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四个人顺着街道溜达,边不着边际的聊天。呆咪在一家会计事务所找到了工作,七月份要开始正式实习;夏正一和邵一墨也都各自有了安排。呆咪斜睨:“二二,你还是好好找个工作吧,你总不会准备一辈子就待在耿嘉城身边,给他当小秘书吧?”

“小秘书怎么了?”许微言反驳,“正好起威慑作用,看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给耿嘉城投怀送抱!”

“出息!”呆咪不屑。

许微言嘿嘿一笑:“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知道,你放心吧呆咪。”

一路聊到最后呆咪直嚷嚷走不动了走不动了,脚都要酸死了。夏正一嘘寒问暖的格外真诚及时,丝毫不顾忌雷翻身边另外两个人。许微言指着夏正一哈哈大笑:“大师兄你完了,你彻底沦为了新时期的妻管严患者。”

夏正一搂着呆咪,嘿嘿直乐:“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家娘子也乐意。”

边说,他还边凑过去在呆咪脸上吧唧一口,亲的响亮。

“酸死了酸死了……真受不了,就这,还是传说中计算机学院的头号白马王子……”许微言转脸问邵一墨,“哎,你是怎么输给这个没皮没脸的男人的?”

邵一墨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偷偷告诉你,因为我没他脸皮厚一些。”

夏正一扬手给了他一拳。

许微言哈哈直乐,拉着邵一墨就朝前走,嘴里直嚷嚷:“走吧走吧走吧,我不认识这俩当街秀亲密的人,太丢人了。”

呆咪也不跟上来,在身后扬声叫:“邵一墨,帮忙把二二送回家啊!”

夏正一也跟着凑热闹:“大晚上的,一墨你小心点儿,别被身边那只狼给劫了色!要保护好你自己!”

许微言蹭地停了脚步,回头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妇唱夫随,欺负我没人使唤是吧?有本事过来,看我放邵一墨咬你们!”

三个人哈哈大笑,唯独邵一墨憋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装石化。许微言拉了拉邵一墨的衣袖:“我们走吧,别耽误他们俩甜蜜蜜了,我还有点事儿跟你说。”

42耿嘉城番外:放手去爱

近来的耿嘉城,被家里的那个丫头缠的颇为焦头烂额。

说起来,其实她也很乖,倒也不会和其他女人那样没完没了的出花样——可就这没事儿翻翻脸,已经足够耿嘉城费神。池长昊估计是也察觉到了什么,隔三差五打趣他:“耿董事长,你这片叶不沾身是为哪般?”

每一次耿嘉城都是瞥他一眼反问:“倒不如你天天后院儿起火来的快活?”

池长昊信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偏生又有风流倜傥的资本,身边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天好几拨儿的换。明明上午还是带着个清纯丫头片子逛商场,到傍晚就换成了风韵妖娆的都市丽人。耿嘉城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偶尔池长昊的准未婚妻白梓嫣也会把电话打到耿嘉城的手机上询问池长昊的行踪,耿嘉城倒有大半时间是说不知道。

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周东廷拍着池长昊的肩膀感慨:“哥儿几个里头,就数你过的逍遥快活。”

池长昊冷哼一声,斜睨:“快活个屁,长短也就几十年。”

说话的时候,他眉目清冷,倒是少有的冷峻,仿佛连眼神中都是嘲弄。

于是周东廷就不再说话,伸手揽了个姑娘去唱歌儿。

彼时耿嘉城正好坐在池长昊对面,冷眼一瞧,池长昊嘴角微微噙了冷笑,伸手探了酒瓶子,一点点斟满了,仰头喝了下去。他起身坐到了池长昊身边,抬手止住了对方重新拎起酒瓶的手。

池长昊伸手捏着眉心,脸上俱是不耐烦。耿嘉城递了支烟过去,问:“怎么了?”

“能怎么。”池长昊回答,“老头子催着结婚。”

“白家等不及了?”耿嘉城说。

池长昊吐了个眼圈就把烟头掐灭了:“白梓嫣恨不得天天跟着我。哎你说,白梓嫣这胸也不大呀,怎么这么没脑子?”

周东廷回头来插了句话:“通俗点儿说,人家以为那叫爱。”

“没事儿别插话啊,别冷落了怀里的姑娘,不地道。”池长昊也回头说了句,又回头来倒酒,“大家都说我风流快活,可唯独就我一个,这日子得过的鸡飞狗跳,不信啊耿嘉城你看着,这日后,日后,要能安生了你回头来找我,我送辆德国小跑给你家那个鬼精灵的小丫头。”

一听说到许微言,周东廷又回头来插了一句:“哎嘉城,那天我家你家小丫头跟一男的,眉清目秀的长的挺好,皮肤白白个子高高,在那个哪儿一起溜达。是不是谈小男朋友了?”

耿嘉城一怔:“没吧?没跟我说。”

池长昊嗤地一笑,冲周东廷说:“说你傻吧,你果然不聪明,怪不得莫晞不要你。”说完了,他又回头朝耿嘉城笑:“照我看,这小丫头指定是在打你的主意。哎你别皱眉,你听我跟你说。”

周东廷把麦塞到了怀里的姑娘手里,推开她也走了过来,坐在了耿嘉城身边,指着池长昊对耿嘉城说:“他忒不地道,专挑人疼处戳。”

池长昊眼一挑:“没个女人又死不了,这天底下漂亮姑娘多了去了,也不在那一两个上。回头哥哥给你介绍俩,指定如花似玉,比莫晞强得多了去了。你就甭天天唉声叹气丢了魂儿似的,传出去真丢人。”

说完了,他又拍拍耿嘉城的肩:“我跟你说啊,白梓轩把乔恩和带出来那次,你正好带了许微言来。当时她左边坐了你,右边坐儿了我。中途有人给许微言发短信,正好白梓轩喝高了,非说头次见小丫头得喝杯酒。许微言放下手中的手机,站起来接酒,她手机屏幕亮着,我晃眼就看着了。上头是她没发完的短信,你猜是什么?”

“什么?”耿嘉城问。

池长昊手指点着桌面:“大概意思是这样:她来吃这个饭可不是因为给白梓轩面子,而是来刺探刺探你旁边儿这些狐朋狗友,平常吃饭喝酒吹牛的时候到底是安安分分的还是有小姑娘助兴的。哎东廷,你知道形容耿嘉城的词语是什么?不是她平常叫的大叔啊耿帅什么的,而是我家男人。”

池长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当时一看就乐了,又怕被她发现翻脸,憋的差点内伤。好在白梓轩那混蛋解救了我,醉醺醺的扑过来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我正好去敷衍他,这才没被许微言发现。嘉城你别翻脸,东廷你来说说,许微言既然都这么称呼了,她对我们的耿董事长要是真没一丁点儿想法,我这些年这女朋友就算是白交了。”

周东廷点了点头,转头看耿嘉城:“估计是你对小丫头太好了,把她都快宠上天了,这也怨不得别人。”

池长昊说:“可不是,就连白梓嫣有次都跟我说,你瞧人家耿嘉城,疼许微言疼的都让人嫉妒。转头回来又说我,你池长昊什么时候才能学学人家,哪怕学个百分之一点儿的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当时回她一句,那你去跟了耿嘉城。”

“结果白梓嫣嗤一笑,说我还就看中你这没皮没脸的死相!”周东廷紧接着跟了一句,指着池长昊哈哈大笑,“我说对了吧,我说对了吧池长昊?”

池长昊恼羞成怒,一巴掌就拍了过去:“滚!”

那是耿嘉城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说,许微言对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感情。他思来想去,琢磨了好些天,终于还是决定不说不动,任由她在家里隔三差五的耍小孩子脾气闹别扭,只是一昧地哄着她让着她,全当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明白。

其实下意识里头也真的是不想明白,所以才能一直这么伪装下去。

池长昊最终还是要结婚了。婚礼前一个礼拜左右,他叫了耿嘉城和周东廷去他的公寓喝酒。

他的公寓极大,楼上彻底打通了,四面安了隔音玻璃,西北角上立了个吧台,当地孤零零地放了一套NATUZZI的沙发,宽敞柔软,三个人每人躺一边儿,空出来的一面是巨大的等离子屏幕,池长昊手里握一麦克,唱的嘶声竭力。

周东廷和耿嘉城默默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池长昊。池长昊斜倚在沙发上,一只手端了个酒杯,盯着屏幕唱:“放手去爱不要逃,爱不是想要得到就能得到,谁赢谁输已不再重要,能痛痛快快一场就好……”

同样一首歌,也不知道他到底点播了多少次,翻来覆去地在那里唱。

最后周东廷终于受不了了,起来一把夺了麦克风:“差不多就行了啊,唱的这么凄凄惨惨,小心哥哥我哭给你看。”

池长昊把酒杯朝面前的茶几上一放,直直地朝后躺了过去,双手举在头顶蒙了眼,隔了许久又唱:“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耿嘉城去推他:“哎哎,怎么了你。婚前恐惧症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严重,真严重。”池长昊突然松开了手,直直地盯着耿嘉城,“真他妈严重。”

耿嘉城安慰他:“白梓嫣挺好的,人漂亮,对你好,有个当官儿的爹和从商的哥,条件好,条件好。”

周东廷重新躺了下去,仰脖喝了口酒,冷不丁说了一句:“得了吧嘉城,他哪是婚前恐惧。哎蒙谁呢你池长昊,平时人前装也就得了,哥儿几个面前你撑什么?”

池长昊冷笑了一声,没搭话。

周东廷却恼了,从背后抽了抱枕,朝着池长昊就砸了下去:“平时你不是挺放的开的吗,身边那姑娘一个个如花似玉的,换的比翻脸还快。怎么,要结婚了,又想到了慕容翩跹了?舍不得了?”

他一句话出口,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耿嘉城倏尔转头去看池长昊,后者却重新靠了下去,双手重新蒙在眼畔,动也不动。整个屋子里只能听到伴奏音的回响,高亢流畅,却莫名的有些悲凉。

周东廷也是快言快语,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此时也直起了身体,盯着看池长昊。

面前巨大的显示屏上,蓝色的字逐渐取代着白色,依旧是那句:“放手去爱不要逃,爱不是想要得到就能得到……”

耿嘉城拍了拍周东廷的肩,示意他别担心。然后他又倒了杯酒,推了推池长昊:“起来起来,喝酒。”

池长昊不动。

耿嘉城又推他:“长昊。”

“别吵别吵。”池长昊一只手把耿嘉城往远了推一推,声音有些暗哑,“想喝自己喝,我歇会儿,真他娘的没劲儿。”

“东廷也不是故意的。”耿嘉城打圆场,“你别这样,起来。”

池长昊的手还放在眼畔,隔了好久叹了口气:“昨天中午,我正在白家吃饭,从赫尔辛基来了电话。她大出血,血型又特殊,医院血库的血不够;医生说大人的求生几乎没有,问保孩子还是保大人。进产房之前,她就不让他们打电话给我,说万一出现意外,一定要保孩子。他们做不了主,打电话来问我。”他的手渐渐握紧,收拢成拳:“说实话,不急躁那是骗人的。可我家老头子和白老爷子都在,我就是急死,也得吃完那顿饭。后来等我火急火瞭出来,电话又来了,说母子平安。今天凌晨她醒了,至始至终没有问过一句,我知不知道。孩子的名字她也早就取好了,要是男孩就叫慕容远归,要是女孩儿,就叫慕容向晚。”

“我知道她恨我,恨到哪怕就那么孤零零的在国外死了,都不想再见我一面。”池长昊轻轻笑了一声,“可我活该,活该这么自作自受。”

耿嘉城拍了拍池长昊的手:“没事儿就好,你别想了。”

“你听这歌,唱的多好——爱不是想要得到就能得到。”池长昊依旧维持着姿势,只有下巴朝前努了努,“她是我见过最有坚持的女人,没名没份的跟着我,是我他妈太没勇气,活该落到现在的下场。多可笑,我到后来还是妥协了,娶白梓嫣过日子。周东廷,你根本不知道。你跟莫晞那都是扯淡,莫晞推推就就,无非不就是等你回头。我要是你,我一早奔回去了。可人家慕容翩跹不稀罕,上次我远远儿的看了一眼,她在门口立了一牌子,你们知道写的什么?狗和姓池的禁止入内。”

“不甘心,真他娘的不甘心。”池长昊一只手伸下来,摸了酒杯凑到唇边喝尽,“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我就楞是拿慕容翩跹这个女人没一丁点儿办法。她真是铁了心让我后悔一辈子,光手腕上就三四条疤,要不是怀了孩子,她都不可能安安稳稳出国。”

顿了许久,池长昊才深深呼了口气:“东廷、嘉城,该把握的,千万别逃。宁到最后惨烈收场,也别学我,明明悔的肠子都青了,就是得不到。”说完,他翻身坐了起来,探手给自己又倒了满满一杯酒,长长吁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仰头见了底。然后池长昊重新拾了麦,对着屏幕跟着唱:“放手去爱不要逃,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寻找,有多少辛苦值得去炫耀,能看你一生幸福到老,这样就好……”

隔了很久之后,当许微言终于若隐若现地挑明了一些事情之后,耿嘉城的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幕,就是那天的池长昊。明明是疏朗的眉目,即使是胡乱歪在沙发上,也是格外的风流倜傥;唯独眉目中带了无尽的落寞,眼角微微眯着,目光悠远而深邃,专注地跟着屏幕唱歌:放手去爱不要逃……

便是容埠人尽皆知的风流公子,也有这般深深的落寞的时候。仿佛想要把所有的后悔,一次性唱个足,直唱到某个人能够听到,能够听到。周东廷其实何尝又不是,自己何尝又不是。总有一个人,在心底里填的满满的,仿佛谁都无法取代,谁都无法再去爱。

可许微言毕竟不一样。她并不是其他人,并不是别的无关紧要的那些人。如果不再去努力,又怎么会对得起这般隆重的幸福?如何才能知道,自己会不会像长昊那样后悔,那样无路可退?

再后来,当许微言用缓慢而坚定的声音问他:“试一试,就试一试,行不行?”

恍惚之间,耿嘉城仿佛听到了那首歌。

仿佛也已经是落后了时代的曲调,池长昊唱的低沉而婉转:放手去爱不要逃,爱不是想要得到就能得到,谁赢谁输已不再重要,能痛痛快快一场就好;放手去爱不要逃,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寻找,有多少辛苦值得去炫耀,能看你一生幸福到老,这样就好……

然后他听到自己问:真的不怕?

43转折

!跟呆咪和夏正一道了别,许微言终于能找出个空档时间来和邵一墨单独相处。可邵一墨仿佛并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走在她身边,指了指不远处的出租车乘降点:“那儿。”

许微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斟酌了一下,说:“那天……”

“许微言。”邵一墨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我知道的东西已经毫无保留的、全部都告诉了你,我也并不是想因为这件事情让你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再说,我知道的东西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从某些角度来说,我告诉你已经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全部事情,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回去问一下耿董事长,效果会更好一些吧。”

他只是一句话,就彻底堵住了许微言的嘴。她怔了怔才一笑:“你说的对,我是太自以为是了。真是对不起啊,让你为难了。”

“什么为难不为难。”邵一墨说,“我又不是为了你。”

许微言斜觑他一眼,抿嘴笑了笑,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这次她也已经不需要再躲避邵一墨什么,于是让出租车直接开到了自家小区的门口。下了车以后许微言趴在车窗旁,对端坐在里头的邵一墨说:“谢谢你啊邵一墨,路上小心。”

邵一墨脸上有些不自然,绷了绷,也不看许微言,目光直视着车子的挡风玻璃,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不客气。”

许微言嗤地一笑,直起身来,朝司机示意开车。

进了家门以后,许微言发现耿嘉城居然不在。她先上楼去取了衣服洗澡,出来之后顺手开了电脑,然后又去床头柜旁拿电话,准备问一问耿嘉城现在在哪儿。

谁知道她动作太猛,一张小纸条从电话旁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她有些奇怪,捡起来一看,上面是耿嘉城刚劲有力的字迹:小言,我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让给你,当做送你的毕业礼物。

看到这个,许微言顿时愣住了。

当年许微言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是占了中天股份的百分之四十,耿嘉城占了百分之三十。现在他不声不响地把百分之二十送给她,顿时就让她这个小毛丫头成了中天控股的最大头。

现在对她来说,百分之二十股份到底值多少钱倒成了次要,最让她疑惑的反而是:耿嘉城到底在干什么?

于是她转身给耿嘉城打电话。

他隔了很久才接,声音有些沙哑疲倦:“喂,小言,你到家了?”

“嗯。你在哪儿?”许微言问。

耿嘉城停了停才说:“有个应酬,晚点回去。你累了就早点休息,别等我。”

“哦知道了。”许微言说,“我在床头柜上看到个纸条,这是你写的?”

他低低地笑了出来:“对。”

“好端端的,你给我这个干什么?”许微言反问,“我又对这些一窍不通,你给我也是白搭呀!”

“没关系的,慢慢来总会懂的。”耿嘉城靠在墙上,微微眯起了眼,嘴角抿了淡淡的笑,“中天一直都是你的股份最多,再多一点也不算什么。”

他的声音里突然含了淡淡的笑意:“再说了,我的还是你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其实她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耿嘉城已经有些喝高了。这次连池长昊帮忙牵了线,请了市里领导出来吃饭,对方却是饭照吃酒照喝,唯独口风又紧又死,丝毫不提市政建设的事。池长昊在旁边起了几次话头,都被不着痕迹地绕了开来。

一顿饭吃下来,唯独耿嘉城被灌的最多。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胃已经开始隐隐泛了疼。所以接到许微言电话的时候,他借口离了席,却在门口的墙边靠了靠,原本打算平平气息再给她打回去。没想到许微言锲而不舍,他终于不得不接。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得不一手轻揉着胃,背靠在墙上,微微眯起了眼。

唯独脸上还带着浅浅的微笑,下颔的弧度因而显得愈发柔和,墨黑的西服长裤和银灰色的衬衫,衬的整个人格外挺拔。大红色的地毯在柔软的灯光下,罩的整个走廊都暖融融的,于是这样英俊的男人便越发惹人注目起来。

偶尔有年轻的女服务生自走廊间穿过,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只见那眉目间均是疏朗温和,嘴角微微噙了笑,就连入耳的语声都是低柔宠溺,仿佛面对的人是珍而又重,失而复得。

许微言在电话这一头,虽然看不到他的人,可就算是电话里听到他这样柔软的话语和声音,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热,一股暖流顿时滑过皮肤,像一簇火苗般蹭地窜过了全身。她抿着嘴,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笑,只是淡定的点了点头:“嗯,说的很有道理,值得嘉奖。”

耿嘉城低低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在电波里,隐约听起来还是有些哑。许微言咬了咬唇,声音顿时低了许多,说出来都觉得脸上热:“别喝太多酒,早点回来。我等你啊。”

说完了又觉得太肉麻暧昧,又硬邦邦地加了一句:“那啥,我要从现在开始提前履行职责,监督你开始注意身体健康。”

说完了她又觉得不对。提前履行职责……怎么说的好像自己这么迫不及待打算嫁了他似的,于是又手忙脚乱加一句:“啊那行就这样吧,我不打扰你了,早点回来啊!”

许微言“哐”一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她趴在床上出神儿,其实明明觉得很窘的,可仿佛又有些忍不住的甜蜜,满满的填在心上,像是终于能够尝到梦里的糖一样,甜蜜而幸福。

明明一直都是很顺利的,可是又隔了小半个月的某一个星期一,许微言早上进了二十六楼,就嗅出了些许不自然的味道。

耿嘉城已经很久都不曾按时下班——好像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几乎每天都要到凌晨才进家门。许微言只能在早饭时间和他匆匆见上一面,可也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出门上班。而整个白天,他也很少在公司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交代下来,就连许微言这样的新手都被赶鸭子上架,整天忙的人仰马翻。

这天上午十点前后,许微言才帮冯小悦打印了一份资料,从影印室出来之后去等电梯的时候,正好就遇见了正在等电梯的耿嘉城和秦方宁。当时秦方宁正在和他低声说着什么,远远地见许微言走过来,耿嘉城挥了挥手示意秦方宁稍等,然后挑眉看着许微言慢慢走过来。

许微言问好:“耿董。”

“嗯。”耿嘉城点了点头,唇角也只是微微一抿,说笑也没有笑,可声音明显很是轻快。他正要说话,秦方宁突然插了句话:“耿董,我还有份文件要去财务部取,要不我现在先去取文件,等会儿再跟您汇报。”

“也好。”耿嘉城说。

秦方宁又朝许微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隔壁的一部电梯。

于是原地只剩下了耿嘉城和许微言。她站在他身边,微微侧了头瞟他,边瞟边摸了摸鼻子,嘴角噙了明显的笑。

耿嘉城也看到了,不禁失笑:“这么高兴?”

“没有啊。”许微言说,“近来在公司里见你挺不容易的。我原本来懒得提冯小悦来跑退,不过居然遇着你了,我觉得还是助人为乐比较好。”

正说着,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两人进了电梯,等电梯门一合上,许微言就吊在了耿嘉城脖子上蹭,边蹭边逗他:“总觉得好久没见你了,耿帅,想死我了。”

耿嘉城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搂着她的腰,下巴正好蹭在她的额头:“是么?”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双手叉着腰唉声叹气:“凉风……有信,秋月……无边……”说的高兴,她忍不住一挥手,感慨出最后一句:“亏我思娇的心情它度日如年……”

说完了,她抬头就见耿嘉城正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她就看到耿嘉城伸手指了指她背后的上方,边指边说:“摄像头。搞不好现在监控室正有人笑话你。”

许微言猛然反应过来,回头瞪了一眼摄像头,又回身来扑在耿嘉城身边威胁:“不行,我要求毁尸灭迹。”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还是带着笑意,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肃穆:“毁尸灭迹,一定要毁尸灭迹。”

他太配合,惹的许微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还没笑完,电梯就“叮”地一声轻响,二十六楼到了。出了电梯,许微言正要回自己的格子间,突然听到耿嘉城叫自己:“你跟我来一下。”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进门后耿嘉城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找文件,边找边说:“小言,明天开始给你放十天假。你不是一直说想去北欧玩么,趁着你那小闺蜜还没开始上班,我出钱送你们俩出去玩一趟。”

“为什么呀?”许微言问,“别人都是天天盼休假盼不到,我才来几天呀你就主动就给放假,老板你不能这么假公济私,会让同事们说闲话的。”

耿嘉城回头,目光里带了点好笑:“哟,还不乐意啊。你别多想,实话跟你说吧,等你这趟回来,日后就彻底没好日子过了,你也得开始体验我当年起早贪黑一心工作的痛苦。我这是好心给你一次最后的狂欢,你确定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