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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脊吧,小心别切着手。”龙泽提醒道。

“我才不会,你总是唠叨这个,多烦人。”薛彤穿好鞋,“先下去了。”

“你说谁烦人?”龙泽一把拽住她,又把她摁回床上,“你是不是以为我受伤了,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说着龙泽一只手探入她的衣服,在滑腻的皮肤上游走。

薛彤挣扎着求饶,“我烦人,我烦人,行了吧?放开我,要做饭了。”

龙泽停了手,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放过她,“今天就算了。”

他一放手,薛彤连忙站起身跑出几步远,嘴中嘟囔,“都成伤员了还成天不正经。”

薛彤嘟囔着走出房间,龙泽看着她的背影浅浅笑了一下,眉心间又笼上一抹阴影,人心险恶,远比他的力量来得强大。程天行和他撕破了关系也好,不然他还不知要被蒙蔽多久,执着地在一条路上走多远。薛彤没有讨厌他,那便是最好的,一切都可以重来。

目前他只想快点好起来,这种行动不便的弱态让他生气,尾巴软哒哒地从床沿拖到地上,他那引以为傲的速度无法展现,跟个废人一样成天呆在床上,虽然薛彤劝他算了,但要如何咽下这一口气。以后做事多思量,吃一堑,长一智,他总能让程天行付出代价。

薛彤只希望在龙泽养伤这段时间不要出什么事,龙泽很聪明,以后他会更加成熟,无论对他还是对她都是好事。

她走进厨房,拉开冷藏柜的门,眉头微皱,她没跟龙泽说这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按照往常的惯例,薛彤躲在外面那几天就该送来新鲜的食物,但出了事,以后都不会有人给他们送。本来冷藏室的东西也是不少,但前几天没人在别墅,不知是电源被关闭过还是冷藏室出了问题,有一间冷藏箱的东西全部坏掉了,薛彤只好扔掉,剩下的食物两个人撑不了几天。

午饭后,龙泽继续午睡,她出了门,去了一趟阿宋他们的住处,漂亮的白色三层小楼,门没有锁,没了人安静得诡异,午后的阳光照在外面亮堂堂,她一个人走进屋还是觉得脊背发凉,客厅中空酒瓶横七竖八扔在地上,一旁的桌子上扔着鞭子和手铐,散落着一些子弹壳,若是没有必要,薛彤也不愿意进屋。

这里以前是有女人打扫和收拾,薛彤猜测大概是像她这样迫于无奈的人,不过上次龙泽教训两人时就勒令他们把人送走,三个月内都不许接人过来,算是一种惩罚。她看了看屋子,直接进了厨房,宽大的厨房碗碟摆放杂乱,屋子北面是冰箱和冷藏室,只是打开门薛彤微微失望,这里的东西也不多,大概他们准备撤离海岛,并不打算继续常住。

她找来一个篮子,将食物装起来,全部搬回了他们的住处,一共走了四趟,穿过前院的花园,走出大门,在两栋楼之间搬东西,距离不算近。等她一件一件放回冷藏室,全身都出了汗。大概体格健壮的男人更偏向肉食,蔬菜不少,肉类却剩得不多,她清点一下,也坚持不了多久。所幸米面的量还是充足的,她寻思片刻,自己省着点就好,龙泽受伤严重,她不想他操心,等过十来天他好一点再告诉他。

龙泽依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他有时醒过来会和薛彤躺在床上聊会天,晚上依然把她抱在怀中,只是尾巴没有再把她圈住。他在床上揉着薛彤的脑袋轻声在她耳边说多呆在房间里,要看电视在他房中看就好,不会吵到他睡觉,他醒来看不到她总会觉得不安。两个人的海岛更加安静,安静得薛彤不敢到处乱跑,她窝在卧室将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小,或是在旁边的书房找本书打发时间——

55白菜

龙泽时睡时醒,薛彤知道他睡觉的时候身体恢复得比较快,到了饭点也不主动叫他,一般都是把饭菜温起来,等他醒过来才把饭菜端上楼。对于他吃饭的习惯,薛彤觉得无奈又好笑,龙泽带点霸道,一定会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不管她吃没吃过,都要她在旁边,似乎有人看着他胃口会更好,常常饭后拦着薛彤不让她收拾,清清浅浅地吻上一下。

龙泽吃饭的样子没有刻意的优雅,随意自然,嘴角带着点隐笑,便是吃饭这样简单的动作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他会把她辛苦做出来的饭菜全部吃完,满足而惬意,看得薛彤的心底暖暖的,像是随风飘荡的种子落地生了根,藤蔓找到了依靠的大树,没有着落的心渐渐有了依靠。

长长的白色尾巴有时也会撩动一下,薛彤偶尔伸手轻轻摸一下,软软的坚韧,可以筑起她安稳的世界。

龙泽的身体慢慢好转,睡醒后睁开眼,外面的阳光黄澄澄,他滑下床,拉开窗帘,阳光泄进屋内,明亮而温暖;落地窗外,一池水明澈如镜,花藤,绿树和草坪像星星一样闪耀着光,好像绿叶之中有一条绿色的光线,飞鸟的翅膀也闪起金光,他伸了个懒腰,慵懒惬意,继续在屋中睡下去真是浪费如此美好的阳光。他对着外面浓绿微微勾了勾唇线,下午在庭院的躺椅上晒晒太阳睡睡觉也是一种享受,最好还把薛彤拉在身边。

也是到吃饭时间了,他缓缓下楼,最近几天都没有跟薛彤一起吃饭,倒是想念从前在餐桌上的时光。餐厅天花板上垂下漂亮的水晶荷花灯,和客厅相隔的地方摆了盆景,他看到薛彤坐在椅子上的背影,纤细而单薄,但她在那里,就像有阳光照进心窝,暖暖的。

他走路一向是没有声音的,直到他站在身边,薛彤才发现他,一脸讶异,“你怎么下来了,是不是好了不少?”

“我又不是残废了,当然能下来,只是躺着养伤较快而已。”龙泽平和一笑,“现在好很多了。”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端着的碗和桌上的饭菜,脸上的平和转为迷惑不解,“薛彤,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乳白色的长餐桌上只摆了一个清炒大白菜,分量也不多,看看薛彤碗中的饭,明显是刚上桌,他指了指那碟菜,“你中午就吃这个吗?”

以前他们俩一起用饭时一般都是五六个菜,碗碟明亮,菜色丰满,可如今一个孤单单的素菜盘子摆在三米长的漆木餐桌上,顿时显得寒碜无比。

“我一个人够了。”薛彤淡淡解释,手上还拿着筷子,碗中白米饭才刚刚开动。

“够什么够?”龙泽嗤责,眉眼下垂,他和薛彤相处这么久,两人的口味互相都清楚得很,“再说,只吃素的多没有营养。”

“多吃素食好,电视上都这么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以前怎么不见你多吃素菜?你不是每天都做好几个菜的吗?”龙泽唇角冷冷一抿,忽然想到什么,直接滑向了厨房。

几分钟后龙泽出来,面带薄怒,“薛彤,冷藏室里没菜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面对着龙泽的脸色,薛彤的声音小了很多,“我想过几天再告诉你,现在你身体不好,养伤重要,这些小事不想让你操心。”

“那你怎么一个人吃这个?我一个人吃那么好。”龙泽责问道,厨房里的保温箱还有熬好的鸡汤,炒好的菜,是留给他的。

薛彤细声解释,“你比较喜欢吃肉,现在你是伤员,更要吃好一点。我是无所谓的啦,女孩子吃多了肉会长胖,到时就不好看了,减肥又很麻烦……”

她的声音在龙泽凌厉的目光中越来越小,龙泽直立着身子俯视她,活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一样,“你继续编!”

阳光透过大窗户投进餐厅,嵌花地板反射着明晃晃的光,龙泽站在餐桌旁,气势凌人,胸口一团浊气被他压制着,他不该也不能对她发火,带着脸色瞪着双目看着她,骨子里的骄傲让他生出气愤,觉得这是对他能力的蔑视;但看着偌大的桌子上盘子里清清白白的菜,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是暖是乱亦是酸,他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想责备她两句却觉得最该责备的人是自己,闷声闷气问道:“这几天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吃的?”

薛彤的头被埋入他的胸膛,被他抱得紧,几乎透不过气来,嗡声答道,“也没有……”

“乱说。”龙泽带了凶恶的口气,出了口又后悔了,不自然生硬地放软声音,“薛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我只是觉得你受伤了……”薛彤脸庞紧贴他的胸膛,皮肤贴着皮肤,几乎能听到男人沉稳的心跳声。

他觉得他的怒意来得如此肤浅,心头点点浮躁顿时烟消云散,她是在乎他的,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暖洋洋,像是春日暖阳照在四月暮的嫩草尖上,龙泽唇边浮起些许笑意,眼中的光芒如同旷野中的星辰一样闪亮。他在她的头顶低低道:“薛彤,我在你的心里对不对?”

他也不待她回答,松开手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着她,秀挺的鼻梁,还有玫瑰花瓣柔润的双唇,她的眼睛像高山湖水一样明净,他在她清澈的瞳中看到了自己,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展眉笑了,手指拂上她的脸,像是画画一般欲伸手扫过她的五官。指腹刚触及她温润的面庞却又觉得唐突,在那张美好的脸面前突然觉得自己爱得如此浅薄,她对他是用了心的,她所能给的全部都在这里,可是他呢?他给过她昂贵的项链,漂亮的衣服,可在那碟一清二白的大白菜面前却寒碜得难掩襟肘,他所给予的,不过是他信手拈来的东西罢了,那些凡物,不过是一点点金钱,轻而易举得连他自己都看不上眼,却期望用自己随意投下的温存来换取她的爱,当真是可鄙。

他叹了口气,忽然顿悟了她为何不爱他,在过往的日子里,他所付出的于他而言不过是毫末,他禁锢了她的自由,随举随落地片面给予温柔和爱恋,他喜欢她,就要她交出全部,凭着这份虚妄在她身上不断索取。薛彤眉宇间的深藏的无奈被他视而不见,他想要的不过是愉悦自己而已,何需嫁祸到程天行的蒙蔽,究其深理不过是他自私。

他所谓的爱,少了付出,苍白得可笑。

对着粉嫩的唇,他没有吻上去,极轻极轻道:“薛彤,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吗?”

龙泽眼中期盼的光华无声地蛊惑了她,薛彤失了神,几乎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薛彤这片刻的沉默却让他如坠冰窖,连眉目都纠结痛苦起来,声音轻如烟尘一片暗哑,“难道真有那么难吗?”

“什么?”薛彤回神,一副懵里懵懂。

“你……”他微微启口,话到嘴边却闭了言,他恍悟她刚才没听见,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怕得到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那他又该怎么办?又或是一句言不由衷的回答,那要来又有何意义。

她还在这里,他是有机会的,就让他再自私一下,龙泽舒了眉目,拍了拍她的脸,“我会给你幸福的。”

一字一语,更像是对自己的起誓。

“哦。”薛彤不知他为何说得慎重,脸上却爬上了红晕,偏转头离开他的手,心底有丝丝缕缕的东西漂浮开,带着点点甜意。

龙泽搂着她,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心,轻唤了一声,“薛彤……”

声音温和,瞳孔里是深深暗沉。

薛彤转头看着他的眼,“什么?”

他却是没有出声,唤着他的名字,就觉得满足。对着薛彤迷惑的眼,他轻轻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叫你。”

薛彤无言以对,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他的尾巴上,赶紧跳了下来,皱了眉问:“这样坐着,疼不疼啊?”

“日常活动没什么影响。”龙泽倾身,将她拉回来,“外面的屋子应该有食物,待会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我去看过了,”薛彤细声答道,“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不是叫你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跑吗?”龙泽沉了脸,“搬过来累吗?怎么不找我帮忙?”

“不累,多走了两趟。你都受伤了,这些我都可以自己做。”

龙泽捏了一下她的脸,“薛彤,你有时候真傻。”

薛彤诚恳道:“你要好好养伤,只有你好起来我们才有希望,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又接着道:“你都下来了,要不吃饭吧?”

“好。”龙泽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带着责备的口气道:“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吃饭,再也不许这样,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怎么会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无法保障?”

他停顿片刻,又冷声冷气道:“要是再让我发现这种事,当心……当心我抽你。”

“你是拿你的尾巴抽吗?”薛彤腆着脸问,说着还探头去看了看他的尾巴末端。

“你是不是觉得不会疼?”龙泽被她的模样惹得荡漾了,阴阴一笑,“要不我们晚上试试。”

“我才不要。”薛彤连忙推开他,“我把饭菜端上来。”

“还是我来,小心烫着。”龙泽跟着她走进厨房。

56湖畔

饭后龙泽还是带着薛彤去了一趟外面的房子,上次薛彤不愿在这里久待,就只管搬厨房里的东西。有龙泽在旁边,她好好打量了一下,这幢楼比他们所住的房屋略秀气一些,外围是平坦的绿色草坪,像一幅贵重的兽毯一样铺成在洋房下面。宽敞的露台,淡黄色窗棂,白色的栏杆,整栋楼显出秀美的仪态,只是这种秀美被两个壮汉糟蹋了,屋子里报纸杂志到处都是,一把粗犷的藏刀挂在大厅东面的墙上,旁边有一个扔飞镖的靶,正中心还戳着两支飞镖,处处显示出这里住着的是强悍的男人。

别墅外面树林的监控摄像头的总控制就在这里,龙泽轻车熟路直接进了控制室,把所有的摄像头都关了。薛彤随手整理屋子,把乱七八糟的杂志叠在一起,地上的空酒瓶放在筐中,正准备扫一下地板,龙泽阻止道:“别弄了,我们又不住这里。”

“你不是说这个岛产权归你了吗?”薛彤抬头问,“既然是你的岛,那房子也是你的,还是随手收拾一下,这些东西扔地上,长久没人住,以后再进屋就跟垃圾场一样。”

龙泽暖洋洋笑开,“你爱怎样就怎样,以后就是你的岛了。”

薛彤没多想,大厅地板简单扫一下,把屋子里容易发霉的东西清理出来扔掉,龙泽也在旁边帮忙,搜罗出若干子弹,问起,“你的枪法现在怎样了?”

薛彤细瞧这金黄色的小东西,不好意思道:“我手抖,视力也不够好,容易打偏。”

“打偏很正常,你又没专门练过,以前是让你玩一玩。现在觉得事情总有意外,会一点比较好。”

那时候杀了大猫他们又捡了两把手枪,薛彤手上拿的是与之配套的子弹,龙泽拿过一颗瞧了瞧,“可惜都不是女士专用的,对你来说都太沉重了点,我抽点时间看你练练,但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是别碰了,走火很危险。”

“嗯。”薛彤点头应着,“我平时不会碰。”

两人都不愿意在这里久待,将窗户关好,粗粗检查了一下,龙泽从酒柜中拿了两瓶红酒,“上次看电视说女士偶尔喝点红酒有好处,这酒还不错,先拿回去。”

看了一下没有别的东西可拿,时间也不早,两人便决定回去了,临走前关掉电闸,锁了门窗。路上龙泽提起,“这里离陆地不近,一直以来都是程天行的人往这里送东西,别的人暂时不好联系,我也怕靠不住。我们先在这里住一阵,等船过来了我们去外面转转。明天我们去海里抓点鱼,吃的东西你不用操心。”

薛彤觉得目前龙泽还是适合调养,跑到海中抓鱼过于勉强,“你还是多睡觉,过两天再去,反正还能撑些时日。海里那么深,又有浪,去抓鱼不合适。”

“我的身体没什么,抓鱼这点小事还不是简单得很。最近是想快点恢复,才一直在屋中睡觉。”

薛彤抬起头看他,还想阻止。龙泽又开口道:“你在这里,我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只想着自己,不会再强来,我的状态足够好才能保护你。你要是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去岛上那个湖,离别墅不远,去抓点淡水鱼也好养。”

“那就去湖里抓。”薛彤觉得湖比浩瀚的大海来得简单,再说她也没去那边玩过。

湖面不算宽广,秀美柔媚,像豆蔻初绽的姑娘,在远处看平展如镜,没有一丝纤尘一根游丝的侵扰,水清见底,蓝天白云清晰地倒影水中,似天幕都沉入了湖底,而繁密的树木正静静地凝视着透明的湖心。

这样的平静因龙泽跃入水中而打破,没了在陆地上的小心翼翼,他的身体在水中灵活自如,激起“哗啦啦”的水响过后,还有无数白点在水中闪烁,波纹以他为圆心一圈一圈荡开,薛彤生出羡慕,这人拖着尾巴的时候从来不穿衣服,洒脱而随性,恣意地享受阳光和清水。她脱了鞋,赤足走在旁边的草坪上,草尖扫在脚心,浅浅的痒,一步一步涉入湖水,湖中距离岸边两三米处立着一块光洁的大石,她坐了过去,将足浸入水中。

龙泽从水中走出,甩了甩头发,拿起岸上的一个网身成圆锥形的小渔网,网口直径约有一米,和薛彤小时候捕蜻蜓的小网形状差不多。他放轻缓步伐,静立水中,看准时机在岸边不远轻轻松松网了一兜鱼来到薛彤身边,“看看,怎么样?”

几条脊背黑青的鱼在网兜里有力地扑腾,有大有小,网眼上还有两根手指大的小鱼,薛彤看得乐了,“我去拿东西来装。”

“你就在这里坐着,我去拿。”龙泽端着渔网走上岸,储物箱装上半箱水,将网兜里的鱼“哗哗”地倒进去,至于粘在渔网上的小鱼虾米就扔掉。

龙泽又网了两兜,每网起一次都来到薛彤身边给她看一下,薛彤看他每一次收获颇丰,期盼道:“给我试一下。”

“你肯定网不到大鱼。”他看她跃跃欲试,把鱼倒掉之后就把渔网递给了她,“就在浅水处玩一下。”

薛彤接过来,湖水清得可以看见水下游动的小鱼,但她一动,鱼就四散逃开,只得在同一个地方静静站着,等了一会刚放下小网,鱼又摆摆尾巴逃得不知踪影。她没了耐性,直接下网将鱼朝岸边赶,触及岸边连忙收了起来,几尾手指大小的小鱼留在网中,还有更小的虾米在顺着网线爬动。

龙泽取笑她,“这么小的鱼怎么吃?”

薛彤不服气,“怎么不能吃?捕多了也是肉,炸小鱼吃过没?又香又脆很好吃的。”

“那你就继续网小鱼,我徒手也能抓着大鱼。”龙泽滑入水中,等他再钻出来,手上一条三四斤重的黑鱼,纵使鱼鳞光滑,扑腾着首尾也无法从他手中逃脱。他在湖心身子立得高高,向湖边的薛彤招摇着手上的东西。

薛彤揶揄他,“你那么长的尾巴,就是一条鲨鱼也没你长,会抓条鱼有什么好得意!”

“反正我抓的住,而你抓不住,我当然该得意。”龙泽拿着鱼缓缓走过来,装模作样看了一眼她的渔网,一副惊讶状:“怎么这次连小鱼都没了,难道你要做炸虾米?”

他瞅着眼睛,添了一句,“你看我这么长的尾巴,就是一条鲨鱼都没我长,得吃多少小虾米才能吃饱啊。不知道你今天能不能捞够。”

“不捞了,谁会捞鱼谁去捞。”薛彤扔了渔网,才不揽这个活,“我帮你把鱼放过去,你去捞你要吃的虾米。”

她转身去接龙泽手上的黑鱼,两只手牢牢抓紧,龙泽才放了手,鱼在她手上奋力摆着尾巴,粘滑的身体在手中挣扎,力气大得薛彤捉不稳,一个大力摆动滑出薛彤的手,向水面跃去,薛彤条件反射去接,重心不稳一下子就扑倒在水中。

水花四溅,摔下去的姿势实在不雅。

龙泽连忙将她拉起,搂在怀中替她抹去面上的水,“真笨,站都站不稳。有没有摔疼?”

薛彤摇了摇头,水珠从衣角发梢流下,当真成了落汤鸡。

龙泽看她浑身,道:“要不我们先回去换衣服,下午再来抓鱼。”

“不用,湿了也不冷,来来去去麻烦。”薛彤捋了捋头发,把身上的衣服拧了一下,把多余的水挤掉,“太阳这么好,一会就干了。”

“那要不你把衣服脱了,放在那边晒晒。”龙泽指了指她之前坐的那块石头。

薛彤鄙视地瞟了他一眼,“你又想什么呢?”

龙泽甚是无辜,“我没乱想,粘湿湿的粘在身上多难受,反正这里也没有别的人,你看我也没穿。要是你介意,还可以留个内衣裤。”

就是因为你没穿才不能脱,这人太洒脱了。薛彤推开他的手,示意旁边的小渔网,“我去岸上歇一歇,你先捕鱼。”

她又坐回石头上,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太阳金灿灿,发出耀眼的光晕,龙泽拿着小渔网在湖中游来转去,荡起的涟漪拖起无数光带,恰似一条条素绢在水面飘动。他每收获一兜鱼都朝薛彤这个方向摆一下手中东西,有时隔得远薛彤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觉得他是带着微笑的,阳光打在他的面上是俊朗无双的风采。

不一会便收获不少,龙泽看差不多了,将最后一兜鱼放进去,滑过来坐在她的身边。长尾鳞片闪闪,盘曲在大石上,尾端没入水中,薛彤摸了一下他的尾巴,“不疼了吗?”

“不疼了。”龙泽半躺在石头上,狭长的眼尾中尽是惬意。

薛彤的手还在轻抚尾巴,似仍有担忧,“那怎么还不能变成两条腿?”

“可以了,你现在要看吗?”龙泽认真问道。

“不要。”薛彤连忙把手收回,荒郊野外,没穿裤子的裸男,实在太震撼了。

龙泽眼中盛满促狭笑意,又把她的手拉回来放在自己的尾巴上。薛彤虽然没近距离见过大蟒蛇,但也觉得这蜿蜒盘曲的尾巴和蛇明明是差不多的,这人还死不承认。

远处一只灰褐色野兔跑入草丛,露出半个身影,龙泽眼中像流星划过一道光,尾巴尖从湖底勾出一颗小石子,直接从尾端扔了出去,转头朝着薛彤笑了一下,“打中了。”

“什么?那是兔子吗,还是黄鼠狼?”薛彤根本没看清。

“你这是什么眼神。”龙泽笑着滑上岸,“我拎过来给你看看。”

他不紧不慢走过去,不一会儿手上就拎了一只被打晕的兔子,双目含笑,“晚上可以吃焖兔肉。”

薛彤从石头上跳下,走过几步浅水踩上草地,目光在远处逡巡一番,指着一处道:“那里还有别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龙泽又迅速用尾巴甩了小石块过去,偏头问道:“这回你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反正不是兔子。”野生动物薛彤也不认得两样,只看得清那处的草丛在晃动,但不像灰扑扑的兔子。

“算是野鸡一类,吃起来味道很好,才不像养鸡场养出来的东西,骨头都是松软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薛彤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看他白色的长尾,“你的尾巴真好,不但能走路,还能干好多事,扔个石头都不需要用手。”

龙泽扬了扬下巴,得意之色满得要从眼中溢出来。这天从湖边跑过的小动物就悲惨了些,不时有石块扔出,一扔一个准,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57尾巴

这一趟出来收获颇丰,两个人好几天的伙食问题得到解决,薛彤对于活鸡活兔很无奈,既不会杀也不会清理内脏,龙泽丝毫不含糊,从车上取来一把小刀,拔毛蜕皮做得干净利落,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血淋淋的内脏在湖中清洗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没有矫揉造作,没有高高在上,薛彤最喜欢龙泽的自然平和。无论是电视上拿着扑克进行赌博的悠闲自信,还是手握着刀切菜的随意轻松,龙泽都是自然的,如同月华浅浅流淌,从不是为了他人的目光而活。

做完事看看日头还早,龙泽便拉了薛彤的手在湖边散步,一群群鸟儿不时在湖的上空叫嚷翱翔,构成一幅瑰丽的动感图画。野草不似人工草坪的毛茸茸,有些又高又硬,叫人下不了脚,但这丝毫不能影响龙泽的尾巴,渐渐起了风,湖面微波上闪闪游动着万千条金色的丝线,那是落在水面的阳光被搅碎了。

风穿过远处的树林,像轻轻的海浪声,天空带着柔和的光辉,澄清又飘渺,入目所达的世界真的只有两个人,也算得上世外桃源。旁边几步远的草丛轻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爬行动物在其中游荡,薛彤紧盯着看,晃了晃龙泽的手臂,“这个岛有没有蛇?”

“有。”龙泽回答得简单直接。

薛彤拽住龙泽,指了指那处草丛,“真的有啊?那里面的是不是?”

“那里面的不是。”龙泽透过她的肩膀看向她的后方,眸色变深,压低声音严肃道:“不过你身边有。”

薛彤看着他的样子,立马警觉,脊背紧绷一阵阵发凉,双手缓缓抱住了他的腰,“你快点处理掉,我最怕蛇了。”

“你真的怕吗?”龙泽在她头顶问道。

“嗯。”薛彤哆嗦着点头,又不敢回头看,“快点拿石头砸死。”

“可是蛇都快爬到你身上了,我不敢砸。”龙泽带点紧张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