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澈别过脸去,嗓音淡淡道:“澈不喜分享,不懂妥协,只在意一份诚挚无伪,倾情相待的真心。”

“朕对澈儿的真心,不容怀疑,只是柳妃新近才…”齐愈沉吟片刻,方道:“你所要的,朕现在还给不起,但是朕心里明白得很,澈儿,给朕一些时间…”

端木澈摇头道:“陛下已经有了美眷佳儿,又何必在澈身上浪费时间精力?”见他面色转冷,忽又正色说道:“陛下,澈有一事想与陛下商量…”

齐愈笑道:“说吧,是否又想出什么东西要朕签署了?”

端木澈垂眼道:“倒也不是,只是澈离开火象已有数月,对于父皇甚是想念,既然仙逝两国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是同盟而非敌对,陛下先前也说过澈是客人而非人质,那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澈也该向陛下辞行了!”

齐愈身子一震,愕然道:“你…竟然想走…要离朕而去…”

端木澈点头道:“是的,等到寰儿公主生辰过后,澈便想要回去火象。”

齐愈冷声道:“澈儿着急回去,可是为了与那火象大将军颜青的婚事?”

端木澈呆了一下,低声道:“澈是思乡心切,与颜将军无关。”

齐愈身形微滞,咬牙道:“难道朕一番情意,就不值得澈儿留恋吗?”

端木澈苦笑道:“陛下的心思,澈自然明白,只是澈实在是不能如君所愿…”说罢,却是走向窗前,挺直伫立,低低吟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齐愈心中一痛,却见那俏生生的人影回过头来,眼中晶莹,嫣然一笑,盈盈拜倒:“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陛下之意,澈永世不忘…”

“夜深了,陛下请回吧,恕不远送。”说罢,不待他过来相扶,已经是长袖轻抚,衣带飘飞,朝着内室似是欲乘风而去。

“澈儿!”齐愈想起一事,情急喊道:“你难道忘了那冰川红莲吗,朕已经派人贴出皇榜,重金悬赏,只待有人揭榜进献,便可治愈你的嗓疾,也许很快就有消息了,你再给朕一些时间,半年?不,三个月…”

端木澈回头,看着他一脸焦急的神色,不由轻叹一声道:“澈其实并不奢望那奇花,不过,陛下若是执意要留澈,那就一月吧,一月之后,便是澈回国的归期。”

“那好,一言为定——”齐愈眼光流转,低声应道:“朕还是那句话,朕一定,不让你失望…”

卷五 再生奇缘 第十三章 金羽银箭

匆匆又是两日过去,到这一日,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却是皇帝齐愈长公主若寰的周岁生辰。

一大早,春花与秋月便是将她急急唤醒,侍候梳洗更衣,更在那一大堆衣衫服饰与珠宝首饰之中挑来选去,待得一一穿戴整齐,对镜自顾,只见红衫如火,肌肤胜雪,发髻之上并无他物,只简单插上一只明硕莹亮的珠钗固定,已经是看得身旁两人直直惊叹:“公主真是美得像仙女一般…”

端木澈笑了笑,披上一条雪色披风,往门外望了望,叫道:“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果然,一名身姿英武的银衣男子大步过来,走近行礼道:“见过殿下!”正是御神卫总管吴风。

端木澈笑道:“总管大人免礼,来得这样早,是来接我的吗?”

吴风抱拳道:“卑职奉皇上之命,前来护送殿下前往京郊行宫,参加长公主生辰宴会,宫辇已经在殿外,请殿下移步登车。”

“有劳吴总管——”端木澈当即立起身来,唤道:“春花秋月,咱们这就去吧。”

马车平稳行驶,过不多时,便是到得宫门口,汇入那前往行宫的浩荡车队之中。

这车队前有一千铁甲御林军开路,铁矛如云,威风凛凛,中间是数辆载有天子妃嫔与皇亲国戚的华丽马车,两翼是天子亲卫相护,腰间佩刀,一色白马,另有一千御林军骑马殿后,气势威武,行上楚京大道,街上众百姓得见,都是大声欢呼叫好。

一路行来,约莫大半个时辰,便是到得京郊行宫,下车一看,但见山岭之间,便是一湖,旁边一处空旷宽阔的平地,建有巍峨宫殿,大片的亭台楼阁隐于其间,与周围青山绿水相互辉映,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叩见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干王公大臣及其家眷在殿外跪拜行礼之后,无数宫女太监簇拥过来,将圣驾迎进行宫之中。

前方五座重脊彩楼相隔甚近,耸然而立,顶上楼台宽敞,摆有桌席杯盏,皇帝齐愈携一干妃嫔登上中间稍高的彩楼坐定,那一干王公大臣及其家眷却是按照官阶等级,分别被太监宫女领着上得其他几座彩楼。

那彩楼应是新近所建,张灯结彩,雕栏画栋,十分稳固精美,端木澈立在底下正看得暗自赞叹,忽然听得顶上有人朗声唤道:“请公主殿下登楼入席!”

听得是齐愈的声音,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拒绝,只好随着那引路太监漫步上得主楼去。

齐愈坐在正中主位,身旁左方是正抱着若寰公主,面上温柔带笑的柳贵妃,右边空无一人,其余座位却是坐了好几位美人,都是衣饰华美,容貌端丽,想必是齐愈的另外几位平妃昭仪了,对面的座位,则是坐着几位中年妇人,看那年纪装扮,应该是几位太妃娘娘。

见她缓步过来,齐愈微微欠身,指着右侧的空位,笑吟吟道:“殿下是朕最尊贵的客人,快些过来坐下,这宴会就要开始了。”

“是,陛下。”无视他身边众人那惊疑不定,或羡或妒的目光,径直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春花秋月却与其他宫女一样,垂手站在身后。

“殿下送与寰儿的生辰礼物,难得殿下有心,寰儿好生喜欢,一直佩戴在身上的,寰儿乖,还不快说谢谢!”说话之人,正是皇帝齐愈,那孩儿还不会说话,只发出些简单的音节,那柳贵妃在一旁连连称是。

端木澈侧头望去,只见那孩儿今日一身朱红衣裤,打扮得喜庆富贵,胸前红绳碧玉,彩囊锦穗,正是自己差人送去的那件生辰礼物,只不过这小小孩儿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在意的却是大人罢了。

想到这里,便是微微笑道:“只是图个吉祥而已,澈就怕拿不出手呢,听陛下这样一说,澈才是稍微放心了。”

齐愈凝望一阵,也是笑道:“殿下如此上心,朕也是好生欢喜…”说着,情绪高涨,袖间轻抬,竟是想借这近水楼台之机,来握她的手。

端木澈不动声色,双手收回,却是一手端了桌上茶杯,一手微微伸出,指着楼下平台道:“陛下快看,节目开始了!”

这宴会节目,无非便是些雅乐奏响,歌舞蹁跹,直看得索然无味,不经意望向近旁彩楼,却见那一桌衣着贵气的少年男女之中,有一名长相清丽的锦袍女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盯着自己,一副难以置信,几欲晕厥的模样。

端木澈微怔一下,侧头一个手势,凑近那靠近过来之人低声道:“春花,你看看,那个一直盯着我看的女子是谁?”说罢,朝那女子悄然一指。

春花起身看了一下,轻声回道:“那是皇上的皇妹萱公主,最近半年身子不好,一直住在这行宫之中调理。”

端木澈点了点头,目光对上那萱公主,朝着她淡淡一笑,又小声问道:“这萱公主看起来年纪也是不小了,怎的还是少女打扮?”

春花尚未回答,身旁齐愈已经是代为解释:“萱儿身世堪怜,所遇非人,偏偏碰上那个可恶的风雷堡堡主秦易之,对萱儿却是存心报复,始乱终弃…”

端木澈闻言一惊,瞪着他道:“秦易之是澈的师兄,他的为人如何,澈十分清楚,绝不会是陛下口中那般不齿!”

齐愈看她一眼,摇头叹道:“这其中过节,牵扯众多,朕以后找时间再跟你细说。”

端木澈微微点头,就见无数宫女来回穿梭,斟酒上菜。

齐愈朝周围彩楼望了望,眼露不悦,朝着身旁司礼太监高声道:“宴会即将开始,辅政王怎么还未到场?”

端木澈愣了一下,低声道:“王爷不是在府中养病么…”

话音未落,只听得楼下有人朗声道:“臣姗姗来迟,请皇上恕罪!”

低头一看,忽然凝了神色。

那不知何时立在彩楼下方,一身白衣,颀长挺拔,俊朗轩昂之人,不是齐越,却又是谁?

几日不见,他确实是清减不少,鬓边白发飘舞,眼眸更显深邃,面上却是淡然带笑,神情自若,缓缓步上主楼旁侧的彩楼,寻得空位,刚一站定,便是举杯道:“臣迟到之过,愿自罚三杯!”

齐愈笑道:“王爷大病初愈,就不用罚酒了,赶紧坐下吧,大家都等着急了,宴会该开始了。”

齐越摇头道:“错了便是错了,该罚一定要罚——”说着,朝主楼遥遥举杯道,“臣祝寰公主生辰快乐!”语毕,连连灌下三杯。

齐愈见状,仍是唇边含笑,拍手道:“既然王爷已经到了,酒宴就开始吧。”

酒宴开始,一干人臣纷纷站立举杯,说些恭祝长公主生辰的话,端木澈悄然瞥去,只见近旁楼上那人却是一面吃菜喝酒,一面与席上众人谈笑风生,竟是根本不朝主楼望上一眼。

这帝王盛宴,席上尽是琼浆玉液,珍馐佳肴,浅浅尝了几口,却是食之无味,只停箸思索,齐愈在一旁看得分明,凑近过来,低声道:“澈儿怎么了,可是这些菜肴不合胃口?要不朕让人送些精致点心过来?”

端木澈摇了摇头,对着他淡淡一笑:“没有的事,澈只是在想,以后澈回了火象,想到陛下对澈的深情厚谊,却真是心香一瓣…”

“澈儿…”齐愈眸光闪动,正要言语,一旁的寰公主却是突然哇哇哭泣起来,柳贵妃柔声哄着:“寰儿乖,怎么不要母妃抱了?让父皇抱抱,好不好?”

齐愈对着那扁嘴啜泣,嫩手挥舞的小人儿,无奈伸出手去,将她抱了过来,柳贵妃亦是面带笑容,轻拍那小小身子,好一幅天伦之乐的图画。

端木澈看得有丝失神,眼眸别开,游目四望,忽然见得一条人影,微怔之下,便是朝身后之人问道:“那辅政王身后之人,却又是谁?怎的看起来如此面熟?”

秋月朝那边彩楼看了一眼,轻声答道:“那是辅政王的贴身侍卫,名唤吴雷,他是御神卫吴总管的弟弟,是以公主会觉得眼熟。”

端木澈微微蹙眉道:“是么,我在王府之中怎么从来没见过?”

秋月想了下道:“这个奴婢也有所不知…”

春花插嘴道:“奴婢倒是听说,这吴侍卫两年前不知何故离开了王府,从此之后,一直不见踪影,今日忽然再现,真是好生奇怪…”

端木澈挥了挥手道:“好了,我只是随意问问,这旁人的事,跟我无关,不必深究了。”

说话间,仍是瞥向那边彩楼之上一坐一立的人影,只见那端坐之人低头饮酒,并不抬头,不知已经喝了多少杯了。

这个齐越,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了…

心下沉闷,正在怔愣之际,却听得一阵鼓声响起,有人高声唱道:“皇上有令,请诸位王爷大人随奴才去往狩猎园区,挑选骏马与弓箭,以猎物数量最多者为胜出…”

此言一出,各处彩楼之上纷纷响应,情绪热烈。

端木澈听得不解,齐愈见她神色,微笑解释道:“寻常宫宴,也没什么意思,朕想出一个新鲜节目来,让大家整装上阵,在前方园区骑射狩猎,可别小看,这围墙之外,却是有着无数不曾驯化的活物,其中不乏凶禽猛兽,没有真本事,只怕会空手而归,受尽嘲笑。”

说罢,满目向往道:“澈儿一身武艺,朕倒是想看看澈儿的飒爽英姿…”

端木澈淡淡一眼扫过,低声道:“澈昔日受过重伤,已经不喜动武,再说,这射箭技术也是稀松平常,实在拿不出手,澈还是作壁上观,一心欣赏陛下与诸位大人的威武身姿好了。”

齐愈闻言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就与柳妃她们一道观看好了,看朕等下如何取胜…”

一行人等下得彩楼,坐上车辇,朝着那行宫后门而去。

后门却是大开,外间平地灌木,浅丘树林,宽广无比,一眼过去,方圆数里,竟是望不到边际。

门口已经搭有高台,高出地面足有三五丈,其上地方宽敞,摆有无数锦凳桌台,待得柳贵妃一行上得台去坐定,其余女眷也是跟着上来,一齐观看这难得一见的皇家狩猎赛事。

端木澈带着两婢上去,自在台子边缘寻了一处座位,正要坐下,旁边奔过来一人,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颤声道:“闺女…”

回头一看,却是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直直盯着自己看,眼里已经盈满泪珠,不由疑惑道:“这位夫人,你怎么了?”

“我的闺女,你不认得干娘了吗?我听岚儿说你被那齐越给寻回来了,我跑了好几趟王府,都没进着门,今日总算是见着你了,我可怜的孩子…”那妇人说着说着,竟是抱着她低泣起来。

“夫人,你弄错了吧,我不是你闺女啊,我是从火象来楚京做客的——”端木澈尴尬笑笑,轻轻推开她。

那夫人摇头道:“不,你就是我的闺女,我怎么会认不出,岚儿说你受过重伤,嗓音受损,还失去了记忆——这挨天杀的贼子,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说得咬牙切齿,忿恨非常。

端木澈想着她话中提到的人名,突然反应过来,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岚哥哥的娘亲!”

纪夫人点了点头,抹着眼泪道:“好闺女,岚儿他一直念着你,哎,当初你若是选了岚儿,哪能遭这样大的罪呢,真是造物弄人…”

端木澈听得一阵头昏,忙不迭道:“伯母,你在说什么,我都听糊涂了,我们坐下来一起观看比赛,边看边聊吧。”

两人相携坐下,听的下方又是一阵锣声响起,有众多军实立在边缘各处,敲锣打鼓,吼声阵阵,那草地林间骤然窜出飞禽走兽,四处奔走逃离。

下一瞬,一队人马相继从宫门处飞驰而出,个个劲装打扮,身骑骏马,手持弓箭,马鞍之处却是垂下又深又大的网兜,自然是装载猎物之用。

那为首之人绛紫锦袍,金冠束发,面上神采飞扬,胯下是一匹漆黑如墨的千里良驹;而旁边之人则是素白华服,头戴玉冠,冷峻之中带着一丝漠然,骑着一匹通体雪色的神骏马儿,紧随其后,那两鬓之上的白发随风飘飞,平添一份成熟与沧桑。

这两人一旦亮相,台上台下都是高声喝彩,连旁边的纪夫人都是不禁低声叹道:“我金耀这一帝一王,真是人中龙凤,这风度气质,实在无人可及!”

端木澈看得些许失神,只见人马顷刻之际冲进那草地林间,对着天上飞鸟与地上走兽,弯弓举箭,箭雨纷纷而至,众多兽禽或是倒地,或是惊慌逃窜。

既然是天子亲自参与狩猎,自然以安全为首,注重在于气氛,而不在凶险,这狩猎场种活物甚多,却大多是些温顺之物,以羚羊,梅花鹿,野兔,山鸡,雁雀居多,偶尔也窜出几只狐狸一类,都是被围猎之人羽箭猎杀,众人马上的网兜之中收获渐丰,眼见赛事胜负呼之欲出。

初看新奇,久了便觉无趣,正当此时,忽然西北边际传来一声野兽怪叫,远远望去,数名士兵手持长矛,正朝着一只躯体巨大,满目金黄的野兽刺去,那野兽翻翻滚滚,躲过兵器,却是穿过草地,直直朝着高台的方向狂奔过来,不过距离甚远,并不足为患。

端木澈看清那野兽身形毛色,微微一惊,赶紧站起,竟然是一只罕见的金钱豹!

“停手!让大伙来凭本事猎杀!”齐愈一声喝叫,士兵立时撤去长矛,任凭那豹子奔驰如飞,瞬间而至,眼见已经快要到得高台下方,台上台下之人面色煞白,惊呼不断。

大队人马纷纷射出羽箭,但那巨豹一路飞奔,形如闪电,竟是从箭雨之中躲了过去,毫发无伤。

电光火石间,两骑飞一般驰来,朝着那胡胡吼叫的巨兽,弯弓搭箭,此时正值秋阳照耀,那铁弓之上,一道金光,一道银芒,映得人眼花缭乱,心思激荡。

只听得搜搜两声,两箭几乎同时射出,巨豹应声翻倒在地,当即毙命。

一时间,欢声如雷,这场猎杀的胜者,自然是从这两骑之中产生了,只看究竟是哪一支箭威力更大,射中要害,使之一举丧命。

端木澈呆呆立在台上,似是尚未回神,纪夫人拉一拉她道:“大家都下去了,我们也去看看这皇上与王爷的箭术,到底是谁人胜出…”

春花与秋月也是看得发呆,喃喃道:“两枝箭羽,一同射出,如何分得出来?”

纪夫人回头笑道:“这里有一个典故的,这皇上与王爷两人所用羽箭,与那胯下坐骑一样,都是当年先皇御赐,专属使用,绝对不会弄混,不过只有战事或是祭祀才用,我只是知晓罢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端木澈愕然望她:“何以…不会弄混?”

纪夫人答道:“皇上所用箭矢遍体镏金,王爷所用箭矢却是遍体铸银,这金银双箭,却是身份的象征。”

端木澈睁大双眼,低头瞥见士兵从豹头之上拔出的箭矢,一金一银,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辉,脑中忽然一阵眩晕。

银箭,竟是银箭…

卷五 再生奇缘 第十四章 晴天霹雳

秋日的艳阳高挂顶上,众人的欢呼尚在耳边。

依稀听得有人高声叫道:“皇上这箭直入巨豹左眼,王爷之箭直入其右眼,两箭均是穿脑而过,这猎豹一箭,不分伯仲!”

接下来便是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声,过不多时,各人网兜之中的猎物数量也是统计出来,先前辅政王越箭羽迟迟未发,网中并无一物,仅在最后猎豹之时才射出一箭,而皇帝齐愈网中猎物满载,数量为最,此时又一举射中巨豹,却是当之无愧胜出。

这结果一旦报出,全场欢声雷动,振臂高呼万岁,一干女着先前尽数下得台去,此时听得捷报,那柳贵妃便是满面堆笑,差人抱了寰公主过去,那孩儿也是乖巧,见着那年轻威武的父皇,便是张开手臂,口中呀呀作声,齐俞得意大笑,一把将之抱了过来,高高举起,继而放下,搂在怀中连亲了好几口。

端木澈远远站在一旁,并不看他,却是盯着那地上正要被士兵收拾抬走的一干猎物,眼中闪烁不定,纪夫人站在身边,见她面色发白,秀眉紧蹙,不由关切问道:“闺女,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话没说完,面前人影一闪,紫光降临,正是当今天子齐愈。

纪夫人赶紧福身行礼,齐愈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却是站到端木澈近旁,并肩而立。

“澈儿,朕到处找你——”齐愈看了看那被士兵装车运走的金钱豹,不无遗憾道:“这豹子的毛色太花,若是能够猎上一头纯色白虎,剥下虎皮来,给澈儿做张御寒褥子,那才叫好呢!”

“多谢陛下好意,只不过——”端木澈低声说道:“纵然有白虎皮,也应该给柳妃娘娘才对,澈担当不起…”

齐愈听出她话中一丝酸楚,几分惆怅,似是情意渐生,不由心中欣喜,柔声道:“澈儿,朕巴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物事都送到你面前,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端木澈迟疑一下,忽然说道:“陛下,澈不日将要返回火象,临行之前,想向陛下讨要一双物事,以作纪念。”

齐愈听得微微皱眉,勉强道:“澈儿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端木澈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方才射进豹子脑袋的两枝箭羽,请陛下…赐给澈儿吧。”

齐愈略有迟疑,沉声问道:“这箭矢,你要来做什么?”

端木澈淡淡一笑道:“澈在楚京数日,得到陛下与王爷盛情款待,心中感激,既然相识相遇一切,得此羽箭,也算是留下念想…澈一点心愿,请陛下成全。”

齐愈叹息一声,随即唤人将那已经清洗干净的金银双箭取来,以绸布裹好,亲自交到她手中,就在她接过之时,一把将那小手握在掌中,坚定说道:“澈儿,朕不会让你走的,你放心,这皇宫主位,不管是以前,还是未来,都只为你一人保留…”

端木澈低头看着,也不抽手,只轻轻叹气道:“澈并不愿与人分享君宠…”

齐愈点头道:“朕心里明白,朕会尽力的。”

端木澈看他一眼,低声道:“陛下大可不必如此,澈不值得…”

齐愈低沉道:“只取一瓢饮,不只是他…朕也能做到,为了你,却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