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这样?”夏末涵皱眉道,“以孙将军和禹昊的身份都不足以推荐你入选?”

染袖沉默下来,对这个结果她并不感到诧异,即便秦贵妃那一关过了,皇后也有权利将她剔除,毕竟推荐人的身份再高,她本身确实名不见经传,在外人看来,皇后如此处理并无不妥。

染袖道:“此事先不要告诉二皇子。”

“为什么?若由他去请求皇上特许岂不是正好?”

她就是怕禹昊去求乾王,禹昊毕竟是皇子,让他替一名宫女求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让人感觉于理不合。

夏末涵见她为难,又说:“如此,不如让我去跟皇上说说?”

“奴婢不敢麻烦二皇子,又怎愿意麻烦主子?”染袖笑了笑,“此事就由奴婢自己处理吧。”

夏末涵知道染袖聪明伶俐,听她这么说,也就默许了,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若你不成,我会给你做主的。”

染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夏末涵竟然也有了点主子的样子,难得。

虽说要自己处理,但几天来染袖都像没事人一样照样练舞,似乎完全没有去求见乾王的打算。

云舒宫的院子内又增加了好几个木桩,染袖每天都会在上面进行静立练体或者跳跃腾挪。斗舞比试分为初赛、复赛、决赛,所以她准备了三支舞,其中第一支舞已经练习得差不多,缺的只是万无一失的熟练度。

这天,染袖照常在木桩上练舞,突然耳朵微动,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眯了眯眼,嘴角微扬,机会来了。

缓慢的动作一变,身姿如白鹤般轻盈优雅,长袖扶风,跳跃无声,一个回旋,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幅度,待到步伐停顿,一手捻袖半遮面,只露出一双含泪的美目,睫毛微颤,莹莹欲泣。

乾王刚一踏进庭院,见到的便是那仿若天人的舞姿和最后那触人心弦的双眸。

染袖见到来人,微微一愣,然后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跳下木桩,向乾王行礼。

乾王将她扶起,然后一手勾住她的下巴,轻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染袖垂下眼,回道:“多谢皇上关心,奴婢无事。”

“这叫朕如何相信?”乾王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沾起一颗泪珠。

染袖笑了笑,柔声道:“许是刚才练舞时摔疼了。”

“哦?摔哪了?朕看看。”说着拉起染袖的袖子,果然见手臂上青了几块,他目光一凛,道,“这似乎不是一次造成的,染袖,练舞不过是消遣,何必如此拼命?”

染袖迟疑了一会,小声道:“奴婢,奴婢不自量力,递了进选斗舞大比的名帖。”

“哦?”乾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在他看来染袖已是他的女人,他并不太赞同自己的女人去抛头露面,于是淡淡地说道,“看你伤成这样,泪眼莹莹的,何必受这个罪呢?”

染袖低下头,眼泪适时地掉落,半晌才道:“奴婢流泪并非因为伤痛,而是因为奴婢报名落选了。”

乾王顿了顿,问道:“你的推荐人是谁?”

“是二皇子、夏主子和孙将军。”

乾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笑道:“看来染袖本事不笑,居然能请动朕的皇儿和朕的肱骨大臣。”

“都是夏主子替奴婢求的。”

“呵呵,落选就落选吧。”乾王不在意道,“比斗竞争激烈,暗潮汹涌,恐怕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能应付的。”

“是…”挂着泪珠的睫毛轻轻垂下,嘴角虽带笑,却隐隐透出一种失望与无奈的情绪,看得人心疼不已。

乾王心头不是滋味,忍不住问道:“你真的那么想参加?”

染袖沉默了一会,笑道:“皇上不必为奴婢费心了,奴婢身份卑微,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比试。”

“你不必骗朕,若你真的不愿意,何必还要辛苦地练舞呢?”乾王叹道,“诚实地回朕,你是否真的想参加斗舞?”

染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对湿润的眸子,尽管什么都没说,但答案已经包含其中,还参杂着几分忐忑、渴望与不安…

乾王的心被这个眼神轻撞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也不难。”

染袖目光微亮,充满期待地望着乾王。

乾王突然有种捂额的冲动,他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不是巴不得这个丫头不参加吗?

片刻他才迟疑地问:“朕平时的赏赐虽然远不如斗舞的奖励丰厚,但对于你来说应该足够了,何必费心费力地去与那许多人争抢呢?”历届比斗时常会出现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乐师戚隐便是一个例子。若无足够的准备和警惕,很容易便会被人暗算,染袖虽然聪明,可是危险是防不胜防的。

“皇上,”染袖轻轻道,“您的赏赐是您对奴婢的厚爱,但参加比斗而获得的荣耀,却是奴婢自己努力所得,其中意义不可同日而语。奴婢想向世人证明,身份低微之人,亦可以有所作为。”

说完,染袖返身跃上木桩,几个翻转,舞袖飞扬,身形一顿,重新面对乾王道:“皇上,奴婢愿为此倾尽所有。”

乾王看得微微出神,染袖的目光冉冉生辉,有如一颗晶莹澄净的宝石,毫无杂质。他看多了充满权利**和隐晦心机的眼神,这个丫头的纯粹却总是能令他心动。

他拦住她的腰,笑道:“好,染袖有此决心,朕便遂了你的愿。”

染袖展开一个绝美的笑容,有如一朵带泪芙蓉轻轻绽放…

第二天早朝后,乾王直接向皇后提及此事,皇后颇为诧异,她没想到皇上会对一个宫女的事上心。即使是两位一品夫人相求,估计也不过换来他几句草草的应付。

皇上看重的是夏末涵,还是那名宫女呢?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晦。她本以为可以轻易杜绝云舒宫出风头的机会,不想他们竟然请动了皇上,在名目上动手脚看来是不可行了…皇后忍不住心中的愤恨。

染袖的入选批复之后,夏末涵等人终于放心,众人开始专心为染袖筹备服装和道具。

染袖本来只需三套舞衣,但为了避免被人模仿或者损破,她便直接设计了十二套,包括舞鞋、绸缎、配饰全是双份。练舞时也十分注意保密,连贯的动作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练习,即使是夏末涵也不知道染袖编的舞全套跳下来到底是什么模样。

越是接近比试越是需要谨慎,平时的饮食亦是重中之重,染袖决不允许“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情况出现。

时间飞速而过,新年的热闹都被即将来临的技艺大比的锋芒所掩盖,来自各国的才人们云集于此,各饭馆、客栈都是爆满,本就繁华的曦国都城更显兴盛。随着大比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所有人都显得迫不及待起来。虽然他们大多数人没有机会观看比试,但是不妨碍他们在地下赌场投注。

立春之后,所有比试的参赛地点、参赛时间和参赛人等都公布出来。

北曦国的博瑞行宫将进行书法、绘画、博弈等比试,而曲乐、斗舞在彩笙行宫,骑射等武比在较远的原野校场,而杂项则在问名坊。所有持有守玉的参赛者在开赛前五天都必须按照比试项目入住相应的房舍,比如曲乐和斗舞参赛者会提前安排住进彩笙行宫,以便随时准备比试。

染袖并没有特别留意其他比试项目,而是主要研究了一下斗舞的情况。斗舞分为群舞和独舞,染袖参与的是独舞,共有一百八十六人参赛,初赛将选出三十人,复赛十人,前三会从这十人中选出。

第一场便直接淘汰一百五十多人,其竞争之激烈可见一斑。这些人无一不是舞艺卓绝之辈,要想脱颖而出,除了扎实的功底,还必须跳出一个“新”字。

染袖带着戚隐、离若和琴心进入彩笙行宫,他们准备的服装和道具有专门的太监抬放,不过为防万一,离若还是会亲自去看守。染袖另外带了几套替换的舞衣,交给琴心保管着。

几人被安置一个宫苑中,同一个苑内还有来自别国的舞者,几方人马相互见了见礼,并未深谈。

此时武斗、骑射、赛马等武比已经开始,这几种是少数能让百姓观看的比赛,参赛人数最多,奖励最丰厚,比试时间最长,人气也最高。乾王和一干大臣多半会亲临现场观看。

而在彩笙行宫举办的曲乐斗舞大比吸引的多是文人、贵族和嫔妃们。嫔妃虽不能参赛,却有专门的看台,并且可以为自己看好的选手下注,不过这里的赌局与民间的不一样,由专人开设,监督机制完善,相对规范和公正。

紧张地等待中,终于到了斗舞开赛之日,一百八十六人通过抽签决定出场秩序,染袖抽到了落英殿三十七,独舞分有三个赛场,算算时间,她要到七天后才能比试,这个位置不好不坏,倒是可以好好观看一下其余人的表演。

落英殿内宽敞明亮,富丽堂皇,三十六跟雕龙圆柱耸立,高有三十多米。两边设有许多雅间,分上下两层,足以容纳数百人,颇有身份的人安排在二楼,一般文人士族在一楼,其中还有几间雅房是安排给参赛者的,而来自各国的判官则呈扇形端坐在正前方。

第一场是来自维国的一名舞娘,衣着很有一国特色,头带彩云冠,腰挂着银片,脚踏丝履舞鞋,以笛乐伴奏,有如蛇舞。

染袖静静地观看着,并未表示什么。一舞结束,休息片刻,马上又迎来第二场…连续看了几天呢,染袖心中终于有数,不用担心,她能入选!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连更的,没做到,杯具。下一章——斗舞(二)梅花击鼓。

这个斗舞比试貌似挺长。

第35章 斗舞

“娘娘和二皇子都来了。”琴心突然小声在染袖耳边说道。

染袖点点头。今天正是她表演的日子,只待殿中那名女子跳完便上场。她望向静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的戚隐,对方似有察觉,睁开眼回望过来,给予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两位,请跟小人过来,马上便轮到你们了。”这时,一名侍从进来传唤道。

染袖和戚隐同时起身,琴心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身朝夏末涵他们所在的二楼雅间走去。

两人在侍从带领下通过一条回廊,朝进场处走去,迎面走来几名华衣男子,年龄都在三十上下,看样子是来观舞的。

“呵,这不是戚隐君吗?”为首一名高瘦男子挡在路中间,笑道,“几年不见,风采依然不减啊!”

戚隐面无表情,他虽然听不到,但靠简单的读唇以及看对方神态也知道不是真的来叙旧的。

“这位公子…”那名侍从真想说些什么,却被高瘦男子打断,只听他没好气地说了句:“只是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说着又看向戚隐和染袖道:“想不到当初惊才绝艳的戚隐君如今竟然沦落到给人伴奏?哈哈,可叹啊可叹。”

戚隐的目光如锥,直直刺向那名男子。

染袖听到此处,大概也猜出此人的身份,应该是五年前与戚隐同一届参加大比的乐师,不过看他如此自鸣得意的样子,可能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染袖绝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头名。

她淡淡道:“这位公子所言差矣,为我伴奏怎是‘沦落’?公子刚才也说了,戚隐君之乐惊才绝艳,能配得上他的,自然也是惊才绝艳之舞。”

那男子微愣,盯着染袖看了几眼,哼笑道:“看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小与不小一会便知。公子若是还知道规矩,就请让开。”说着,又朝那名侍从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哥继续带路。”

说完竟是看也不看那几名男子一眼,款款离去。

那高瘦男子脸色阴沉,狠狠瞪着那两人的背影。他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妹妹也报名参加了斗舞,比试时间便在今日。作为上届曲乐大比的第三名,姜祖宁身价不同以往,他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操琴,所以这次没有再参加大比,反而推荐了自己的妹妹。为了再获荣誉,姜凤儿苦练了五年,论舞艺绝不输于任何人。可是大比期间高手如云,比如戚隐,戚隐的技艺他可谓知之甚深,能请到他伴奏的人,显然也不可小觑。

哼!好,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有几分本事?若是强敌,他不介意助他妹妹一臂之力…

“戚隐大哥,你的失聪是不是与刚才那人有关?”染袖小声对戚隐说道。

戚隐迟疑了一会,微微点头,然后眼中露出几分担忧。

染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有句话叫做“宁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可是比试在即,他们需要的是一往直前的自信,而不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影响了情绪。况且一个处在明处的敌人在她看来,根本算不上敌人。

染袖笑道:“戚隐大哥的曲乐可以动人心魄,不该被俗物所玷污,让我们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专心进行一钞惊才绝艳’的表演吧。”

戚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没错,五年前的事情不会重演的,他身边的这个女孩比自己聪明多了。

几声罄击声响起,前一个舞蹈终于结束。在连续几天的比试后,判官们都有些疲累了,一场接一场,不但是对参赛者的考验,也是对他们的考验。有时候连续几场都是类似的舞蹈,编排虽不同,但没有特色,容易让人出现审美疲劳。

在传唤之后,四名太监抬着一只足有一米多高的大鼓进入殿中,随后又有一群太监抬进五个精雕的木桩,按照一定的位置分别摆放在大鼓的周围,形成一个圆形。

看到这些,在场数人都感觉有点意思了,这么多场比试下来,表演鼓舞的不是没有,但这么大的鼓却还是第一个见到,而且周围那几个高约五十多公分、形如梅花的木桩又是做什么的?

“下一场——梅花击鼓,舞者乃乾鑫宫尊等宫女染袖,伴奏者为宫廷乐师戚隐。”

随着唱名,染袖和戚隐同时入场,两人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戚隐抱起琵琶坐到一旁,手指放在琴弦上等待开始。而染袖则轻盈地跃上一个梅花桩,她双手握槌,luo足而立,手腕和脚踝处都挂着一串铃铛,衣袖如扇,腰间垂着流苏,四肢舒展,面向判官摆出起手式。

评判官们相互议论了一会,不多时便有人高喊:“开始。”

话音刚落,染袖便做了一个令在场所有都十分惊异的举动——她竟然闭上了双眼。

不待众人反应,一阵铿锵有力的琵琶声骤然响起,如战火硝烟,如铁马金戈,瞬间就将众人带入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

砰!鼓声响起,闭着眼的染袖动了,她随着琵琶音灵巧地在梅花桩之间跳跃,绕着大鼓翻转回旋,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一串鼓声和铃声,呼应着琵琶曲,有如蹄声阵阵,气势非凡。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染袖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的,梅花桩高约五十多公分,上方截面不过一掌大小,间距近一步宽,这样的摆设,即使视线不受阻,要想毫无差错地踏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染袖即使闭着眼,也依然如履平地,跳跃之间,脚步有如移形换影,击鼓时又不失力度,妖娆中带着几分英气,令人看得目不转睛。耳边只余琵琶铃鼓之声,眼中只有那轻盈如风的身影。

突然,琵琶声渐渐加快,染袖的动作也跟加快,鼓声随之越来越急促,待到□时,染袖上演了高难度动作,脚踏梅花桩,以极快地速度,围绕着大鼓反身旋转,每转一圈就击一次鼓,形成一串连贯的鼓声,而她的身影也仿佛出现重影一般,快若旋风。

所有观舞之人都忍不住屏息以待。

锵!琵琶声突止,鼓声亦随之消失,大殿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静寂无声。

染袖闭着双眼静立在梅花桩上,脸颊泛红,额角微微冒出汗珠。她暗自喘了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轻轻跃下梅花桩,随同戚隐一起向众人行礼。

啪啪啪!这时,大殿之中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众人无不被这场精彩的表演而倾倒。此次参赛的舞者无一不是舞艺卓绝之辈,但比起眼前这名女子,却缺少几分“力”与“巧”,那种震撼人心的“力”与千锤百炼的“巧”。同时,伴奏者的技艺亦是无与伦比,两者相得益彰,令人印象深刻。

“太精彩了!”正坐在雅间的禹昊这时才兴奋出声,他刚才一直是紧张的,看染袖在几个梅花桩上跳跃,生怕她掉下来。

夏末涵也夸赞道,“确实精彩,想不到染袖竟然跳得这么好。”虽然经常见她练舞,却从未看过一套完整的舞,如今可谓大饱眼福了。

“知了,去,本皇子下一场要下注。”禹昊对着身后的侍从道。

知了躬身问道:“殿下想下多少?”

禹昊想了想:“我还有一千多两私银,都下了吧。”

夏末涵皱眉道:“禹昊,小赌怡情,别太冲动。一千两不是小数目,若是染袖进不了前三,你的银两便白花了。”

“母妃,孩儿知道。”禹昊笑道,“染袖舞艺不凡,我对她有信心。即便输了亦无妨,银两总归还会有的,下注的机会却难得。”

夏末涵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

这时,下了场的染袖走进休息间,立刻迎来一片渗人的目光。在没表演前,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然而一场表演之后,众人相互之间便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这里看了几天的表演,谁也没怎么在意这名沉默低调的女孩,却不想如今一鸣惊人,晋级复赛是毋庸置疑的。

染袖对着众人笑了笑就准备离开,她此时确实不宜留在这里继续观看表演了。

“等等。”一个声音唤住了她。染袖回身望去,是一名十七、八岁的红衣女子,身材高挑,相貌十分不俗。

“认识一下,我叫任绯,来自氷(bing)国。”

“你好。”染袖朝她福了福。

“我叫姜凤儿,下午就有我的表演,安排在你之后,真是不走运。”旁边又有一个声音□来,是一名紫衣姑娘,眼睛细长,左眉上有一颗痣,透着几分妩媚,眼中却含着几分冷意。

“不过你也不用太得意,最后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对于这种挑衅,染袖并不在意,只是微笑着地朝她点点头。

接着屋中又有几人介绍了一番,还有几人则有些情绪低落,显然觉得自己没有机会晋级了。

染袖出了休息间,就见到离若和戚隐在外头等着。

离若道:“你下一场要用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不用担心。”

“谢谢离若。”染袖笑了笑,“下一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先回去吧,接下来的比试也可以暂时不用来看了。”

离若点点头,又道:“娘娘和二皇子正在雅间,你要不要去拜见一下。”

染袖皱了皱眉:“还是不了,我一身是汗,别熏到他们了。”说着还吐了舌头。

离若和戚隐都笑了。

“对了,没有比试时,我们可以离开彩笙行馆吗?”

离若沉吟道:“出去也可以,不过必须先到监正司那里报备,出行时间也是有限制的,一般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也不错了。”染袖眼中一亮,“我还从未上过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怎么也得去看看。”

离若与戚隐对视一眼,道:“好吧,明天我就去监正司,报备之后需要一天时间审查,大概后天便能出去。”

染袖双掌一合:“拜托了。”

作者有话要说:jj太抽了…更文困难,回评也困难,怨念~~

第36章 斗舞

天气清朗,适合出行。

染袖神清气爽地来到与离若以及戚隐约定的地方,一眼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一名青衣男子的背影,长发高束,衣袖飘飘,腰挎长剑,脚踏黑色长靴,长风玉立,潇洒不凡。那人回过身来,冲着染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正是离若。

这是染袖第一次见他穿一般男子的服饰,看起来就像云峰上的青松,挺秀俊丽。

染袖心中微动,走过来问道:“戚隐大哥呢?他不去吗?”

离若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只见戚隐正斜靠在石柱后静静地看着天空发呆,直到两人走到他身边他才回过神。

“戴上这个吧。”离若递过来一顶纱帽。

染袖接过来,露出询问的表情。

离若道:“虽说我们这样的身份毋须太过顾忌,但你作为斗舞参选者,难免会被观过舞的人认出来,未免节外生枝,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染袖倒没想到这一点,听离若提醒才知自己疏忽了,当下便将纱帽戴在了头上,虽说有点影响视线,但好过被人围观。

几人也不再耽误时间,通过守卫朝市集中心走去。

尽管染袖想象过曦国的繁华,可是真正亲临其境,才知再多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热闹景象。

举目皆是楼铺画阁,茶坊酒肆,熙攘之声不绝于耳,来自各国的贵人往来穿梭,时有雕车竞驻。街道干净平整,秩序井然,箫鼓喧空,一派兴荣。

街上还有不少女子行走,稍有身份的端坐马车,一般女子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她们或几人结伴或带着一两个丫头穿行于脂粉铺,虽不敢放肆嬉戏,但至少可以低语浅笑。对男子的注视,腼腆的以扇遮面,大胆一点的便回眸一笑。如此看来,这个国家对于女子相对开明,与唐风颇为相似。能在这样的城市生活似乎也挺不错的。

染袖忍不住暗想,将来出宫之后,在这里买个宅子,再盘个店,雇几个下人打点,自己便可以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有闲时出外游玩;若能遇到顺意的男子,便结婚生几个孩子…

思虑一顿,染袖嘴角的笑意突然凝住,这真的是她渴望的生活?看着周围这熟悉又陌生的街市,前世所经历的一幕幕跃入脑中。是不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她都忘记自己是谁了?或许,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小接受的训练,让她学会了勾心斗角,学会了揣摩人心,学会了步步为营,学会了表里不一…却唯独没有学会如何平凡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没有她需要背负的责任,也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她完全属于自己,而不再属于国家。当她卸下一切之后,她该为什么而活,又该怎么活?

在宫中时,一直希望离开那个狭小的地方。可是自由之后呢?染袖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迷茫。没有目标,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像平凡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她,做得到吗?

“染袖,染袖?”离若的声音将染袖从沉思中唤回来,“走了好一会了,要不要去茶楼休息会?”

“好。”染袖点头同意。

三人选了一座稍有档次的茶楼进去,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这个时期到处人满为患,唯一还有空座的,大约便是价格相对昂贵的馆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