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桢正聚精会神,一听这声音倒吓了一跳,抬头扫了他一眼,道:“还没有,母亲先让我看账本呢,你去我家,父亲和你说了些什么?”

霍灵璧道:“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问我对你好不好,我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外祖母让我带回来两坛子蜜饯,她亲手做的,说是你最爱吃…哎,我能不能进去说话?站在这外头也怪累的。”

薛子桢忍不住一笑,却又赶快绷住了,道:“既如此,你就坐在那窗户旁边的小杌子上吧,我们都忙着呢,你可别把那些账本给弄乱了。”

霍灵璧也不恼,进来后乖乖坐在了那小杌子上,随手拿了一本账翻看,却发现是三年前针线房的开支,不由觉得索然无味,想和薛子桢说话,薛子桢却已经忙了起来,十指如飞,只听得算盘声噼里啪啦的响,不多时就听她准确的报出一个数字,一旁的锦霞听了,赶忙记在纸上。

霍灵璧突然发现,薛子桢能干,连带着薛子桢身边的丫头也个个厉害,瑶芝和琼露都是识字的,也会算账,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是有些小才情的。

溪柳会功夫,学问也不错,就是性子有些大大咧咧,锦霞锦英两个,原先只是乡下丫头,如今也会写字了,应该是薛子桢教的。

一时间,霍灵璧的心里转过*个念头,却一个也抓不住,只愣怔怔看着薛子桢出神。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霍灵璧见薛子桢大有不吃不喝熬通宵的架势,便说了两次,让她先吃饭,见薛子桢不理不睬,不由恼怒,上前账本一合,算盘一扔,把薛子桢拽了出去:“先吃饭!吃了饭任由你熬到什么时候!”

薛子桢使劲甩开他的手,蹙眉看着他,有些不解,也有些生气,不过刚才他一把脸色沉下来,倒把几个丫头给吓着了,一个个的放下算盘悄悄溜了出去,看来她想一鼓作气算完账是不可能了,不由恶狠狠瞪了霍灵璧一眼:“当初怎么说的?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我可没从来没管过你!”

霍灵璧怒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还不是担心你饿坏了身体!好人没好报!”

薛子桢冷冷道:“我这个没良心的人不劳你这个好人惦记!也当不起!”说罢摔门出去了,留下霍灵璧一个对着这满屋子账本生闷气。

原本薛子桢就是话极少的人,平日两个人相处融洽时,也不过是相互打个招呼,说两句家常话罢了,如今一冷战,整个双桂堂竟鸦雀不闻,丫头们也都战战兢兢地,走路都踮着脚尖。

霍灵璧见她一副高贵凛然不可侵犯,一副“不屑与你一般见识”的样子看着他,仿佛他多么无理取闹一般,别提有多憋屈了!

自己本是一番好意劝她吃饭,不成想好心办坏事,反倒是他落了不是,有理也成了没理,这叫什么事啊!

到了休息的时候,薛子桢跟往常一样,半靠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头发晾干,这个时候的她脱去了白日里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后,像一个正常的十五岁的少女一般。

刚出浴的皮肤白皙柔嫩,头上一件首饰也没有,头发披散在肩上,越发显得她的面孔如娇嫩花朵一般,红润饱满,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看看能不能拧出水来,而那双眼睛又大又黑又亮,聚精会神的盯着书,嘴角微微翘着,仿佛书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而她那娇小瘦弱的身体却都隐藏在寝衣下,碧色缎子上绣着大朵的白莲花,一如她的人品般温婉高洁…

霍灵璧坐在床上,虽然也捧着一本书,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看着薛子桢发呆,许是他的目光越来越炙热,让薛子桢有所察觉,她偏头瞧过来,一见是他,脸色立刻变了,冷冷的,极疏离的样子,因屋里也没丫头,她就亲自起身,把她那边的帘帐放了下来。

入冬后刚换的厚实锦帐挡住了霍灵璧的目光,而他的心思却还停在刚才瞥见的薛子桢的脚,小小的,白白的,十个小小的脚趾头,好像十朵含苞未放的茉莉花朵…

霍灵璧悚然一惊,回想刚才自己竟对薛子桢生出了些许旖旎心思,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扔了书,慢慢躺在床上,闭上眼,可脑海里浮现的却依旧是薛子桢,她微笑的样子,她发怒的样子,一嗔一喜尽在眼前…

霍灵璧猛地睁开眼,烦恼的挠了挠头发,再看一眼毫无动静的东次间,终是憋不住,高声道:“睡了吗?今日岳父告诉我说要我进兵部,你觉得怎么样啊?”

过了良久,那边才有了回音:“很好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霍灵璧却如获至宝似的一骨碌爬了起来:“兵部尚书可是蔡文华!他自然想提拔自己的人接替侍郎的空缺,只怕岳父为了促成这件事,费了不少功夫吧?”

薛子桢听了这话不由咬唇,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个霍灵璧到底要做什么?

蔡文华虽然想提拔自己的人,但他更和庆王有杀子之仇!

如今庆王与霍家结亲的事已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必定恼怒,倘若知道霍灵璧即将擢升,自然不忿,想尽了办法要搅合了这事,而蔡文华知道了,为了赌那一口气,不让庆王如愿,说不定还一定要霍灵璧接任呢,遂这事看上去虽险,实则却是稳妥的。

难道这么简单的事霍灵璧还想不明白,还要来问自己?

还是他根本就是想试探什么?L

第八十八章 如梦

薛子桢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出来有什么值得霍灵璧这么费尽心机的,当初成亲的时候两个人就约法三章了,如今霍晓清的婚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自己提前嫁进来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又这么认真的学着管家,尽到世子夫人应尽的责任,他还有什么不满?难道…他是怕自己对霍家的内务动什么手脚?还是怕父亲为了他的事奔波,他却不想欠这个人情?

霍灵璧见薛子桢不出声,却担心起来,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说得不妥当的,慢慢的,倒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下了早朝后,霍灵璧跑去找赵九经,自打周小钗有孕,他也不出去鬼混了,整日待在家里,对周小钗有求必应,百依百顺,赵家一大家子好几个房头住在一起,几个妯娌都说周小钗有福气,个个羡慕的不得了。

霍灵璧经过花园时,听有两个丫头背着人说闲话,一个道:“…听说三少爷对三少奶奶言听计从呢!”另一个却笑道:“这有什么!前几日听三少奶奶身边的姐姐说,三少爷还亲自给三少奶奶洗脚呢!”

霍灵璧忍不住一笑,实在想象不到素日一副贵公子矜持做派的赵九经给别人洗起脚来会是什么样子,因此等见了他便嘲笑起来:“什么时候风流艳少成了洗脚丫头了?”

赵九经不仅不恼,反而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给自己的媳妇洗脚,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么?再说了,即便是洗脚,放在夫妻之间那也有小情趣呢,像你这种娶了个老婆却像没娶似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谁知这句话却戳中了霍灵璧的心思!

他原本以为。这桩婚事只是做戏罢了,他原本也没有女人,定能坐怀不乱,理智行事,可如今却发现这份理智慢慢的变了味道,整天一个貌美如花,粉嫩可口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是男人都会动歪心思好不好!

可是他现在疑惑的是现在这种悸动只是男人对女人下意识的反应还是…他真的喜欢上了薛子桢?

倘若只是第一种倒也罢了。倘若是第二种,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就想找个人问一问。可再细细一想,与薛子桢熟悉的男人也就太子和赵九经两个了,太子不能去问,也只能来找赵九经了。

只是一时间这话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倒是赵九经看出了他的犹豫。好奇道:“今儿找我可是有什么难题?你瞧瞧你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霍灵璧一咬牙,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对薛子桢动过歪心思没?”

赵九经却大吃一惊。赶忙上来捂住了霍灵璧的嘴,还警惕的四下张望,生怕有人听到似的,看这样子。分明是有过!

霍灵璧只觉得心里不舒服,仿佛自己看中的一块肥肉却被人抢先咬了一口似的,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你既然对她有心思。怎么不早早的提亲去?却娶了周小钗?”

赵九经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你也知道,当初我跟着薛先生念书。与桢姐儿接触的确多,但那时候才多大啊,我进出薛家的内宅都不避讳的,整日哥哥妹妹的叫着,生出点异样的小心思也实属正常,等到大些了,我就歇了这些心思,小时候不懂事,长大后才晓得,桢姐儿不是那路边的野花,更不是精心养在花园里的花,她是长在高山上,让人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攀折的,不过小时候的情分还在,遂关系亲近些罢了,我认识小钗,还是因为桢姐儿呢,她也算我们俩的媒人了,如今我只把她当妹妹,你可别胡思乱想。”说着又笑道:“我说这么多做什么?左右你们不是真的夫妻!”

霍灵璧阴沉着脸不说话,赵九经不由敛了笑意:“怎么?你真的对桢姐儿动了心思了?嗨,桢姐儿聪慧,漂亮,凡是跟她接触的久了,很容易就喜欢上她的,我看你终究不例外!”

霍灵璧道:“我这个人做事你也知道,倘若真的喜欢她,必定用尽手段假戏真做,和她做一辈子的真夫妻了,但我如今却有些犯糊涂,觉得是,又觉得不是,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一面欣赏她的优秀,一面又畏惧她的聪慧,你想想,倘若以后真的成了夫妻居家过日子,你不管做什么她都能一眼看穿,这还有什么意思?”

赵九经敲了敲头,道:“真搞不懂!你如今难道不是和她居家过日子么?桢姐儿是聪明,可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动心思算计人啊,再说了,怎么不见她算计我?不算计太子?不算计小钗?怎么单单算计你?那是因为你还没获得她的信任呢!她若是信任你,为什么还要算计你?”

霍灵璧呆住了,赵九经的话仿佛一道雷劈下来,让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似的恍然大悟起来。

他只看到了薛子桢心思深沉的一面,却忽略了她在别人面前的乖巧听话,原来她之所以那么冷漠无情的对待他,是因为他还不值得信任啊!

被薛子桢信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被信任过!

他因为朱颜的事先入为主的否决了薛子桢,对她说出了那么残酷的话,别说她这样骄傲的人,就是换了脾气再好的普通人,只怕也早就恨他入骨了吧!

这个认知让霍灵璧有些挫败,也有些失落,怔怔的端着茶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九经觑着他这副样子,也有些感同身受。

当初他和周小钗成亲,也是出于一桩交易,婚后半年,他们之间说话都客客气气,不只分床睡,甚至连说话的时候都很少,可两个人之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化的呢?

好像是有一次他莽撞的闯进了净房,却正好碰上小钗在洗澡,看到他进来,小钗吓得尖叫,他却看着少女白皙的身体呆住了,打那以后,两个人之间就有什么不一样了,周小钗看他就像看色狼,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而他呢,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把这种感觉当成一种征服,小钗越是反抗,他就越要逗她,结果两个人虽然生活中越来越熟稔,感情上却越来越疏离了。

想到当初他们夫妻之间的煎熬,再想到如今心意相通的美好,真是恍如隔世。

看着好兄弟也为情所困,眼见着要走进他当年的岔路,自然要义不容辞的给他指出来:“我有一个主意,能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霍灵璧赶忙道:“什么主意?”

赵九经却坏笑起来:“你呀,去偷看她洗澡!”

霍灵璧正在喝茶呢,听了这话,一口茶喷了出来,跟看疯子似的看着赵九经:“你整天伺候你媳妇,脑子坏掉了?”

赵九经嘿嘿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现在说正经的,你找个青楼进去转一圈,倘若对别的女人也有这种感觉,就说明这不是喜欢,而只是你太缺女人了,若是没有感觉,那就值得推敲了,说不准你还真是喜欢上桢姐儿了呢!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庄之嘉和冯武夷不都喜欢桢姐儿么?我看恒郡王也有这个心思呢,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霍灵璧却觉得不好:“你能不能给我出个像样点的主意?”

赵九经摊开手道:“这就没法子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的想法?再说了,喜不喜欢的还重要么?你们已经是夫妻了!即便将来和离,别人也会指着你说,这是薛子桢以前的夫君,你如果不想成为以前,现在就要抓住桢姐儿的心,把这婚事维持下去!”L

第八十九章 出事

霍灵璧却没吭声,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说的真是在理,赵九经不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如今话说的再好听,到底是纸上谈兵,要知道,薛子桢可不是胸无城府的周小钗!

赵九经可以哄着周小钗,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他呢,不被薛子桢哄住就算好的了,哪里还敢去哄她!有时候,他真的对薛子桢的足智多谋发憷!

霍镝曾大着胆子说他之所以厌恶薛子桢是因为她比他聪明,属于既生瑜,何生亮的嫉妒,但霍灵璧却觉得不是这样,他的确对薛子桢的聪慧很惊讶,但却没有丝毫的嫉恨,当初朱颜也跟薛子桢似的聪明,但他几乎是很快喜欢上了她。

他喜欢聪明的女人,觉得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必费心思,但对于薛子桢,好像就变了。

从头细想,他刚开始在三清观注意到薛子桢时,便先入为主的存在了敌意,尤其是之后薛子桢让江子卓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让他从生下来破天荒第一遭有种被人戏耍的屈辱,再加上后来他以为她是陆为霜,结果发现她欺骗了他,那个时候他以为朱颜的事重演了呢,所以他愤怒,他失去了理智…好似从那时起,他一见薛子桢就下意识的全神戒备…

换个方向再想,如果他没有遇到过朱颜,在他第一次见到薛子桢的时候会不会改观?他和薛子桢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种状态?

好可惜,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难道,这也是命中注定?他和薛子桢终是有缘无分?

霍灵璧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赵九经觉得不妙:“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薛子桢吧?”

霍灵璧不由苦笑,自嘲道:“我只是觉得感慨,连自己怎么想的都弄不清楚。这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

赵九经叹道:“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兄弟,慢慢熬吧!”

从赵家出来,霍灵璧径自进宫了,为了避嫌。他许久没去太子那儿了。有话说也是叫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传话,今儿他一进宫门,就看到那个名叫冯大兴的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假装与他同行。

霍灵璧目光平视前方,却道:“皇上下江南的事可准了么?”

冯大兴却低着头,仿佛地上有金子似的:“昨天晚上,皇上吐了一口血。宣了御医,皇后娘娘封锁了消息。遂大家都还不知道,今天一早,御医只说情况不大好,太子命奴才来告诉霍大人四个字:以防万一!”

霍灵璧不由诧异。但很快压了下去,轻轻点了点头:“你去回太子,就说我心中有数。”

冯大兴轻声应了。在一个岔路口与霍灵璧分开了,自跑回去传话。

霍灵璧却绕了一圈又出宫了。并没有去面圣,等到出了宫便直奔锦衣卫衙门,让霍镝霍钰两个人全城戒备着,看看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出现,他自己则回了家。

薛子桢正在算昨天没算完的帐呢,听霍灵璧说顺昌帝病了,也是大吃一惊:“皇后居然封锁了消息,难道病的很严重么?”

霍灵璧神色凝重:“这个倒是不清楚,只是皇上既然病了,太子必定在跟前侍奉汤药的,又要皇后娘娘镇守着,想必宫里不会出什么乱子,就怕宫外有事。”

薛子桢想了想,却吩咐了溪柳:“你回家看看,问问父亲是否在家,只说我有事。”

溪柳应声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老爷昨天晚上没回家,只说内阁有事,家里都挺好,也没起疑心。”

自打薛丹臣当上了阁老,就隔三差五的留宿宫中值班,遂他说不回家,薛家上下也没有人起疑,但薛子桢和霍灵璧却齐齐变了脸色。

霍灵璧道:“我去找父亲,倘若事情不好,只怕全城很快要戒严了。”

薛子桢点点头:“还有庆王那里,也要格外注意。”

霍灵璧匆匆走了,薛子桢则去了霍夫人那儿:“儿媳派丫头去送东西,回来说外祖母有些不舒服,儿媳想回家瞧瞧。”

如今事情还没弄清楚,局势也不明朗,她并不想让霍夫人跟着担心,况且霍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霍夫人毫不起疑,还赶忙道:“那你赶快回去看看吧,老人家上了年纪,身子最要当心了,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回来取。”

薛子桢应了,带着溪柳坐马车出了门,却没回薛家,反而直奔恒郡王府。

恒郡王看到薛子桢来了,也是大吃一惊:“薛姑娘…不,霍夫人来可有什么事?”

薛子桢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皇上病了?”

恒郡王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我并不知道啊!”

薛子桢的心一沉,连恒郡王都没让知道,看来情况的确不大好了,她想了想,道:“实不相瞒,今天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我以为会召郡王进宫侍疾的,没想到郡王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恒郡王先是吃惊,神色有些惶恐,继而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老老实实的闭门不出才是,倘若我上蹿下跳的,等皇上好了,还能有我的好果子吃?”

薛子桢道:“倘若皇上的病好不了了呢?”看着恒郡王一脸震惊呆呆傻傻的样子,她意味深长道:“倘若真的出了事,身为宗亲,郡王您的立场也是很重要的,到时候只怕想要置身事外也不能了,还望郡王早作打算!”

恒郡王看着薛子桢,好一会才道:“我信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办?”

薛子桢沉吟片刻,道:“郡王既然信我,我必定不会辜负了郡王的这番信任,如今皇上病了,您该在左右侍奉汤药才是啊,皇上不是最喜欢有孝心的人么?”

恒郡王道:“好吧,我会进宫,但能不能见到皇上就不一定了。”

薛子桢道:“今天以前,皇上的身体到底会怎么样,总有消息传出来,到时候就知道了,如今郡王稍安勿躁便是。”

她又和恒郡王商量了几件事,这才回去,霍灵璧却一直等到二更才回来,满面倦色,刚进门就把丫头都遣了出去,道:“皇上只怕是不成了!”

薛子桢面不改色,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她还是道:“消息可准么?”

霍灵璧道:“父亲亲眼看到的,皇上面色苍白,如今还昏迷着,只怕撑不了两天了,皇后命父亲调了五军营的人拱卫京城,太子也把三千营的人调来护卫皇宫,十二亲卫更是把皇上的寝殿围得铁桶一般,如今庆王等人都得到了消息赶了过去,但谁都没能见皇上一面,庆王急了,要动手,却被睿王拦住了,如今大家都在太后那儿等消息。”

薛子桢舒了口气:“只要不出意外就成。”

霍灵璧点点头,外面的事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一时间倒也不愁,只是看到薛子桢松了口气的样子,就知道她定是得到消息到现在都一直绷着呢,不由后悔没能早点叫人回来报信,一时间又想起赵九经说薛子桢不信任他的事来,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虽然你愿意与我结为同盟,但实际上,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是不是这样?”

薛子桢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我为什么要信任你?你信任过我么?”霍灵璧被噎了一句,好一会才道:“我发现你对别的男人都和颜悦色,唯独对我冷冷的。”

薛子桢觉得他真是没意思透了!

当初说讨厌她的人是他,如今又一副委屈可怜相的也是他,他到底想要怎样!

她耐着性子道:“你所说的别人包括谁?冯武夷还是庄之嘉?亦或是恒郡王?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和他们的关系是很好,但绝无半点儿女私情,断不会传出去叫你脸上过不去,更何况冯武夷已经成了驸马,庄之嘉与我也是小时候的情分,至于恒郡王,只因他从刚一开始就信任我,所以我绝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因此待他也不同些,但是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特别对待的地方么?你对我说过,这世上女人你娶谁都不会娶我,你说我恶毒,你说我智近乎妖,还说从未对我有一丝的男女之情,我如今愿意与你结为同盟,只是看在太子的面上罢了,你又嫌我对你不好,那你又对我如何?你对我那样的残酷,冷漠,还指望着我对你掏心掏肺?我可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情怀!”

霍灵璧无语凝噎,好一会才颓丧道:“是我的错,我原不该问你这样的问题,早就该知道答案是这样,还真是什么因结什么果,不过以前的事我无法改变,我可以对你承诺,以后再不会欺骗你,这是我的诚意,我想用这样的诚意来换取你的信任罢了。”

薛子桢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诚意!如今皇上病重,等到太子登基,我父亲就会请旨让我们和离,到时候我们就能分道扬镳了!”L

第九十章 起疑

霍灵璧听了这话,先是挫败,继而就有一种越挫越勇的固执感:“我知道我原先对你不好,那也是我不了解你的缘故,自打朱颜以后,我最讨厌被人欺骗,尤其是被女人欺骗,而那个时候你偏偏撞了上来,所以我才会对你有了偏见,如今我后悔了,我收回我当初所说的话,既然我们是盟友,我自然希望得到你的信任,也希望你能信任我,如今我把话放在这儿,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以后倘若我对你有半个字的隐瞒,就叫我永世不得为人!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的诚意,不许你拒绝!”

薛子桢冷冷看了他一眼,才不信他的这些鬼话呢!

她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可不想傻傻的送上去被伤害第二次!

霍灵璧看着薛子桢,薛子桢也瞪着霍灵璧,两个人谁都不甘示弱,到最后还是薛子桢撑不住,扭过头去不理他,只叫丫头进来服侍梳洗,她可没工夫跟他掰扯这些不着调的事,只怕明天还有的忙呢!

霍灵璧只静静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既然他察觉出对薛子桢的感情有了变化,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才是,薛子桢还是个小姑娘,他可不是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了,既然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那就该竭尽全力的去争取!否则不是徒留遗憾么?

晚上歇息,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入睡,各自躺在床上发呆,霍灵璧听着那边浅浅的呼吸声,起起伏伏,便知道她也没睡。便侧着身子面朝那边道:“明天要做什么,你有什么打算吗?”

薛子桢不理他,霍灵璧却不肯死心:“明天我要进宫去,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你最好在家待在家里,别四处走动,免得出事。”继而又唠唠叨叨说起了他的各项打算。薛子桢只觉得烦。不耐道:“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何必告诉我?我也不在意。”

霍灵璧笑笑:“我说过不瞒你,那必然会做到。这还只是开头呢。”

薛子桢捂住了耳朵,只不听他说话。

第二日一大早,霍灵璧便出门了,镇国公也不在家。许是得到了消息,知道皇上病重。京城的局势紧张,连家里的气氛都有些沉闷,下人们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霍夫人也颇有些担忧。知道薛子桢是个有主意的,便问她,薛子桢笑道:“皇上虽然病重。但宫里御医也不是吃素的,总能拖上十天半个月的。如今事情听着吓人,可多半是以讹传讹,夸大了事实,不当信的,更何况,宫里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外面又有夫君他们,内阁又有我父亲,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又有什么可愁的?”

霍夫人一听,果然是这样,不由慢慢放了心,又笑道:“多亏你这么一分析,要不然我只怕日日都要担惊受怕呢。”

薛子桢笑道:“娘也是关心则乱罢了,如今事情多,咱们更该稳住家里的事,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才是。”

霍夫人连连点头,当即叫了管事娘子来去约束丫头婆子,不许浑说,也不许传闲话,没得自己吓自己。

再说霍灵璧,一大早进宫后,等了许久才看到太子露面,他神色憔悴,眼睛红肿,一看便知熬了两三天,当着人还强撑着,等宫女太监一退下去,屋里只剩下霍灵璧时,不由面露疲色:“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昨天半夜,父皇突然醒了,见了皇叔并几位弟弟,却也没说什么,直说他病了,要我监国,由皇叔在旁边帮衬着,话才说了两句就喘的厉害,母后便把我们都赶出来了,今儿一大早冯贵妃带着人来闹,要见父皇,哭天抢地的,你倒是没瞧见。”

霍灵璧的心一沉:“皇上果然不好了吗?”

太子摇头:“几个太医如今也不敢用药了,只用参汤吊着…”话未说完,太子便捂着脸哭了起来,顺昌帝虽是皇帝,但更是他的亲爹啊,如今这样,他怎么能不伤心呢!

太子哭的伤心,霍灵璧却没什么感觉,只是道:“庆王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太子擦了眼泪,道:“之前没见到父皇,还一个劲的闹,自打昨夜见了,就没有话了,昨晚回了王府,今日冯贵妃来闹,还是他来劝走的,一时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霍灵璧神色凝重:“庆王只怕是确定了皇上真的不行了才准备动手呢,太子可要小心。”

太子怔怔的:“他会吗?”

霍灵璧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就让人把庆王府悄悄地给看管起来,只许进,不许出,直到确定他没有不轨之心才成。”

太子对霍灵璧的能力还是信任的,因此只拿了三千营的兵符给他,让他在外面调度,自己则一直守在顺昌帝的寝宫外候着,如今是赵皇后在里面服侍,她不许旁人进去,谁也不敢乱闯的。

以惠安公主为首的几位公主也都在外头等了好几天了,除了哭,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