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

“呃。”

“你不觉得这样的长久注视对我是一种残忍吗?”

“不觉得。”

云凤章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是那么动人心魄,但杨小姣已经不像初见时那样头晕目眩。

云凤章虽然只是在杨小姣摊前呆了一天,但他带来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的。

首先,杨小姣的生意莫名好了起来。

人们慕名而来,边走边吃边说:“真是名不虚传,好吃。”

杨小姣无言以对,这毕竟是好事对不?

其次,杨小姣觉得自己的人缘也莫名好了起来。

很多人,尤其是女人,一见到她热情地招呼道:“小姣妹子,你给说说那个云公子…”

“小姣啊,听说云公子多看了你一眼?”

杨小姣淡淡道:“任谁见了我,都会多看两眼。”

这世上极美的和极丑的总是引人注目。

最后,杨小姣与对面王家的积怨更深了。王珠的娘每回路过她摊前,都会赠送一个白眼。杨小娟若在,便会回她两个白眼。

云凤章不仅美名远扬,还善名远播。

听说,镇东头的刘寡妇收到了他送的过冬的衣裳和棉被;听说镇西头的王瘸子收到他送的米面,听说…

杨小姣闲下来时也会想,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她本以为他只是路经此地逗留几日,没想到他却有扎根长住的架式。

没几日,杨家也收到了救济品。杨家众人愣了一会儿,杨小姣决定送还回去。她家还没到这种地步。

杨小姣提着东西来到云凤章所在的院落,她没有受过任何刁难,她刚一到达,看门人问也不问就让她进去。

杨小姣不禁有些疑惑,云凤章是这么好见吗?

这是周家的别院,是镇上最好的房子之一。进门就是一道影壁,有两进院子,后院是个很大的花园。杨小姣小时候曾翻墙进来过,里面草木葱茏,秋天时树丛里有很多野果,还有个大好斗的蟋蟀。

来接她的人是云齐,杨小姣看着他,几天前,她还差点以为这人看上自己了。

云齐神色恭敬:“公子在后院凉亭中等着杨姑娘。”

“好的。”杨小姣冲他点点头,抬步朝后院走去。

杨小姣刚走几步,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她的脚步不由得为之一顿。这是一首简单明快的民间小调,换了别人倒没什么,但由云凤章吹奏,总觉得是那么地违和。而且明明很轻快地调子,他吹起来却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他像是在怀念什么人。

那么,他又在怀念谁?

他像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笛声戛然而止,他的声音清和温暖:“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没收藏俺的点击下。群众都说作者君温柔贤淑坑品好,谁包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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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转变心态(修)

杨小姣一边聆听着这婉转的清音,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她总觉得这调子莫名地耳熟,大概她以前听过吧。

她正走着,冷不防地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杨小姣回过神来,急忙道歉。

她撞的是一个十七六七岁的蓝衣少年,面前的人身材修长,面容清秀。

少年闻声站住了,他的嘴角逸出一缕清淡柔和的笑意,温声问道:“你是小姣?”

杨小姣的目光掠过他手中的竹仗,心中了然,反问道:“你是周三公子?”

少年点点头,再次笑了:“我是周季明,小时候我们见过的,你还抢过我的东西。”

杨小姣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小孩子之间没有什么地位穷富之分,镇上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凑一起玩。她和周玉音,哥哥和周季明他们都这样。只是,唉…

短暂的沉默让周季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忙转移话题道:“我能认出你,是因为我记得你的声音。”杨小姣明白,眼睛不好的人通常听觉极好,比如她娘就是。

两人一边慢慢地往前走,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

杨小姣记得周季明从马车上坠落失明后,一直到处求医,前些年还去洛城的伯父家住了一阵,最近才回归故里。

两人正走着,前面正好有一个深坑,杨小姣出声提醒道:“你小心。”说着,她又伸手拉了一下周季明。

周季明道声谢,浅浅一笑道:“这里不常来,记不清地形了。”

“你该多出来走走才是,老闷着也不好。”

“说的是。”

凉亭就在前方,可是笛声却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周季明突然停住脚步,略带遗憾地道:“笛声怎么停了?我就是为此而来。”

他们两人又走了几步,凉亭赫然在前。亭中一人背对他们而立。轻风微微吹动他的衣袂,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云凤章听到他们的足音,缓缓转过身,朝周季明拱手道:“周三公子。”

周季明亦回礼道:“云公子,搅扰你的雅兴了。”

云凤章对着两人淡淡一笑:“无妨。我也在等人。”

“等人?”周季明不自觉地转向身边的杨小姣。

杨小姣连忙接道:“我来找你没有别的事,只是想告诉你,别往我家送东西和药材了。我本是来找你的侍卫的,他说他做不了主,非让我来找你。”

云凤章的目光注视着杨小姣,问道:“镇上的其他人家都接受了,为什么你不接受?”

杨小姣扬起头,傲然说道:“因为我家还有我。”

“接受别人的好意就那么难吗?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好强呢?”

云凤章款步走过来,澄澈的目光注在杨小姣的脸上,他的声音中带着配人的暖意还有一丝压抑的疼惜。他的声音和神情,能让最骄傲的女人缴械投降,别说是接触这区区帮助,哪怕为他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一阵冷风吹来,杨小姣打了个寒颤,猛然清醒过来,这人的举止怎么那么奇怪呢。

杨小姣很快便恢复冷静道:“多谢云公子的好意,但我家不能接受。东西我已放在前厅,告辞。”

杨小姣说完便匆匆离开。

云凤章一脸怔然,她还是不接受自己的帮助吗?就算他拉上了镇上的其他人家也不行吗?

一时之间,他的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知道这样做太心急了些,可是他不忍心看着她为生计日日奔忙,他究竟要怎样做才可以让她甘心接受呢?

“咳咳,云公子,在下能否说两句?”云凤章这才想起,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呢。

明知对方看不到,他还是立即恢复平静,“周三公子请讲。”

周季明的嘴角略略一弯,用平淡的声音说道:“可能你不太理解杨姑娘的做法,可是我能理解。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就像一件枷锁。”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现出了凄凉的笑意:“你知道别人最让我舒服和坦然的做法是什么吗?”

“——就是把我当成正常人看。”

周季明说完,略一福身,便点着竹杖慢慢地离开了。

周季明的话点开了云凤章心中的迷雾。是啊,现在的小姣跟他只不过是初见一面的陌生人而已。他太过于心急了。不过,他会想到办法帮住她的。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不打扰她的平静生活。然后等待契机和她熟识。

想通之后,云凤章一连几日都没再出现在杨小姣面前,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吓到她,实在想念得紧,他就在夜晚出门,站在她家的院门外听听她的声音。

他的门前仍是人来人往,但因为有门卫挡着,只有寥寥几人能进去一窥天姿。

来往较多的还是周家几兄弟,以及镇上有名望的人。

云凤章在杨家烧饼摊子前造成的影响仍在持续发挥作用。云家的侍卫每天早晚都会去杨小姣那里买烧饼。

杨小姣的生意一直很好。王珠母女俩气得摔盆踢锅。

因为每天都能见到云齐,杨小姣姐妹俩跟他更熟了。

有一次杨小姣忍不住问道:“你们家没有厨子吗?天天吃烧饼不烦吗?”

云齐认真地答道:“烦也没法。报账只报烧饼。”

杨小姣为他掬一把同情泪。看不出来,那样风华绝代的公子竟然对下人这么吝啬。

这天,杨小姣又像往常一样出摊,杨小娟今日情况还算稳定也跟了出来。

姐妹俩正在忙碌,却见一群不三不四,歪戴帽子斜穿衣的小混混嘻嘻哈哈地凑了上来。

为首一个长着大黑痣的年轻男子凑脸上来,猛吸了一口气,小三角眼色咪咪地盯着杨小娟道:“娟妹妹,你家的烧饼还没你香。你虽然疯了点,可是长得也不错嘛。”

旁边的人也起哄道:“可惜她那边那个就差远了。将来谁娶了她夜里还不做噩梦啊,哈哈。”

杨小娟冷冷地看着这帮人,突然一撸袖子,扑上去对准为首那人就打。

杨小姣暗叫不好,赶紧上前去打。

杨小娟像发了疯似的,红着眼睛,逮着那人又踢又打,那黑痣男子惨呼连连。

周围的人闻讯赶来。

云齐也在其中,其他人只是拉架劝架。而云齐则是二话不说,上去就开打。他这一打把众都惊呆了。

这些人都平头百姓,虽然也有会功夫的,但跟眼前的人没法比啊。

只见云齐踢那几个小混混简直跟踢毽子似的,还有一个被踢到了半空中,那人吓得面无人色,哭爹喊娘。

云齐看差不多了,才将人放下来,冷声说道:“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那帮人跪地磕头,抱头鼠窜。

杨小姣安抚好妹妹,忙上前向云齐道谢。

云齐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习武之人的职责。杨姑娘,给我来六个烧饼。”

经过刚才的事,杨小姣哪里肯收钱,云齐稍一推让就接受了。

云齐一战成名,再加上他整天没事就在镇上巡逻。镇上的小混混们闻风丧胆,只好流窜到外镇去了。从此桃花镇上愈发太平无事。

随着天气转凉,杨小姣的摊子前又加了一道小吃,那就是胡辣汤,烧饼配上胡辣汤,那简直是绝配。开业第一天,云凤章又来光顾了。这次引起的轰动跟上次差不多。

杨小姣当天准备的五十碗胡辣汤两个时辰就卖完了。

平淡琐碎的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去。秋意渐深,转眼间就到了中秋节这天。

因为最近的生意一直不错,杨小姣手里终于有点余钱,一家人商量着好好过这个节日。

周家别院内。

云凤章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着什么,云齐领着两个五十来岁的老人进来,上前禀道:“少爷,人带来 。”云凤章冲两人点点头,然后将图纸给他们。那是一张轮椅图,云凤章还不厌其烦地跟他们仔细解释了一遍。

“麻烦两位了。”

“公子太客气了。”两人诚惶诚恐地答道。

云齐客气地送走两人,然后又折回来,说道:“公子,我和忠伯一直按您说的,轮流巡逻。客来居的管事也提醒过了,想必应该不会发生火灾。”

“还是要注意,尤其是明晚更要注意。”云凤章如是说道。

“是。”云齐下去了。

云凤章走出书房,来到庭院。院中已是百花凋落,黄叶翩然,湛蓝的天宇下时而飞过一群大雁。不知不觉中,他来到桃花镇已经半个多月了。

还好,他赶在了八月十五前来到了她身边。这一世,她应该不会再发生失去双亲的惨剧了。

第八章中秋做客

这一世,他绝不让她再次承受失去双亲的痛苦。云凤章如是想道。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前世时,小姣曾经提起过这段往事,她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她怕妹妹犯病时太闹腾而她绑在床上,如果不是因为她睡得太死,也许父母就不会死…

云凤章在园中踽踽而行,从上午到一直到夕阳西下,秋风吹来,他不时轻咳一声。现在的他身体还是很羸弱。由于他的容貌太过于出色,每次出门都会引起围观以及好色之徒的觊觎,使得他愈发不愿意出门。而他本就先天不足,常常小病不断。直到和小姣成亲后,他才逐渐好转起来。她总是精力充沛,活力四射。天气晴好时,她缠着他到野外踏青,去游山玩水。即使在家中,她也有无穷的点子,折腾得他无当安静。

他起初是带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态,后来才逐步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当他的身体愈来愈强壮时,小姣有一次喝醉酒说漏了嘴:“这样才好嘛,以前的你是中看不中用嘛。”他听后恼羞成怒,抱她入帐,好好“修理”了一番。

当时的她脸上泛着动人的光泽,红唇轻启,说出一句让他脸红心跳的话:“凤章,你好厉害,你让我合不拢腿…?”

次日清晨,她清醒过来时,又一本正经地他说道:“我本正经,都是酒和美色误我。”

当时的他大笑不已。

一思及往事,云凤章的脸上不觉流露出一丝笑意。

“公子。”

云齐已站立良久,发现自家公子仍对自己视若无睹,因此他不得不出声。

“哦,何事?”云凤章猛然回过神来,自重生以来,他着实太容易触景生情了。

“公子,忠伯让属下给您拿了件披风。”说着,云齐将一件宝蓝色的披风递上。他知道自家公子不喜别人靠近,当然不会替他披上。

云凤章披上披风,又问道:“东西备好了吗?”

“早备好了。三十个大桶,水也打好了。”

“巷子里的杂物清理了吗?”

“清理干净了。”

云齐跟随云凤章最久,云凤章吩咐他的每一件事他都会认真去做,而且从来不问为什么。

“那就好,咱们今晚都别睡了,一起赏月。”

“是,公子。”

云凤章不再说话,他在静静地欣赏天边的残阳。

云齐等了一会儿,忽又说道:“公子,属下后悔了,属下不该劝您亲自来这里。”此地地处北方边陲,入秋早,天气干冷,公子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云凤章微微一笑道:“你劝不劝我都要来,若非我当时不方便赶路,第一个见她的人应该是我。”

云齐沉默以对。他一直没想通公子为什么要对那个相貌丑陋的女子那样看重,不过,这种问题也不是他该问的。

中秋这天,杨小姣没有去卖烧饼。她一大早就去逛集市,买了一条鱼,给她爹打了半斤酒,他一年到头也喝不了几回。水果隔壁何大娘送来了一些,月饼她提前都做好了,有蛋黄馅和五仁馅还有水果馅。除了自己吃,杨小姣还给走得近的邻居,以及乡下的亲戚那里送了些。

杨小姣想了想,也送了一盒月饼到周家。

周玉音收到节礼十分高兴,便让人回送了一篮子时鲜果子。

杨小娟坐在院子里一边杀鱼一边对杨小姣说:“姐,你怎么不给云公子送一份?”

杨小姣摇摇头,“我跟他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