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并不遮掩,其中含义已经很是明显,不仅是端木澈听得心惊,一旁的宫女太监都是面色微变。

小手一直被他牵着,挣脱不得,端木澈暗自一叹,正要放弃,忽然觉得身后似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似有恨意,悄然侧头,只见包括柳贵妃在内的几位妃嫔正立在不远处,专心逗弄着若寰公主,不时发出欢喜笑声,方才那一瞥,却不知是谁。

正心下不安,忽然听得耳边轻柔一声:“萱儿恭喜皇兄狩猎胜出,拔得头筹。”

回头一看,一痊锦袍丽人站在当前,眼眸晶莹,樱唇轻颤,正是先前在隔壁彩楼上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那位萱公主。

齐愈一见是她,眼光放柔道:“萱儿来得正好,朕正想找人过去寻你,这段日子,你身子如何,在这行宫之中过得可好?”

齐萱福了福身,低低笑道:“多谢皇兄牵挂,萱儿身子还好,在这里也是过得清静自在。”

齐愈欣慰笑道:“这就好,朕也就放心了。”说话间,见她一直盯着端木澈看,面上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忽有所悟,朗声道:“朕却忘了为你们介绍,澈儿,这是朕的七皇妹齐萱公主——”

又指着端木澈,朝向齐萱道:“萱儿,这是火象国前来做客的澈公主。”

待得两人行礼招呼,寒暄几句之后,却是对着齐萱道:“好了,澈公主有些累了,朕带她过去歇息,萱儿自己转转吧,朕症再过来找你。”

说罢,不等她说话,便是拉着端木澈一路远去。

端木澈随他而去,被安排在一处清幽园子歇息,齐愈应该是想着好生亲近佳人,不料送她刚一进门,便是因为有人送来边关密报,齐愈迅速浏览一遍,却是匆匆告辞出去,想必是去找朝中重臣商议政事去了。

没一会儿,春花秋月进来房来,在一旁侍候着,说起这场宴会的日程,却原来,是排了整整一日,等到晚上焰火表演结束,才算真正完成。

两人谈论起方才的狩猎比赛,实在是兴高采烈,亢奋异常,对于入夜之后的焰火表演,也是心生憧憬,期待不止。

端木澈并未加入进去,却是走去一旁,打开那绸布包裹的两枝长箭,手指轻轻摩挲,仔细查看起来,但见那羽箭箭杆及箭尖一为金黄,一为银白,入手稍沉,应该为精铁所铸,只是在表面分别镀有金粉银,以表明用箭之人的尊贵身份。

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狂乱,只握着那杆银箭,身子轻颤,坐立难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惊醒过来,抬眼望向窗外,只见这天色还早,离晚宴倒是尚有一些时辰,当下不再迟疑,将绸布随意一裹一放,让春花一人留守,唤了秋月一同出得门去。

这行宫占地甚广,正殿不多,处处亭台楼阁,虽是深秋时节,园中却是枫叶殷红,梧桐洒金,菊花丹桂开得正艳,可谓是美景如云,风光独好。

端木澈在园中慢慢晃悠,四处张望,秋月紧随其后,默默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刚转过一处水池,就听得一声轻唤:“端木公主,我找你好久了!”

抬眼一看,前方倚着假山,亭亭玉立之人,却是刚刚见过的齐萱公主。

端木澈怔了一下,赶紧行礼道:“端木澈见过公主殿下!”

齐萱几步过来,将她扶起,连声道:“你…你…却怎么给我行起礼来了?”

端木澈起身笑道:“我却怎么不该给你行礼了?这该有的礼数,是一定要有的…”

正说着,臂上一紧,齐萱却是抓住她的手臂不放,双目含泪道:“凌五…二皇嫂…你怎么和我这般生分了…”

端木澈听得呆住,定一下神,淡淡笑道:“萱公主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齐萱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秋月,挥手道:“本宫与端木公主说会话,你先退下吧。”

秋月眼光朝向端木澈,低声叫道:“公主…”

臂上劲道未松,端木澈叹了口气,只得轻声道:“你先下去吧,等下再过来找我——”

秋月刚走,端木澈便是被齐萱几步拉到假山背后,看不出这娇滴滴的公主殿下,竟然力气那么大,手臂上传来丝丝痛意,一旦站定,便是抽回手来轻揉一阵,皱眉道:“萱公主,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齐萱一眨不眨看着她,颤声道:“你真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又来了…

端木澈敲一下额头,退后一步,无奈道:“萱公主,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有事在身,恕不相陪了!”说着,便是朝那边院门走去。

“我听说,你就要入主后宫,成为皇上的妃嫔之一,可是真的?”身后一声,使得她骤然偏下脚步,一动不动,只听得齐萱的声音清晰传来,“皇上明明知道你是凌宇洛,是他的弟媳,却执意认任是端木澈,就说方才,生怕你与我多有接触,你想过没有,他只是想抢夺你,独占你,你若真是入宫为妃,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必然会痛苦万分!”

“萱公主——”端木澈回过头去,面色常青,冷声道:“皇上是你的亲生兄长,你怎能将他说得如此不堪?”

“我——”齐萱咬唇道,“我不能看着二皇宏观世界尽折磨,不成人形…”

端木澈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给齐越当说客来的!他自己认错人,还要让周围的人都跟着折腾么?”

“你…”齐萱跺足,嘶声道,“你难道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二皇兄他为你情深意重,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们感情那么好,那么恩爱,当年辅政王妃入殓之时,他一人独自守灵十天十夜,最后昏死在灵堂…”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端木澈抚着额,忽然之间心烦意乱,吸一口气,摇头道:“萱公主,我真的有事,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等下,别走!”齐萱喊了一声,却见她身子高高跃起,直接跳上假山,在山石之上几个蹬踏,便是飞上围墙,如一朵红云,飘然而去。

这行宫之中,士兵众多,一身轻功也不敢太过卖弄,转眼下得高墙,落在地面上,慢慢朝前走去。

天色渐黑,秋月也不知去了哪里,随意转了几圈,这才发现,那处小院的来路,已经是找不到了。

远远瞥见一史青衣侍卫立在前方,身影挺拔,心中一动,张口便是唤道:“侍卫大哥,请留步!”

那人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接,都是有丝诧异,竟然是齐越的侍卫吴雷。

真是…好巧…

吴雷几步过来,抱拳行礼,声音中有着微微的颤抖:“属下…见过王妃。”

“吴侍卫不必客气——”端木澈伸手相扶,淡淡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王妃,我是火象公主端木澈,你们王爷没给你提过吗?”

吴雷身子不动,仍是弓身抱拳:“属下昔年做下错事,亏欠王爷与王妃太多,原以为此生已经是不能偿还,没想到王妃尚在人世,却真是天意…”

端木澈听得心惊,冷声道:“你快起来,这行宫人多眼杂,让别人看到你我如此,总是不好,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我与王爷如何…”

吴雷抬眼望她,哑声道:“王妃还是不肯原谅王爷吗?王爷却是除了王妃之外,从来都没有别的女子,那与伊莲一夜合欢之人,不是王爷,而是…”浓眉紧皱,目光坚决道:“而是属下!”

“你…在说什么…”端木澈连连倒退,面色发白,喃喃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伊莲,什么一夜,跟我有什么关系?哦,那是你们王妃的事情,你别把我扯进来…”

“王妃——”吴雷见她转身欲走,赶紧拦在身前,情急喊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你走开,别过来!别过来!”端木澈扶住身边花台,勉强站稳身形,闭一下眼,只觉头痛欲裂,心思狂乱,深深吸一口气,颤声道,“你不要走,我有话问你…”

“王妃请头号,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端木澈双拳攥紧,定一下神,低声道:“王爷,他现在何处…”

吴雷答道:“王爷在离此地不远的轻音园,属下这就带王妃过去…”

“不,我…”端木澈摆下手,星眸微抬,忽然瞥见院门边上一角绛紫,话到嘴边,却是生生咽回,面色一整,朗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王妃,我是你们皇帝的客人!”

不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已是疾步走开,朝着那院门处奔去,这去势太快,前方人影入眼,已经是躲闪不及,一下子撞进来人怀中。

“参见皇上!”吴雷看清来人,赶紧跪拜行礼。

“澈儿,你没事吧?”齐愈并不看他,将端木澈一把扶住,看着那面色微白,眼泪盈盈的佳人,不觉心生怜惜,着急查看。

“陛下不必担心,澈没事。”端木澈说着,转过头去,朝吴雷喊道,“告诉你们王爷,我在宫中一切安好,不劳他挂心,请他保重身体,改日我再登门拜访,感谢他昔日盛情相待。”

齐愈回头望一眼底下之人,疑惑道:“吴雷…这是怎么回事…”

端木澈挑了挑眉道:“澈儿怎么知道?澈儿在这园中转悠,不得不觉迷了路,正要找人询问,就看见他了,不想这个吴侍卫一见澈儿,当即就跪在地上,口中喊着王妃,真把澈儿吓了一跳——幸好,陛下过来,倒是给澈儿解了围!”

齐愈好笑道:“朕给你解围,你可怎么感谢朕?”

端木澈轻笑一声道:“举手之劳,却来向澈儿要报答,陛下可真是…”

“真是什么…”齐愈凑近过来,忽然俯身而至,伸手出袖,大手在她鬓角处轻轻一抚。

端木澈微微一惊,瞬间退后一大步,心念意动,却是嗔道:“陛下,你也来吓我…”

齐愈见得她面色羞赧的娇俏模样,哈哈笑道:“朕哪是吓你,朕是看你这珠花有些歪了,想帮你扶正而已。”

端木澈看着他大笑开怀,喜不自禁的面容,暗自懊恼,早知如此,真不该戴上这支珠钗,不过是觉得它明媚精致,哪知却成为这皇帝恶作剧般戏弄自己的媒介!

又想到那吴雷还在不远处,这情景,也不知看到没有,实在有些气不过,朝他微微动怒道:“陛下…可真像上孩子!”

齐愈语调轻松,笑意更深:“澈儿,只有在你面前,朕才有种鲜活自在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这是朕的真心话。”

“澈儿,多谢陛下垂爱…”端木澈暗自叹气,不再多言。

齐愈低声道:“朕往后,会更加怜你…”见她面色如常,淡然笑道:“走吧,朕是专门过来寻你的,晚宴就要开始了!”

随他出了园子,这一路行去,所遇之人,都是跪拜行礼,起身之际,望向她的眼神,却是又惊又疑。

真是怪了,两人只是并肩而行,又没什么亲密举动,众人何以如此看她?

直到进了一处宽敞宫殿,一干王公大臣跪拜行礼之后,随他坐上首位,无意一望,对面之人竟是齐越。

齐越也是目不转睛看着她,双眼微眯,轻哼一声,抱拳道:“恭喜公主殿下!”

这清朗嗓音,近在咫尺,却是听得有些发愣,微怔道:“王爷…何出此言?”

齐越盯着她蝗发鬓,沉声道:“我金耀历代皇后身份的象征,那紫金凤珮,已经戴在殿下头上,殿下还不自知吗?”

一言既出,桌上美人尽数呆滞,更有甚者面色煞白,摇摇欲坠。

端木澈吃了一惊,想到方才齐愈的动作,瞬间明白过来,不禁瞪向一旁的齐愈:“陛下,你…”

齐愈一阵大笑,半晌,方道:“王爷也是好事近了吧,水月樊皇如今再提这两国联姻之事,王爷这一个时辰,才考虑好了?”

“自然是,考虑好了——”齐越紧紧盯着端木澈逐渐青白的脸庞,一字一顿道,“半月之后,本王亲去昌都,迎娶潋滟公主。”

卷五 再生奇缘 第十五章 美梦无痕

端木澈闻言一惊,不由自主看向齐越,只见他说过之后,便是低下头去,浅浅抿了一口香茗,随即坦然自若接受一桌人等的祝贺,对于她的注视,却是视若无睹,毫不在意。

“早闻那水月国潋滟公主美丽无双,风华绝代,与王爷真是天作之合,王爷是有福之人,这回两国联姻,真是可喜可贺!”说话之人,正是贵妃柳如烟。

齐越俊脸含笑道:“多谢贵妃娘娘吉言,本王得此美眷,也是欢喜不已!”

齐愈想了下道:“这半时日,有些仓促了吧?这两国之间因为战事,纷争不断,你又是不辞而别,匆匆回京,对方必定是怀恨在心,这门亲事,朕却是有些担心…”

齐越已是胸有成竹,略一抱拳,从容说道:“无妨,臣已经想好,先行修书一封,细述往日不敬之过,平息干戈,诚挚致歉,臣想,那皇帝陛下看在这一番诚意份上,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说罢,目光终于落在端木澈面上,剑眉微挑,俊目闪光,轻笑道:“公主殿下,你——不恭喜本王吗?”

端木澈本是低头看着那杯中茶叶,一双莹然大眼被那热气熏得波光犹生,氤氲难明,此时听得问话,缓缓抬眼,看着对面之人,羽睫颤动几下,忽而一笑,努力平声道:“确是…金玉良缘,澈恭喜王爷了!”

齐愈哈哈大笑道:“今日真是喜上加喜,三喜盈门,朕实在是高兴,来人,把酒水满上,朕要与众位爱卿不醉不归!”

这一声晚宴,气氛热烈非常,席间杯盏交错,珠光宝气与烛影灯火交相辉映,一派歌舞升平,欢声鼎沸的景象。

若寰公主周岁,皇后信物已然有主,辅政王爷好事临近,这喜事一件连着一件,整个殿堂都似要被欢声笑语笼罩满盈,皇帝齐愈龙颜大悦,辅政王齐越喜笑颜开,其间无数大臣官员过来敬酒,都是连连饮尽。

端木澈浑浑噩噩也是饮下几杯,对于那席上菜肴却是一箸未动,过不多时,便是推说身子不知,由秋月扶着,起身离席,外出透气。

出了殿门,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外间开阔处却是燃起漫天花雨,原来是焰火表演开始,各色烟花从地上飞起,冲天而出,高悬半空,良久方散,抬眼望去,只见天上似繁星闪动,又似水波荡漾,华美繁富,妙丽无方。

端木澈看得一时呆住,望着那流光溢彩的景象,忽然眼眶冰凉,怔怔落下泪来。

秋月吃了一惊,赶紧过来询问:“公主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端木澈在面上抹了一把,摆手道:“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件往事来…”衣衫轻薄,被那夜风一吹,不由身子轻颤一下,打个寒噤。

秋月见状急道:“这里风大,公主还是进殿去吧,里面暖和又热闹,比在殿外舒服多了。”

端木澈轻轻摇头道:“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看她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禁轻声道,“我没事,在这里坐一下,你去把我的披风拿来吧。”

秋月应声匆匆而去,端木澈走去栏杆处,凭栏而立,这秋风萧瑟,夜露深重,凉意阵阵袭来,没站理事会,空腹饮酒的害处,马上就呈现出来,只觉胸间气闷,胃中不住翻腾。

当下寻个僻静处,蹲下身子,干呕两声,忽然醒悟过来,不禁一阵气苦,端木澈啊端木澈,这酒却是因为何而饮,为谁而饮!

莫非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一时之间,觉得心疼难耐,颓然之极,也不管身份,一屁股坐了下来,斜斜靠上一根冰冷的殿柱,双手抱膝,埋首下去,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如何是好…”

也不知坐了多久,也许只一小会,也许很长时间,茫然之际,身上蓦然一暖,似是有披风样的物事覆在身上,也不抬头,只低低道:“秋月,谢谢你,你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那人却是没有离开,反倒是俯微下来,渐渐靠近,柔声道:“是醉了吗?我送你回园休息,好不?”

熟悉的男子嗓音,又怎会听错,是他,竟是齐越!

他怎会出现在此处,如此隐蔽之所,都能被他找到,想必是尾随而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心中惊疑不定,抬起头来,一把挥开他抻过来的双手,勉强站起,身子轻轻一抖,那肩上披风顿时落在地上,调整下气息,冷然道:“多谢王爷好意…在下受之不起…”

齐越笑了笑,瞥见她绵软不支的身形,又过来相扶:“你醉了,来,我送你回去,看样子,必须要喝些醒酒汤才行,不然明日该要头痛了!”

端木澈衣袖挥舞,哈哈一笑,不住摇头道:“我没醉,这两三杯洒,怎么会醉,我是高兴,高兴啊…”

顶上明月当空,万里无云,映出一张满目关切的俊颜:“你在高兴什么?”

是啊,她在高兴什么?

端木澈张了张嘴,喘一口气,忽觉头晕目眩,喉间咯咯作响,许是被那冷风所激,竟是弯下身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席上并未吃什么东西,就只是喝了些酒,是以吐出来的并无他物,只是些酒水,到后来,口中发苦,连连干呕,虽然满目眼泪,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你…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齐越一边扶着她,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见她安静一些,便宜是举袖拭去她嘴角的汁水秽物,那轻柔怜惜的动作,惹得她心头一颤,迷蒙间,便是低叫出声:“齐越…”

“嗯——”齐越轻轻搂住她,低声应道:“我在这里,你想说什么?”

“我…”端木澈闭了眼睛,脑中昏昏,心神激荡,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声声轻唤:“公主,公主,你在哪里?皇上正在到处找寻公开…”

这一声,却如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皇上…齐愈…

忽一咬牙,使出深奥力气,一把将身上之人推开,退后几大步,强自站定,喘息道:“方才失态…让王爷见笑了…”

说着,朝着那发声之所,用力喊道:“秋月,我在这里…”

再不看身旁之人,一步步走了过去,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那人挺直立于风中,若有所思,一双眼眸深沉似夜。

被秋月扶着,慢慢走回殿去,堂前灯火辉煌,虽已夜深,却是酒意方酣,乐声最盛的时候,群臣已尽数散去,殿中只剩下天子家眷与血脉至亲。

那主席首位,齐愈正坐立不安,面上已生烦躁,一见她过来,当即站起,又是着急,又是欢喜道:“澈儿,你去了哪里?朕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端木澈慢慢过去,解下身上披风,并不看席上众人,只轻声答道:“澈儿只是去外间吹了下风,陛下所说,是什么好消息?”

齐愈大笑一阵,伸手将她扶过来坐在身边,喜不自禁道:“原说今日是三喜,不想还有一喜却在路上,朕的心情实在是好得不得了!”

这亲密动作,自然又是惹出一波又一波的忿闷目光,从那相牵的两手,再转到那发鬓的凤珮,来回闪耀,游离不定。

端木澈也不理会,见齐愈兴致高涨,忍住身上不适,懒懒问道:“陛下新说之喜,不知是什么?”

齐愈看着她,得意笑道:“前些日子,朕不是令吴风去得金耀各处城池张贴皇榜,寻找那冰川红莲吗?不想天遂人愿,这不出几日,已经有喜报传来,离楚京五百里之外的沅宁城,有人揭了皇榜,正随吴风快马加鞭,直奔楚京而来!”

“揭皇榜?”端木澈呆了呆,似是没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