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想到这,心下便又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起那位和世子往日的事,她心下是又一紧…她拧头朝身侧的妇人看去,眼瞧着她依旧如往日的清平面容,却是又轻轻说道了一句:“姨娘,天色晚了,咱们快走吧。”

戚氏听得这话却未曾说道什么,她仍旧由丫鬟搀扶着立在这处,一双清平目便这样看着那条小道,此时小道上已无马车的踪迹,而她却依旧未曾收回眼…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喉间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原来,是她啊。”

马车中。

杜若替人重新倒了一盏温水,眼瞧着依旧捧书未语的霍令仪,她思来想去还是轻轻说道了一句:“夫人,您说那位可曾认出?”虽然她每回见戚氏的时候都头戴帷帽,从来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可凭借这段日子那位戚氏的所作所为,她这心中难免还有几分担忧。

霍令仪听得这话也未曾抬头,她只是又翻了一页书,而后才开了口:“我与她并无利益交涉,纵然她知晓,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戚氏还会同柳予安去说不曾?她这话说完,未曾听见杜若应答,便又抬了脸朝人看去一眼,眼瞧着她面上还有几分踌躇便又笑着跟了一句:“何况如今于戚氏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拼了一条性命才把周承棠赶出柳家,又岂会安安生生当一个妾氏?

杜若闻她所言,心下思绪便也跟着一转,等想明白了,她倒也未再说道什么了。

日子转入八月,这天倒也日渐转凉了。今儿个恰是一个好天气,杜若领着一众丫鬟把屋中里里外外拾掇了一遍,又把那床帏帐幔换了个沉稳的颜色,又把那外间的竹帘、卷帘换成了布帘…

而霍令仪便依旧坐在临窗的软榻上…

她如今身子越重,平素也不愿行走,这会便坐在软榻上,眼瞧着桌案上摆着的东西,却是在细细挑选给李安清的新婚礼物。

等再过一个月便是李安清的婚礼了,那个时候她应是生产之际自然也不能随人一道去参加婚宴,可她总共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瞧不见她的大喜日子,心中难免是有几分可惜的,便想着替人多准备些东西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杜若将将领着人布置好屋子,这会眼瞧着她摆在案上的东西便道:“这幅宝石头面,奴记得是王妃给您的陪嫁礼,听说还是当年先太后赐下的,价值连城…您当真要送给三姑娘?”

“东西有价可估,情意却估不了…”

霍令仪这话说完便把那装着宝石头面的盒子一盖,是又一句:“你把这幅头面送过去吧。”

杜若听得这话便也未再说道什么,她轻轻应了一声“是”,而后刚要捧着头面离去便见红玉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红玉手中握着一道折子,素来娇俏的面上此时却有些不好,待和霍令仪打过礼便不情不愿得说道:“夫人,三姑娘给您下了折子。”

她这话一落——

杜若便也止住了要走的步子。

霍令仪也拧头朝人看去,她的面上也有几分疑惑,霍令德早些时候倒也曾给她下过不少折子,可自打出了林氏那回事后,她这个好三妹倒也安分了不少…如今却不知是个什么事?她的手撑在腰上却是重新换了个坐姿才开口说道:“说了什么?”

红玉听得这话才又说道:“三姑娘前些日子刚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她说知晓您身子重不好出门,只是这样的喜事却是一定要同您分享的…”她这话说完便又啐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家子气。”

杜若倒是也难得未去指责红玉…

她的手中仍旧握着那副头面,脸却是朝霍令仪那处看去,口中跟着一句:“夫人…”三姑娘如今本就受宠,现在又有了身孕,这要让她当真一举得男,等到那位成了天子,这三姑娘日后还不知该怎么嚣张呢?

霍令仪原先听到霍令德怀有身孕的时候的确有几分怔楞,不过也就这一瞬功夫,她便回过神来,她的手仍旧撑在腰上,眼瞧着两个丫头面上的担忧和不忿便轻轻笑道:“瞧把你们紧张的?若让人瞧见还不知该怎么说道呢?”且不说霍令德那个性子在那东宫本就树了不少敌,那孩子能不能安稳生下还不知道呢。

何况——

霍令仪拧头朝窗外看去,有风袭来一阵桂花香,那个位置究竟是谁坐如今还不得知呢?她想到这便又问道:“三爷还在书房?”

红玉听得这话一时却有些未曾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她才轻轻应了一声,跟着是又回道:“先前已让人送了午膳过去,不过书房的门一直未开,也不知三爷可曾用饭了。”

霍令仪闻言便也未再说道什么,她只是坐起身,而后是说道:“我亲自去一回。”自打她知晓那桩事后,李怀瑾行事便也从未瞒过她,今日李怀瑾休沐在家,旁人只当他是在书房看书,可她却知晓他这会是在书房见人。

等到了书房那处,陆机见霍令仪过来便忙迎了过去,等走到跟前,他是朝人打了个礼,而后才笑着开口说道:“夫人来了。”

自从当日清平寺一行后——

无论是陆机还是关山,待霍令仪的态度却是比往日还要恭敬几分。

霍令仪自是也察觉到了这种态度,因此听得这话她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她掀起眼帘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便又问道:“三爷可曾用膳了?”

“饭是送进去了,不过…”陆机说到这是又轻轻说道一句:“您是知晓三爷的性子。”

这便是还未曾用。

霍令仪叹了口气,她松开红玉的搀扶,口中是道:“你在外头等着…”等这话说完她便提步往前走去。

待走到书房前——

她是轻轻叩了回门,等到里头传来李怀瑾的声音她才推门往里走去。

屋中窗扉紧闭,唯有那外间的日光透过那覆着白纱的窗棂打进里头…霍令仪眼瞧着坐在主位上的李怀瑾刚要提步走去,便又瞧见坐在一侧的年轻男子。

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余岁,身穿紫色常服,头戴紫金冠,却是个风流俊美俏郎君…霍令仪见到是他,面上倒也未有多余的神色,只是依着规矩朝人行礼。

只是还不等她屈膝——

那人却已先行起身朝她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恭声一句:“嫂嫂。”

第106章

霍令仪骤然听到这个称呼, 一时却有些未曾反应过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朝她拱手行礼的贵公子, 宣王周承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见过许多回…霍令仪知晓周承泽既然出现在这,那么必定是知晓李怀瑾的真实身份。

只是——

霍令仪看着眼前这样一道正正经经的问安礼,还有那一声恭恭敬敬的“嫂嫂”,还是让她怔楞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厢因为怔忡一时不曾说话, 周承泽便也未曾起身。

到后头还是李怀瑾走了过来,他伸手环住霍令仪的腰肢,眉目含笑, 口中是柔声一句:“他素来便是这样的性子, 你不必拘束,随意便是。”

周承泽听得这话也笑跟着一句:“是啊, 嫂嫂不必理会我,我自幼便是这样的性子,何况若按着辈分,我这礼也未曾行错。”

霍令仪听得这话, 娇艳的面上却是又泛开几分红晕。

她嫁给李怀瑾也有一年多的光景了, 纵然早已习惯和他这般亲近, 可在外人面前, 这样的亲近总归是让人羞赧的…霍令仪垂眼看着李怀瑾放在腰上的那只手, 连带着耳尖也泛起了几分红,不过她终归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而后她重新抬了眼帘朝周承泽看去, 口中是跟着一句:“王爷不必多礼,请起来吧。”若当真说起来,他还是她的表姐夫呢。

这样一道礼,她实在受之有愧。

周承泽听得这话才笑着起了身,他那张风流面上依旧带着旧日不去的笑容,手中的折扇也依旧轻轻晃打着,这样的衣服神态和模样瞧起来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可霍令仪却知道,眼前这个被城中誉为纨绔子的天家贵胄,其实从来都不是所传言的那般。这个答案,她很久以前便知晓了,所以当初表姐嫁给周承泽的时候,她才不曾说道什么。

周承泽看着霍令仪眼中平静的神色,心下倒有几分惑然。这次并不是他头回见到霍令仪,早年在宫中的时候,他便见过她许多回,而后娶了许瑾初,因着她俩的关系,他私下自然也见过霍令仪不少回。

他自问无论是哪回见面,都是扮足了一副好模样的。

从小到大——

他那副纨绔模样不知骗过了多少人,就连许瑾初起初也是相信了城中的那些传言,对他冷冷淡淡的…就是因为如此,他这心中才更加觉得疑惑。这么多年,秦舜英和周承宇都不曾怀疑,就连同床共枕的许瑾初也是在相处之中才逐渐消散那层疑虑,可眼前这个女人…她竟然半点也不觉得惊奇?

他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本就与传言不符。

除非是李怀瑾早就与她说了?不过,以他对李怀瑾的了解,这不太可能。

周承泽心下想着这桩事,面上却并无什么多余的神色,他仍旧是那副风流含笑的好模样,眼瞧着两人往前走去,他便又重新入了住。

李怀瑾携着霍令仪回到主位,他一面是扶着人坐下,一面是替人倒了一盏温水,问道:“外头风大,你怎么过来了?”

“丫鬟说您还未曾吃午膳,我心中担心便过来看看…”等这话一落,霍令仪瞧了一眼桌上摊着的布防图,口中不免有些踌躇得问了一句:“我可是扰到你们说事了?”

李怀瑾听得这话却只是摇了摇头,他是又替人在身后多垫了几个软枕才开口说道:“我和柏昌今日聊得也差不多了。”

坐在一侧的周承泽待听到这话,原先打扇的动作还是忍不住一顿,他抬了眼朝李怀瑾看去,虽然他早就知晓李怀瑾很是宠溺他这个夫人,却不曾想到他竟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话但凡是谁说出,他都不觉得奇怪,可如今说这话的人是李怀瑾,这个从来不曾有任何弱点,不拘是为人还是行事都极为理智的李怀瑾。他想起先前两人交谈起来的那副紧张模样,哪里是聊得差不多的模样?

只怕今日霍令仪不来的话,他们得说到日暮西沉才是。

周承泽想到这,心中觉得好笑,那张风流面容上便也果真露出了一抹笑…他把手中的折扇落在案上,而后是握起置在一侧的茶盏饮用了一口茶,却也未曾说道什么。

霍令仪倒是未曾注意到周承泽面上的笑容,她在李怀瑾说完那话的时候,原先的几分踌躇便也跟着松落了了下来…眼瞧着李怀瑾还立在一侧,她便轻轻握了回人的手说道:“您即便再忙,饭还是得吃的,我让人把午膳拿回厨房重新热着了…”等这话一落,她似是想到什么便又朝周承泽那处看去,口中却是又跟着温声一句:“王爷不如留下来一道用膳吧?”

周承泽仍旧端坐在圈椅上,闻言倒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眼瞧着两人口中是笑着拒绝道:“不用了,谨初和常顺都在家中,我也该回去了。”

待这话说完——

他便起身朝两人一礼,跟着是又一句:“既然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李怀瑾见此也未曾说话,只是与人点了点头,却是应了。

霍令仪虽然也不曾说话,却是瞧了回人,那双桃花目中泛着几分思量…今日周承泽是秘密来的,家中并无旁人知晓,她心中还疑惑这青天白日的,周承泽该怎么离去?只是还不等她疑虑多久,便见李怀瑾走到书架上移开一本书,没一会功夫那书架便被移开了,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道门。

周承泽眼见那道门便也未再多言,只又朝两人一礼,而后便推开门往里走去了。

等到周承泽离去——

李怀瑾便又把那本书归于原位,书架重新掩住了那道门,看起来又与原先一样了…他拍了拍手,而后是转身朝霍令仪看去,见她仍旧是一副怔忡出神的模样便笑着与她说道:“周承宇虽然管不到这府中,可外头却派人不少人,未免他察觉,平日我私下见人都是通由这条地道…”待这话说完,他便握住了霍令仪的手是又一句:“这条地道通往城中的一处宅子,倘若日后家中有什么事,也可以通由此处离开。”

李怀瑾说到这却是又稍稍停顿了一声,眼看着霍令仪这幅娇艳的面容,他的手覆在她的头顶,却是又过了许久才又低声一句:“不过我还是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如果真到了那一日,那么必定是他输给周承宇了。

霍令仪听得这话便也回过神来,她仰头看着李怀瑾面上的神色,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她什么也未曾说,只是轻轻握了握李怀瑾的手,待他重新看来才又柔声说道:“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李怀瑾听得这话,那双无波无澜的丹凤目中倒是也泛开了几分笑意…

他的手仍旧覆在霍令仪的头顶,口中是轻轻“嗯”了一声。

午膳还未曾送来,两人便坐在一道说着话,霍令仪眼瞧着桌上摊着的那张布防图,原先她只是扫了一眼自然也未曾瞧清,这会待细细瞧了一回才问道:“这是皇宫和城中的布防吗?”

“是…”

李怀瑾没有要瞒她的意思,他坐在霍令仪的身侧,手仍旧撑在她的腰上替她轻轻揉捏着,如今霍令仪月子越大,腰背便也免不得酸泛,李怀瑾这揉捏倒是正好能缓解她的酸痛…他一面替人轻轻捏着,一面是说道:“真到了那一日,必定是兵戈相向的局面。”

“可是…”

霍令仪拧头朝李怀瑾看去,她的眉心轻轻蹙起,语调也难掩担忧:“周承宇毕竟是东宫太子,他手中的人自然不少,如今父王的虎符还未曾寻见,倘若真到了兵戈相向的那一日,您…”

“那块虎符虽然不在我的手中,却也不在周承宇的手中…”

李怀瑾知她要说什么,因此还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已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她眉宇之间的折痕,待抚平了那道折痕,他才继续说道:“何况朝中那么多年,我也不是什么建树都没有。”

如今他和周承宇都在等,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必定是因为有大事要发生。

而这个大事…

李怀瑾想到这便拧头朝那覆着白纱的窗棂看去,他此时所面向的是皇宫的方向,这个大事…只可能与那个人有关。

霍令仪看着李怀瑾面上的神色,她张了张口似是想说道什么,可临来到头却还是什么也不曾说…她只是仍旧握着李怀瑾的手,待人回过神来才又朝桌上看去,除去那张布防图,还有一张纸,写着得却是几个名字。

她并不是寻常的闺中女子,自是识得那些人的,这纸上的人,若她不曾猜错的话都是属于周承宇的麾下…

她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待瞧见霍令章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却是一滞。

李怀瑾察觉到她面上的异样,他顺着目光朝那纸上看去,眼瞧着她指尖停留之处也未曾说话,他只是仍旧撑在霍令仪的腰上替她轻轻捏着,却是又过了一会,他的口中才说道:“前几日,我安插在袁怀身边的人送来一封书信,令章此次去陕西并非只为了种痘一事。”

“他是去替周承宇秘密私见袁怀。”

袁怀是陕西总督,麾下兵马无数。他为人狠辣又极为骁勇善战,在这大梁,也只有父王可以与其一较高下,只是如今父王已逝…倘若周承宇真有袁怀襄助,于他们而言,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李怀瑾看着她面上的沉思,却只当她还在记挂霍令章的事,他停下替人捏腰的动作,改为握着霍令仪的手,口中是说道一句:“倘若在这场战役中最终是我们取得了胜利,那么为了你,我也不会多加为难于他。”

这个男人…

霍令仪拧头朝李怀瑾看去,她自然知道李怀瑾这是为了她,只是他却不想想,倘若是他们败了,那么周承宇和霍令章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有风拂过窗棂,传来细微的声响,霍令仪的心下化开一声绵长的叹息,她回握住李怀瑾的手,却是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只要您好好的。”

等到这话一落——

霍令仪重新靠回到李怀瑾的怀中,是又轻声跟着一句:“等到了那日,我想让母妃和令君离开燕京…”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好似被风一吹便能消散一般:“我知江先生是你的人,无论这场战是输还是赢,我都希望他们余生能够好好的。”

倘若他们输了…

祖母尚还有活的可能,可母妃和令君却绝无有存活的可能。

她宁可他们从此远离这燕京城的喧嚣,也希望他们能够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李怀瑾看着她紧闭的双目,却是又轻轻捏了回她的手,他低垂着一双眉眼一错不错得看着霍令仪,口中是道:“你不必担心…”真到了那日,他自会给他们想好所有的退路。

他的手撑在霍令仪的脸上,指腹轻柔得滑过她的眉眼,有一句话,他从未与霍令仪说过,倘若真到了那日,他所安排的退路中,还有她的。

他是想拼尽全力去赢…

可他终归不是神,预测不到未来是幅什么局面。真到了那日,那么即便让她恨他,他也不会让她陪着他去死…她还这么年轻,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会替她安排好一切,让她余生安稳遂意,唯一可惜的是,她的生命中将不会再有他这个人。

霍令仪睁开眼,她仰头看着李怀瑾面上的沉思,便轻轻问道:“您在想什么?”

李怀瑾听得这话,却是收回了覆在她脸上的手,他的眉眼清平,所有的思量皆掩于心中,口中也只是寻常一句:“没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没过多久便入了八月下旬。

落了几场秋雨,这天变得也越发凉了,霍令仪如今身子越重行动也越发不方便,她靠在软榻上眼瞧着外头的夜色却是问了回杜若时辰,待听到回答,她握着书的手是又一顿…往日这个时辰,李怀瑾早就回来了。

今日却是怎么了?

还不等她说话,外头便传来红玉的声音,跟着是一串脚步声,霍令仪循声往前看去,便见李怀瑾迈步朝她走来…与往日他的气定神闲所不同的是,今日的李怀瑾好似有些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心下奇怪,索性便合了手中的书朝他看去,口中是笑着问了一句:“您怎么了?”

李怀瑾走得很快,没一会功夫便到了她的眼前,他未曾回到霍令仪的问题,却是让杜若等人先行退下…等到布帘一起一落,屋中仅剩他们两人,李怀瑾才朝她伸出手,口中是跟着一句:“晏晏,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107章

见人?

这大晚上的去见什么人?

霍令仪心下奇怪, 她眼瞧着李怀瑾面上的神色, 心下思绪也跟着微微转着,不过…李怀瑾既然要领她去见,想来此人必定十分重要,若不然他也不会屏退左右了,还特地挑这样一个时辰了。

她想到这便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把手放在了李怀瑾的手上。

李怀瑾握过霍令仪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待又取过架子上搁着的一件披风替她细细穿好,而后才握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等走到外间的时候——

杜若和红玉两人正在外头候着,原是在等他们的吩咐, 眼看着两人出来, 她们自是觉得奇怪。

这大晚上的,三爷领着夫人要去哪?

只是还不等她们说道什么, 李怀瑾便已开了口淡淡说道:“你们不必跟来。”他的声音很是清冷,面上的神色虽与往日一样,可那话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两人见此纵然心中再有疑虑却也未曾说道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 而后是把搁置在一侧的灯笼递给了李怀瑾。

李怀瑾接过灯笼, 便继续握着霍令仪的手往外走去。

此时夜色已深, 府中的下人大多都已睡了, 唯有几个看门的婆子这会也都倚着门打着盹…李怀瑾和霍令仪的动作很轻, 走得又是小路,一路往前走去倒是也未碰见多少人。

待走到外院——

霍令仪眼瞧着那间书房才拧头朝李怀瑾看去…那人是在书房吗?

李怀瑾见她看来,便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他那双丹凤目中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口中也跟着柔声一句:“马上就到了…”

霍令仪听得这话便又轻轻应了一声,她重新收回眼继续由李怀瑾扶着缓步往那书房走去。她面上的神色虽然并未有什么异样,可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奇怪的…她总觉得今夜的李怀瑾与往日有些不同。

究竟是怎样的不同呢?

这倘若要当真说上一回,她却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今夜的李怀瑾好似有些格外的欢喜。书房里的人究竟是谁,竟能让李怀瑾这般?

她心下思绪依旧转着,步子倒是也未曾停歇…待走到书房门前,李怀瑾却是先看了她一回,等到霍令仪也看了过去,他便又握了回她的手,而后他才推门领着她往里走去。

书房之中并未点多少烛火,唯有三三两两的几支烛火打在角落,看起来倒还不如外间的月光来得明亮。

霍令仪眼瞧着这一室昏暗,却是扫了眼屋中,书房很大,她是扫了有一会功夫才瞧见一个男人…因着屋中昏暗,她也只能瞧见那个男人约莫是穿着一身玄衣。

此时他正负手立在窗前由着那窗外的月光倾泻在身上,因着只能瞧见这样一个背影,她也辨不出这个男人是多少年岁。

不过——

霍令仪眼瞧着这个身影还是忍不住轻轻皱了回眉,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个背影有些格外的熟悉。

李怀瑾瞧见了她眉宇之间的轻痕,便知她是在思量,不过这回他却未曾说道什么,他只是熄灭了手中的灯笼,而后是又把屋中的烛火重新点了几支。

没一会功夫,这书房便变得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