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坐在上首的位置,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笑盈盈的跟杜掌勺道:“今日喊杜师傅过来是想问问有什么吃食做出来可以保存的时间长久些,又有营养,吃起来还方便,能够出远门带着的。”

杜掌勺立刻晓得大奶奶的心意,姑爷去南下治水,昨日才回,听闻过几日还要出门的,虽说是帮皇帝半差事那也极为辛苦,大奶奶这是心疼姑爷,想给他弄些好吃又方便的吃食吧。

杜掌勺不由的笑道:“回大奶奶的话,奴才会做些肉干,能够长久保存,除着吃起来需要用些力气,平日弄个小炉子用清水把肉干煮成肉汤丢些青菜面条进去,好吃美味还方便,半刻钟就能做好的吃食。还有奴才做的腌菜也颇入味,平日吃上一些胃口好起来还能多吃两碗饭的。”

这个姜婳是清楚的,杜掌勺的那几坛子腌菜她平日也爱吃些,很是开胃。

姜婳抿了口茶水笑道:“那劳烦杜师父多做些肉干出来。”说着迟疑道:“就是三四日的光景,这肉干可能够做的出来?不是还要日头烘晒吗?”

“这个大奶奶不用担心。”杜掌勺笑道:“奴才用炭火烘干就是,很方便的。”

姜婳微微颔首:“如此就有劳杜师傅。”

送走杜掌勺和一众丫鬟婆子们,姜婳喊来默然,问过他在南下时姑爷吃穿,又道:“姑爷过几日再南下,你且伺候好,姑爷平日忙碌记不得用饭,你要亲自端过去,你这几日去厨房跟着杜师傅学学厨艺吧,不说做的精,至少该晓得平日给姑爷做些吃食的,我听说那地方艰苦,姑爷就搭个帐篷,你去支取五百两银子,过几日带着一块去,你且去置办些炉子食材什么的,定要把姑爷照顾好。”

默然恭敬道:“奴才省得。”

夜里,燕屼从衙署回来,听闻默然说这事儿,肃穆的面庞都松懈下来,露出些笑意,调侃默然道:“那就听大奶奶的话,你去厨房待几日吧。”

四日时间一晃而过,燕屼明日要启程离京继续南下做事儿,姜婳吩咐厨房弄桌子好菜,又让珍珠把何氏请来,三人待在东院的偏厅用过膳食,何氏很高兴,嘱咐燕屼定要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又拉着姜婳说不少话,还稍稍喝了两盏清酒,最后被两个小丫鬟扶着回去的。

两人梳洗后,姜婳也不能歇息,把着丫鬟们收好的包袱检查一道,杜掌勺做的肉干带了不少,还有腌菜也带上一坛子,换洗的衣衫袍子大氅厚氅甚的,瞧过之后才稳妥,上床榻上睡下,免不得又被燕屼压着好一番折腾的,姜婳呜呜咽咽的跟他求饶都不管用,好在他也知晓明日要早起,不过两次就放过她,把人紧紧的搂在怀中睡去。

第二日卯时,姜婳要送燕屼出府,早早的睁开,还在床榻上呆了好一会儿,她还没睡醒,迷迷瞪瞪的,惹的燕屼又把她压在床上好一顿亲吻,闹得她惊呼连连,总算清醒过来,喊丫鬟进来梳洗摆膳食,用过饭,众人拥簇着两人出门,何氏也早起来送人,一众人站在府门口的壁影旁。

姜婳嘱咐一堆,何氏再嘱咐一堆,最后又姜婳收尾:“夫君一路顺风,等着过些日子我让人再给你送些吃食去,也不必忧心府中和姨母,一切有我,我会好好照顾姨母的。”

何氏连连点头:“阿屼不用担心我。”

低头望着姜婳莹洁润白的面庞,唇似樱红,他眸似幽深,想起此刻身处外面,不能太过孟浪,省得外人嚼舌根,退而求其次握住她柔软嫩呼的手,“为夫走了,你好好待在府中,若太无趣,找几个闺房密友也是好的。”他提点了几户人家,继续道:“他们都是我在翰林院的同僚的内人,家世清白,多结交也是无妨。”

姜婳柔声道:“我省得。”

把人送走,姜婳扶着何氏回府,她也无精打采的靠在榻上,两人成亲也约莫着一年半的时间,偏偏聚少离多的,她也是理解,他如今建功立业的时候,要忙的还有不少,这次怕不到过年都不能回吧。

歇过一日,姜婳也精神些,翡翠进屋兴匆匆的问:“大奶奶,姑爷前两日给写的牌匾可要挂上房檐下面去?”

前两日夜里,两人在房里腻歪的时候,姜婳说这宅子里各门各院连个名字都没有,全都称呼着东院西园的,听着不称心,求燕屼给几个院落赐名,燕屼兴致挺好,当场就找来牌匾,研墨写出几个名字,她们现在住的东院名为玉堂院,何氏住的南院为长平院,还有两处园子,一处名百福园,另一处名缀锦园,百福园挨着南院那边,燕屼希望何氏平平安安,遂起这个名字。

姜婳笑眯眯的道:“喊人把几块牌匾都挂上去吧。”

忙完这事情,路管事儿进来通报:“大奶奶,置办的铺子宅子跟庄子的文书都已过定,庄子里原先是京城里头永昌伯家的,后来家里犯了事儿,被皇上削掉爵位贬为庶民,家里的赏赐下来的东西都收了回去,他们自个置办的家业都四处变卖,老奴也是运气好,这才碰上的,那处庄子离的近,就在城外的郊区里头,庄子里管事儿的都是永昌候府上的,也跟着一块走人,现在庄子里头佃农还在,就是没有管事,大奶奶以为该派谁去?”

“路管事儿且先等等吧,我把府中下人们都喊过来吩咐些事情,等着府中的事情解决,再看看派谁去庄子和铺子上。”姜婳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吩咐道。

说起来这些日子她也不怎么打理后宅,颇为松散,可不代表她没想过整顿。这府里的奴才除了当初姑爷来京春闱带的十来个,剩余的是周尚书送来的姚嬷嬷陈管家从牙婆子那边买来的,还有二三十个她从苏州带过来的人。如今府中除内院跟厨房,前院和后院都是一团子糟。

她才来京城时身子虚弱,后来赶上瘟疫她忙活大半月,在后面顾着调养身子,原先是打算前几日整顿整顿这后宅,没想到姑爷突然回来就耽搁下去,眼下她也好把偷懒耍滑,投机取巧,不懂规矩的早早撵走。而且时隔两个多月才发落,也正好给她时间瞧瞧到底有谁不老实。

如今这个二进的小宅门里奴仆就有五十多。没一会儿齐妈妈就使唤人把这些奴仆都叫到庭院来,姜婳站在抱厦处,看看庭院里黑压压的一群,看着还算规矩,都老老实实的跪着在,姜婳温言道:“说起来,这还是我来府中,第一次把你们都叫来说话的,前些日子身子不利索,近日才好起来。你们也不必拘束着,如今我在外头置办些铺子田庄,就想着从你们里头挑些人选出来帮我看铺子和庄子。”

姜婳又道:“都起来吧,不必跪着。”

奴仆们陆陆续续站起来,神色松动不少,有些胆大的还偷偷抬头看了眼大奶奶,等瞧清楚大奶奶的面庞,整个人都呆愣住,面红耳赤的低头,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好看的人,难怪姑爷连个妾侍都不纳的。

姜婳轻声问道:“谁是周婆子,站出来让我瞧瞧看。”

站出个富态体面的婆子,约莫三十来岁,穿着身黛墨色撒花绸面褙子,头上插着跟银钗子,笑眯眯的跟姜婳回道:“大奶奶,正是老奴。”

第80章

姜婳扯出一抹笑, 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淡声道:“后院可是由着周婆子跟周管事儿看守着?听闻你们把后院的小丫鬟教的不错, 老老实实的,做活计也都是很好的。周管事如今可在场?”

周婆子喜滋滋的道:“多谢大奶奶赞赏, 老奴家的老头子也在的。”回头瞧一眼后面额头包扎纱布的老头子, 老头子唯唯诺诺的上前行礼,也不敢乱瞄, 瞧着是老实的很,“小的也在,见过大奶奶。”

“且先站着吧。”姜婳拢了下钩银丝缎织掐花的袖子, “我还要问你们的话,后院的这些丫鬟们平日可还听话?没什么不老实的吧?若是有什么不服管教的, 周婆子尽管告诉我。”

周婆子撇了眼站在后面两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 两人瑟瑟发抖,一脸惶恐, 小脸却倔着, 另外个穿着海棠红绸缎褙子的圆脸丫鬟挺了挺胸, 得意看着两个小丫鬟, 这圆脸丫鬟是周婆子的闺女周玲儿。

周婆子恭敬道:“别的还好,就是有两个小丫鬟不听话, 前两日还跟玲儿起争执。”

“哦,起什么正争执?”姜婳问道。

周婆子忽然支支吾吾起来,“也,也没甚旁的事儿, 便是老婆子指使玲儿去喊桃花梨花做事儿,她们两想推卸,就同玲儿争执起来,老奴也责罚过她们,别的倒都还挺好的。”

姜婳又哦了声,问道:“周管事儿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可请郎中瞧过了?”这话一出,周老婆子和周老头都是一抖,周老婆子吞吞吐吐道:“是,是他自个不省心,夜里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撞在门板上,已经请郎中瞧过,没甚大碍的。”

周老头子也忙道:“正是正是。”

底下的那两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已经露出愤愤的神情,却又敢怒不敢言,她们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抖出这两老东西做出的恶心事儿。

姜婳嗤笑一声不再说话,这周婆子一家都是后来胡嬷嬷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周婆子不姓周跟着夫家喊的,周婆子周老头还有个闺女周玲儿,是当初洛州一官家被抄,家里奴仆全都发卖,周婆子一家几经辗转被卖到京城燕府来,一家子管着后院的事儿,管丫鬟婆子洒扫浆洗打理后院的花草甚的。

这一家三口不知道哪儿养来的习惯,过的跟个主子一般,由着后院的小丫鬟们伺候着,平日没少欺负她们,那周老头是个老混蛋,总喜欢对后院的小丫鬟们动手动脚,好歹没敢强迫这些小丫鬟,饶是如此都极恶心人。这些原先姜婳都不知晓的,毕竟内院前院后院,还有各个园子的管事儿都不一样,各管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若是没有小丫鬟们来跟主子揭发,姜婳怕还蒙在鼓里,也是气的厉害。

这事情还是前段日子阿大去后院拿东西,一个名桃花的小丫鬟站在耳罩房下的廊柱下可怜巴巴的望着阿大,眼里乏着泪水。

阿大心生怜悯,过去大咧咧问道:“你这小丫鬟名甚?站在这里做什么?”

桃花福福身子,犹豫再三才咬牙道:“奴婢名桃子,见过姐姐。”她也是什么都不顾了,总不能让后院的丫鬟们再继续遭那老头子的动手动脚,前日那老头子喝了酒差点把后院里的梨花姐姐给糟蹋了,幸好被梨花拿罐子砸破脑袋才逃出去,那老头子估摸也不敢声张,奈何周老婆子知晓此事,气的咬牙,找借口责罚梨花,把梨花的脸都给打肿了。

桃花实在忍受不住,偏偏她们只是后院的丫鬟,连见主子的面都甭想,大奶奶来府已两月有余,从不召见她们,她今日见到阿大,虽不认识却见她穿着打扮都是内院的,知晓阿大是伺候大奶奶的,这才求道跟前来。

阿大笑道:“你这名儿挺好的,咱们大奶奶最喜欢桃花的。你可有什么事儿吗?”

桃花噗通一声跪下来,哭道:“求姐姐救救咱们这一院子的丫鬟们。”

阿大吓着一跳,急忙把桃花扶起来:“这是怎么了,有事儿就好好说,咱们大奶奶最是仁慈,若有委屈尽管说,我去求到大奶奶跟前给你们做主的。”

桃花哭着把周老婆子和周老头平日的恶行跟阿大说一遍,又撸起袖子给阿大看她手臂上的青紫痕迹,“这些都是周老婆子欺负奴婢们拧的,她整日心情不好就拿咱们这些小丫鬟出气,还有梨花姐姐,差点被周老头子羞辱,又被这老婆子打的脸都红肿起来,现在都还不敢出来见人,求姐姐帮奴婢们在大奶奶跟前说声,奴婢们实在受不住了。”

阿大听了极为震惊,连姜婳听说后都冷着脸不语,她是知晓宅门内的奴仆们最难管教,毕竟人心难测,但也就想着府中奴仆至多捧高踩低,偷奸耍滑,糊弄主子罢了。哪里想到后院的一个小管事儿竟然欺辱小丫鬟们,姜婳给恶心的一整天没吃下饭,当下就想发落这周家一家子,却又顾忌着小丫鬟们的名声。

这事儿要是抖落出来,这些小丫鬟们也不必活下去,旁人的闲话沫子都能淹死她们。所以这事儿肯定是不能从这处入口,只能挑别的错儿,管事儿的婆子使唤丫鬟责罚丫鬟那也是没错的,这里能挑出来的错也少,她就让明安明成着手调查,别说还真给查出来一些事情来。

这个周婆子原先是照顾官家太太的,会读书认字,自打被胡嬷嬷买进燕府后就安置在后院管着几个小丫鬟们,后院是油水最少的地方,可以说是一丁点的油水都没有,周婆子如何甘心,正巧那日她在后院的耳罩房下嗑瓜子,听见后院的偏门被敲响,过去一瞧,是个陌生的圆脸婆子,她愣道:“你是?”

圆脸婆子也不自报门户,只是笑眯眯的跟她扯家常,周老婆子就不耐烦起来,想撵人,还道:“若是找咱们府上太太的,那您可是走错门,我这是后门,肯定是不能让人入内的。”入内也没法子,想到前院和内院必须过两三道关卡,根本进不去,都有护卫把守着。

圆脸婆子笑眯眯的道:“我今儿来不是想找府上的太太主子,是有事儿想跟您说说,是个好差事,平日里府上有什么动静,你与我说说,每次我给你一两银子,你看可使得?”

周老婆子神色怪异,“你这婆子也是好笑,莫不是糊涂起来,我这管着后院,哪能得到什么动静,我晓得你是想打探府上主子们的事儿,可老婆子我哪有那个本事,这事儿怕是不成的,你寻别人去吧。”

“哎哟。”圆脸婆子扯住周婆子,“先别走啊,也不用打听什么主子的私密事儿,随便什么都成,你家太太平日都在府中做什么,或者你家大人何事回府,这些小事儿也有银子拿,当然了若是能打听到别的大事儿,一次给你二十两银子,旁的小事儿一次也给你五两银子,这银钱这般好赚,你莫不是还跟银子过不去?”

周老婆子到底舍不得这些银子,同意下来,后来隔七八天就给这圆脸婆子递个信,无非就是府中的大奶奶今日见了什么人,明日见了什么人,这不算密事,毕竟府中来客,下头的奴才们也得好好伺候着,稍一打听就知晓是什么客人。

原本这两婆子递话一直都是在后门处嘀嘀咕咕的,瘟疫过后,姜婳担心府中安全,派两个护卫去后门守着,府中下人想出府也都要禀告主子们的,周老婆子总不能时常出府,就改为写信,装在包袱里递出去,护卫又不会检查,倒也给她递出去过几次,后来姜婳让明安明成盯着周老婆子才发现这事儿。

而且发现圆脸婆子来府要消息很有规律,七八日一次,这次周老婆子写了信还没递出去,留在房屋里,姜婳也已经派明安明成去周婆子屋子里翻找起来。

周婆子还不知大难临头,还想着大奶奶特意喊他们一家子出来问话,莫是因表现不错,太太打算把她们一家子送去庄子上管理田庄,那油水可是足的很,怎么都比待在后院强,正喜滋滋的想着,却见一小厮捧着个木匣子过来,周婆子抬头看了眼,觉那木匣子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瞧,忍不住胆颤心惊起来。

那——那不是她的木匣子吗,当初给外头圆脸婆子递信儿,每月都能多二十多两银子,她想着反正也不是甚紧要的事儿,主子们的私事她也打探不到,前两日大人回府,她就提前写好信,等着明日送出去,哪里想到,这匣子竟跑到大奶奶手中。她冷汗连连,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姜婳打开木匣子,抽出里面的书信,不过是普通的宣纸,上面写着的无非就是燕屼回京的事情,然后几时去衙门几时放衙,字迹不算好看,她冷笑一声,问道:“周婆子,你可认识这匣子,认识这里头的书信?”

周婆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老婆子不认识啊。”

周老头瞧见这东西也给吓着,缩着头不敢言语,这匣子和信封他也认识,老婆子跟她提过这事儿,他也是想着反正没啥大事儿,每月还能多不少私房钱,够他吃肉喝酒的,也默许下来,反正太太整日不管她们,也查不到的。

姜婳面无表情道:“不认识?这可是从你书房搜出来的,你到是说说,你写下大人的行踪是想给谁送信?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把府里的行踪透露出去,我原先才来京城身子不舒服,想着养养再管府中的事情,哪里想到你们这个偷奸耍滑的玩意,竟连这种事情都敢做!”

周老婆子咬死不承认:“大奶奶,老奴也不知这是什么啊,这,这不是老奴的。”

“还不肯承认!”齐妈妈上去一脚把这老婆子踹到在地,扔出一个账本子下来,“这可是你的账本子吧,后院那些小丫鬟们都知晓你身上有个账本子,可要她们来认认你的字迹?你这账本上面隔七八日就多出五两银子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周老婆子见赖不掉才哭声震天起来,“求大奶奶明鉴啊,老奴只是随便写写的,并,并没有递信出去啊。”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噗嗤几声,姜婳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忍不住失笑。

姜婳捧着个茶盏喝着热茶,剩下的由着齐妈妈开口就好。

齐妈妈冷笑道:“好好,你还不肯承认是吧,明安,去把后院的两个侍卫叫来,问问他们,这周婆子整日的和什么人接触,平时可有递东西出去,这一问你怕是再也赖不掉。”

喊来后院的两个护卫,齐妈妈问过话,护卫如实回答,说周老婆子平日隔七八日就要给一个圆脸婆子递东西出去,说是她家亲戚什么的,总给递一些衣裳鞋袜甚的。齐妈妈望着周家三口道:“眼下你们可还要抵赖?你们从洛州发卖到这里的,如何在京城有亲戚?这封书信,还有护卫跟后院小丫鬟们的证词都是证据,不若就送去官府由着衙差来审问,到时候就是皮鞭子伺候。”

她转头问周老头:“周管事儿,你可仔细想清楚,要是送去官府,那你们一家三口都得送进去重刑伺候,或者你们谁知道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如实招来,也省得吃那等皮肉之苦。”

周老头子是个怕事儿,送去官府不死也要脱成皮,立刻跪下一五一十全部招来,还连连道:“这事儿跟老奴没有关系啊,都是这老婆子,非要赚这个黑心钱…”

周老婆子也恼羞成怒的扑过去挠周老头子,怒骂道:“这些银钱还不全是被你拿去吃肉喝酒了,竟还有脸说我,你这个…”不等她说完,姜婳怕她把周老头欺负丫鬟们的事情也胡乱嚼出去,示意齐妈妈,齐妈妈立刻道:“把他们嘴巴给我塞上捆起来,省得惊到大奶奶。”

护卫很麻利的扯块破抹布塞到两人口中,捆起来扔在一边,余下周玲儿目瞪口呆的回不过神来。倒是底下的小丫鬟们欢天喜地,笑意连连。

姜婳呷了口茶水,问道:“齐妈妈,这种吃里扒外,贩卖主子消息的奴才按照家规该如何处置?”

齐妈妈恭敬道:“回禀大奶奶,按照家规,府中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贩卖主子消息的事儿,通常都是杖毙,活活打死,或者送去官府依刑定罪。”这就要看官老爷怎么处罚,有可能杖毙,也有可能被贬到边关那种地方做苦役。

周老婆子使劲挣扎起来。

姜婳轻声道:“既如此,就送去官府,由着官老爷定夺吧。”她又不是菩萨心肠,一个胆敢把府中的消息卖出去,一个欺辱小丫鬟,两人她都不想留,至于两人的闺女周玲儿,他们一家子,自然都要被送去官府里审问的,毕竟出卖主子的消息那可是大事儿,没有任何大户人家能容忍这事情。

处理完这摊子事情,姜婳又使唤齐妈妈把剩下的事情办了。府中这些日子丫鬟婆子们有什么差错全都记录在本子上,现在依次由着齐妈妈发落,喊来绿萝红裳两个丫鬟出来,齐妈妈质问她们,“你们是前院的丫鬟吗?前两日为何总往内院这门口凑?要不是有人拦着,你们是不是还能冲到内院来!”

这两个也是胆大的,以为大奶奶两个月不露面是个软弱可欺的,知晓姑爷回来,就往这边凑,胆子大的居然跑到内院的垂花门口张望起来。别的丫鬟其实也偶尔躲起来偷偷瞄一眼姑爷,这也是无妨的,这两个小贱蹄子竟然明目张胆的跑来内院,自然是留不得。两个小丫鬟原本是不服气,还想争辩一二,看着被困的严实的周婆子和周老头,什么都不敢说。

被齐妈妈扔在一旁,等着人牙子上门给卖掉。

剩余还有几个整日偷懒的丫鬟婆子,齐妈妈逮着教训一顿,说是再给次机会,再有下次一并撵出府,剩余的都没大碍,齐妈妈鼓励一番,又把前些日子大奶奶吩咐给大家做的冬衣拿出来分发下去,还一人发了五百的赏钱。

齐妈妈让下人们都下去,使唤护卫逮着周老婆子和周老头送去官府,人牙子也上门来,绿萝跟红裳被发卖,府中往后还要派人去铺子和田庄里,人手肯定不够的,姜婳就挑了十个本分,家世清白的丫鬟和小子留下,都是十来岁的模样,正好可以使唤起来。

一通忙碌下来,时辰也不早,姜婳也有些累着,进到屋子里的榻上躺下歇着,珍珠端来燕窝银耳莲子羹过来,“大奶奶,您也累了一晌午,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姜婳吃了羹,问道:“外头的事情可都忙完了?”

珍珠笑道:“差不多,那些个才进府的丫鬟还要由着齐妈妈教导几日规矩才能用,护卫已经拿着府中帖子把周家一家子给送去官府,人牙子也走了,齐妈妈拨了个马婆子去后院做管事,剩余的倒也没大事了。”

姜婳松了口气,这管着后宅可真是累人,哪怕她平日只用动动嘴皮子把事情吩咐下去,可也保不齐这么大几十口人有一两个起些心思的,幸好不是内院的人被收买,往后姑爷越走越高,权势越发,防的就要越多。

“珍珠,等着齐妈妈做完事儿,你让她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同她说。”姜婳慢慢道。

齐妈妈很快过来,笑眯眯的道:“大奶奶今日可累着,不知还有些什么事情。”

姜婳指指旁边的绣墩,笑道:“齐妈妈坐,我喊你过来是想跟你说说庄子上的事情,前些日子买下来的庄子和农田都需要有人管着,我是想着让路管事过去,你瞧着如何?不过这样你们两口子怕是就要分开的。”田庄里头派别人去她也信不过,路管事跟齐妈妈是姜府的老人,可以信赖。

齐妈妈端直身子正色道:“大奶奶这般信任老奴家里那口子是他的福气,再说了,分开算个什么事儿,老奴每月还有两日休憩的日子呢,往后过去庄子上看他就是,大奶奶尽管吩咐就成,不过家里那小子平日总跟着他爹,不愿拘在府中,不知老奴能不能跟大奶奶求个事,让阿生也跟着他爹去庄子上学学本事。”

路生是齐妈妈跟路管事儿的儿子,平日跟着他爹在府中做事儿,的确是个洒脱的性子。

姜婳笑道:“自然,让他也跟着过去吧。”

至于铺子的事情,还不急,她打算给爹爹写封书信问问,看看要做些什么营生,她于这方面也不懂得,听听老爹的意见也好。

等到齐妈妈退下,姜婳喊来明安明成,问道:“可查出跟周老婆子递信的是哪家?”她也是好奇着,按理说姑爷目前不过是个水部郎中,还是寒门出生,府中根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才是,还有她也才来京城,想知道底细直接去苏州查,何必从府里买她的消息,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想干些什么。

明成道:“大奶奶前些日子就让奴才们盯着,前几日总算查探到,那圆脸婆子接了周老婆子的包袱,一路七拐八拐的,竟到了护国公府后门,从后门溜进去的。”

姜婳瞪大眼,吃惊道:“你是说,买通周婆子的人是护国公陶丞相家中的?”

明成点头:”正是。”

姜婳蹙眉仔细思忖起来,按理说陶家那样的高门大户怎么也不会关注燕府才是,她与陶家唯一的接触也不过是那日来京的路上撞见的那位陶县君。仔细想想那日的事情,似乎是在听到胡嬷嬷说出她的身份后,那位陶县君才冷冰冰的问了句:“燕府?可是燕屼?”

姜婳就恍然大悟起来。陶县君那日问的是燕屼?竟不是称呼状元郎,这位陶县君莫不是看上她家夫君了?难怪那日非要当街为难她。

第81章

姜婳端坐在美人榻上捧着个窑青釉菊瓣茶盏, 神情怪异又愁眉苦脸的,难怪那日陶县君如此针对她, 她夫君的桃花运实在是可以的, 不仅仅府里的丫鬟爱慕着, 外头国公府的嫡出姑娘都惦记着,她往后的日子有的闹腾。

府里事情解决大半, 明成明安功不可没,姜婳让珍珠拿了赏钱出来给两人, 温言道:“你们二人辛苦了,这些银钱拿去喝茶吃果子, 休憩几日,好好松散松散筋骨吧。”

明安明成行礼, 恭声道:“多谢大奶奶体恤,奴才们告退。”

两人退下, 姜婳放下茶盏, 抚抚袖口,喊来齐妈妈吩咐道:“齐妈妈府上的护卫有多少个?我是想着往后不管后院前院内院的门房都要有护卫把守着,后院不用说,出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丫鬟婆子们递东西出去或者外人递进来的都是要检查, 内院更是重中之重, 姑爷在朝为官,重要东西都搁在内院,万万不可让人偷溜进来, 丫鬟们也要好好管着,以免起别的心思。”

目前她住的玉堂院由齐妈妈管着,能够进出内院的丫鬟有十个,桃花梨花是今日刚从后院拨过来的。阿大,春蝉,如意,芸枝,彩儿,青青都是当初苏州整顿姜宅时买来的,彩儿青青年纪小,一直留在外院做洒扫,随她来京城后,她见两个小丫鬟老实巴巴的,就留在内院里。

虽有十个丫鬟,但能近身伺候姜婳的只有珍珠,翡翠,阿大,春蝉,芸枝和如意,平日都是两人一轮班,剩余几个丫鬟留在内院做浆洗洒扫针线跑腿等等活计,桃花梨花是内院的人手不够,又听闻齐妈妈说她们两人不错也就调遣过来,先瞧瞧,若是稳妥的,往后也就留在身边。

这些丫鬟们,珍珠翡翠跟她最久的,都是十七的年纪,再留个两三年,姜婳要给她们找护好人家给配出去的,这两个和阿大定然不会有异心的,剩余几个便不知晓,不过她也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平日内院的丫鬟都规矩的很,她会赏罚分明。

齐妈妈道:“目前前院后院和内宅都是两名护卫守着,大奶奶可觉得要加人?”

姜婳点点头,慢慢说道:“人数加倍吧,日夜轮班。”她可不想周老婆子的事情再出一次,这事儿是瞒不住的,等到过两日,京城里就会传开,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每家每户都有各样的糟心事,何况只是后院出事,没波及到前院内院,也传不出什么话的。

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姜婳可算松口气,当天夜里早早的歇下,前几日夫君回来也忙碌的很,她帮着治疗瘟疫的事情都忘记告诉他,这会儿他去南下,也不好书信告诉他,省的他担忧,府中的情况她也是报喜不报忧。

过了两日,姜婳发落丫鬟婆子的事情果真在京城传开,有唏嘘的,说她也是不容易,从苏州一路来京城,身子缠绵病榻两月有余,底下的奴仆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幸好内院前院守的严,没出大事儿,的确是同情者居多,毕竟这事情放自身想想,那可真是义愤填膺。

这事情自然传到陶若珺耳中,清丽面容上愤恨不已,使人传来圆脸婆子问话道:“嬷嬷,你与燕府递信的事儿没被人查出来吧?”

冯嬷嬷笑道:“县君放心,老奴每次都绕好几条街,肯定不会被人知道的,那周老婆子连老奴是谁都不晓得,自然不会说出来,县君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

陶若珺绷紧的面容好看些,她可是国公爷嫡出的孙女,身份尊贵,就算喜欢燕屼也不好被人宣扬的到处都是,这位冯嬷嬷是她的乳母,一直照顾她长大,待她很好,饶是如此,喜欢上一个寒门子弟的事情她也不敢让乳母知晓去,当初才撒娇嗔道:“乳母,那状元郎的商户娘子竟敢在集市上落我面子,我心里实在气不过想找她些麻烦,可她待在内宅,我也没法子,乳母帮我探探她府上的消息吧。”

冯嬷嬷自然应下,可燕府严实着,探来探去也都是些无用的消息。陶若珺心里愤愤不平,觉得那商户女如何配得上俊朗无双的状元郎,可她想找麻烦都找不到。说起她对燕屼的感情,乃是一见钟情,当初殿试过,帝王在宫中的琼林苑设恩荣宴,三甲进士俱要参宴,还有朝中重臣携家眷,女眷与太后皇后在另外一处设宴,她当初进宫有幸见到状元郎。

陶若珺打小就和太子殿下熟识,所有人都告知她,往后她会是太子殿下,太子容貌长的精致俊美,可那时候生的实在瘦小,还没她个子高,她不喜,她自幼就喜欢高大些的男人,三年前,太子殿下失踪她还松口气,以为不会嫁到宫里做太子妃,又于恩荣宴上看中燕屼,他生的高大威武,相貌堂堂,让人打探,结果才知他是个上门女婿。

陶若珺心里万分恼怒,以至于当初集市上听闻是他的妻子,她就咽不下那口气,想要为难那个商户女,谁知那商户女口齿伶俐的很,竟拿祖父来压制她,心里憋着气,越发想知道她们夫妻两人的事儿,这才让冯嬷嬷去买通燕府的婆子,只是——“嬷嬷,便不能买通内院的丫鬟们,那周老婆子递来的信实在没用。”

冯嬷嬷叹气道:“老奴知道姑娘心里受了委屈,可这位燕大奶奶也是有些本事,莫看她整日身子病怏怏的,内院却管的滴水不漏,别说小丫鬟呢,怕是连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个燕大奶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姑娘啊,听乳母一次劝,莫要找她麻烦了,前些日子太子回宫,不出意外,只怕你们两人会把亲事定下来,要嫁到皇家,言行举止都要谨慎,往后太子登基,您就是皇后娘娘,这泼天的富贵,您想整治谁还不容易的很?何必现在跟个商户女置气。”

陶若珺原先还真的只是想打探打探燕屼的事情,到此刻,心里对这个商户女的怨气越发重,捏着帕子跟封嬷嬷撒娇道:“嬷嬷,可是我现在心里都不得劲,就是想落她的面子,让她没脸待在京城。”

冯嬷嬷叹口气:“我的小祖宗,你可别闹事儿,老国公爷最近正为你的婚事急着,你可莫要再惹事的。”

陶若珺娇嗔道:“嬷嬷帮帮我嘛。”

“好好。”冯嬷嬷倔不过她,凑在陶若珺耳边低声道:“姑娘不如设筵席邀请相熟的小姐太太和夫人们来府中吃筵听戏,她一个商户女,来到咱们这儿,想落她的面子还是容易的很,诗词作曲,琴棋书画,老奴不信她一个商户女能够样样精通。”

陶若珺眼睛一亮,“嬷嬷的这个主意好,还是嬷嬷待我好,可是她若装病不肯来呢?她这些日子不都病怏怏的吗?”

冯嬷嬷低语几句,陶若珺拍手称赞,“就按嬷嬷说的办。”

……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京城燕府这座二进的宅子旁的美景没有,各处的院落里却种着好几颗桂花树,玉堂院子的这颗年头最久远,有四五丈高,枝繁叶茂,桂花开的一丛丛的,明艳香浓,大老远都能闻见燕府这桂花的香味。姜婳近日处理完下人们,府上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都老实的很。

她也实在没甚可操心的,让府中丫鬟去帮她摘桂花,她打算做些头油,也是从师父哪儿得来的偏方,做出来的头油能够生发,黑发,养发,效果显著,她的一头青丝就是用这个保养的,当初苏州做的头油已经用的差不多,看府中这般多桂花树就起了心思。而且这桂花不仅能够做头油,还能酿桂花酒,做桂花茶,糖腌桂花。

糖腌桂花可存放长久,平日做甜点糖水舀一两勺香甜可口。

且金秋时节,螃蟹鲜美,九月团脐,十月尖,十月的螃蟹最是美味,姜婳花大价钱买来几篓子大闸蟹,当天夜里就让小厨房用荷叶蒸出不少,鲜味十足,膏肥脂满,就着一碟子姜醋她能吃四五只,还是珍珠过来拦着,“大奶奶,可不能再吃的,螃蟹寒凉,吃多您夜里该嚷着胃疼的。”

再喝一杯桂花姜茶,姜婳舒服的吁口气,笑眯眯指着圆桌上剩下的螃蟹:“把这些给小丫鬟们分下去,一人一只,给你们也尝尝鲜。对了,珍珠且去厨房问问杜师傅可会做醉蟹,剩余的螃蟹全都做成醉蟹,放置几天给姑爷送去,让他也尝尝鲜。”

珍珠笑道:“奴婢这就去厨房一趟。”又喊来翡翠让她把剩余蒸螃蟹分发下去,这大闸蟹难得,小丫鬟们跟过节一样,开开心心的。

姜婳吃的肚儿滚园,在庭院里走动消食儿,不大会儿珍珠回来道:“大奶奶,杜师傅说了,让大奶奶您放心,保证做出来的醉蟹入口软糯,鲜美芳香。”

眨眼过去几日到十月中旬,厨房的醉蟹酿制好,姜婳尝了只,果然是软糯咸香,满口生津,她喊来静然,让他找人把醉蟹给燕屼送去,同送去的还有她的一封书信,上头都是她的叮嘱,让他当心身子,吃饱穿暖,不可废寝忘食,注意安全,不可逞强,又道她在府上安然无恙,过的都好,让他不必挂心,还说这醉蟹很鲜美,让他多吃些。

静然找到个护卫,是燕屼留在府中报信的,快马加鞭的,不过三日就赶到南下,把包裹送到主子手中,一封书信和一罐子的醉蟹,一大包牛肉干。燕屼忙置戌时才回帐篷,跟着他一道过去的还有工部尚书曹青豫,曹青豫也有四十多岁,留着把美须髯,身材精瘦,连续忙碌这么多天,他老人家精神也有些不济。

正想过来跟燕屼商量些事情就回去休息,曹青豫是工部尚书,也不能南下久留,等着这边东西置办差不多,再有两日他就要回京去。反正皇上给燕屼拨了禁卫军,也不怕这些地方官员使坏。他一进到燕屼的帐篷就闻到一股子鲜香的味道,抽抽鼻子笑眯眯的道:“燕郎中,这哪儿来的香味?”

这些治水的地方日子过的艰难,才被水淹过,没甚吃食,地方官员虽说好吃的好喝的招呼他们,可他们也不敢吃啊,难保就着他们的道,这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七年多前,皇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派中央官员去地方上整顿,那知地方官员设下鸿门宴,把那京城去的官员灌的大醉淋漓,塞了个府上的美貌小妾到床上一夜缠绵,第二天醒来,京城官员后悔不跌,被地方官员拿捏住,又有美貌小妾温言软语的吹枕头风。最后那京城官员什么事儿都没办成,还带着个美貌小妾回京,给皇上骂的狗血淋头,被京城的同僚们足足嘲笑半年之久。

所以他们这些被皇上指派来地方上办事的京官儿都提心吊胆的,不敢胡乱吃喝,京城过惯好日子,曹青豫这段日子嘴巴里快淡出鸟味来,这次来燕屼的帐篷里闻见香味可就没打算走人的。

燕屼回头看榻上一眼,默然上前道:“回大人的话,这是府上大奶奶今日刚遣人送来的醉蟹还有肉干。”又转头跟燕屼道:“爷,今儿大奶奶才派人送来的,奴才也不好打扰您,就搁在这儿了,大奶奶还特意交代,这次准备的是牛肉干,味道更好。”

燕屼点点头,表示知晓,回头跟曹青豫道:“曹大人,属下内人今日正好送来些吃食,不若大人也留下用一些。”

曹青豫抚抚胡须,笑眯眯的道:“甚好甚好。”

静然手脚麻溜的摆了一盘子醉蟹在案几上,前两日他炒的花生米倒了一碟子出来,还有牛肉干,又买来两小坛清酒给两位大人喝。他还听了大奶奶的话,专门置办个小炉子,这会儿抓了几颗青菜,几把面条跟肉干煮面去,等着两位大人喝酒吃菜后正好垫垫胃。

曹青豫一尝这醉蟹就哎哟一声,“燕郎中的娘子准备的这醉蟹味道可真地道,比我府里头的厨师做的还要好吃,等我回去可要借你府上的厨子使使啊,我家夫人最好这一口的。”

燕屼无奈,“一会儿我写信给内人,让她去大人府中送两坛子过去就是。”

两人虽是上峰属下的关系,但曹青豫极赏识燕屼,平日同他说话也是温和有礼,展露本性。再者两人在这地方相处两月有余,实在有一种共患难的感觉。皇上到底是怕燕屼年纪轻轻,镇不住这些官员,让他这个工部尚书来坐镇。

两人一口气吃掉半坛子醉蟹,最后还是被默然收起来的,怕吃多两位大人受不住,吃饱喝足,曹青豫心满意足的离开。当天夜里睡下前,燕屼给姜婳回信,温情缠绵,最后才说曹大人很喜这醉蟹,让她得空去给工部尚书府送两坛子过去。

过了两日,曹青豫神清气爽的跟燕屼挥手告别,骑马离开,等到燕屼的信送至京城,已经三日后,曹大人彼时也刚刚回京去,见到妻子儿女也不由想念的慌,于曹家办过家宴进宫复命。南下治水和水利的事情主要是燕屼监督的多,曹青豫懂的甚少,跟皇上汇报些,也是半吊子,皇上体恤让他回去休憩几日在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