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高兴吗?”周肃之的黑眸深深地看着她,前世一步之差错过的小姑娘,终于成了他的未婚妻,这一世,定要护她周全,让她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再不用经历前世的种种痛苦。

徐幼珈重重地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菱唇微启,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米牙,“高兴!肃表哥,你呢,高兴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周肃之。

周肃之也重重地点头,“我也很高兴,娇娇,你不知道,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盼望着能和娇娇定亲,现在,终于实现了。”早在前世,他就是这样盼着的,虽然迟了些,好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很早很早之前?”徐幼珈有些诧异,周肃之来京都才半年时间,搬到双柳胡同也不过两个月,在徐府的时候,他们两个接触并不多,是搬家之后才经常见面的……

“姑娘,”春叶在堂屋唤了一声,“午膳送来了,现在摆上吗?”

徐幼珈赶紧松开抓着周肃之的手,轻咳一声,“摆上吧,多拿一副碗筷,我和肃表哥一起用膳。”

周肃之还是第一次在凝玉院用膳,徐幼珈颇有做主人的意识,给周肃之夹了一筷子口蘑鸡片,“肃表哥,你要多吃些,考了九天,你都瘦了一圈,一定要补回来才行。”九天吃不好睡不好,好多人一出考场就腿软倒地了,听说还有没考完就抬出去的,肃表哥肯定也不好受。

周肃之眼见丫鬟们摆好饭就退下去了,屋里只有他和徐幼珈两个,夹了一片清炒茭白,送到她的嘴边,“娇娇还在长身体,也要多吃些。”这半年,她长高了不少,也开始抽条了,原来圆圆的脸,带着些婴儿肥,现在也开始变尖了。

徐幼珈将自己的碗抬起来,示意周肃之将茭白放到碗里,周肃之却含笑看着她,筷子固执地停在她的唇边。

“肃表哥?”徐幼珈不好意思让他直接喂自己,他又不肯放下。

“娇娇,我是谁?”

“是表哥,肃表哥。”

周肃之的黑眸里还是笑意,眼神却带着不赞同,显然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啊。”徐幼珈终于反应过来,从现在起,他已经不仅仅是表哥了,他是自己的……未婚夫。

徐幼珈的脸红了,嘴唇翕动,怎么也说不出“未婚夫”三个字来,犹豫半天,一张嘴,将唇边的茭白咬在口中。

周肃之知道她害羞,两人才刚刚定亲,她还放不开,也不强求她,见她乖乖吃了自己喂的菜,也就满足了。

徐幼珈生怕他再喂自己,低着头只管吃碗里的米,周肃之见她连头也不敢抬了,也不再喂她,只夹了鸡片放到她的碗里,“娇娇,不能只吃米,也要吃菜和肉,才能长高哦。”

徐幼珈的手一顿,长高?她现在才勉强到周肃之的肩膀处,确实要长得更高些才行,她默默地夹过鸡片,吃掉了。

周肃之微微一笑,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来,娇娇再吃些菜。”

徐幼珈抬头看看,见他的饭还没吃多少,忙道:“肃表哥,你也要多吃些才行啊。”

周肃之盯着她前面的虾仁豆腐,“那个虾仁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他这么说,却并不伸筷子去夹。

徐幼珈看看那虾仁豆腐,虽说是放在自己面前的,可是,这桌子这么小,两人面对面坐着,他随便一伸手就能够到,她想了想,夹了颗虾仁,放到了他的碗里。

周肃之毫不迟疑地吃掉了,叹道:“娇娇夹过的,就是好吃。”

徐幼珈有些无奈,可是,她又希望他能多吃些,把瘦下去的肉补回来,只好帮他多多地夹菜。

两人你帮我,我帮你,一顿午膳用了半个时辰才好。

用过午膳,徐幼珈照例歇了个午觉,想着今天还没有去舒雅院,就去了顾氏那里。

顾氏正在看厨房送来的单子,见宝贝女儿来了,招招手,“娇娇,来,这是今晚家宴的单子,你看看,可还缺什么?”

徐幼珈接过单子,“今晚要家宴吗?”

“是呀。”顾氏笑眯眯地点点头,“娇娇定亲了,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当然要家宴了。”

“娘。”徐幼珈眉开眼笑地靠到母亲身边,她在周肃之身边会害羞,在自己母亲身边却脸皮厚,“咱们三个家宴吗?我还要喝百花酿。”

顾氏摸了摸她的头,“好,百花酿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咱们去西院那边家宴,你和肃之定亲,对两边来说都是喜事,家宴要把裕哥儿带上才行。”这两个宅子是相邻的,她们住的这边在东边,裕哥儿住在西边。

徐幼珈想了一下,“那把庞先生也邀请上,咱们一家吃喝,光把裕哥儿的师傅撇到一边,多不好意思。”

顾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反正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也不用太讲究了,再说,为了庆祝娇女儿定亲办的家宴,女儿想请谁就请谁。

“娇娇今晚要打扮得鲜亮些,这可是大喜事。”顾氏摸着徐幼珈的头,感叹道:“一转眼,我的娇娇都长这么大了,今年定了亲,明年差不多就该出嫁了,我都有些舍不得呢。”

徐幼珈眼看着母亲感伤起来了,忙劝道:“娘,你想想,这两个宅子可是挨着的,我就算出嫁了,也不过是从这东院搬到西院去,这两个后院还是连通的,大门都不用出,就能过来,咱们母女两个还是能天天见面。”

顾氏一听,又高兴起来,“你说,肃之当初是不是就有了这样的打算,故意买了两个相邻的宅子?”

徐幼珈想起周肃之说的“很早很早之前就盼着定亲”,不禁有些怀疑,他还真的有可能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他了解自家的情况,也知道一旦自己出嫁,母亲就会变成孤身一人,所以才买了相邻的宅子,当初,她们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两个后院之间的小门就已经打通,显然,那个时候,周肃之就是打算让住在两个院子的人常来常往的。

徐幼珈靠在母亲身上,对于周肃之的细致体贴和深谋远虑,她十分感动,心里又隐隐有些骄傲,这么好的人,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呢。

顾氏又叹道:“出嫁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就算是住的再近,也不能常会娘家的,总要有个什么因由才能和娘家人见面的,一年也不过三五次。”

徐幼珈摇了摇母亲的胳膊,“娘,你太小心了,肃表哥要是不想让咱们天天见面,就不会故意买这样相邻的宅子,也不会在院墙开那道小门。”

顾氏想了想,点了点头,“也许还真是这样。”

徐幼珈笑道:“肯定就是这样。要是嫁到别人家,就是娘说的那种情况,婆家一大家子人,公爹、婆母、妯娌都看着呢,晨昏定省天天有,吃饭穿衣都看在眼里,哪能天天往娘家跑。可是,肃表哥不是外人,咱家几个现在就天天见面的,也不会说成了亲就不许见了。这宅子从外面看是两座,其实算是一个呢,娘,我就算嫁出去了,咱们还算是住在一起的。”

顾氏听她这么一说,心花怒放,宝贝女儿是她的命根子,一想到每年只能和她见上三五面,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实在是舍不得把她嫁出去。要是能像现在这样,随时见面,那有什么好忧愁的,就算娇女儿明天就出嫁,她也不在乎了。

现在看来,娇娇嫁给周肃之的好处太大了,换了任何一个别的人,都不能有这样的好处啊!就冲这一点,这女婿也非肃之莫属!

第57章

徐幼珈穿了件杏黄绣梅花的小袄, 梳了百合髻,插了杏花簪, 去了舒雅院。

顾氏也已经收拾好,就等她呢,徐幼珈一看母亲身上的衣服就不乐意了,“娘, 今天可是人家的喜事, 你不能穿的这么寡淡,要穿那天新买的衣服才行。”

顾氏拗不过她, 又换了套玫瑰红二色金的衣裙, 重新梳了头发,徐幼珈挑了个赤金镶红宝的发簪,给母亲戴上,眼见母亲仙姿玉貌, 好似神仙妃子一般, 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西院。

周肃之已经过来了,和裕哥儿、庞先生在屋里说话。

母女两个一起进来, 徐幼珈第一眼先去看庞先生,如愿以偿地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惊艳的神情,这才去看周肃之, 见他正笑着看自己,也微微一笑。

这是裕哥儿头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家宴,他很是兴奋,“表姑姑和姨奶奶真好看!”

顾氏十多年没有穿过这么鲜亮的衣服, 本就有些不自在,听裕哥儿这么一夸,笑着斥了一句:“瞎说,小孩子懂什么好看?”

裕哥儿不服气地说道:“是真的好看!”他看着周肃之,“父亲,表姑姑好不好看?”

周肃之看了看徐幼珈,笑着点点头,“好看。”

裕哥儿又看着庞怀远,“先生,姨奶奶好不好看?”

庞怀远深深地看了顾氏一眼,也笑着点点头,“好看。”

顾氏面色绯红,不敢在这个好不好看的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厨房的人把大食盒拎到院门处,两个小内侍再接手拎到屋里来,徐幼珈和顾氏帮着把饭菜碗筷都摆好,裕哥儿挤到徐幼珈身边,“我要和表姑姑坐在一起。”

徐幼珈俯身把他抱到椅子上坐好,裕哥儿顺手勾住她脖子,低声问道:“表姑姑,听说你要做我的母亲了,是真的吗?”

徐幼珈的手一顿,裕哥儿生性就敏感,又被教导得比别的孩子早熟,难保他心里会有些什么想法,她低头看着他,也低声问道:“是真的,裕哥儿喜欢吗?”

裕哥儿高兴地点点头,“喜欢。我喜欢表姑姑,要是做了我的母亲,就更喜欢了。”表姑姑的身上又香又软,暖暖的,抱着他的时候,他都舍不得离开。

徐幼珈放心了,摸了摸他的小脸,坐在了他旁边。

今日是为了庆祝徐幼珈和周肃之定亲的家宴,周肃之和庞先生饮的酒要烈,徐幼珈和顾氏饮的是百花酿,清冽甘甜,带着百花的香气。徐幼珈想着自己何其有幸,竟然能和周肃之这样好的人定亲,顾氏想着就算娇女儿出嫁了,她还是能随时见到她,两人心中都很高兴,不知不觉就喝得有些多了。

徐幼珈笑眯眯地搂着裕哥儿,大声宣布:“今晚我要和裕哥儿一起睡!”

顾氏也是微醺,没徐幼珈醉得那么厉害,皱眉道:“胡闹,你怎么能和裕哥儿一起睡,回你的凝玉院去。”

徐幼珈没想到母亲竟然反对,她看了看裕哥儿,又委屈地看着母亲,“为什么不能,裕哥儿是我儿子,我要和我的儿子一起睡!”

顾氏的酒意上涌,头疼地看着她,“不行,你不能和他一起睡。”徐幼珈还没和周肃之成亲,裕哥儿就还不是她儿子,不过顾氏也有些糊涂了,只觉得不行,却没想清楚为什么不行。

徐幼珈十分伤心,她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个儿子的,好像又被人给害没了,如今好容易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还能搂在怀里,母亲却不许她和自己的儿子一起睡,若是别人,她定然要吵闹一番,可即便她已经醉了,对母亲的情意也是深深刻在心里的,她不会和母亲吵闹,只是委屈地盯着母亲,越想越伤心,眼眶渐渐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一哭,顾氏、周肃之和裕哥儿都慌了,裕哥儿就被她搂在怀里,抬起自己的小手帮她抹眼泪,“姑姑别哭,我陪你睡!”他其实也很想和姑姑一起睡的啊,就是见姨奶奶反对,才没吭声的。

顾氏心疼地说道:“娇娇不哭,你想和谁睡都行!”

周肃之哭笑不得,看了看顾氏道:“就让表妹在这里歇一晚吧,姨母放心地回舒雅院安歇,有我在这里看着,不会出事的。”裕哥儿不能带到东院去,只好让表妹留在这边,而表妹的丫鬟也不能过来服侍,这里虽然有两个小内侍,他却不愿意让他们服侍自己的未婚妻,只好他自己亲自来。

顾氏对周肃之是极信任的,她也有些酒意,本能地就听从了周肃之的安排,点点头,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周肃之看她身形有些摇晃,对庞先生歉意地说道:“外面天黑,还劳烦先生送姨母回舒雅院去。”

庞怀远已经在一旁笑着欣赏了一会儿“和谁睡”的闹剧,眼见顾氏走路有些不稳,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点点头,“你照顾徐姑娘吧,我送顾夫人回去。”

顾氏笑眯眯地朝着周肃之和徐幼珈挥挥手,朝着外面走去,庞怀远忙跟了上去。

今晚月亮接近全圆,又大又亮,院里的路平整宽敞,庞怀远也就没有提灯笼,默默地跟在顾氏身边。

顾氏走路还算稳,没有摔跤的迹象,走了一段,突然停下来,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庞怀远,疑惑地皱眉,“你是?”

庞怀远暗自好笑,还以为她没醉呢,结果都不认识人了,他抱拳道:“在下庞怀远。”

顾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她扭回头,继续往前走。

庞怀远小心地盯着她的脚下,看有没有东西会绊到她。

走了几步,顾氏又停下来,眉飞色舞地说道,“你知道吗,我的宝贝女儿定亲了,她的终身有了着落了。”

庞怀远点点头,“我知道的。”

顾氏笑了笑,神秘兮兮地凑近一点说道:“就算她出嫁了,我也能天天见到她的,外面看我们是两个宅子,其实我们算是住在一起的。”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脸颊莹白如玉,眼睛明亮水润,嫣红的唇瓣得意地翘着,庞怀远的心突然跳得飞快。

顾氏满足地叹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庞怀远却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扭过头去看她。

舒雅院很快就到了,顾氏回身朝庞怀远摆摆手,笑眯眯地进院子去了。庞怀远沿着来路返回西院,走到一半,他总觉得路上还有顾氏身上隐约的香气,身边却没有那个人相伴了,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庞怀远生出了一种形单影只的孤独感,他沿着小路慢慢地踱步,直到那香气再也寻觅不到,他回身看了看舒雅院的方向,若是……

裕哥儿平时晚膳后还要再做会儿功课的,可今天有徐幼珈和他一起睡,他迫不及待地进了耳房,让内侍服侍着洗漱好,乖乖地坐到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周肃之。

周肃之笑着上前,帮他解了衣服,盖好被子,又从大柜子里另外取了一套被褥出来,铺在外侧,徐幼珈眉开眼笑地钻了进去,靠在床头,满意地看着躺在里侧的裕哥儿。

周肃之去耳房,用热水把擦脸的巾子浸透,拧干,拿到卧房来,细细地给徐幼珈擦了脸和双手,将她头上的发簪取了,头发散开,用发梳略微通了几遍,确保没有打结的,松松地挽在头顶,用发带系好,这才扶着她躺了下去。

徐幼珈面朝里侧,和裕哥儿面对面,两人都心满意足地笑着,裕哥儿乌黑的凤眸里满是喜悦,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陪他睡觉,还是香香软软的表姑姑,将来还会成为他的母亲。

“乖乖睡吧。”周肃之摸了摸徐幼珈和裕哥儿的头,将床帐放了下来。

他到西次间的书房看了一圈,裕哥儿才刚刚开始识字,没有什么可看的书,倒是有一副精美的围棋,是庞先生教导裕哥儿入门的,他取了棋盘和棋子,回到卧房,在灯光下摆好,自己和自己对弈起来。

起初还能听到床帐里两人嘻嘻的笑声,没多会儿,徐幼珈的呼吸就绵长了,过了一会儿,裕哥儿也睡着了。

周肃之一局棋下完,起身走到床边,掀开床帐,坐到床边,轻轻地将裕哥儿露出来的胳膊塞到被子里,将徐幼珈脸上沾着的发丝拨到一边。

他的手从徐幼珈被子一侧探了进去,握住她规规矩矩放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摩挲着,他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和裕哥儿一起睡,知道她为什么会伤心地哭,那些前世的伤痛他本希望她不记得,可是,他几乎能肯定,她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

没关系,娇娇,让我们一起弥补前世的遗憾,你想要的孩子,将来会有的,而且不止一个,等咱们成亲后,你想要几个都可以。

第58章

徐幼珈一睁开眼睛, 就对上了裕哥儿乌黑的凤眸。见她醒了,裕哥儿欢喜地一笑, “表姑姑,该起床了。”

裕哥儿怎么会在自己床上?徐幼珈扭着头朝床外看去,却见周肃之坐在桌边,手里还捏着一枚白玉的棋子, 也在笑着看她。

徐幼珈这才发现自己没在凝玉院, 而是在裕哥儿房中,她茫然地唤了一声, “肃表哥, 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刚刚睡醒,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沙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懵懂又无辜。周肃之看得心中一片柔软, 过来立到床边, 低着头笑道:“昨晚娇娇醉了,就歇在这里了。”

徐幼珈仔细回想了一下, 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却看出来周肃之身上还是昨天家宴时穿的锦袍,“肃表哥昨晚也在这里吗?”

“父亲不放心表姑姑, 就留在这里了,在椅子上坐了一晚。”裕哥儿刚才就已经弄清楚状况了。

“啊,肃表哥,你累了吧, 快回明和院歇息吧,我这就起床了。” 徐幼珈连忙坐起身来,内疚地看了眼周肃之,他刚经历过会试,这些天本就没有休息好,自己还连累他硬坐了一晚。

周肃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不急,咱们一起走。”和自己刚刚订婚的小姑娘一起过了一个晚上,看着她香香甜甜地睡容,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很是高兴,想到将来成亲之后,他可以每晚和她一起过,甚至还可以抱着她,他就突然期盼着快点成亲了。不过,她今年才刚刚十四岁,最早也得明年,等她及笄之后了,太早的话,不说姨母能不能答应,他自己也舍不得的。

徐幼珈从床上下来,她的衣服晚上都没脱,有些皱巴巴的,她抚了两下,发现怎么也弄不平了,干脆不再理会,坐到椅子上,拿起了裕哥儿的梳子。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是重新挽过的,发簪也整齐地放在桌上,想来是周肃之怕自己睡得不舒服,帮自己弄的,他可真是细致体贴,徐幼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周肃之坐到床边,帮着裕哥儿把衣服穿好。

裕哥儿简直是心花怒放,他虽然还小,但却很是敏感聪慧,他不能随便见人,来京都一路上都要蒙面,好在是冬天,大家都遮得严实,上元节出门时面具里面还要再戴上面罩,还有那个深夜来访同自己长得很像的男人,左眼下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泪痣,加上父亲和庞先生平时有意无意的教导,都让他隐约明白,自己不是个普通的孩子,所以,即便他不能像从苏州来京都路上所见的其他幼童那样,在妇人怀里撒娇,他也从来没有难过吵闹。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向往。

昨晚有表姑姑和自己一起睡,父亲守在一边,早上睡醒还有表姑姑在一边梳妆,父亲帮自己穿衣,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可是这温馨默契的气氛,已经让他小小的心幸福得冒泡了。

周肃之给他穿好鞋子,裕哥儿跑到徐幼珈身边,轻轻拉住她的袖子,“姑姑,你用过早膳再走,好不好?”表姑姑留在这里,父亲肯定会留下,到时候,他们三个就能一起用早膳了。

他乌黑的凤眸里满是期盼,徐幼珈愣了一下,抬眼去看周肃之,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笑着摸了摸裕哥儿的头,“好啊,那我要用裕哥儿的净房去洗洗手。”

裕哥儿大喜,“姑姑,我领你去,净房里有备好的热水,洗手一点都不凉的。”

两个人去了净房,周肃之起身来了外面的堂屋,内侍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因为徐幼珈在内室,他们都没有进去服侍。周肃之吩咐其中一个去厨房,把他和徐幼珈的早膳都取来。

早膳很丰盛,有胭脂红米熬的粥、鲜肉的小馄饨、黄米枣仁的蒸糕、虾肉馅的小包子、鹌鹑蛋,此外还有几碟下粥的小菜,腌的紫姜丝、咸蛋黄、酱瓜脯、切成小丁的八宝酱鸭。

周肃之给裕哥儿盛了一碗粥,给徐幼珈盛的是小馄饨,这两个的口味他都了解,又剥了鹌鹑蛋,一人一颗放到碗里。

裕哥儿眉开眼笑,“谢谢父亲。”

徐幼珈抿唇一笑,“谢谢表哥。”

周肃之看看这两个,“你们都乖,吃吧。”

……

会试放榜的这天,天气极好,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阳光暖洋洋地照着,长平挤得浑身大汗,好容易挤到榜前,他也不从尾找起,直接就从第一个开始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少爷的名字,“哎哟,老天爷!”他一个蹦高,却被人群死死挤住没蹦起来,换来了周围一圈人的白眼,长平笑呵呵地一点都没生气,大声道:“第一名是我们家少爷,第一名!”

周围的人都惊讶又艳羡地看着他,自动地给他让出些位置来,长平喜滋滋地拱手,从人群中出来,一路飞奔,气喘吁吁地回了双柳胡同,却发现自己晚了一步,自家门前鞭炮齐鸣,一拨道喜的人刚刚离去。

他懊恼地喘了口气,却见胡同口又来了一拨道喜的,苍白冷峻的长安在大门内拼命向他招手。

长平跑了过去,长安一把拉住他,“看榜派个人去就是了,做什么亲自跑去,道喜的又来了,你留在这里支应着。”他说完,径直进门去了,刚才第一拨道喜的人咋咋呼呼的,鞭炮响起来,他手里抓着的铜钱差点以扔飞刀的方式招呼到这些人身上去。

长平一点都不怵这样的场合,看了一眼还有几篓子的铜钱,找了两个小厮过来,笑呵呵地喊着,“别急,别急,来道喜的都有赏啊。”他一招手,两个小厮抓起铜钱就撒了出去。

明和院

徐幼珈笑得眉眼弯弯,“肃表哥,恭喜你高中会元!”虽然她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真地听到人们的道喜声,还是很高兴,还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得意,看,这会元是我的未婚夫君呢。

“嗯。”周肃之表情淡淡,在他心中,高中会元没什么,和她定亲才更值得高兴,前世一步之差错过的小姑娘,这一世终于成了他的未婚妻。

徐幼珈兴奋地在屋里转了几圈,周肃之好笑地看着她,中了会元会让她如此愉悦,这会元还是有点用处的。

徐幼珈想着会试完就是殿试了,问道:“肃表哥,听说殿试时皇上亲自考你们的,你殿试的时候会不会紧张?”

周肃之笑着摇摇头,殿试只考策问,也更注重书法,他前世坐到阁老的位置,策问怎么可能难得住他,至于书法,一定是要标准的台阁体,他自问也不会输给任何人,再说,是不是状元他并不是很在意,他要早日进六部,还要早日入阁对抗蔡阁老,就算中了状元,也不会在翰林院待太长时间的。

徐幼珈想象了一下殿试的情形,三百多个会试选拔出来的贡士,在极宽敞的大殿里低头疾书,皇上端坐上首,看着他们……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低声问道:“肃表哥,恒郡王和太子,长得像吗?”她推测裕哥儿定然很像太子,不然肃表哥不会如此小心,不敢让任何人看到裕哥儿的容貌,她没见过太子,可是,裕哥儿和萧恒却一点都不像。

周肃之朝她招招手,徐幼珈走到他身边,他低声道:“这个问题可是绝密的,绝对不能让人听到,娇娇想要知道的话,得坐到我的怀里来,咱们悄悄地说才行哦。”

坐到……他的怀里?徐幼珈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周肃之,他却金刀大马地坐在椅子上,坦然地和她对视,似乎自己的要求再正常不过。

萧恒、裕哥儿、太子的大秘密,要不要听呢?徐幼珈有些犹豫,她心中委实好奇,可是要坐到他的怀里,才能听到这个秘密,她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瞅着周肃之,“肃表哥,咱们就这样,小声些,不行吗?”

周肃之摇摇头,握住她的一只手,轻轻一带,徐幼珈站立不稳,立刻朝着他扑了过去,周肃之双手接住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抱了起来,安放在自己的腿上。

徐幼珈轻呼一声,生怕自己摔倒,紧紧搂住了周肃之的脖子,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他怀中了,正正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肃表哥……”徐幼珈面颊绯红,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周肃之连忙按住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小姑娘就坐在自己怀中,他已经努力克制了,她再扭上几下,那还了得,他可不想出丑,也不想吓坏了她。

“娇娇。”他的唇凑到她的耳边,极低的声音说道:“萧恒和太子生得一点都不像,他并不是太子亲生的。”

第59章

萧恒……竟然不是太子亲生的?!徐幼珈顿时忘了自己正坐在周肃之怀里的事, 惊讶地看着他。

周肃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 薄唇贴着她白玉般的小耳朵,低声道:“师兄十五岁那年就被人下毒暗害,损伤了身体,于……子嗣不利。”

“是谁害了他?”徐幼珈也凑到他的耳边, 压低声音问道。

她清浅的呼吸拂过耳畔, 周肃之的心不受控制地猛地跳动几下,他缓缓地吸了口气, 压住心中的悸动, “是蔡淑妃,她是蔡阁老的胞姐,四皇子的生母,当年在后宫中与皇后分庭抗礼。皇后不敢让人知道师兄被害的事, 要是不能有子嗣, 太子之位会被废掉,等四皇子登基后, 师兄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萧恒是用来迷惑敌人的?”徐幼珈想了想。

周肃之点点头,“师兄大婚后, 太子妃就假装有孕,每次来扶脉的太医都是皇后的心腹,师傅又配了能使脉相看起来有孕的药物,蔡淑妃试探了几次, 都没看出端倪,还以为师兄没有受到毒害。”

“那萧恒是谁的孩子?”

周肃之道:“这世间总有些可怜的女子,有了身孕又被人抛弃,师兄秘密地养了几个这样的女子,一旦有人生下儿子就抱到东宫,假装是太子妃所生。他的生母是几年前过世的,萧恒还偷偷地去看过。”

“啊,原来,萧恒知道自己的身世?”徐幼珈很是惊讶,太子竟然会告诉他?

周肃之缓缓摩挲着她白嫩的小手,“他知道。虽说只是养子,但是从小到大养了十几年,也是有感情的,师兄怎么忍心让他只做个蒙在鼓里的工具呢?从他开始懂事就慢慢地教导他,所以,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若是长大后突然告诉他真相,恐怕谁都受不了,裕哥儿也是如此,要在潜移默化中让他慢慢意识到,想必他小小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生活在皇家可真不容易,裕哥儿……唉。”徐幼珈叹了一声,裕哥儿既然是太子唯一的子嗣,将来必然要回到皇宫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