑,多半是妒忌公主受宠,一同商量对策…”

“是么?”端木澈看了看手中的一纸协议,抚上那朱红的天子之印,轻笑一声道:“我又不与她们争宠,我要的东西,绝不是那帝王春心,朝朝临幸,而是…”

想着在御书房扯谈半日之后,齐愈那满蕴溢惊艳的眼神,这金耀皇宫之行,已经成功了一半,后来的撰写协议,盖章按印,也就顺理成章了。

端木澈…火象公主端木澈…

忽而叹一口气,望着顶端帷幔上的绣纹,久久不语。

静默半晌,身后又传来低语声:“今早皇上在御书房发脾气了,好像是辅政王爷两日没上朝了…”

“据说王爷大病一场,在王府卧床休养呢…”

病了?

端木澈冷冷一笑,他那健壮如牛的身体,又有一身好武功,还会生病么?不过又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齐越,到如今,他还不死心吗…

闭上眼,拥着一床薄被,模模糊糊睡去。

朦胧之际,屋内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夹杂着轻微的惶然吸气之声,面上似乎有一只大手轻轻抚上,温热而又…细致!

猛然睁眼,对上一双温情脉脉的黑瞳,微一偏头,喃喃作声:“陛下…你怎么来了…”说话间,坐起身来,朝他身后看去,疑惑道:“陛下前来,怎么没人通报?”

齐愈收回手来,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低声道;“朕听说公主歇着,是朕不让他们声张的,就想看看你的睡颜,却不知你竟是如此警醒…”

端木澈呵呵笑道:“我的睡相不好,又踢被子又流口水的,只怕会吓到陛下呢——”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拢一下被子,敛容道:“陛下…”

不容她多说,齐愈已经是站起身来,笑道:“朕去外厅等你,这十日期限已到,诸位太医都过来了,等着为你诊治呢,朕真是希望你的嗓子早些痊愈。”

目送他走出门去,端木澈掀开被子,唤来春花秋月侍候梳洗,一切妥当之后,才踏出门去。

寝室外间的大厅,已经是堆满了太医院的资深医师们,对她一番检查诊视直呼,纷纷献上药方,端木澈随意看上几眼,笑道:“这些汤药,我早在神医薛明宣的药庐尝遍了,并无效用——”

看了看面带惭色,垂头不语的众人,又道:“当初多亏薛神医所养药草之新鲜花蜜,再加上山上寒泉与花间晨露调和,制成玉露琼浆,连续服用,从不间断,澈才有一个哑女,勉强成了现在这样,如今远离药庐,这凝露却是去哪里找?”说罢,似是想起往事,一时悲从中来,惹出珠泪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