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药效有几分真假，总之，能敷一天是一天。
奇迹么，常常降临在绝望之后～
然则令我赞叹的是，尚未绝望，已迎来欢腾雀跃—— 在经历瘙痒、红肿、蜕皮、愈合种种煎熬步骤，我右脸颊的疤痕，确实在慢慢褪小、淡化。
皮肤，也渐渐细腻、光洁。
更销魂的是，我的青春发育期，偃旗息鼓好几年后，二度复苏⊙﹏⊙
个子长高了不说，就连A罩杯，也逐渐发展至B咖。 只是，我不由得担心，在如此落后的古代，没有了黛安芬，胸部会不会提前下垂？？
“在想什么？”平原君的问话。
即刻回过神，我莞尔浅笑，“在想师父… 想他何时回松山？”
“前些日子给师父寄了书信，想接他来杨府住几天，岂料，他称有事在身，须远行… 也不知道，究竟回来了没？ 十二月初一，是他五十大寿，我寻思如何为他庆贺寿辰。”
不提诸葛笑笑生还好，一提，原本面色无异的拓跋平原，立即臭脸，“还在与窃贼同伙暗中来往？还想住廷尉？？”
呸呸～
少在我面前提‘廷尉’＝＝＃ 提一回，我火气旺盛一回。
强捺虚火，我眉开眼笑，“殿下，想和您商量件事儿。”
平原君斜目。
“烽烟四起，盛京城内物价攀涨得厉害… 圣上旨意，凡五品以上官员，必须献出俸禄的一半以充军饷…”咽咽口水，我艰难道，“杨延光么，被扣除半年俸禄；至于风三哥的俸禄，捐去大半，也所剩不多。”
一五一十，我全摊开来说，“二娘素来在首饰用度方面不苛刻自己，而近些日，三娘带了延康、念慈返回家中… 张嘴等吃闲饭的人不少，杨府难免入不敷出。”
平原君依然斜目。
“至于家仆，一个也不能少。” 我满腹无奈道，“毕竟，他们追随杨府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加上打仗，他们都眼巴巴盼着月钱、以充家用。”
“想借银子？”
聪明！
讪笑，我点头如捣蒜，“我细细瞧过王府—— 地方虽大，铺陈装潢却非奢华。由此可见，姐夫您是位勤政爱民、胸怀天下的好王爷，必定体恤百姓… ”
“少说奉承话。”平原君抿唇，“你急需多少？”
够豪爽！
笑嘻嘻，我伸出一根指头。
“一百两？”
我稍稍心虚，“一千两。”
“一千两？！”急促咳嗽，平原君显然被我惊悚。
“别急，且听后续，（庐山瀑布汗）我与二夫人讨论了好几回—— 两军对峙，也不确定战争持续多久。难不成，杨府月月向您借银两？（贼笑）算计来算计去，我毅然决定，向您一次性多借点本金、租间大铺子。”
诧愕，“你打算从商？”
“没错～”笑得愈发心虚，“我… 我想经营汤室。” （笔者注：汤室，即澡堂）
话音刚落，我即刻捂耳。
果不其然，拓跋小栓吼得震山响，全然没有肺痨病患的颓丧劲——
“杨排风，你是不是活得太逍遥？！ 正经女儿家，有谁不是待在深府豪苑、抚琴绣花？你你… ”恼火叱责，被一连串急咳所中断。
汗死～
您老是病弱受，先天底气不足，别急于骂人嘛＝。＝
松手，还耳朵自由，我谄媚笑，“漂亮姐夫，听我把话说完。”
“本姑娘规划得很清楚，经营汤室与抄写《往生咒》两不误—— 白天，待在钟隐轩勤奋写字；晚间，等到璀璨繁星爬满苍穹，正是赚钱好时机。（眉开眼笑）您想想，富家子弟多纨绔，谁不喜欢温柔乡？所以… 我联系好了数位模样周正、不愿卖身的清倌/娈童，只要店铺开张，他（她）们立刻加盟！佣金么，只抽三成！ ”
“漫漫长夜无穷尽，哗哗银子滚滚来… （开始星星眼）妙曼人生，爱拼才能赢、才能更美好。”
平原君险些背过气，“你…”
收敛了全部得瑟，我惆怅叹息，“当然，一千两，仅勉强支撑汤室前三个月的经营。我亦认真考虑过，如若蚀本，一千两是最保险的承受底限。”
“对了，我连店名都想好。”喜滋滋挑眉，我试探性问，“【渭水泱泱】如何？取自于韩愈诗词【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 （笔者注：文王梦熊，原指周文王梦见飞熊而在渭水边得遇姜子牙，喻圣主得贤臣的征兆。）
“渭水泱泱？”拓跋平原怔住。
蛋腚地，道出心中所想，“虽说天下大乱，但俗语有云‘乱世出豪杰’。然而，豪杰们多为贫寒下士。他们具备才情，却没钱上酒楼、上妓 院 结识达官贵人。”
“妓院？”好不容易缓和气息，拓跋平原即刻眼冒绿光。
“此乃事实。”无奈摊手，“朝廷允许官 妓的存在，皆因权色交易，自古两相同。堂而皇之的附庸风雅，背地里在结党营私╮(╯▽╰)╭”
听及此，平原君并未反驳。
“当然，我不黑心，不敢赚姑娘们的皮肉钱…”贼兮兮地，我压低嗓音，“殿下，您不是刚刚升任左监国么？趁丘陵君不在盛京，赶紧培植自己的亲信力量哇～ 相比妓 院，洗个热水澡值多少铜板？”
“再说，闲来无事，您也可常常光顾【渭水泱泱】。 有怀王坐镇，文人墨客、青年才俊们还不趋之若鹜、批量涌入？ 到时候，挖掘几个人才用用，又有何难？？”
构思，令拓跋小栓微微蹙眉，而清澈眸底，亦多出难以琢磨的晦黯神采。
沉默半晌，就在我以为拓跋小栓即将拒绝提议时，他蓦然轻笑，无任何情绪起伏，“杨排风，本王如何信你？别忘了，韶王宣称你是他义妹… ”
井喷＝＝｜｜｜
难道，您老怀疑我是韶王派来的细作？！
哼哼，我不屑轻叹，“早知道，就该往你药碗里掺杂灭鼠药… ”
“嗯？”蹙迫质疑。
羞恼，我忿然指责，“殿下，区区一千两，若是不借，未免显得您太抠门！”
“本王没说不借。”他唇边笑意，倏然浓郁。
真的？！
哇O(∩_∩)O哈哈～
欣喜之余，脑中已自发闪现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场景。
“本王也未决定借。”
啊噗一口血～
美丽画面，猝然幻化为碎玻璃，一片一片剥落。
我满头黑线，“你…”
“夜已深沉，你早些回府罢。”故作虚弱咳嗽两声，平原君把枕头放平，缓慢躺下身子，“天大的事，明早再议。”
居然用我的话、来堵我的嘴？
气鼓鼓地瞪视，瞪视他悠哉游哉地闭上眼眸、侧过身子，徒留给我黑丫丫的后脑勺时，我强忍一脚踹上去的冲动，俯身，吹熄榻边灯烛。
倏然，沉谧寂夜，安静得彷佛连呼吸都听不见。 仅余透过窗缝、倾洒在壁的惨白月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带来一抹如有若无的期望。
…
轻手轻脚，我挪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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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三十一年 十一月初四（下）
初冬疾风，今晚尤为寒洌。
我与菊婶，在出了怀王府、通往归家的路途中，冻得直哆嗦。 奇怪，轿子里明明备了一只火盆，为何颤栗得宛若帕金森患者？？
或许，是因为今早的军报，让我内心深处并非蛋腚——
南魏将帅之一，昭武将军程玄佑以八千兵力突袭永兴堡、烧毁我军大批粮草。 亦因此，丘陵君连同贺兰芮之所率领的陇北王师，两天之内，西撤三百里。
至于‘风光’二人组，也遭逢敌军数次夹攻，战况艰险。
…
杨老夫人，你知道么？
漫漫长夜，凝视着陷入漆黑一片的将军府邸，我突感好奇。 当年，形单影只的你，如何熬过一个又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如何不胡思乱想？
四十八章 金枝欲孽
丰泽大道，噼里啪啦的炮竹礼花声，并非迎接‘小寒’节气的来临，而是在大肆庆祝【渭水泱泱】澡堂铺正式开张～\(≧▽≦)/～
颜爹常说，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而我认为，只要赚足生活费，灰头土脸无所谓。
于是，当南疆战事进行得轰轰烈烈、当物价飞涨速度堪比神舟八号时，我这个既没爱情、又没事业的女人，充分发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纠缠作风，不惜向‘□’学徒看齐，以静坐示威之势，成功从拓跋小栓君截获一千两银票。
有了本金，外加半个多月头顶冒烟的忙碌生活，终于在十一月二十一日，我正式晋升为‘澡堂铺老板’。
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店不在大，有龙则灵！
我们【渭水泱泱】的宣传语是：
怀王友情赞助、韶王热情鼓励、威武将军府倾情演绎—— 今天，你脱了几回？
秉持‘要钱不要脸’的最低原则、遵守‘赚得你内裤全输’的最高纲领， 在我怂恿下，延瑛、延琪双胞胎挥汗如雨、在西南街巷散发传单；菊婶放下脸面、在北边路口拼命拉客；杨府总管则亮开嗓门、大声吆喝，藉以吸引群众注意。
只要锄头挥得好，哪里墙头挖不倒？
然则，午日当空悬，我们亢奋地宣传了近两个时辰，来来往往的路人甲们，始终选择驻足侧目。
光顾生意的惠主，一个都没。
喂喂——
卖冰糖葫芦的大叔，俺们又不是黑店，你躲啥躲？
我无奈耸肩。
按理说，【渭水泱泱】地处锦绣街，属丰泽大道最繁华的闹区，应该车如流水马如龙、顾客络绎不绝才对＝＝｜｜｜
瞧瞧对面街，第一家【兮之坊】，来来往往，挑选首饰钗环的姑娘家可真多。
依然对面街，第二家【延静堂】，或入或出，模样周正的公子哥儿也不算少。
再瞧瞧我们～
聘来造势的奏乐班，似乎都泄了底气，有一声、没一声奏响唢呐。
为啥？为啥生意惨淡？？
双胞胎气喘如牛，姑娘家们都有羞耻心，不敢聚众宽衣。
菊婶面色如土，公子哥要么进青楼，要么逛茶馆。
总管无奈叹息，今天，怕是要倒贴工钱。
囧～
岂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垂头丧气啥？”捶桌，我瞪大眼睛，学周扒皮腔调，“晌午既过，睡至日上三竿的懒人们也该起床了。 解决完午饭，该奏乐的继续奏乐、该拉客的继续拉客。至于我… 我亲自出马，不信牵不回一位豪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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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啷铛啷——
锦绣街路口、闹市正中央的嘈杂噪音，源于我卖力敲击铜锣。
路人们纷纷扭脖，目光诧愕。
反正本姑娘罩了面纱、遮住尊容，无所谓丢脸不丢脸。 笑眯了眼，我愈发用力敲锣，直至广大群众受不了噪音刺激而以手捂耳，我才收手。
“若想混得好，每天须洗澡。” 轻咳两声，我卖命吆喝，“诸位，为回馈盛京城百姓对威武将军府的长期关爱，今天开张大吉，凡携带家眷前往【渭水泱泱】沐浴者，按人头算、通通七折优惠～ ”
切——
不屑唏嘘，围观者纷纷摇首。
“诶，别走别走，话还没说完～～ ”被众人鄙视，我索性加大宣传力度，“【渭水泱泱】汤室，乃怀王拓跋平原出资所建。你们、你们不想一睹左监国尊容么？”
如潮人群，置若罔闻散开。
泪流满面…o(>_<)o …
小栓哥，你的名号居然不管用？？
拼了！今天不成功便成仁！
卖力敲锣，我吼得比山响，“左监国寂寞已久，想纳妃啦～ 谁家女子拥有沉鱼落雁、出水芙蓉之貌，便可迈入怀王府、枕伴殿下侧！”
古代有原子弹么？没有。
然而，此言既出，喧闹非凡的锦绣街，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彷佛被原子弹轰炸过。
糟糕，爆发前的沉默( ⊙o⊙ )哇！
犹然记得当年‘绣球盛况’，下意识地，我往街角闪去——
“渭水泱泱？！”沉寂人群，刹那间爆发出无数惊讶，一扫而空方才的鸦雀无声。
“对对！”小栓哥，算我对不起你＝0＝ 强捺愧疚心，我点头如捣蒜，得瑟笑，“【渭水泱泱】乃怀王首肯、威武将军府全权代理之店铺，兼具选美事宜。 殿下他喜好柔弱无骨女子，哪家女儿… ”
话，尚未说完整，已然被纷至沓来的沉重脚步声所淹埋。 目瞪口呆的我，看着一波接一波、如洪水猛兽般朝东南方向席卷而至的大叔大婶们，他们/她们眼冒红光、步疾如风掣，各个为【渭水泱泱】马首是瞻。
时逢乱世，王爷还不如王妃来得诱惑人。
挥舞小手帕，我几乎喜极而泣——
去吧，都去吧，暖洋洋的热水澡等着你们！
澡堂铺，今天回本鸟～\(≧▽≦)/～
“杨排风！” 惊喜，尚未过去，振聋发聩的叱责，隔了三丈距离扑面而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额滴神～
跨轿而出、一袭赭黄衣袍的俊美男子，不是拓跋小栓，还会是谁？！
“杨排风… 你… ”头顶浓厚乌云，虎虎生威的平原君，咬牙切齿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当街造谣？！既然你诚心找死，本王索性成全！”
“我… 我…”此时不逃逸，更待何时？？冷汗淋漓，我瑟缩了身子往偏巷闪去，讪讪解释道，“漂亮姐夫… 将来，店铺该上缴的税收，我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拔腿便跑。
“站住！给本王站住！”身后，是不依不饶的追赶。
(⊙_⊙)耶？肺痨之人，跑得挺快嘛。
连你都甩不掉，我当年岂不是白练了三千米？？ 思及此，我全速窜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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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喘吁吁，我停步于深巷幽街。
太长时间不曾跑步，此时此刻，我也热汗直冒。顺手摘下面纱，边摇风边抱怨，“丫的，小栓哥还真是执着，追了我接近四千米…”
话，歇止于腰际被沉实臂膀搂住。
“杨、杨排风… 你、你还往哪、哪儿跑…”上气不接下气、断续嘶哑话语，如魔音穿脑般，在耳畔响起，“本、本王…”
卿本良人，奈何也爱囧抱？
扭头，眸光流转。瞥望于同样满头大汗、跑得面无人色的小栓哥，我暗哑了声线，无奈叹息道，“你吃不消，就别硬撑嘛。”
双颊通红，平原君粗重喘息，“你，你…”
“拓跋平原，纳命来！”
倏然间，冷光卷袭。几位手持银剑的黑衣刺客，彷佛从地底冒出，疾步迫近。其中一位，更是轻佻挑眉，阴鸷戏谑，取代平原君未能道完整的言语，“惠主交待，要你未时死，我等不敢留你至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