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渐渐合上,向维珍坐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啊,什么时候能开窍呢?”

向晚他们去得不早也不晚,到达包厢的时候,江渔舟和厉衡苏纯夫妇已经到了。

“江总。”向俊一进门就跟江渔舟打招呼,脸上表现出的热络之情看不出一丝对江渔舟的怨恨,反倒是极其友好。

“来了?过来坐。”江渔舟满脸带笑,招呼他们过去。

向晚往苏纯那边走,手被她弟弟拉住,往江渔舟身边推,“姐,江总让你坐这儿。”向晚不好当别人的面跟他争执,最后被按在了江渔舟身边的椅子上。

只是坐下来后,瞪了他一眼: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江渔舟侧脸瞥她一眼,笑了笑,以东道主自居的他随后给向俊和厉衡他们做了一下简单介绍。

不一会儿,纪明城和周济扬到了,向俊一看到纪明城立刻和他打招呼:“纪大哥。”

周济扬笑着问纪明城:“哟,啥时候认了弟弟?”

纪明城指着向俊:“他就是老江的小舅子,向俊。”

噗——向晚呛了,赶紧抽了张纸巾捂着嘴咳嗽。

背上伸过来一只手,有人在她背上拍了拍,“这么急做什么,又没有人和你抢。”

向晚听见这个声音,咳得更厉害了,最后干脆起身到外面去了。

在外面调整了一下呼吸,气渐渐顺了,她整张脸憋得红红的,心里想这个样子回去江渔舟没准又会调笑她,于是就往卫生间去了。

高级酒店的卫生间里都显得金碧辉煌,水龙头都镀了金,她洗了手,甩了甩,一转身,门口进来一个人。

栗色长卷发,粉色的高腰裙子,脚上穿着一双软皮的平跟鞋,她走路不太平衡,一条腿僵直地抻着,向晚看着那双脚,眼神渐渐定住。

过了会儿,她撇开眼,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而身后的人在她离开后,慢慢站住脚步,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面带思索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坏人嗯哼?

赌约是啥情况,乃们猜猜吧

※、第 17 章

回到包厢后的向晚有点心不在焉,周围觥筹交错笑声不断,她的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门口方向。

也许下一刻这扇门就会被推开,有人会走进来。

然后所有的事情都曝光在眼皮子底下,有人震惊,有人心惊,有人一脸期待…有些片段在她脑子里回放:森冷的医院走廊,狂躁暴怒的年轻男人,一脸无奈的中年男子,纷踏而至的指责声里,躲在墙角的小女孩哭地隐忍又绝望。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

为什么你也不相信我?

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烂在心里的那根刺好像吸了水,渐渐膨胀起来,向晚好像吞了铅一样,心里面沉甸甸的,有些压抑。

“怎么了?”

一声问询打破沉思,向晚抬起头,江渔舟正全神贯注看着她。

“没什么。”她回答说。

江渔舟轻轻呵了一声,他脸上完全是不信任的表情,可也没多说。

酒桌上依旧热闹,向俊喝得很嗨,再斯文的男人到了酒桌上都放得开了,一下子认识好几位业界精英的大哥哥,向俊高兴得把持不住自己,只能频频给人家敬酒。

“你少喝点。”向晚转过头去提醒他。

向俊已经薄醉,双颊红红的,回过头朝她一笑,“不用担心,江总说了,他给每个人都找了代驾,今天我们要敞开来喝,不醉不归。”

事已至此,向晚说什么也多余,只好由他去了。

结束的时候,他们五个人干掉了五瓶酒,其他四个俱都清醒,只有向俊烂醉如泥。最后是纪明城和周济扬两个人搀着才把他顺利从楼上带下去。

“一会儿你跟我的车走,向俊我会让他把他送到家的。”出门口的时候,江渔舟对向晚说。他今晚也喝了不少,但状态依然很好,和她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依旧清明得不像话。

向晚其实想拒绝他,可是看着前面被人驾着扶上车的向俊,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小舅?”这时候,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过来,向晚和江渔舟一起回过头,只见酒店的大堂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子,长卷发,粉色连衣裙,步履不太稳当地朝他们走过来。

向晚说了声:“我去停车场等你。”然后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开。

江渔舟回头的时候,向晚已经走下了台阶,往幽暗的停车场去了,他心里好笑,这女人居然这么胆小,听到是他家人,立刻溜之大吉。

“小舅,真的是你啊,刚刚出电梯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江宁已经走到他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江宁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江欣月的独生女,今年22岁,在本市一所大学的美术系就读,六月份毕业后江渔舟托关系把她留了校,开学就要正式上班。

“这么晚了,居然还在外面玩?”江渔舟侧着头,脸色严肃地看着她,别看他自己平时放荡不羁,但对于自己家里的孩子那还是有点长辈的风范的。特别是他大哥的两个孩子,还有些怕他。

江宁吐了下舌头,说:“我跟同学一起来的。”

旁边站着的几个年轻人赶紧附和,“我们会把江宁安全送到家的,小舅您放心吧。”几个年轻人嘴巴甜,还有人在说,江宁的小舅好帅啊。

江渔舟绷不住了,笑起来,“下次不能这么晚了,你妈妈她都不说你吗?”

“我跟妈妈说过了,十点半之前一定到家,现在刚刚十点。”江宁笑着跟他解释,想了想说,“要不小舅你送我回去吧。”

江渔舟思考了一下,回答:“今晚不行,我还有朋友在等我。”

江宁一听,想起刚刚的确看到一个女孩在和他站在一起的,她过来的时候便走掉了,便笑着问:“是刚刚那个?”

“嗯。”

“女朋友?”

江渔舟歪头看着她,没有回答,那双眼睛明明灭灭的,却带着十足的笑意。

江宁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卖关子了,并且她十有□□是猜中了,就笑着说:“你不说我回去告诉外婆去,我想她一定也很想知道刚刚那位到底是何许人也。”

江渔舟哼了一声,“小小年纪这么八卦,回头让你妈好好管管你。赶紧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知道啦。”江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江渔舟走过来的时候,向晚已经坐进车子里,他打开车门坐进去,车子启动,隔板降了下来。

车里没有开灯,视线幽暗,江渔舟侧头看着她:“刚刚那是我姐姐的女儿,比你小不了几岁,我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你却跑了。”

“哦,我以为你有事,怕影响你们。”向晚回答他。

江渔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视线幽幽地落在她脸上,样子虽然显得很平和,可那精锐的眼神却像是要把人看穿似的。

“向晚,你有心事。”过了很久,他开口说道,像宣布一件事实一样,语气肯定,不容置喙。

向晚心绪一动,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人何其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只是有些事他还是被蒙蔽了,因为牵扯进去太多情感,再精明的人也会判断失误。

江渔舟靠过来,伸手抱住她,“你到底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你解决不了的事我来解决。”

他的体温比她高,虽然车里开了冷气,但向晚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温度,此刻的他是热情的,真诚的,毋庸置疑。

向晚有些贪恋这个感觉,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天一样。

只可惜再深的感情都抵不过现实,何况是虚无缥缈的感觉。

向晚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让自己更清醒些,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精神有些恍惚。每一次和江渔舟一起喝酒,她就很不是状态,几杯酒就能醉了似的。

“没什么,就是喝了酒想起小时候不开心的事。”

“是吗?”他接口,伸出一只手摸着她的后脑勺,“能和我说说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江渔舟的互动就变得这么情意绵绵起来,以前两人一见面不是斗嘴就是要动手的,而现在呢?他像个长辈似的安抚着她,刚刚清醒不久的意识又有往下沉沦的苗头。

“下次吧,今天太晚了。”向晚回答说,她看到车子已经转入她住的小区门口那条路上,几分钟后就能到达。

江渔舟瞥了一眼窗户外面,听她这么说也没强求,“好,以后再说。反正我们有的是机会。”他坐正身体,和她对视了两秒。

“我想吻你。”他忽然说。

向晚皱了皱眉,“你…”

“我什么?”他果断把脸靠过去,嘴唇贴着她的嘴巴,“我今晚出钱又出力,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goodbyekiss吗?”

请客是他自愿的,甚至可以说是他硬抢过去的,现在又要来讨要奖赏,这不是无耻么?但是当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并且与她呼吸相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江渔舟是什么人,看出她的迟疑,唇一动,吻住了她。

相比那一天晚上在车子里的浅尝辄止,这一次他吻得比较深入,也更加投入。

他的唇温热而柔软,含住她的时候,她的心就开始剧烈地跳动,这么猛烈的心跳就算是她和人斗了几十回合也比不过,当他伸出舌尖细细描绘的时候,向晚连背脊都开始颤抖。

向晚有点透不过气来,情不自禁张开嘴,新鲜的空气和他一起闯了进来…

整个世界都被定格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触觉,嗅觉,完完全全都是眼前这个人的。她好像风浪里随波逐流的小舟,一切起伏都跟随着他。巨浪来了一个又一个,劈头盖脸一样,向晚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颠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脑袋搁在她肩上,靠着她,轻轻喘息。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又过了会儿,向晚听见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低沉又沙哑。

向晚没回答他。

江渔舟继续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是什么感觉。”他轻轻笑了声,“要是我继续下去,你大概今晚就会从了我。”

一句话提醒了向晚,她睁开眼睛望着车窗外,车子早就已经停在小区门口,不远处有个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抽烟,不得不说江渔舟的司机很识趣。

向晚推开他,转头去开门,“今天谢谢你了。”她这声谢谢说得很敷衍,连头都没有回就下车了。

江渔舟没做声,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笑了声。

这晚,向晚失眠了。

有些事似乎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她的犹豫不决和心底本能的眷恋最终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或是万劫不复。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对他无法抗拒,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从明天开始,我要悬崖勒马,我要和他划清界限,不管他再说什么,哪怕巧舌如簧,我也再不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九月份学校正式开学,向晚的生活恢复和以前一样规律,每天早出晚归,两点一线,与此同时向晚有一个星期没有见江渔舟,。

江渔舟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一次她推脱学校有事,另一次说家里有事情,反正都推了。在她看来,只要不见他,她就能克制住自己。

但江渔舟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她越是不愿意见他,越说明了一些事,他怎么能不知道,所以这天晚上,向晚在家和她妈看电视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

“上次的药放哪儿了,你知道吗?”他在电话问她。

向晚不明所以,“什么药?”

“就是上次过敏擦的药。”

“…”停顿了片刻,向晚说,“不是你自己放的么?”

“是啊,可是找不着了。”他在那头嘶了一声,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又过敏了?”

“嗯,刚刚和别人吃饭一不小心就…”顿了顿,他提出要求,“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向晚握着电话起了身,往阳台方向去了,“你自己想办法。”

拒绝很彻底,然而江渔舟好像没听见,“你过来,我很难受。”

向晚握着电话,抬头望夜空,星星璀璨,夜色温柔,这样的环境很适合谈情说爱,但她还是对他说:“你家里没人了吗?”

“没有。”

向晚咬着嘴唇,心想自己刚刚问的那是什么话?

江渔舟似乎还在翻找东西,那头悉悉索索的,向晚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就说:“我要挂了。”

“你过来吧。”他还在要求,“我让司机来接你。”他连退路都替她想好了。

向晚不为所动,快速地说了句:“你让司机帮你买一瓶药吧。”然后就挂了。

向晚回到房间准备休息,闭上眼睛后,她发现自己的脑细胞却异常活跃,反反复复都只是差不多的一个画面——那天在他家帮他上药的场景。

向晚觉得自己在瞎操心,他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饿了会吃,病了会上医院,她担这种心事干什么?

在自我强迫的意识下,向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后在午夜一点的时候成功地被电话铃声惊醒。

从沉睡的状态里一下子醒过来,心脏控制不住地狂猛跳动,那种心悸的感觉就好像从噩梦里惊醒一样,条件反射一样坐起来划开手机,声音颤抖地喂了一声。

“向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周济扬…”

“周医生?”向晚听说是他,本能就想到是向俊的事情,“是…向俊惹事了?”

周济扬在那头笑了一声,说:“不是,不是他,是老江。”

向晚这时候彻底清醒了,心跳也没有那么快了,“他怎么了?”

“他因为过敏进医院了,现在正挂着水呢,我今晚要值班,不能在这儿守着,他又不肯让我通知家里人…”

向晚握着手机不出声,至于么?他竟然还进了医院,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夸大其词。

周济扬似乎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这次发作挺严重的,来医院的时候心率不稳,呼吸困难,再多耽搁几分钟还真问题大了。”

原来真的这么严重啊。

心里虽然有了这个认知,但还是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