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英犹豫了一下,又看看爹,发现爹不理她,心理一阵委屈,便扑在锦绣怀里点了点头。锦绣忙叫上向妈妈以及琼英的乳母丫头全去了范家。罗衣家实在太小,到哪个角落都容易吓着孩子,索性抱的远远的,小孩子玩起来也就忘了。

时间渐渐过去,罗衣的痛感也开始明显起来。稳婆趁机让罗衣吃了一碗鸡汤泡饭。罗衣才想起还没洗头!!不过照这样子估计是没人肯放她去洗头了,唉,一个月不能洗头啊,不知会不会长虱子。泪流满面。

正常人生孩子,一般从有反应到出生,时间为24个小时左右。这才过去了一半,阵痛虽然明显却也不是不能忍受,倒挺像痛经的。容仪累的汗流浃背了——纯属精神紧张,绕圈绕的。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缩在产房的窗户底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东西也吃不下。

锦绣见他这个样子,素日厌恶的心思倒少了大半,没出息就没出息吧,知道疼人就好。何况现在也肯读书,日后有个官做,一辈子不也就这样了?曹夫人年纪大了,有些撑不住,留下大奶奶在此,自己先回去了。顺便打包走了薛姨娘,薛姨娘从来不着调,没得在这里添乱,算是这个嫡母帮了大忙了。

时至凌晨,阵痛开始密集,并痛感已经超过了承受范围。罗衣细碎的声音从窗户内传出,十月的天气已经算是寒冷,可容仪守着面前的大火盆,依旧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稳婆不许罗衣喊,更不许罗衣咬牙用力,据说此刻用力会有可能震伤产道,最惨会大小便失禁。吓的罗衣只好全面放松,十足十的强行忍受剧痛。等到阵痛密集到两分钟左右一次时,罗衣已经痛的哭起来。容仪在窗户底下听到哭声都快崩溃了,脑海里混乱的交织着罗衣的脸和海棠的惨象,也跟着呜呜哭起来。

锦绣、萧三太太和大奶奶是早进了产房的,此刻听到容仪的哭声,齐齐翻个白眼。罗衣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又一波痛楚,把笑声压了下去。容仪很想冲进据说男人免入的产房。他从来就不是个按规矩出牌的人,但是又不敢进去看,偏偏又担心,只好站起来,两手抓着窗棱,趴在窗户上,隔着窗户纸看着里头影影绰绰来来回回的身影。来回打水那东西的橘子和柚子一面紧张一面也笑的不行。偏还跑进产房去学,罗衣想起容仪的样子,再次笑起来。这画面实在太喜感了!

稳婆也哭笑不得,这一对活宝!罗衣笑了几声,稳婆便喊:“宫口全开,快,快,准备生了。剪脐带的剪子绳子准备好了没?”

又指挥着罗衣:“我先前跟奶奶说的可还记得?奶奶只管听我喊,中途可别换气。”

罗衣狂汗,合着生孩子还要考肺活量 |||

稳婆继续忙碌,没一会儿就喊:“我已经摸到头了,状况很好,奶奶别怕。”

罗衣重重的点了点头。

稳婆又笑道:“窗户外的爷也不用怕哈。”

容仪没好气的说:“又不是你媳妇生孩子,你当然不怕了。我说媳妇儿,你能快点生不?我快没力了。”

众人哄堂大笑,罗衣也边喘气边笑:“我勒个去!到底谁生孩子啊?你还没力了!”

稳婆没见过这么恶搞的夫妻,忍笑指挥着罗衣准备呼吸。罗衣抓着床上专门准备好用力的扶手,跟着稳婆的指挥用力。结果第一次没经验,半途泄了气,孩子又缩回去了。容仪在外头急的直挠墙。好在罗衣肺活量的确不错,第二次一鼓作气就把孩子生了下来。产房内一阵欢呼。忽听窗外一声叫嚷:“快来人啊,四爷晕倒了。”

63取名

小说里总是说,产妇生完了会累的想睡觉。可是罗衣精神很好,生了孩子后精神异常兴奋,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抓来聊天。屋子里也吵吵嚷嚷的,大家也不禁她。稳婆见识多广,赞叹的道:“大户人家的奶奶有您这样的真少见。生的轻巧,加把劲,老婆子再来帮您接生十个八个带把的!”

锦绣乐的合不拢嘴,她是难产,好在罗衣顺利,又生下长子,听到稳婆的话笑道:“那借你吉言,日后我们还找你!”

稳婆福了一福:“草民谢过太太。”

锦绣笑着寒暄几句,封上红封,便让人送走稳婆。

三太太也撑了一天:“年纪大了,不比以前。我今日先回去,打三朝再来瞧你。”

罗衣在床上恭谨的行礼:“真是多谢您照看。”

“自家人不客气。”三太太挥挥手,带着人也撤了。

顾家大奶奶算亲嫂子,但嫂子自然没有姐妹亲,有锦绣在她也不碍眼。何况她自己的孩子也小,当妈的总挂心呢。只嘱咐罗衣:“有什么事打发人告诉我就行。”

满屋子人走的只剩下锦绣和几个丫头。

罗衣看着小包子,满心喜悦。我的孩子啊,血脉相连的孩子呢。

“咦?孩子他爹呢?”罗衣奇了怪了,容仪死哪去了?

锦绣憋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妹夫吓晕了。哈哈哈哈!你别提了,一提起我就想笑。我说你们俩口子怎么这么有趣啊。哈哈哈!”

“到底是我生娃还是他生娃啊!他还晕了!”罗衣在内心比了个中指!

锦绣乐的不行:“证明他疼你么。”

“呸!”罗衣别扭了。

容仪并没有晕很久,一醒来就跳起来往产房里冲:“生了个什么?”

“儿子!满意了吧?”罗衣没好气的说。

“呃?你怎么没晕过去啊?”

“放屁!我好端端的干嘛要晕过去?”你以为个个像你啊!啊,不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没晕难道不好么?

容仪自悔失言,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下。

被无视的锦绣憋的双肩直抖,这小两口太喜感了。

容仪继续无视锦绣,跑到罗衣的耳朵边悄悄说:“也是,怪力女金刚,是和常人不一样!”

罗衣毫无威慑的瞪了容仪一眼:“又胡说!去,翻书给你儿子起名去!”

“啊?”容仪迟疑了一下:“要不还是你起吧?”

“跟我姓?”

容仪果断的说:“我去翻书!”

等容仪一溜烟的跑出去,被无视了许久的锦绣晃出来笑道:“妹夫真是憨的可爱。”

罗衣往引枕上一靠:“是现在憨的可爱,刚结婚的时候,想活啃了他的心都有。”

锦绣坐到床边:“日子嘛,还不是人过出来的?我刚结婚那会儿,紧张的不行呢。不知道怎么对大姐儿,还挺怕你姐夫的。”

“怎么说?”

“看起来挺…睿智的吧,一些小心思无所遁形的感觉。”锦绣笑道:“其实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察觉女人的小心思?那时候真是想多了。”

“你有什么小心思?不是一向光明正大么?”

“后母难当!”锦绣笑了笑:“好在他们家大姐儿是个懂礼的,日子长了也处来了。你也做的好,琼英知道心疼你呢。这才是嫡母的范儿,别学那小家子气乌眉赤眼的。”

“我知道。才不学姑母呢!”罗衣吐吐舌头:“对了,听说范家规矩大,你老往我这里跑,没事吧?”罗衣也无奈,家里只有这么宽,很多时候都避开不得。原本照看娘家妹妹就不是很符合主流传统,再加上她这里的条件…

“不打紧,横竖大姐儿也嫁了。你姐夫说是长子,却是独子。家里也没什么事。只是你也生完了,日后伴着你的时间必不多。”

罗衣了然的笑笑,总要学会长大的嘛!

“好了,虽然精神头好,但也稍稍眯一下才行。孩子你是打算自己喂?”锦绣外放过,知道世人自己喂孩子的比乳母喂的还多。

“自己喂好些。”

锦绣点点头:“就算你有奶水,乳母也别打发了,只允许她喂自己的孩子便好。也算积点阴德。唉,你一贯宽厚,我也就白嘱咐你一句,好好睡吧。”

罗衣应了。

锦绣便放下帐子,让罗衣好好休息。罗衣也闭上眼睛,睡之前还想,要是容仪知道锦绣对他的评价,不知道会不会吐血?囧。

容仪在书房差点抓掉了头发,名字!名字!名字!

他的儿子啊,一定要起一个惊才绝艳的名字才对的起他!问题是好字眼挺多,怎么样才算好名呢?翻了三天,受不了了。抱着一叠书来找月子里的罗衣:“我实在想不出,可饶了我吧。”

罗衣见状,也就没有强人所难。名字么,随便起起嘛。顾家这一代肃字辈,那么:“就叫肃纯吧。”

“纯?从丝?犯了你的名。”

“没避讳到这个地步啦。何况我的名外人也不知道。我们家长辈这么多,这都算上名字没法取了。”

容仪点点头表示同意。纯有人品很好的意思,父母取名,本身就是一种期望。他只是有点拿不定主意。望了老婆一眼,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的主心骨是罗衣。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憋屈。更憋屈的是,他就知道这种情况也没信心改变。丢脸!可让他自己完全做主,每每事到临头又惴惴不安。没用…就是指他这样的人吧。

罗衣没有察觉容仪的情绪瞬间低落,还自顾的在考虑:“说来你要进学,却还没有字呢。按理来说,字可以长辈取,也可以自己取。要不咱们自己想一个?”

容仪闷闷不乐的说:“你想吧。”

罗衣看了容仪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容仪憋了半天,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恩,是挺没用的!”

这人吧,自己说自己可以,别人一说,那感觉可不太妙,所以很不客气的瞪了罗衣一眼。

罗衣笑道:“谁生下来就有用?现在没用,从现在开始有用嘛。你急什么?”

容仪想了想:“也是!那我的字我自己起!”

“好啊,有什么想法没?”

容仪沉思了一会儿,拍手笑道:“我想到了,叫‘令德’怎样?”

“六曰无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德,示民轨仪也?” ①

“你就不能装作不懂,让我解释一下过过瘾啊?”容仪炸毛,他故意想了个生僻点的地方!这混蛋还说她不看正经书!正经书都知道!

“呃…”

“好啦好啦,知道你有文化,你觉得怎样?”算了,打击习惯了。

罗衣囧道:“为民众树立榜样啊…也,也行吧。”反正名字这玩意都是希望和祝福,有志向是好事,对…对吧!

“干嘛一脸不信任的样子?”

罗衣这次反应很快:“那从现在开始让我信任如何?”

“你个醋坛子!”容仪恨恨的道:“我不纳妾,一辈子不纳妾行了吧?”

哈?这哪跟哪啊?但这种好事不答应是脑残,于是咧开嘴笑的很灿烂:“你说的啊!”

容仪也忍不住笑道:“笑的这么奸诈!跟那偷吃了鱼的猫一样。”

“那我就是猫!老虎那么大的山猫!喵~~~~~”说着一扑扑到容仪怀里,一阵抓挠。

“哈哈哈,痒死了,放手啊!放手!”容仪左躲右闪:“哪有坐月子坐的这么折腾的,哎哟,哈哈哈,别,别,哈哈哈哈。”

罗衣体力还没有完全回复,率先倒下,气喘吁吁的道:“厉害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招我。”

容仪也顺着罗衣躺下:“唉,我说你怎么就这么醋呢?贤良淑德啊媳妇。”

“嘿嘿,那是要求圣人的,我等与小人等同的小女子嘛,当然怎么实惠怎么来了!”罗衣又道:“我就奇怪了,你怎么想起纳妾不纳妾这个问题呢?”

“恩?不是你说要信任么?”

“看样子说岔道了。不过也好,殊途同归啊。”罗衣拍拍容仪的肩膀:“好孩子,有前途。”

“呸!我前途的好处尽给你得了,你就得瑟吧。”容仪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我说,当初你姑母不让你做媳妇儿,是你太泼辣了吧?”

“你要跟我娘家人说我泼辣,我娘家兄弟能再给你一板砖。明显冤枉人嘛!”

“你们家好阴险!”

“还真不是。”罗衣笑道:“我在娘家可是标准淑女。”

容仪一脸不信的表情。

“看什么看?这叫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是什么?我们萧家的家教那是不用说滴!”当然姑太太除外。恩,那个也是橘生淮北!一定是!

“你不如直接说你是抱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还就不是原版。

“…”容仪把罗衣的头一按:“睡你的吧!月子里好好睡!”

“你这样摁我,欠扁啊!”

“那你来扁我啊!”容仪得意的笑着跑出房门。

罗衣心道:幼稚!

月子里很无聊,对娱乐限制比怀孕时期还严格。小包子还在吃了睡睡了吃的阶段,基本不用怎么照顾。琼英从锦绣家回来,看罗衣好端端的躺床上,又多了个小弟弟,喜笑颜开。每日都守在罗衣屋子里,不停的围着弟弟转,既不吵闹也不乱戳,更不像有些孩子一样觉得弟妹分薄了父母的宠爱。为此罗衣背地里八卦说:“大姐儿也不知道像谁。”

柚子道:“像您呗,您小时候可乖巧了。”

“你又记得了。”

“怎么不记得?嬷嬷们好几年都记着说您好带呢。”

“你就胡说吧,又不是我生的,还像我了。”

“谁带像谁。”

“成,像我也行,像我不吃亏!”

柚子狂汗:“奶奶,我是说像您小时候,不是现在!”

“现在多好啊,我要是小时候那性格,这会儿该在屋子里哭了。”

柚子内心咕噜:“也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了,越来越凶悍。难道真是结了婚的缘故?”

“你想什么呢?”

柚子回过神:“没什么。四爷说要把薛姨奶奶接过来,您看…”

罗衣撇嘴:“怕什么,接来就接来呗。”

“就怕大姐儿有样学样。”柚子这是给罗衣找一个拒绝的理由。

罗衣笑笑:“那还能怎样?那是孝呢。”

“奶奶,您可别乱来!”

“不会啦。”罗衣盯着柚子看了好几眼:“说来,你的婚事也近了,别老在我跟前,绣你的嫁妆去!”

柚子满脸通红,鼓起勇气说:“虽说让您做主,您怎么把我嫁到外头去。就是在这个院里也好,做…做…婆子也好。”

“好什么?大嫂说她要把陪房放出去。日后你就是良民了,置几亩地便是奶奶。跟着我做什么?我不少人伺候。”

“说是良民,不也一样被人看不起。”脱籍三代才算真良民呢。

“傻啊,至少有个希望不是?你一贯伶俐,放出去我不担心。橘子大大咧咧的,且让她跟着我吧。”橘子压根就不觉得良民有什么好。但柚子见识更广,心思更重。所以,希望她走一条更宽的路,即便混不下去,她收回来便是。只是这话现在不好说,不然倒像咒人了。她的日子逐渐稳定,也希望身边的人越过越好。

64前程

满月、百天、翻身…小孩子长的飞快。为了孩子好带,通常要起个贱名,这样压命好养活。狗剩之类的名字就来源于此,但这类也实在太囧了。罗衣便做主起名叫“虫子”。昆虫生命力那是非一般的顽强,希望这个长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吧。恩,如果再有一个,是叫蚂蚱好呢,还是叫蚂蚁好呢?

罗衣结婚挺早,但因为各种原因,小虫子出生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岁整了。身体发育的十分完全。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小虫子长的竟比一般的孩子大了整整一圈。容仪根本没遵守什么抱孙不抱子的传统,每天抱着大胖儿子不撒手。

“来,跟爹爹读‘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

小虫子ZZZ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