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命家中几个能诗会赋的姐妹进去居住,如此来,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依。又想到宝玉自幼在姐妹丛中长大,若不让他一起,只怕冷落了他,他若心中不快,王夫人和贾母必也跟着忧心,于是下谕,除众姐妹进去居住外,命宝玉也随进去读书。

众小辈男丁中,别人倒还罢了,只贾环羡慕个半死,可惜自己不入大姐姐的眼,捞不到这般好处,只得眼红无比地看着宝玉和众姐妹搬进大观园中。

好在他自己的亲姐姐探春也搬进去了,挑了秋爽斋住下,贾环经常以探望亲姐为名,进院嬉游一番。

玩了几次,便觉得这园子确实是巧夺天工,精致秀丽得很,不过还是比不上北静王府的后花园,那里才叫一个大气典雅,大开大阖中又不失细巧婉约。

不过那里终究是人家的地方,大观园是自己家里,进来玩自在许多。薄菡那里虽好,却是和自己无甚大关系,人家高兴了,叫自己去,这才能去,不得随心任意。

其实那日之后,薄菡又恢复了常态,空闲时便派人来叫贾环过去。

起先贾环想起他那薄情寡义的嘴脸就很不想去,再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那人本来就和自己没什么情意,只是一开始时抓住了自己点把柄,然后就一直被他欺负到现在。

都忍到这会儿了,要是再硬和他翻脸,那以前的那些窝囊气可是都白忍了,搞不好薄菡恼羞成怒再到贾政那里告自己一状,可就更加亏大发了。

掂量来去,还是不敢回绝,只是也不能这么被人召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否则他贾三爷的面子往哪儿放啊?北静王爷既然看不上自己的做派,那就偏去做些粗鲁样子恶心他一下。

计较好了对策,心里的怨气大减,老老实实的就去了北静王府。

薄菡那次在宝玉面前打发他走就走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过了两天偶一想起,回味过来,自己也发现有点不应该,他向来是怜香惜玉的温柔人物,连在醉仙阁消遣都不会对里面的姑娘小倌儿太严苛,这回主要是这位贾三爷实在是让人‘怜’不起来,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如此没有风度的事情。

估计贾环就算不是什么清傲的公子哥,这回怕也是要有些生气的,就想叫他来安抚一下。

还好,贾环果然不是什么清高人物,虽然上次被那么轻慢了一回,这次一派人去叫他,他还是乖乖来了。

贾环原是打定主意要尽量做出些不堪样子,使劲让薄菡倒倒胃口的,以报当日轻慢之仇,不想,这招还没能用上,他就不生气了。

薄菡和颜悦色地好生哄了他一番,薄菡人生得漂亮,口才风度都是上佳,再加上他那位高权重的身份,只要他愿意对谁示好,那肯定没有不领情的。

王爷屈尊,笑脸相迎,贾环自然就不敢太不识抬举故意去气人家,无奈之下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被薄菡有空时就抓去教教诗书,顺便上下其手一番。

贾环这边等着,待薄菡玩腻了,自然放过自己;薄菡那边人还没有真正到手,也在等着,看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做成好事,两人各怀心思,也能和平相处,倒是一起都变得和睦有礼起来,隔个三,五日便见一次,搞得王府的下人见了贾环都当成自己府里的人了。

这天贾环带着钱槐又去他那帘子铺结算月银,因见钱保儿勤勤恳恳,生意做得不错,还好生夸了他一通,夸完之后,又怕此人见自己年幼好说话,再起了其它心思,再在铺子里转了几圈,找碴敲打了几句,搞得钱保儿战战兢兢,这才满意离去。

钱槐跟着他一路笑,“环哥儿,我发现你读书一般,管人倒是挺在行,我兄弟这么老实的人,你还不放心,要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吓唬他。”

贾环听钱槐说他读书不行,也不恼,反而有些沾沾自喜,“都说琏二嫂子会管家,有手段,镇得住人,其实他们那是没让我去,要是你三爷我去管,那起子媳妇婆子,丫鬟小厮更得服服帖帖的。”

钱槐和他镇日在一起的,又有奶兄的情分,所以算是自己人,说话一直实在,这时就道,“别着,我就这么顺口一夸,环哥儿你还来劲了。琏二奶奶那是什么人物,是太太的内侄女,她又嘴甜能来事,讨得老太太的欢心,身后有太太和老太太这两座靠山,那在府中还不是呼风唤雨,你凭什么震慑人啊?再说了,你是个爷们,怎能去抢女子管家的差事,还是正经读书,奔个好前程是正经,我们这些跟着的人还能沾些好处,风光风光。”

贾环哼道,“你这贪心没够的,三爷我开间铺子,让你入份子,每月稳稳的分红就抵过你那月钱数倍了,还不知足?你去看看,就是跟宝玉的李贵那几个年纪大的仆从,除了出门风光些,老太太有时私下会赏他们几个钱,要他们尽心跟着宝玉,其它还有什么好处了?”

忽然想起自己这边挣了点银子,除了照顾钱槐和两个小厮发了笔小财外,自己的亲娘,姐姐竟是半点好处没得,实在说不过去。

贾环可不敢和赵姨娘与探春去说自己在外面不务正业,为着几个蝇头小利钻营的事。赵姨娘要是知道了,只怕会一不小心就说与人知道;探春那里更麻烦,本来无事时还要经常教训自己的,要是再被她知道这个,还不定要怎么生气。

于是决定,赵姨娘那里就先缓缓,等想到孝敬她什么东西时再说,探春这边倒是可以这就顺手买些小玩意儿送去,不需太贵重的,就将那些柳条编的小筐子,老树根挖的水砚,泥塑的人偶,苇叶织的栩栩如生的蚂蚱,蜻蜓买些回去,她就乐不得的了。

果不其然,探春这样的侯门小姐是很喜欢这些有乡俗野趣的东西。

买了一大包小玩意,带回家中,命个婆子捧着,进园子去找探春,可巧,宝玉和黛玉并薛大姑娘都坐在秋爽斋中吃茶,正和探春商量着再起一次诗社。

见到贾环送来一大堆土品小玩意,各自喜欢,围在桌边拿着品玩。

探春往日提携照拂过这个兄弟无数次,今日终于得他给自己长长脸,让人知道除了宝玉,自己这个兄弟虽说不甚出色,但也知道惦着亲姐。高兴之下就大方让几人随意挑两件拿了去玩。

黛玉素来自怜没有父母兄弟的,这时就更见了有兄弟的好处,连贾环这么个惫懒小子都知道照顾自家姐姐,感叹一时,又羡慕一时。遂收起了一些平时看不起贾环的心思,暗道个人都有个人的好处,却不可总是以貌取人的。

宝玉看她不语,恐她见景伤情自怜身世,找个借口就拉着黛玉去老太太处了。

贾环被探春仔细夸奖了一会,心里也高兴,越发觉得有银子才是真道理,往日里自己并不是不想多讨好姐姐,可是手中无钱那也是无法,这些小玩意虽不贵重,可也没人会白给啊。

此日特别的忙,才从探春处出来,薄菡就又使人来找他去解闷。

贾环才得了姐姐的夸奖,心情好,也不推脱,换了衣裳就去了。

薄菡没什么事,就是昨日兴起,和几个清客饮酒做诗,得了几首不错的,就想叫贾环来讲给他听听。他还是没有放弃把贾环调/教得文雅些的想法,反正现在吃不到,那就在戏玩时顺便教导教导,贾环人品出色些,到能吃时岂不是更会有趣味。

只见贾环穿了件石青色云纹的长衣,套了件墨绿绣金蝶的箭袖,登着青缎粉底小靴,神采奕奕的,倒是比平时见到的样子要看着体面俊秀不少。

心中喜欢,笑道,“环儿最近有什么喜事,精神这么好?”

贾环的那点喜事自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的,随口道,“没什么,我来见王爷,自然要打起精神来,难道还能让王爷看我一副垂头丧气样?那王爷可更该嫌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薄菡听他这么随口一说,不由暗自思量,是不是他终于对自己生出情意来了,因此才收起了粗俗气,开始逢迎讨好?

不枉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自鸣得意起来,却不想想自己虽说在贾环身上花的功夫多,可那大都是把人当个乐子找来给自己开心的,经常还要仗势欺负一下,这种功夫花得再多,又怎会让人家动心。

薄菡一边随口讲着那些诗句一边看被他圈在怀里的人,心里痒痒,贾环比他矮大半个头,是个少年细瘦苗条的身形,养得细细嫩嫩,白白净净,凤目微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正在认真看他讲的东西,他这样乖乖地不说话,不乱动,不乱看人时实在是很有韵味。

一笑低头,在那长长睫毛掩映的眼睛上亲了一口,贾环吓得一闭眼,正好亲在眼皮上,嘴唇还能感觉眼珠微微地颤动,用力按住,“别怕,就是亲一下。”

贾环使劲推开他,气得脸都红了,心说能不怕吗,忽然来这么一下,还以为你要把我眼珠子吸出来了!平时给你摸两把我就忍了,真是越玩越稀奇,这又兴出了什么古怪手段!泥人的土性又再发作,沉声道,“王爷,我家里还有事,太太说她晚上要我去给抄佛经,我要回去了。”

薄菡看他脸红,以为是害羞了,心中更痒,不过想起自己晚上也有事,昨天圣上专门派人来和他说,让他今晚进宫一趟,说是有事相商,等下就该走了,要是把贾环留下来也不能尽兴,于是微笑道,“怎么脸皮倒变得薄了,罢了,这次饶过你了,滚你的吧。”

贾环不知这次饶过自己是个什么意思,明明也没得罪他啊?不过也懒得多问,让走就赶紧走了。

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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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人害己? 贾环并没有和薄菡说谎,王夫人确实要他这几天下学了就去她房中抄佛经的。

这日是王夫人兄长王子腾夫人的寿诞,王夫人因贾母没去,所以也不去,薛姨妈带着姑娘们和宝钗,宝玉过去的,她们回来后王夫人就去薛姨妈屋里坐坐,命贾环自去抄《金刚经》唪诵。

贾环便去坐在王夫人的炕上拿腔作势地抄写,他坐不住,佛经又很晦涩,大半不懂,不耐烦认真抄,因此总是要生事,一会儿要彩云倒茶,一会儿要玉钏剪剪烛花,再一会儿又嫌金钏晃来晃去地碍事,挡着光了,众丫鬟素来都厌恶他,全不去搭理。

只有彩云和他好,倒了一钟茶来给他,低声劝道,“你安分些吧,何苦讨这个厌讨那个烦的。”

贾环瞅她一眼,不服气,“我在外面谨慎些就算了,难道在自己家里还要小心翼翼地看这些丫头的脸色过活?这也太没道理。我知道,你最近见宝玉总对你殷勤,就想和他好,便也开始横三竖四地挑我毛病。”

贾环在家中向来没有宝玉对众丫头的耐心劲,况他自己也自有一番不说出口的小心思,总认为就是要这样才能看出谁对他好谁对他坏。

彩云咬牙,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道,“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人正说着,凤姐就陪着王夫人进来了,正一长一短地说着今天酒席如何,戏文是那些。略看了贾环一眼,发现他这半天也没抄出几页来。

王夫人不太管他的,也不吭声,随贾环在炕上扭来扭去地耗时间。

不多时,宝玉也来了,见了王夫人先正经回了几句话,然后便除了外衣靴子一头滚进王夫人怀里开始撒娇。

王夫人搂着儿子爱怜不已,满身满脸地摩挲,宝玉就抱着她的脖子,两人亲亲热热地说家常。

贾环看着又眼红了,暗气太太就顾得心疼自己儿子,偏把他拘在这儿,抄什么佛经,宝玉玩了一天,这时能滚在娘怀里亲热,那也该放自己和姨娘回房中歇歇才对。

宝玉那边说了会子话,因在王子腾府上喝了酒的,脸上滚热,王夫人便要他静静地躺一会儿,醒醒酒。

宝玉让人拿来枕头,就在王夫人的身后倒下,又叫彩云过来替王夫人给拍着,宝玉也不肯闭眼睡,只是和彩云说笑。

彩云刚才被贾环见疑,这时就淡淡的不大搭理,两只眼睛总是往贾环那里看。

宝玉最爱和丫头们玩笑,这时见彩云不理他,就更要加把劲,非要逗得人家和他说笑了才行,去拉彩云的手,“好姐姐,你也理我一理啊。”一面说,一面拉住彩云的手不放。

彩云看贾环那里拿眼睛瞪他两个,顿时急了,对宝玉道,“再闹,我就要大声嚷了!”

宝玉不怕她嚷,依然拉着她手笑闹。

贾环气得七窍生烟,暗道太太房里这么多把你当宝贝的丫头你还不够,就这一个和我好的也不放过。

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转念就生出个歹主意,假装失手,将炕桌上那盏油汪汪的蜡烛向宝玉脸上一推,宝玉顿时被烫得‘哎呦’大叫一声。

满屋里的人都吓一跳,急火火地凑过来看宝玉,只见满脸满身的油。王夫人又气又痛,急忙命人过来给细细擦洗,一面又骂贾环。

凤姐见状,也急忙上炕去给收拾,她素来是看赵姨娘不顺眼的,这时见王夫人急得直骂贾环,就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就说你上不得高台盘呢,赵姨娘平时也不好生教导你一下。”

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把赵姨娘叫来痛骂了一顿,直说,“如何养出了这样的黑心种子来,平日我不计较,你们得了意,越发上脸了!”

赵姨娘不敢多说,忍气吞声的,只得上前帮着一起替宝玉收拾,贾环见他亲娘也被牵扯进来了,后悔不迭,平白的倒害姨娘挨顿骂,她年纪也不小了,被太太这样当众给个没脸,回头定会被丫鬟婆子们耻笑。

宝玉左边脸上被烧起一串燎泡,幸而没有伤到眼睛,王夫人又是心疼,又怕贾母问起难以回话,老太太素来最疼宝玉,看到伤成这样,肯定人人都要落不是,急得又去骂赵姨娘。

宝玉道,“虽有些疼,但是也不妨事,明儿老太太问起,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的。”

次日,宝玉见了贾母,虽然自己承认是自己烫的了,贾母仍免不得又把跟从的人一齐骂了一顿。

贾环提心吊胆好几日,只怕有谁起坏心,替宝玉抱不平,把自己供到贾母那儿去,到时就算自己不受罚,赵姨娘也免不了要倒霉。这个娘虽说一贯的粗俗无趣,比他自己更加的不成体统,但到底是亲娘,连累她受委屈总说不过去。

好在大家都不愿拿这个事去招惹贾母,恐怕贾母爱孙心切,再搞出其它不相干的祸事。待到宝玉那脸上的伤好了七八成,贾环才放下心来。

有了心思,就实在不愿去北静王府去敷衍了,期间薄菡派人来叫了他两次,都被贾环找借口推脱掉,只说家里的太太最近天天要他回去抄佛经,他走不开。

这日又听说北静王府宴客,将宝玉也请去了,贾环心想这下自己又可以再清静几天,薄菡宴客后总要再过上几天才能想起自己。

不想第二天刚从学里出来,就被北静王府的人拦住,要他这次一定要去一趟,不然他们要没法子和王爷交代了。

贾环奇怪,心说昨天才大张旗鼓的招人去王府陪他散心,今天这也不歇歇,就又想给自己讲他们的诗作了?

既然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到了北静王府,薄菡正在书房里等他,进去施了礼就不见让起,贾环僵得腿要抽筋,觉得四周气氛十分的不对,微抬头去看,只见薄菡一脸寒霜,正瞪着他,愣了一下,“王爷,你这是?”

薄菡怒道,“你还有脸问?”一脚就踢了过来,贾环只觉胸口剧痛,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气喘不上来,压在胸口,顿时委顿在地大咳起来,咳得胸前被踢处一抽一抽地痛。

想要挣着站起来,薄菡却不容他缓过气来,跟上来又踢了他两脚,这下子贾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身上剧痛,薄菡虽恶劣,但很少这样发怒的,正在不明所以,满心惊惧,就听他怒道,“你说,宝玉那脸是怎么一回事?

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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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出去了 贾环在周身剧痛中,听到薄菡怒气冲冲地问他宝玉的脸是怎么回事?总算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替宝玉讨公道呢!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可从来没受过这个罪,在家中因他年纪小,就是犯了错,贾政一般也是骂得多,打得少,正经算起来,贾政打宝玉的次数还比打他的次数多。

不想却被外人狠狠教训了去,原因更是气死人,他是不对,不该出黑手暗算宝玉,可是当事人自己都没多说什么,用得着薄菡这非亲非故的人来强出头么?

又气又痛,还有些怕,喘息道,“王爷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发这么大脾气吧。”

薄菡冷声道,“小事?枉本王在你身上费了这么多功夫,你却是没半点长进,这种黑心龌龊事都能干出来!”

薄菡是真的生气,他有一阵子没见宝玉了,昨日一见就吓了一跳,宝玉好好一个公子哥,竟在脸上被烫出一串燎泡来,虽说已经快好了,但是看着还是满吓人。

连忙问他是怎么回事,宝玉先说是自己不小心把灯油浇到脸上烫的,薄菡哪里能信,谁会没事干自己把灯举到脸上来?后来宝玉被他追问不过,只得含糊道是兄弟间玩笑,不小心碰倒了烛火,不是什么大事,说多了要伤家中和气。

薄菡一想,宝玉的兄弟,那不就只有贾环了吗?那小子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好人,只怕还真能做出这种坏得掉渣的事儿来。

派人去略查了查,果然如此,是因为宝玉招惹了一个素来都和贾环好的丫头,贾环这才怀恨报复。

贾环是薄菡的小玩意,宝玉是薄菡心中的奇葩仙草,自己的小玩意恶毒黑心,伤到了奇葩仙草,那自然是要拎过来狠狠教训一顿的。

这时就毫不客气,冷冷地冲外面喊道,“王兴,去前面把本王的马鞭子拿过来,今儿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坏得生疮流脓的小子!”

王兴不知这位贾三爷怎么惹着王爷了,里面竟然发这么大火,要亲自动手,吓得不敢多说什么,径直往前面去取王爷要的物事。

贾环没想到挨了这几脚竟还没完,看这架势,今天不被他打个半死怕是出不了王府,一股恶气涌上心头,无赖泼皮气发作,也不计后果了,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不劳王爷劳心费力了,我便做得不好,那也是我们家的私事,自有我父亲管教,与王爷并没有什么干系。”

说罢恨恨瞪了一眼,扭头就走,暗道他奶奶的,受了这许久的窝囊气,竟然得来这么个结果,把我当家奴般打骂,老子不忍你了,大不了你去我家里告一状,由我爹来打我还更说得过去些!

薄菡一愣,贾环一直没甚骨气,很好拿捏,他一般只要稍微板板脸,对方就立刻软了,不想这时忽然倔强起来,把自己气成这样,不说赶紧认错请罪,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甩手就想走,真是无礼之极,便是他爹贾政在自己面前也不敢这么说话。

也不等马鞭子了,几步赶上,一伸手就拎着贾环脖领揪了回来,“放肆!当本王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地方吗?”

贾环自幼和赵姨娘学得一手撒泼耍赖的本事,在薄菡这里一直努力斯文着,还不曾使过,这会儿的氛围这么合适,正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撒泼耍赖是赵姨娘在和家中的丫鬟媳妇们吵架打斗时的拿手好戏,她一个姨娘,一家子都是贾府的奴才,自己又粗俗不精明,下人们没几个看得上她,她这也是自保的一个手段,谁惹到她了,她就连哭带骂,揪头发撕耳朵的闹一场,时间一久也就没人真的敢把她怎么样了,否则惹急了定要被闹个没脸。

这个做派探春最是看不上,每每都要苦口婆心地说她一顿,贾环却觉得姨娘这一手挺管用,久而久之的,自然就会或多或少的身体力行一下。

当即委身往地下一滚,两手乱甩,就开始放声大哭大嚷起来,声音能把屋顶掀开,“你们都欺负我,宝玉就是宝,我就是根草,他和我抢丫头,谁也不说话,他伤着点油皮,就人人都冲我来了,骂过还不够,这还要动手…你是什么王爷,人家家里兄弟打架的破事你也要管…天天没事就沾我便宜,这会儿出了这么点子事,不说帮着我,还第一个拿我开刀,我命苦,这就被打死也没处诉冤枉去…那你打死我吧,把这王府里的人都叫来看看,北静王爷假仁假义,欺男霸女,过河拆桥…我上阎王爷那儿告你们去…”

可着劲儿地哭喊了一通,忽然发现四周静悄悄的,一毫声音也无,心中奇怪,伸袖子抹把眼泪,抬头看去。

只见薄菡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竟是个被他给镇住了的模样,身旁一丈远的地方,王兴手里捧着根马鞭子,也是同样表情,这两人大概平生没有和深宅里的刁恶妇人打过交道,不知天下有人在要被惩治时还能使出这么一手,一时被定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环一停下来,就能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跑得还挺急,立时就有最近的两个王府侍卫冲了过来,还有几个大丫头,纷纷质问,“王总管,这是怎么了,什么人大呼小叫,不怕扰了王爷…”一抬头,看见王爷就站在当地,表情古怪,立时都噤声。

贾环眼看形势不对,只怕薄菡要让几个侍卫来制服自己,暗道今天豁出去了,就算免不了挨顿打,也要让薄菡在这许多人跟前闹个没脸,以报自己受了这许多冤枉气之仇。

立刻又哭喊起来,“你就能欺负我,上次还把我关在书房里摸来摸去,亲嘴…呜呜…”

薄菡听他越说越不堪入耳,总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叫侍卫,自己动手,一把捂住了贾环的嘴,看他呜呜呜还要挣扎,周围一群人个个脸色诡异,顿觉头顶都要冒烟了,他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现眼过,亏得这是在自己家里,要是在外面,那他以后就别出门了。

“没叫你们都进来干什么,皮痒了!还不赶紧都滚出去!”

众人唯唯诺诺,立时退了个干净,王兴不知自己该不该和大家伙一起‘滚’出去,“王爷,这?”想说这马鞭子你还要不要?

薄菡一瞪眼睛,“你也滚出去,好好去管管外面那群没规矩的,本王的地方也敢乱闯!”

王兴缩脖退出,暗道不是他们没规矩,实在是这位贾三爷叫得太惊天动地,他们不过来看看太也说不过去啊。

眼泪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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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攻势 薄菡和贾环互相瞪着眼,都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才好。

僵了一会儿,贾环觉得捂着自己嘴的手稍稍松开一点了,使劲把头偏开,“王爷还打我不打?不打我就家去了,以后保证不来王爷府上碍你的眼就是。要是还打,我就…?”

薄菡看着他,“你就怎么样?接着叫?你胆子不小啊,在本王府里竟敢这么大呼小叫地削本王的颜面,就是你那做员外郎的老爹到这府中来,本王再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叫嚣!本王还欺男霸女?过河拆桥?咱们且好好算算帐,本王什么时候欺男霸女,过河拆桥了?”

贾环梗着脖子硬撑,“不止,你还薄情寡义,平日想拿我解闷时就和颜悦色,其实根本把我当逗乐的下人呢,稍有不对就连打带骂的,你放我走,我拼着给我家老爷教训一顿,哪怕他从此后不再让我出门了呢,我也不在这儿伺候了!”

薄菡快被气晕了,听他这口气,原来他一直以来低声下气地顺着自己,都是因为怕自己去荣国府他老爹处告状啊!当他北静王是什么人!

不过,不过自己好像,似乎确实有这么威胁过他。当时想着对这么个惫懒人物不用太讲究用什么光明正大手段的。

听他说走了以后就绝不会再来王府了,美其名曰是不来碍自己的眼,其实那心里怕是巴不得永不再来。

贾环是薄菡看上许久的小玩意,虽说没有正经把他当个值得一交的人物,但是这许多时日的心思放在了他身上,此时忽然听说他竟要就此不再相见,却是无论如何不愿的。

反正在贾环眼里自己都已经是恶人了,那也不怕再多一样恶行,一把将贾环抄起来,转身就往连在书房旁边,供他平时读书累了时小憩的卧房走去。

贾环刚被踢了窝心脚,痛得都站不直身子,无力反抗,看薄菡这反应不对,刚才说要用马鞭子对付自己呢,怎么又不用了,这是往那儿去啊?

惊道,“王爷,王爷,你这是往哪儿去?我这么个小人物,就不劳王爷亲自抱着了,放我下来吧。”

薄菡一肚子怒气,咬牙笑道,“环儿不是说本王薄情寡义吗?本王想来你我之间并没什么私情啊,怎么能有薄情寡义一说呢?为了不让环儿这话说到空处,咱们干脆这就做点有情意的事情出来吧。”

贾环一个挺身,也顾不上胸腹疼痛了,奋力想要挣下地来。薄菡比他厉害多了,快走几步,就进了隔壁房间,一把就把贾环甩在了床上。

北静王爷临时休息的地方也布置得温香柔软,绫罗满床,锦帐低垂,贾环躺在床上觉得又香又软,百忙中还忍不住想了一下,这可真像是个美女的香闺啊,唉,要真是个女子的香闺,自己就开心了。

形势凶险,一骨碌就滚到了床里,“王爷,你再过来我又要大叫了!”

薄菡真是很少经历这种阵势,他位高权重,长相既俊俏,又风雅有情调,平时还一副怜香惜玉的做派,因此无论男女,只要是他看上的人,一般略使些手段,就没有不心甘情愿跟他的。

碰到贾环这副无赖样,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要是被他在这里又大叫了起来,明天自己非得成了全王府私下里的笑柄不可。

想了一下,决定以暴制暴,“大叫?好啊,不知环儿想叫些什么呢?”

一边说着一边蹂身而上,按住贾环就去撕他衣服,几把扯下外衣,就把他系腰的一条湖绿汗巾解了下来,眼见贾环深吸一口气,就要大声嚷嚷,眼明手快,把那汗巾一团,使劲塞在了他嘴里。

贾环这下叫不出,傻了眼,薄菡比他高大不少,平时看着温文如玉,其实跟着郦柏练过功夫,虽然还没有勤学苦练到高手的地步,但是对付贾环那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一手攥住他两个腕子,另一手就开始熟练无比的脱衣服。

贾环‘呜呜’挣扎着,一边在心中大骂,这是什么王爷,脱人衣服这么熟练,比伺候他的丫鬟速度快多了,他妈的,他以后要是王爷不做了,就去人家家里做个教导小丫头如何帮主子穿脱衣服的教头,一定要得。

眼见薄菡这次来真的了,心里害怕,又憋着一股子怨气委屈,嘴里还在‘呜呜呜’,不过这回不是叫,是在哭了。

薄菡费了半天劲,把人从一堆衣服里扒出来,看着就白白嫩嫩的可口,俯下头去,先顺着肩头锁骨再到胸前亲了几口,准备享用一番,忽觉脸上蹭到湿漉漉一片,抬眼一看,贾环已经很没骨气的眼泪成河了。

“你,你怎么又哭了?”

“呜呜呜…”

薄菡听不懂他说什么,便不理他,此时正是刚刚兴起,又搂着那白皙的身子连搓带揉地抚弄了一会儿,怀里人哭得一颤一颤的,还不停地有泪水沿着脸颊脖子留下来,尝在口中苦苦涩涩,像冰泉清水一般,将心头的欲/火熄灭无踪,这下实在没法继续了。

无奈长叹一声,坐起身来,板过贾环的身子,让他靠在怀里,拉过一床薄薄的丝被盖在两人身上,取出口中的汗巾扔到一旁,再拉过自己的一条汗巾给他擦眼泪,“行了,行了,你厉害,别哭了,本王怕了你了,姑娘家也没你这么多眼泪啊!”

贾环委屈,“换你试试,就要被人强了,你也得哭!”

“呸,少胡说八道,”薄菡对贾环今日豁出去般的耍赖大胆颇头疼,这种话也敢说,不过此时两人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虽没干什么,但是肌肤相贴,温润腻滑,感觉也不错,便不再多教训他,一手搂着,一手就继续拿着汗巾帮他擦眼泪。

低头看到贾环的胸腹间有几处明显的青紫,应该是自己刚才踢的,伸手去轻抚,刚一碰到,怀里的身子就轻轻一弹,“很疼啊?”

贾环很想说‘我踢你几脚你自己试试。’不过看薄菡这个温柔劲,应该是打算放过自己了,就不敢再去生事,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回头让王兴去找点药给你吧,我记得上次柏兄送来的散瘀丸还有几个,那个效果好。”顿了顿又道,“你至于吗?又不是深闺里的姑娘家,这么要死要活的做什么,本王的手段好着呢,保管不会弄伤弄痛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说别处,就你们贾家的义学里,什么事情没有,就算是宝玉不也还和个叫秦什么的小公子不清不楚的。那个秦什么的据说也是个妙人,可惜死了,不然本王还想见见呢。”

说完不见贾环吭声,忍不住又道,“偏你要这么拿腔作势,难道本王还配不上你了?论家世,论人才,论相貌,怎么说都该是你来上赶着本王才是,当真是不识抬举。”

贾环气道,“宝玉哥哥那是诚心和秦钟好,时时把秦钟放在心上,到哪里都要两人做伴,有人敢碰秦钟一下,他就要跳出来挡着,非得逼人家跟秦钟磕头认罪才行。王爷把我当什么啊?先是把我当干粗活的,去给你挖那荷花池子,然后就有事没事地把我叫来戏弄一下,有外人时忙不迭赶我走,人家欺负我了,你还嫌不够,跟着教训,我烫伤了宝玉,他还没说什么呢,王爷这边就又踢又打的,我又不傻,都这样了,难道你强要我陪你睡我还得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