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直接摇头,校长又说:“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回去吧。”

这就没事了?向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江渔舟背后找过他?校长见她还在发愣,说:“你还年轻,以后这种机会多得是,孩子为大,去吧。”

原来他误会了,“校长,其实我…”

“对了,以后请不要叫我老头,我还不老。”

向晚哦哦两声,笑着说:“您不老,您还很年轻。”

校长表情不变,用手赶了赶她,等到向晚出去之后,他才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时候还去支教,没过几个月又要找人替你,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出了校长办公室,向晚给江渔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支教的事情自己不用去了。

“真的啊?”江渔舟貌似非常高兴,不过也不排除他是装的。

“你没找过校长?”

“没有,绝对没有。”江渔舟信誓旦旦地说。

不过断掉电话,江渔舟就给校长打了个电话:“程校长啊,明晚有空吗…没什么,想请你吃顿饭,顺便谈谈加大明年公益基金的事情…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他自然是不会跟向晚说,前几天程校长请他们几位老主顾吃饭,询问明年的合作事项时,他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句:“我老婆马上要走了,据说那边的乡镇中学条件更艰苦啊…”

同桌的一位老板开玩笑地说:“我们江总是出了名疼老婆啊,这回是要拨个百十来万的去改善乡镇中学条件了么?”

结果江渔舟嗤了一声,说“那点钱够干什么?”又说,“现在物价增长这么快,怎么也得多加点,我本来还在考虑加多少合适,现在不需要纠结了,就按着原来数额的给那边吧,这笔钱本来也是要给你们的。”

程校长一听,一半的资金要流入别的学校,当然就急了,说:“支教的事情还没决定呢,之前只是征询了向老师的意见,不过昨天我们几位校领导已经决定让另一个老师去了,江总新婚燕尔,我们怎么能让你分居两地不是?”

江渔舟笑着举杯,“那就感谢程校长体恤了。”

向晚没想到江心悦回来找自己,放学的时候,她准备和苏纯去逛街的,结果在学校门口看到她等在那里。

“你方便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江心悦说道。

以前向晚看到她多少有点厌恶,觉得她和江宁一样是表面上装可怜,背地里阴险毒辣,不过上次听江渔舟说了她的的经历后,现在看到她感觉有点微妙起来。

向晚对她点点头,转头和苏纯告别,然后上了江心悦的车。

天气有点冷,江心悦自己开车带向晚去了一家珠宝行。

她应该是这里的熟客,她们刚过去,就有人过来客气地叫她:“江总监。”之后把她们带到了一间贵宾室。

贵宾室有两位专业的服务人员,其中一位给她们倒了茶,另一位则把几本小册子摊开放到向晚面前。江心悦对她说:“接到渔舟的喜帖后,我就一直在想,要送什么礼物给你。我朋友在这家珠宝公司做设计师,你看看喜欢什么款式,可以按你的要求给你定做,我这两天都挑花眼了,又怕你不喜欢。”

向晚对这些东西没什么观念,看这个架势也知道这家东西不便宜,说:“不用这么客气。”

江心悦说:“要的,你挑吧,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我们家兄弟姐妹三个,我和渔舟关系最好,虽然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可是我们的关系就和亲姐弟一样。”

“但是这也太贵重了。”小册子上全是钻石饰品,闪闪发光,向晚小老百姓一个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钻石。

“以后你要经常和渔舟一起出席各种场合,没几件像样的首饰配衣服那怎么行?”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向晚想了想,觉得她也是真心要送自己,便不客气地挑了一条项链。

其中一名服务人员问向晚:“您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的设计师会为您修正。”

向晚摆摆手,“不用了,这个样品就很好看。”

出来后,向晚对江心悦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江心悦明白地点点头,她是怕自己见到向维珍场面尴尬吧。“向晚。”江心悦还是忍不住想对她说,“其实当年,我和你爸爸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妈妈的事情,你爸爸他是一个好人,他最初只是想帮助我,而我当时只是自私地想让他帮我赶走那个坏蛋,我们并没有私情。但是外面的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一个男人肯那样维护一个女人,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传言一多就连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对了,你妈妈也是听到了风言风语才在一气之下把你爸爸赶出了门。我去找你妈妈,想跟她解释,可她根本不听,还把我骂了一顿。”

“可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向晚说,如果没有感情能在一起吗?

“将错就错吧。”江心悦说,“那个时候我需要一个男人在我身边保护我,为我排忧解难,正好他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也许你会不相信,我对你爸爸感激之情大过了男女感情,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回到家,向晚就把江心悦对自己说过的话复述给了她妈,并问:“妈,你后悔过吗?”

向维珍想了想,说:“当时的确不够理智,不过听到别人说我老公有外遇,哪还能想到别的?就想拿刀子杀了他。”

“既然他和江心悦没有多少感情,要不你去把他抢回来吧?”

向维珍扭头看了向晚一眼,一巴掌拍过去,“我现在才看不上他,糟老头一个。”

“人家是经理了。”向晚摸着脑袋强调。

“靠女人上位的经理,我才不稀罕。”

向晚身体一转,躺在她妈腿上,从下往上看着她妈,“你稀罕啥样的,我给你物色物色。”

向维珍啧了一声,做了个要打人的手势,虚晃一枪,却没有真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尽说胡话。”

向晚又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她妈,“等我结婚以后,你就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吧。”

向维珍摇头,“不好,你是有婆婆的人,我长期住那里让人说闲话。再说,你们年轻人总该有自己的空间,妈是过来人,这个道理懂的。”

“可是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你那里又不是十万八千里,想你的时候我随时随刻都可以去看你。”

向晚定定的看了她妈一眼,忽然靠过去抱住她,“妈,我不结婚了。”

向维珍轻笑,“孩子长大了总要脱离父母的,将来你也要做父母,自然就能体会了。”

我家有女初长成,是幸福也是割舍。

※、第59章

十天后,江心悦定制的项链取了回来。回到家,温华平和江宁都不在,年终了,温华平比较忙她是知道的,不过江宁到底在忙什么,学校都放假了。江心悦把项链放回房间,在楼上给江宁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声音嘈杂,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江心悦问:“宁宁你在哪儿?”

江宁的声音带着醉意,“你管我在哪儿,你们反正都已经不管我了。”

江心悦皱眉,“到底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不回去。”江宁说,“回去也没有人理我,我住妍妍家,就这样。”说完挂了。

江心悦给江宁那位叫妍妍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对方显然是和江宁在一起,背景环境一样嘈杂,不过确定江宁是住她家之后,江心悦就没那么担心了。

下楼后,江心悦告诉保姆,晚上少做点饭。

九点多钟的时候温华平回来了,江心悦已经洗完澡,正在床头欣赏那条项链。见他进门,立刻跳下床拿给他看:“这是给向晚准备的,好看吗?”

温华平满脸的倦怠,不过听到她的话,表情还是顿了顿,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项链盒子,细细端详起来。铂金的链子上至少镶嵌了不下于十颗钻石,大大小小的钻石间或分布,整条链子奢华又好看。

“好看吗?”江心悦在一旁问道。

“好看。”温华平回答说,“小晚皮肤好,人也漂亮,她戴上一定很好看。”他的女儿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可惜他看不到。

江心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他的样子有点不同寻常,他还在为向晚没有请他出席婚宴的事情难过吗?

“华平,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温华平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表情愣愣的定在半空中,江心悦知道他有心事,转身把项链放在一边。“我去给你放水。”

温华平洗完澡后并没有上床睡觉,他去了书房,来到书桌前,他打开抽屉,从一摞文件下面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后,里面露出一张照片。

昔日的三口之家,甜蜜又幸福地依偎在游乐场大门口,中间是他的女儿,小丫头才八岁,虽然皮肤黑黑的,头发留得像假小子,可脸上依然笑靥如花。他的前妻,说不上多么漂亮,但勤劳朴实,健康红润,偶尔会发脾气骂人,可里里外外仍然收拾得仅仅有条。他,三十三岁的普通上班族,工作稳定,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什么洪谋远略,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那时候的他快乐知足,家庭和睦,同事关系融洽。

或许这个老实的男人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他会在助人为乐的路上出了岔子。

第一次帮大小姐赶走那个流氓,他没有想过别的,仅仅出于一个正义男人的血性,后来听了大小姐的故事,他觉得她好可怜,作为唯一的知情者,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忙到底。他每天护送大小姐回家,当他听到茶水间里的风言风语时,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不能这样下去了,这对大小姐和他都不好,他对自己说。最后一次送她回家的时候,他对她说,你还是雇个保镖吧,我以后不能送你了。

大小姐似乎都明白,点点头说,好。

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大小姐突然从后面抱住他,对他说:谢谢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谢谢你。

如果说他在这件事上产生过什么过错,那么就是在这一刻他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思。

有时候人真的是一点错误都不能犯,就算只是心里的微微一动也会受到惩罚,回到家他就被妻子推了出去,跟着扔出来的还有他的行李箱和衣服。

从此他就没有回过那个家了。

说起离婚,其实大家都带着负气的情绪,她不肯相信他,他恨她不肯相信他。

他虽离了婚,但对女儿一直还是很好,可那孩子到底是恨他了。他想挽回自己的好父亲形象,所以经常去看她,带她出去玩,他希望她能和江宁成为好伙伴。

可惜事与愿违。

因为他的私心,让江宁出了事,他很自责,但他并不觉得向晚会那么坏,她一直大大咧咧,或许只是不喜欢江宁缠着她,动作大了一点,她绝非故意。

他一直这么认为,直到前不久,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连这点揣测都是错误的。

他太可怜江宁那孩子了,同情心误导了他。

回想以前的种种,此时才终于体会到,他的态度对自己的女儿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但这一切不怪别人,是他有眼无珠。

如今,他的女儿就要结婚了,他作为父亲却不能以正常的身份参加她的婚礼,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

“小晚,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温华平手里捏着那张照片,伸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第二天早上,江心悦起床后没有看到温华平,下楼后看到他坐在客厅里,沙发边放着一只行李箱。

“你要出差吗?”江心悦好奇的问道。

温华平抬起眼,一夜未眠,他的眼里布满血丝,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江心悦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走过去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温华平摇了摇头,浑浊的眸子一点点在她脸上定住,他声音沙哑,却也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心悦,我们离婚吧。”就在昨晚,他做了一个坚定的决定,虽然迟了很多年,现在也挽回不了什么,可他依然觉得有必要。

江心悦的脸猛然僵住,她有点意外,却一点也不难过,这些年他并不快乐,她都知道。“你都决定好了?”她声音轻轻地问。

“就算向晚不肯认我了,我也不能让她叫我姐夫,不能。”温华平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请你成全我一次。”

江心悦转过头,他连行李都收拾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好。”她答应了。

“谢谢你,心悦。”温华平说。

江心悦摇了摇头,说:“不,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谢谢你。”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会温华平说:“你保重。离婚的事情我会跟爸妈解释。”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荡荡的房子里又只剩下江心悦一个人,她望着四周熟悉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这一生注定要孤独终老。

心空了,却也踏实了。

三天后,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结婚这些年,他们的收入都是各管个的,江心悦的一切温华平自然也不会要,不牵涉到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手续办得很快。

江渔舟在吃饭的时候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向晚,“你爸爸和我姐离婚了,今天办的手续。”

向晚握筷子的手一顿,她什么也没说,继续吃了两口搁下了。“我去洗澡了。”

等江渔舟收拾好碗筷上楼的时候,看到向晚抱着手臂站在房间的阳台上,身上穿着宽大的睡衣,就这么站在风口下。

江渔舟从后面抱住她:“窗户也不关,不冷吗?”

向晚没有动,江渔舟捏了捏她的手,声音冷下来,“手都冰了,也不知道回房间去,想冻死自己啊。”他上前把窗户关了,拉上窗帘,回过来的时候把向晚的双手放进了自己的羊毛衫里面。

“他没有必要这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江渔舟听懂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说:“我姐说,他是不想在婚礼上被你叫姐夫,那样他觉得很尴尬。”

“我可没想过那么做。”向晚说,就算她不打算请他,但也不至于干出这么啼笑皆非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他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去离婚,真的想不到。”

“我想那不过是他的借口吧。”江渔舟说,“他是为了求得心安。他离婚的时候什么也没要,是净身出户,现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两居室,你要是想去看他,我可以去帮你问地址。”

“不用了,我不会去的。”向晚对他说。

有些伤害形成了,并不是你醒悟了就能弥补回来的,缺失的父爱,作为父亲对她的不信任和误解,一次次站在对立的角度看待她,这些都是她无法忘却的伤痛,作为旁人她可以同情他,但作为女儿她不能原谅。

江渔舟没有说话,向晚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通情面?”

“不。”江渔舟摸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平缓地说,“作为他的上司我遗憾他的遭遇,但作为你的男人,我恨不得揍他一顿,他一个做父亲的人把自己的感情,亲情处理得这么糟糕,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好是坏都分不清,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想想我就生气。”

向晚不由莞尔,也不知道这男人是故意逗她还是怎么的,不过他成功地平复了她的心情。向晚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说:“我们以后也生个女儿吧,把她当做公主一样养着,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江渔舟慎重考虑了一下,说:“不好。”

向晚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你想生儿子?”见他不说话,又哼了一声,说,“江渔舟你重男轻女?”

江渔舟很认真地看了她几秒,在她爆发前笑出来,“生一个哪够啊,起码两个,最好三个,四个也能接受,五个也不嫌多…”

说着,向晚就被他抱起来扔上了床,“你干什么?”

江渔舟压着她,咬着她的耳朵,“生女儿。”

向晚忍俊不禁,“你要不要这么猴急?”

“我当然急,任务繁重,我得分秒必争。”

“你轻点,轻点…”

“唔,不行,老婆,我不行…”

混蛋啊,如此骁勇善战,还说不行?

※、第60章

婚礼这天,天气晴暖,阳光普照。作为本市最醒目的钻石王老五,江渔舟的婚礼场面空前盛大。

别的都不说,光是媒体记者就来了差不多二十家,向晚一下车就被镁光灯聚焦,咔擦声伴随着白晃晃的灯光在眼前交错,搞得像明星走红毯似的。

江渔舟甚至为了配合媒体,还拉着她一起在酒店门口摆了几个pose,十分的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