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眸,右边脸颊还印着齿痕的姝儿伸长脖子、看了看天色,犹豫了半晌,她终究没忍住心底好奇,奶声奶气地,淡淡道出口,“表哥,起风了… ”

“嗯?”

“光芒,却不见了。”

二十四章 姐夫姨妹,似是而非?

颜老爹曾说,幸福,就是在头皮发痒之际,伸出手,可以挠下无数发屑;不幸福,就是在背部发痒之际,伸长了手,却始终够不着准备地方==|||

很明显,此时此刻,我属于后者~

俯趴在床的我,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种姿势而顿觉肢体麻痹。外加三天没洗澡、没换贴身内衣,我的后背时不时痒得慌。不能仰躺、不能翻动、不能随意挪移身子,悲摧的我仅仅是打算伸手去取床头搁置的药瓶,却因为细微动作牵引了血肉模糊的屁股,而疼得龇牙咧嘴、险些哭爹喊娘。

拘禁于廷尉司,已是第三天。幽闭的日子,我连公子光的鬼影都没见着,更无论怀王与威武大将军。说是说共同收押、择期再审,然而新上任的廷尉监真敢把平原君、杨继业押之禁之么??

赌一根黄瓜,外加两朵菊花,廷尉监吃十颗雄心豹子胆都不敢。

瞅视距离并不遥远、却无法够着的药瓶,我只得鼓起腮帮,努力向它吹气,希望藉着微弱风势,能把它吹得稍微离我近些==

虽说我已被收押拘禁,然而,与真正意义上的蹲班房颇有差距。

首先,一日三餐必然有青菜、有鸭肉。每逢早晨、傍晚,亦有消炎去肿的外创药膏送来,待到入夜时分,加厚床褥自然少不了… 头脑本就不发达的我,也不禁犯迷糊,究竟是在坐牢,还是在被迫调休??

不论是何结局,都说明了一个事实,我颜招娣真是倒八辈子、与牢狱颇有缘分。 前脚刚刚离去、后步再次迈入~

丢那妈的,小小药瓶咋还吹不过来呢?!深深呼吸一口,再撅起嘴,我努力呼出肺部全部空气—— O(∩_∩)O哈哈,受到冲力作用,药瓶果不其然朝我挪近些许。

“乖乖,再朝我靠近些嘛。”鼓足了气,我喜滋滋地笑了。然而,此次力道没有把握恰当,空气连着口水蓦然从嘴呼出,让药瓶微微晃动两下之后,猝然跌落床头,。

“靠,你也欺负我?!”

长长叹息一声,囧囧有神的我竭力隐忍着痛,以右手胳膊勉强撑起身体,再动作缓慢地往床外移动移动,继而探长空闲左手,我试图从地上拾起药瓶。

无奈,够不着。

悬空了上半身,再努力外移… 手指,仍然够不着。

悲愤,连同憋屈骤然袭上心头,若不是我泪腺足够迟钝,此时我早已因为臀部钻心般疼痛而眼泪婆娑。忿忿然,我咒骂骂出声,“靠之,怀王?分明是天下第一号‘破坏王’!还未来姐夫,有怎么欺负人的烂姐夫么?!奶奶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爱虐人的混球。靠靠靠,哪里不揍,居然揍人屁股…”

“瞧你的气色,似乎再挨六十板子,亦能安然承受。”

突如其来岔入的男性话语,连同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咯吱响动,让我在愤怒之余,亦因为惊慌失措,而无法平稳支撑自己悬空在外的上半身。 犹如狗吃屎般,我窘迫狼狈地从床位跌落。

后脑先着地,紧随其后,是负有重伤的屁股。

我的亲娘~ 臀部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瞬间,我疼得一度以为自己被人爆了菊花。此种苦难,是可以把人往死里整的折磨,痛疼煞我也。

“你…” 方才还是清洌平静的语气,此刻,却多了忍俊不禁。

果然不能背后道人是非。 头疼、屁股也疼的我,余光瞄见一双金丝攒边锦绣男靴正迈步走来,被凉沁地面刺激得寒颤不已,我赶紧伸出手向他求援,“王、王爷,麻烦你扶、扶我起来…”

“王爷?”脚步停歇,颀长身形倏然俯下,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容瞬时在我视野里放大,“你不是直呼本王为‘破坏王’么?”

被他波澜不惊的薄凉语气竦到,我干笑两声,“您、您听错了。”

“听错?”笼罩于身的男性气息,更加迫近,平原君的额头几乎抵上我的,而一缕黑发自他宽阔肩膀顺滑而下,无声无息垂落在我唇角。

心脏,猛地紊乱了跳动次数。

唇角微微嫌痒,我艰难地移了移脖颈,别开视线不敢与平原君对视,“未、未来姐夫,排风觉得冷,能不能先让我起身?”

“姐夫?”眉头稍稍蹙紧,“本王依稀记得,前面还缺了个‘烂’字。”

我的亲娘~ 好死不死,他听力咋如此发达==#

下颚,被长指轻轻捏住,我尚在愣神之际,脑袋却被迫扳正、四目相对。

“本王总觉得自己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彷佛,在哪儿遇见…”温热的鼻息,喷扑在我脸上。明明是简简单单的疑问,细细品味,却让我感觉到了几分暧昧深意。尚未回归正常跳动频率的心脏,此刻如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全乱了章法。

颜招娣,你不是美女,蛋腚~ 脑子一个激灵,自作多情的想法也瞬时抽离,干咳几声,我讷讷回答道,“您或许看错了。”

“是么?可是,总觉得很像…”低哑地叹息。

怀疑我是你的旧时?

“茫茫人海,您也许真认错了。排风素来待在异乡,是首次来到盛京城…”我忙不迭摇头。辩驳性话语刚刚道明一半,猝然袭卷而至的寒冷,让仅穿一层单衣的我不合时宜地颤栗了身子。鼻腔里,痒得厉害。

阿欠——

瞬间爆发的喷嚏,连同满嘴口水,一股脑儿全喷洒在怀王俊美的面容上。

( ⊙ o ⊙ )我的亲娘咧,他脑门正中央一片绿油油的青菜渣,不正是我之前享用的午膳么?

“杨排风!你…”

呆若木鸡的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男人的神情,由平静转为纳闷、由纳闷升级为黑沉、再从黑进阶为暴躁,我终于按捺不住满腹喜感,爆笑出声。

“不许笑。”

低沉话音刚落,我整个人倏然被拎离了地面。

“疼!”

身体即将与硬床板接触,我未雨绸缪低呼出声。

未出乎意料之外,我并没被平原君粗鲁无礼地扔回铺位。动作迅速却也尚算轻柔,他把我放回榻上。末了,以指勾起床尾外衫,轻轻披覆于我腰际,籍以长衣遮盖我□在外的小腿、以及赤脚。

“谢谢未来姐夫… ”巴结似的感谢平原君。阿弥陀佛,见好就收吧。万一惹毛了他,免不了又是一顿竹笋炒肉。噤口不言,我赶紧把脸深深埋进枕头,作装死状。

沉默半晌,平原君的声线才蓦地凑近,“不折腾了?”

汗,您老刚刚擦拭完漂亮脸蛋,转过身,就开始与重症病患秋后算账?!少说少做。毅然选择性失聪,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即使是紧闭双眼,依然能感受竦竦逼人的男性压力,正从后背移至脖颈,再缓慢游移到头顶上方,“觉得害怕?方才,不是笑得正欢么?”

先前乃情不自禁,现在是事后自制。我在心底,如斯念叨。

后脑勺,重重挨了一记,“你真没见过本王?再好生想想。”

丢那妈的,我正气虚体弱呢,何必用如此大力气敲击我?此时此刻,晕头转向的我,在心底对秦始皇先灵咬牙发誓—— 下辈子,我要做你平原君的一颗牙,至少,我难受,你也会疼!

忿恨归忿恨,我不敢轻举妄动,继续‘呼呼大睡’态。

“倘若本王没记错的话… ”好似冷淡的话语,隐约难掩一抹置疑,“你身上,应该有类似火焰纹痕的胎记。”

啊?!

“王爷,您…”豁地抬起头来,我无比惊诧瞥向平原君。眼见他微微蹙了眉头,似乎是陷入到了往昔回忆中。心中徒增一抹不详预感的我,本打算承认,却惶然改口道,“你肯定是记错了!排风身上,一道疤都没有。”

谎言脱口而出,我却忍不住干笑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自从穿越后,谎言就由始至终,与我如影随形。

怀疑目光,在我脸上久久逡巡,探究意蕴十足,“有或是没有,本王亲自验过,方可算数。”

噗,我天外飞星囧~ 如果上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将平原君喷得满脸青菜渣。

好一个相貌堂堂、行为端正的王爷,感情您把我痛殴痛揍、单独囚禁于廷尉,竟是企图脱我衣裳、验明正身?!骇然摇头,我忙不迭反驳,“不行不行,男女有别。”

“本王仅看一眼。”稀松平常的语气,彷佛我不是女人,而是春哥。

“做梦!”以手臂密实无间地环住自己上半身,我瞪大眼睛,抵死不从。虽说只是旺仔小馒头,可毕竟也是‘馒头’。A罩杯除了未来夫君,谁都不可以亵渎,“恕排风得罪,皇帝老子来了都不行…”

“少废话。”

沉实有力的劲道,突如其来地,轻松钳制住我奋力抵挡的双臂,而平原君另一只空闲右手,却甚为灵活探至我胸前衣襟处,试图拉扯。

我靠~

君本流氓,就莫怪我痛下杀手==||| 紧急时分,也顾不上重患屁股会有多么疼痛,抬起右腿,我朝向平原君胯间重点部位,狠劲踢去。

“放开我!”

二十五章 腹黑之战(上)

“放开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攻击。

沉痛闷哼,之前还是用力圈箍我双臂的男人,倏地后退一大步,猝然跌倒,啊不,应该是狗趴式摔倒在地。弓背弯腰,平原君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脸色已然涨得通红通红。而氤氲出黑郁怒气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可疑泪光。

( ⊙ o ⊙ )耶?平原君疼的哭了?我真踢中他了?!

愣头愣脑地瞅视因为疼痛而青筋暴起的平原君,再瞧瞧无辜脚丫,自己都顿感错愕。从啥时候开始,我的攻击力变得如此精准、如此强硬?以前,是轻松撂倒公子光,现在,则毫不费力击垮平原君。

谁说反动派是纸老虎来着~ 即使是“纸”质老虎,我颜招娣也是最耐压的绝缘纸。笑嘻嘻的我,挑挑眉,故作轻佻,“未来姐夫,姨妹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哇。”

姿势极为不雅地俯倒在地上,平原君粗重的喘息着,没有回话的气力。铮铮男儿,此时犹若患染甲型H1N1的瘟猪。

“未来姐夫,你还好吧?我促狭道。平原君的境况正凄惨,瞪视我的黑幽双眸,竟然饱含了疼痛泪水。

看来,他伤得不轻… 还未来得及沾沾自得,我猛然忆起杨老夫人的交待,与其他王爷相比,平原君身体并非强健==#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情急之下,我不会真把他误伤成了太监?! 迟疑,我继而小心翼翼问出口,“姐夫,小小小伤,您应该无碍… 哈…?”

脸色红涨得堪比猴子屁股,冷汗淋漓的平原君翕动了嘴唇,似乎想要破口大骂,然后莫大痛楚却只能让他语句破碎地粗喘,“你… 你…”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残害王孙贵胄事小,对不起惜弱姐姐事大。忍不住低头道歉,我愧疚感骤起。顾不得屁股疼痛,我慌里慌张地起身离榻,瘸瘸拐拐地挪移步子,凑近身子探向平原君。

伸出手,帮他拭去额头汗水。热烫了双颊,我尴尬了嗓音问,“王、王爷… 凑巧有外创药,不如您擦点儿,止止疼?”

非但没感激,他恶狠狠瞪视我一眼,“滚开…”

被他吼得吞吞口水,我无奈耸肩,“你有功夫骂人,倒不如省下力气给自己擦擦药… (尴尬轻咳)毕竟,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惜弱姐姐思量是不?药膏随便用,我自觉闭上眼睛、绝不偷窥。你自己…”

话未说完,便被平原君毒辣目光威慑得不敢再废话半字。而此时此刻,从外面突然传入的震天响动、以及地面余颤感,让我蓦然瑟抖了身子。

青天白日见鬼了不成?

虚惊未定,探出脑袋往窗外空间瞥望,我清晰无误地看见廷尉司的天空,已经被滚滚黑云所笼罩。而浓烟席卷下的火红强光,亮度稍微暗淡,紧随其后的另一道刺眼光芒,却伴随震耳欲聋的声响,劈裂短暂宁谧。

苍空,被震撼得几欲崩塌、溃陷。

心悸亦是愕然,我激动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这,这…”

“禁卫军分支,神机营。” 脸色终于不再红似关公,还捂着胯裆的平原君,咬牙回答,“春申君一党余孽,果真狠下杀招,再度偷袭…”

废王的旧部,真TM死忠==# 百思不得其解,我诧异,“宇文庆已然翘辫子,谁还有通天本领劫走春申君?再者,我都抖出废王并未押禁在廷尉司的事实… 好端端地,为何又两相对峙、火拼不止?”

“春申君的生母,乃是废妃宇文氏。”忍着□疼痛,平原君沉声道,“宇文废妃生前在世,即有效仿先朝则天皇帝之意图,欲弑君夺权。”

庐山瀑布汗==#

北秦朝的女人还真有胆魄,心比天高。

“亦因此,宇文家族聚集了一批谋臣能士… 待到宇文废妃被赐死、春申君被幽禁,那些誓死追随宇文家族的反贼们,自然不会轻易妥协、拱手相让太子殿下… ”

“你的意思是,叛军们想一锅端?!”

瞠目结舌的我,把想象力发挥至极限,“反正宇文家族与春申君大势已去,不如多拉几个垫背。要死,大家一块死?? 趁着太子殿下即将出宫审讯,逆贼们索性上演‘二进攻’,把太子殿下、威武将军、王爷您通通收拾干净?”

勉强直起身子,平原君面色不悦地瞪视我,“难得你头脑灵光。”

绞碎虚空般的震溃响动,不曾间断地传来,而甚嚣尘烟似蛟龙出海般翻卷、涌动着,彷佛要吞噬天地间所有。

拍抚胸口,我的心脏几欲蹦出嗓子眼,“王爷,莫不是您见我说错话,索性顺水推舟,演一场大义灭亲的戏码,故意引余党们上钩??”

不承认,平原君亦未尝否认。

靠之~ 把我痛殴一顿、把自己与威武大将军‘囚禁’,再对外宣称太子亲审,循序渐进的戏码不过是诱敌出动、继而全歼… 您老,也未免太深谋远虑?

周瑜打黄盖,可所有的苦肉计,全让我区区弱女子背负-_-|||

拭去满头庐山瀑布汗,我顿感无奈,“罢了罢了… 既然太子殿下亲临战局,我亦并无性命之虞。那么援兵呢?在外面火拼中?”

笃定的摇头,平原君嘴唇翕动,“太子殿下当然不会亲临。此番混战,岂可惊扰东宫?”

阿噗一口口水~

隔岸观火斗,太子殿下不但不被惊扰,反而更加气定神闲。

看出了我的不屑,恢复了正常脸色的平原君,淡淡道,“你大可放心,本王不会给宇文逆贼留有杀进来的机会。威武将军杨继业坐镇,此番混战,我们稳赢不输。”

难怪噪杂慌动,丝毫不会扰乱他的镇定。所有疑惑在此刻蓦然揭晓,我只有叹息的份儿,“未来姐夫,排风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文雅如你,谋略居然如此细密。”

“当然。”俊朗非凡的面容,出现一抹自得笑意,“本王虽不如你行事冲动,但亦不会任由发小无辜受责。”

发小?

“贺兰芮之与杨延光,都为本王最信赖的挚友、最器重的左膀右臂。”预料到了我的疑惑,平原君不急不慢解释,“此次筹谋,亦有贺兰与光侍郎的参与、部署。再者,太子殿下乃本王兄长,自然秘密委托他二人重任… 你就安安心心在此静候佳音。贺兰芮之素来聪颖,必会立下战功,重竖声威。”

啊噗第二口口水~

感情这几个男人,都是怀揣无数小九九的‘祸害’啊??无辜如我,惨兮兮询问,“姐夫,如你所述,我那一百板子莫不是白挨了??”

“当然。”颔首,他不以为意,“若不是你中途搅局,歼敌部署原定三天之后—— 即本王与惜弱的婚宴。 届时,太子殿下亲临怀王府。 宇文孽党们,自然不会错过太子殿下出离东宫、守戒松散的大好时机。威武大将军杨继业,自会引领神机营禁军,趁机齐歼乱贼… ”

悚然如我,闻言至此,差点因为发软双腿支撑不了全身重量而吐血倒塌。惨兮兮问出声,我心怀不甘,“既然早有部署,为何偏要押我来廷尉司…”

“笨。”言简意赅地,平原君掷下总结性陈词,“你当众泄密,若不予以惩处,只怕文武百官日后会窃窃议论本王处事不公,刻意偏袒杨府…”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平原君的诉说,引得我偏头瞥望。当下,激冒而出的火光雾尘,比先前来得更浓郁。所有的纸窗,猝然被狠狠撼动,几近散架。

靠~ 哪是镇守太平的神机营禁军?分明为催魂索命的铁血部队嘛。也不知道,誓死效忠宇文氏的旧部实力如何、神机营拥有几分胜算?心急如焚地,坐卧难安的我顾不得身体疼痛,兀自穿上鞋,便一瘸一拐、外带小跑往屋门口冲去。

“杨排风… ”

身后,是平原君愕然话语,“你去哪?”

“笨。”头也不回,无法强装蛋腚的我,竭力忽略因为疾跑动作而席卷至全身的莫大痛楚,咬牙回答,“我必须确定,贺兰大人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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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对峙兵在神速,若想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杨家班连同贺兰大人出现的地点,必然是早先遗留在廷尉司的地底通道。

思及此,撅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我,努力不让自己被响彻天际的震撼声所惊骇,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第一次来到廷尉、贺兰芮之引领我走过的路线,更努力在蔽天尘灰里看清前路。

此刻正当酉时,天地间的雾气逐渐聚拢且变得更加浓郁,与火攻阵势引发而起的青烟混在一起,让我视线愈发模糊。

迫于无奈,我只得合拢十指于唇畔,大声呼唤,“ 贺兰大人—— 二哥—— ” (作者注:酉时,下午 5 时正至晚上 7 时正)

焦急期盼回荡在无边无际的黯沉空间,回应我的,仅有或近或远的火炮轰鸣,以及似乎是强弩箭矢穿梭空中、划破雾气所发出的尖锐啸声。

神机营么?

暗暗窃喜,萦绕心底的紧张感猝然放松,我快步跑上前,提高音量,欣喜不已呼唤道,“贺兰大人,我—— ”

呼唤,止歇于一柄银剑擦着我脖颈掠过。如雷贯耳的冰冷言语,流溢出一抹让人蓦然心悸的压抑,“她是杨家人。活捉她!”

下意识地,抬起头循声望去,我瞥见了一袭银光铠甲。虽厚重,却依然在黯淡无光、连夕阳都深深掩藏于滚滚黑云的傍晚,辉映出震慑力十足的惨淡白光。

骑于高头大马上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凝视我,凛然寒眸里透露而出的,只有冷冽。

二十六章 腹黑之战(下)

长鞭甩来,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然则下一瞬,我已经被鞭子卷至高马,而一柄反射出刻骨寒光的弯刀,紧贴我脖颈大动脉。

“大、大哥… 有、有话好说,别激动…”男性臂膀紧紧圈箍着我,生疼不已。僵硬了舌头,我结结巴巴安抚身后男人,“您、您有所误会,我真不是杨家人…”

“突围!”

沙哑命令,贴着耳畔传来,环在我腹间的左臂束紧缰绳,黑色战马即刻长啸一声,朝背离火炮轰鸣的方向疾弛而去。紧密追随的,同样为身穿铁甲、仅露出幽幽双眸的黑衣将士,约莫几十名。

庐山瀑布汗~ 裹得严严实实,学习黑风骑么?!

受伤屁股,被颠簸战马震疼得死去活来,我只差没哭爹喊娘般求饶。龇牙咧嘴间,弥漫在空气中的灰雾正以极快速度离我远散,模糊视野竟也变得开阔,宛若暗示我,黑风骑正全速冲出火劲燃烧猛烈的范围,直逼廷尉府出口。

同样感受到了焦灼焚烧气息的抽离,身后男人沉声施令道,“防御!”

命令,在冲口而出的同时,转背动为主动的骑兵们,似乎是昂然了斗志。他们嘶吼嚎叫出声,且成一字排列,朝向前方疾速奔驰,亦不约而同的执起弩机,往地面发射出箭矢。

箭身没入地面之际,黯沉空寂的廷尉府骤然响彻雷管爆炸时所发出的轰隆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地、地底铺藏排雷?此刻的我,目瞪口呆。

片刻功夫,席卷而至的浓郁硝烟扑面而来,令我顿觉呼吸不畅。突如其来的排雷炸裂,似乎伤及到了镇守廷尉府的禁军。从前方传来的呻吟惨叫声,极大鼓舞了黑骑军们的士气,他们手中连弩,往声源发生方向更快速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