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名分放在这里,况且王妃还是…”宋嬷嬷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尊长杀了儿媳,就算是问官,也问不了死罪,可很多时候,还不如干脆就那么一死,而不是继续活着,遭受这样的折磨。

“我是无意的,我是那样疼爱她。”太妃喃喃地说着,宋嬷嬷晓得这是她的真心话,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太妃,好好地歇着吧。”

第95章 病倒

太妃的眼睛闭上了,但宋嬷嬷知道,她睡不着,那个谎言,一旦没人戳破,自然是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可现在已经不是没人戳破,而是已经戳破了。

宋嬷嬷轻叹一声,站起身往外走,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余晖照在屋檐上,显得这四周都是金光灿灿的。

宋嬷嬷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情景的感受,实在太壮观了,壮观到宋嬷嬷觉得,这地方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天宫,要留在这里,该是多么幸福。

可是后来宋嬷嬷才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她的眉微微皱起,也许大郡主说的对,王妃心有不甘,才让吴桃,这个除了美貌看起来别的地方都不出众的女仔成为了世子妃,进而掀起了这场巨大风波。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吴桃已经成为世子妃,事情已经发生,再不能像原先一样,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过。

“嬷嬷,您是回世子妃那边,还是…”内侍小心翼翼地问着,打断了宋嬷嬷的沉思,是的,自己现在还是世子妃身边的人,该回世子妃那边的,宋嬷嬷刚要往外走,又停下脚步看向太妃的屋子。

“宋嬷嬷,我们会服侍好太妃的。”小内侍在旁边说着,自己想听到的不是这个,但自己所能听到的也只有这个,这么多年,在这王府之中,熟人渐渐少了,当初的欢声笑语也渐渐少了,就算有心事也没人说,没人听了。

宋嬷嬷自嘲一笑,何必去想这些呢,做下人的,不就是听从主人的话吗?别的又有什么好想的?

内侍已经点好了灯笼,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宋嬷嬷看着那点模模糊糊的亮光,觉得这会儿四处都很安静,整座王府,竟像没有人一样,无端端地,宋嬷嬷心中生起一丝害怕来。

但很快宋嬷嬷就笑自己,有什么可害怕的,王府不历来都是这样吗?

宋嬷嬷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走进了吴桃夫妻的院子,院子内点着灯,能听到下人们穿梭往来的声音,上房的灯更亮。

“太妃若想要我的命,那我等在这里。”吴桃的话又在宋嬷嬷耳边响起,宋嬷嬷愣了下,接着缓步入内。

孟若愚还趴在床上,吴桃在旁边做针线,如同每一个夜晚一样,听到宋嬷嬷的脚步声,吴桃抬头看向宋嬷嬷,两边四目相视,宋嬷嬷竟觉得有些难以对吴桃张口。

“宋嬷嬷,你回来了?”在一边趴着看吴桃做针线的孟若愚含笑对宋嬷嬷说。

“是,世子今儿可好些?”宋嬷嬷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当所有的秘密都揭开之后,宋嬷嬷有些无法面对吴桃,只能询问什么都不知道的孟若愚了。

“我好些了。祖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你到这会儿才回来,还有大姐姐不是说要来看我吗?我怎么听说,她径自回去了。”孟若愚一口气问出来,宋嬷嬷要回答的时候看了眼吴桃。

吴桃依旧在做针线,从宋嬷嬷的方向,看不到吴桃在做什么,也许是件肚兜,也许个帕子,也许是绣着玩的小玩意。但宋嬷嬷知道,吴桃的心思并没有在针线上面,从宋嬷嬷进来到这会儿,吴桃的针都没动一下就知道了。

而孟若愚也察觉到了,他看着吴桃的手,今天必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然吴桃不会这副模样,但孟若愚更知道,吴桃不会说出来。

于是孟若愚只能等,等到宋嬷嬷回来时候,仔细观察宋嬷嬷的神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世子妃都不肯说。”孟若愚语气和缓地说着,吴桃已经把手中的针线放下,看着孟若愚道:“世子…”

“你曾和我说过,永远不瞒着我的,怎么这会儿,你又在瞒我了?”孟若愚的话让吴桃叹气更重了:“世子,这件事,告诉了你也于事无补。”

“况且,世子妃是为了您…”宋嬷嬷那句为了您好说到一半就在孟若愚的眼神下缩回去了,于是宋嬷嬷垂手而立不敢再说。

“世子,你曾说过,觉得王府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和你想的不一样。”吴桃仔细思量,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不去挑起孟若愚的担忧。

孟若愚伸手要去抓吴桃的手,想让吴桃说的更多,但很快孟若愚的手就停在那里:“是不是,和母亲有关?”

原来,所有的隐瞒都落了空,孟若愚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呢?吴桃不知什么时候,泪又落下了,她握住孟若愚的手:“是啊,和王妃有关系。”

“母亲她,是怎么…”孟若愚觉得自己喉咙哽咽的厉害,那句,怎么死的怎么都说不出口。吴桃转身把眼里的泪给擦掉,才对孟若愚轻声道:“这个王府里面,只有两个人的所为,能够被完全掩饰。”

“不要说,不要说下去。”孟若愚阻止吴桃,眼中的泪已经扑飒飒落下,吴桃轻轻抚摸他的发,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在他身边。

“你是怎么知道的?”孟若愚抬头问吴桃,吴桃迟疑一下才道:“太妃自己说出来的,这样的秘密就算是太妃,也撑不住。”

“大郡主质问了太妃和王爷,然后就回去了。王爷他晕了过去,太医说只歇息几天就好了。”宋嬷嬷补充吴桃所不知道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孟若愚下意识地问出来,接着孟若愚苦笑:“我又傻了!”

“世子,对不住!”吴桃猛不丁冒出这句,让孟若愚看着她,吴桃伸手抚摸孟若愚的脸:“世子,如果不是我,或许你还继续无忧无虑地活着。”

“不,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孟若愚的语气如此真挚,吴桃反握住他的手:“所以,我们…”

吴桃的话还没说完,就从外面传来惊慌的叫声,接着熙红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世子、世子妃,太妃那边来报,太妃突然吐血不止!”

秘密被揭开对太妃来说,一定是很有影响的,但吴桃没有想到,影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早。

孟若愚已经强撑着要站起身:“我该去看看祖母的。”吴桃拿过外衣服侍他穿着,屋内屋外的下人们开始奔跑忙乱,吴桃扶孟若愚上了软轿,一径往太妃院子行去。

这一路上已经点了很多灯笼,从各个院里都有人出来。吴桃握住孟若愚的手,孟若愚的手心濡湿。

吴桃想安慰丈夫,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无言地往太妃院子去。太妃院子更是忙乱一片,吴桃抓住一个内侍:“请太医没有?”

“太医已经到了,不过太医也束手无策!”内侍吓的浑身颤抖,这太妃出了事情,只怕他们也会被追究,追究他们服侍的不周到,谁还能和主人们说理去?

“既然太医已经到了,就先听太医们的。”鲁王的声音在一边响起,看来他也是得到消息后立即赶来的,吴桃看着自己的公公,不知道他现在心中是什么想法。

鲁王的眼扫向孟若愚:“愚儿,你不好好在床上养伤,跑过来做什么?”

“儿子听说祖母大病,心中担忧无比。”孟若愚恭敬说着,他们父子,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然而谁都清楚,很多事情都发生了,不能再更改!

鲁王对儿子点了点头:“如此为你祖母担忧,那就随我来吧。”

吴桃听着他们的对话,如同在看一场戏一样,但吴桃笑不出来,孟若愚已经握住了吴桃的手,吴桃收敛心神,和孟若愚一起走进屋内。

屋内灯火通明,但吴桃却觉得扑面而来一股压抑感,屋内服侍的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太妃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满头白发,而脸上的皱纹更是十分明显。

看见王府的主人们走进,一个内侍上前迎接,但说话时候牙齿都在打颤:“王…王爷,太妃她,她…”

“太医们有何话说?”鲁王示意那内侍起来,看向另一边,有太医在门外回答:“回王爷,太妃这病由思虑而起,恕在下才疏学浅,只可医病,不能治心!”

思虑而起?吴桃看向太妃,太妃双眼紧闭,若没有胸口的起伏,有瞬间吴桃以为这里躺着的是具尸体。

鲁王也看向太妃,太妃的模样是鲁王熟悉的,这幅模样的太妃鲁王却从没见过,软弱无力,仿佛下一刻太妃就再没有了呼吸。

“母亲!”鲁王坐在太妃床边,仿佛是在询问她:“您的思虑,由何而起?”

太妃当然不会回答他,吴桃隐约还能看到太妃下巴上有一点点血迹,想来是下人们没擦拭干净的。吴桃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次妃的声音:“太妃病了,我这做儿媳的当然要来服侍她!”

尽管次妃已经在竭力克制,吴桃还是从这话中听出次妃的得意来。

第96章 追悔

接着次妃就走进屋内,看见鲁王在那里,次妃急忙上前刚要行礼,鲁王已经挥手:“不必行礼了,你既然来了,就由你和世子妃服侍太妃!”

次妃说的服侍太妃,不过是幌子,真正想做的是在太妃面前嘚瑟,告诉太妃,自己终于熬到了太妃不行了,这会儿听到鲁王的话,次妃有些迟疑,想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最后次妃也只有应是!

鲁王快步走出去,他走的这样急,急的让次妃有些不安,次妃思索的眼从太妃身上转到孟若愚身上,看见孟若愚站在那里,次妃急忙走上前对孟若愚道:“世子你也该在屋里躺着,你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呢!”

孟若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次妃,看的次妃心慌意乱,过了好一会儿孟若愚才道:“儿子这会儿还能撑得住!”

“世子妃你还不赶紧把世子搀扶了坐下?”次妃的话还没说完孟若愚就轻声道:“娘,不用了!世子妃你可不能离开我。”

孟若愚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吴桃想要安抚丈夫,可是从丈夫眼中看到的是伤心,吴桃了然于心,轻声应是,次妃的眉不由挑起:“难道你怕我吃了世子妃不成?况且我是你的娘,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好的,不是在害你!”

次妃的声音传到外面,鲁王正好听到,他的身子不由晃了晃,那天,太妃也是这样说的,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不是在害你。

那时鲁王是如何回答的?鲁王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不,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太深刻,所以以为自己忘了。

那时候鲁王是这样回答的,可是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女儿们的母亲啊!

那你要告发吗?要整个鲁王府都为她陪葬吗?如花美眷,这是你随意都可得到的东西,郡主们长大了,就能好好嫁出去,她活着或者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鲁王用手遮住眼,好让自己的酸涩不流露出来,一个内侍走过来:“王爷,太医们开了方子,只说着方子吃着试试!”

吃着试试,那就是太妃不会好了,鲁王也曾有过太妃一病不起的念头,也曾看到太妃在王妃院子一脸怀念地站在那里时候,想要对太妃怒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是终究没有喊出来,因为鲁王知道,太妃的怀念是真的,而掐死王妃,也是真的!鲁王眼中的泪再忍不住,内侍会错了意,对鲁王道:“王爷,太妃慢慢会好的。”

“把方子拿去抓药,我要去,我要去,去王妃院子瞧瞧。”鲁王这句话断断续续,内侍还当自己听错,但看见鲁王已经往外走,内侍急忙跟在他后面。

鲁王走的很快,内侍好容易追上他,小心翼翼提醒:“王爷,这会儿那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您何不明日再去!”

鲁王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往前走,内侍已经明白鲁王在发怒了,虽不知道他因何而怒,但也只有小心伺候着。

内侍说的不错,院内除了廊下还挂了两盏灯笼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光亮了。院内的牡丹花已经开残了,那昏暗的灯光一照,更显凄凉。

鲁王在牡丹花旁边站了很久,抬头仿佛就能看到王妃站在那里,面上还是一贯的微笑,甚至于她的声音也和原先一样,我不会后悔的。

可是,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了自己,太听别人的话了,不,那不是听别人的话,而是我觉得这样对自己才是最好的。鲁王喃喃说着,眼泪早夺眶而出,甚至于要踏上台阶,想要触碰到王妃。

“王妃,我后悔了,原来我是真的会后悔。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鲁王喃喃念着,跟在他身后的内侍们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没听说这院子里闹过鬼啊!”一个小内侍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内侍瞪了他一眼,上前对鲁王道:“王爷,您瞧,要不要叫起他们,把这四周的灯都点亮。”

不,不要点灯,点了灯就再看不到她了!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入我梦来,你是真的在生我的气吧?这么多年,你看着我混迹于那些唱的舞的,一个个美貌女子中间,你是在嘲笑我吧?鲁王走上台阶,王妃的影子也消失不见,鲁王失望地缩回手,原来你真的在生气,不,你这样好的人是不会生气的。

鲁王想着就推开了屋门,屋内的摆设和王妃在生时候是一样的,但鲁王知道,这次自己推开屋门,已经不会有妻子迎上前,已经不会再有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鲁王缓缓走到内室门口,内室门口垂着的,是王妃最喜欢的绣了梅花的门帘,这幅门帘被小心保存,小心地垂挂在上面,但鲁王从没有勇气掀起一次这门帘。

鲁王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那天掀起门帘听到的噩耗,之后就是和母亲的争吵,最后,鲁王屈服了,不屈服又如何呢?这样的丑闻,足以毁掉整个鲁王府的丑闻,只能把它压下去。

鲁王的手颤抖了几次,终于掀起了门帘,内室更加昏暗,看不到一点点光,鲁王却觉得看到了一个影子坐在床边。

“王妃!”鲁王喊了一声,内侍已经打着灯笼进来,蜡烛也被点亮,屋内有了光,那影子也就消失了。

“王爷,您看错了!”内侍觉得鲁王简直就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捏了一把冷汗也要提醒鲁王。

“我错了,我何止是现在错了,我错了已经很多年了。”鲁王坐在床头,看向那张床,床上的铺垫都还是王妃生病时候的铺垫,素色,没有什么花纹,但很舒服,鲁王看着这些铺垫,突然看见枕头一角有点什么东西。

“哪是什么?”鲁王指着枕头询问,内侍急忙提着灯笼上前,看了看对鲁王笑了:“想是她们没有洗干净,不过是点污迹。”

污迹吗?鲁王的眉皱起,接着鲁王就摇头:“不,不会是污迹,这张床从王妃去世之后就再没人睡过了,也没入水清洗过,不过是按时拿出去晒一晒,再抖掉灰尘,怎么会有污迹呢?”

鲁王这一说,内侍也要再仔细看看,看了半天他有些迟疑地道:“王爷,似乎是血迹。”

血迹?鲁王仿佛想到什么,双手紧紧握住,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哭出声,血迹?为何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里还有一点血迹?这点血迹,想来就是王妃当天流的吧?她那天有多痛苦?鲁王觉得自己心口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抓的他无法呼吸,痛苦无比。

“王爷,要不要去传太医?”内侍是仔细观察着鲁王的,看见鲁王这副模样急忙上前询问,鲁王伸手按住心口:“不必了,我错了,错了那么多年,我原本以为,原本以为…”

以为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以为当做王妃真的是病了许多日子去世,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但是,怎么可能呢?曾走过留下的痕迹,王妃留在这的痕迹,那是时刻都在提醒,那些事是真切发生过的。

“想来娘也是如此。”鲁王伸手擦掉眼角的泪,哽咽着说,内侍有些惊讶:“王爷,您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然而那个肯原谅我的人,她已经不在了。”鲁王擦掉了眼中的泪,对内侍长叹一声。

内侍了然点头:“王妃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心疼王爷的!”

“我不值得她的心疼,我曾得到过这世上最宝贵的宝物,可我不曾珍惜,所以现在,是我的报应吧?”鲁王站起身,推开内侍要来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什么报应?内侍眉头紧皱很不明白,但他明白的是要赶紧追上鲁王,可千万不能再让鲁王出什么事了,不然的话,这王府内就更是乱成一锅粥了。

鲁王走出屋子,站在院子中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知道错了,却没人肯原谅自己,而且,就连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真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鲁王在那深深忏悔的时候,次妃已经看着吴桃:“方才到底出了什么事?”

“婆婆是问我?”吴桃的话让次妃冷哼一声:“我不问你我还问谁去?今儿一定出了许多的事,不然两位郡主为何刚走,就王爷也气病了,太妃就更…”

说着次妃的眉挑起:“你若是不说,等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娘!”孟若愚听到次妃的威胁,不满地嚷了一声,次妃看向儿子:“好了,好了,我晓得你对世子妃好,可是你想,我们母子两个,被他们瞒了多少事,再说了,太医说的明白,思虑而起,太妃还能思虑什么?她什么都不愁,除了…”

“次妃,有些事情,您知道了,于事无补。”吴桃疲倦地说,次妃往地上吐了两口:“呸、呸呸,我还是不是你婆婆了,你这样…”

孟若愚刚想劝一下自己的娘,躺在床上的太妃突然睁开眼,手在半空中抓挠:“叫大郡主,叫她来!”

第97章 结尾(一)

太妃突然的出声让屋内众人都愣住,吴桃几乎是不相信地低语:“叫大姐姐来?”

“叫她来做什么?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太妃难道还有什么话要和大郡主说?”次妃不出意料地反对,吴桃看向孟若愚,孟若愚点头:“既然祖母要请大姐姐来,那就去请大姐姐来。”

“你疯了不成,这会儿太妃明显是乱命!”次妃不满地对儿子说,孟若愚没有理次妃,而是高喊来人,内侍已经上前一步,孟若愚对他道:“去,快些去请大姐姐!”

“世子?”方才次妃的反对内侍也听到了,因此内侍有些不确定地问,孟若愚看着内侍,一字一顿地:“我才是世子!”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有两重,世子才是王府真正未来的主人,而世子在冲突发生时候,要求下人们听从的是自己。

内侍飞快地寻到这话背后的意思,对孟若愚恭敬地道:“是!”

“愚儿,我是你的亲娘!”次妃更加不满,孟若愚抬头看着自己的亲娘,语气轻柔但却不容置疑:“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重大的事情儿子该听谁的,儿子很清楚。”

此刻床上的太妃剧烈咳嗽起来,吴桃不去理次妃和孟若愚之间的对话,轻轻扶起太妃给她捶着背。

太妃却推开吴桃的手,笑容有些凄凉:“我到现在才明白我真的错了,错了。”

“太妃,太医已经开了药,您…”吴桃安慰的话没说完,太妃已经低声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的寿数,我自己心里清楚。”说着太妃抬头看着次妃:“你该得意了。”

“我不管怎么说,都比您年轻三四十岁呢。”吴桃听着次妃得意的话,心里长叹一声,次妃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还是这样糊涂。

太妃唇边嘲讽的笑越来越大,吴桃看着她和次妃,终于还是发出那声叹息。孟若愚已经对太妃道:“祖母,您放心,我和世子妃,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愚儿,你说,我错了吗?”太妃想挺直身子,但没有多少力气的她还是索性靠在了吴桃身上,孟若愚的神色显得悲伤,久久没有说话。

太妃低语:“我知道,你认为我错了,其实,并不是他们不肯听我的话,而是我一直就是这样自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吴桃觉得眼睛什么时候有些酸涩,她别过头去,不让次妃看见自己的眼圈发红。

屋内屋外安静极了,安静的仿佛屋内什么人都没有。连次妃都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些话。她的唇茫然地张了张,但要说什么,次妃也不晓得。

门被从外面推开,走进的是鲁王,次妃看见鲁王,急忙扑过去:“王爷,您总算来了,太妃说些听不懂的话,妾身好害怕。”

鲁王走向太妃的方向,太妃眼泪落下:“你来了,其实这么些年,你一直都在怨我,在…”

“娘,要怨,儿子只能先怨自己。”鲁王的语气低落,次妃伸手拉住吴桃的胳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一个个都在打哑谜?”

“次妃,您不是说过,糊涂着些好,您就继续糊涂吧。”吴桃的语气也很温柔,但这种温柔仿佛是在堵次妃的嘴一样,让次妃说不出话来。

“王爷!”次妃只能转向鲁王,想从鲁王这里得到答案,鲁王的眼抬都没抬:“次妃,你已经有了儿媳,以后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了,好好地受儿媳的奉养。”

“为什么,王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次妃大声地叫起来,太妃的眉微皱:“你让次妃回去吧,她不是一向身子骨不好吗?”

“你到了现在还这样嫌弃我,我就晓得,我的错就是我样样不如王妃。”次妃觉得十分委屈,已经快要哭出来。

吴桃和孟若愚什么话都没有说,孟若愚握住吴桃的手,吴桃觉得孟若愚的指尖十分冰冷,说起来,他们都还是家人啊,可是此刻相对,却没有任何亲情,有的只有互相算计,互相推诿,互相…

“我们不会这样的。”孟若愚仿佛感受到吴桃内心的伤悲,宛如发誓一样的说。是的,他们夫妻不会这样的。

鲁王听到孟若愚的话,看着孟若愚的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鲁王才轻声道:“愚儿,你真的相信吗?”

“我相信,爹爹,因为我把她,看成是我的妻子,而不是世子妃!”孟若愚说话时候,吴桃觉得孟若愚的指尖已经不那么冰冷了。于是吴桃也嫣然一笑,鲁王的神色变的恍然:“妻子,妻子,是妻子啊!”

我愿做世子的妻子,而不是世子妃。多年以前,似乎也有人这样说过,那时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世子的妻子就是世子妃,然后就看见她的失望。

鲁王长叹一声:“我竟然要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话里的意思。娘,你我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