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菡自然知道比他好的人多得是,可就是觉得自己都在贾环身上费了这许多功夫了,就这么放了他去,实在有些,实在有些…实在有些什么呢?

朋友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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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义气 薄菡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为什么要总是揪着贾环不放,这和他平常的为人处事风格大大的不符,以前自己竟是都没察觉。

不过他可不愿意就这样被贾环问住了,莫测高深地道,“本王做事自有其中的道理,岂是你这无赖小子所能领会的。”

知道今日时间有限,自己不能离席太久,抓过贾环来使劲揉搓了一通,威胁道,“下次本王找你,你要是敢再推三阻四的不来,本王便不客气了!”

贾环趁他手劲一松,抽身一溜烟就跑了,心想我乖乖来了你也不会客气,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肯定是不能来的。

冲到前面,一屁股坐到宝玉身旁,这番是打定主意再也不离开他半步了。

过了一会儿,薄菡也施施然地回来了,依旧如前入席,和大家看戏笑谈,宾主尽欢,直到快晚上方散了场,宝玉体谅贾环干坐着辛苦,早早起身告辞。

两人回家,先去见了贾母,王夫人也在贾母处,倒是省了一会儿再跑一趟的麻烦。说起北静王府寿宴的情景,宝玉很含蓄的只是说贾环年纪太小,还不太善于与各色人等应酬,也就是去应景坐坐罢了。

这是贾母和王夫人的意料中事,要是贾环忽然变得八面玲珑了,她们反要惊讶,笑谈几句也就打发两人去更衣休息,然后来陪老太太吃饭。

贾母是经常会叫宝玉和黛玉陪着一起吃饭的,有时高兴了也会再叫上那三个孙女一起来凑兴,贾环可是很少能上老太太的桌,以前是小,后来长大了是不怎么招人喜欢,贾母懒得叫他,今日又是沾宝玉的光,在祖母跟前也受了点宠爱。

他这些天担忧着去王府的事情,没心情打理生意,一直没去铺子中看看,现在此事终于尘埃落定,他全身而退了,就放下心来。

想到过些日子贾政回来,自己就没有现在这么自由自在,于是抓紧时间,第二天抖擞起精神,带着钱槐和两个小厮就往他那帘子铺去了。

贾环的帘子铺设在东正街上,左右前后都是做生意的,米铺布庄,当铺银楼,书局字画铺林立,都中的人家采买大多会来此处,端是个熙熙攘攘的热闹所在,贾环也不怕挤,就爱这一片人来人往的繁华劲。

连马也不骑了,命来福给牵着,自己溜溜达达地沿街走。走着走着忽觉身旁跟了一人,开始时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就觉得不对劲,侧头一看,只见是个穿布鞋,扎捆腿还带着个大斗笠的乡下人。

那人不徐不疾地跟在贾环身边,见他看过来就轻轻一点头,贾环大为奇怪,这位是不是认错人了?

加快脚步想甩开他,不意那人低声道,“贾三公子慢点,郦将军派我来找你的。”

贾环停下脚步,“郦将军?你是什么人?”

“我是郦将军的亲随,将军现在城外,遇到些麻烦,想情您过去见一面帮个忙。”

贾环张圆了嘴巴,“他不是随着大军去边关了吗,算日子这都该到地方了,怎么可能就在城外?你骗人的吧?”

那人道,“将军料到贾公子不一定信我,他让我问问公子,醉仙阁中得的那颗明珠可还在?”

贾环顺口答道,“在啊,呀,你真是郦将军的亲随?”

那人点头,“郦将军确实有急事请您相帮,请贾公子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跟属下去一趟。”

贾环犹豫,知道醉仙阁那事的除了薄菡就是郦柏,所以他只有五成把握这是郦大将军找他,不过,听这亲随的口气应该是有要紧事,郦柏一个大将军竟能拿自己当朋友,这要是不去可是太不够意思了。

“真的有要紧事?你可别骗我,去了要不是郦大将军找我,那我可跟你没完!”

那人打扮得像个乡农,行事说话却很沉稳,“请您放心,属下绝不敢哄骗将军的朋友。”

贾环还是心里没底,这口说无凭的,万一是北静王耍个花招把他诳去可怎么办?可又怕真是郦大将军找他,左右为难了半天,一狠心,大不了去了再被薄菡欺负一下,他总不能次次都动鞭子吧。

“你带路吧。”

那人也不多说,引着他们穿出大街来到一处僻静地,拉过他自己早先拴在这里的一匹马来,压低声音道,“将军在城东那座废弃的土地庙中藏身,骑马过去吧。”

贾环此时骑虎难下,听说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心里就先怯得慌,偏钱槐也在后面拉他,偷偷地道,“三爷,这人咱又不认识,就凭他一句话就跟着走可不稳妥,况他说的那个醉仙阁明珠是什么意思啊,那里不是最有名的一处烟花地吗?你什么时候去过了?”

那人行动甚快,已经翻身上马,抖缰绳要走了,贾环只得硬着头皮拉过自己的马,翻身骑上,对钱槐道,“你懂什么,你三爷我要跟着他去自然有我的道理,来福和喜宝两个没骑马,怕跟不上,要他们先回去,跟谁都不许乱说,骑了马再到城东土地庙来找咱们。”

那乡下人听了这话忽然插口道,“公子的两个小厮既是一会儿也要来,那还请顺道雇辆马车来,应该能用得上。”

“要马车做什么?难道还有女眷要用车?”

“贾公子,属下不便多说,你去见了将军他自然会告诉你。”

贾环见麻烦越搞越大,倒稍微放了点心,这要是北静王派来的人,那肯定不会要马车的,于是带着钱槐,跟在那人马后一路小跑着往城东而去。

出了城,越走越偏僻,纵马跑了大半天才来到那人所说的土地庙,看那样子残垣断壁的,可是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进去一看,还真是郦柏,他穿了一身便装,乌衣皂靴,原来很是威武的一把大胡子被剃得干干净净,倒是看着年轻倜傥了不少,正盘膝坐在里面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见贾环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状的走进来就朝他一招手,“环儿兄弟,你果然够意思,一叫你就来了。”

“郦,郦将军,你不是随军去边关了吗,这怎么…?呀,你受伤了!”贾环走近方发现不对,郦柏一身的血腥气,坐姿也是古怪,左肩隆起,深色的衣服仔细看也是有一团团的污迹,要是不出意外,那应该是血迹。

吓得退了一步,“这,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敢伤镇国将军,不要命了吗?”

郦柏苦笑,“还真是有人不要命了,我这说难听了真要算是阴沟里翻船,上阵杀敌都没受过如此重的伤!”脸色一沉,正色道,“现在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到找你帮忙,你虽说是世家子弟,但是年纪幼小,也没什么大名声,不会太过引人注意,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搞不好就是性命攸关的祸事,我也无权硬是把你扯进来,你自己先想好,要不要帮我?”

贾环都被他说傻了,他一个纨绔子弟,生平遇到过的最大危难就是淘气胡闹时被他老爹抓住打一顿,除此外再没碰到过急难的事情,他就算不怎么懂的朝廷政事,也看得出眼前这事非同寻常,搞不好还真有可能危及他自己的小命。

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你想让我帮什么忙?能不能先说一下,让我想想?”

郦柏被他说笑了,“你这小子的小家子气怎么什么时候都不改,还要先听听是什么事再决定,难道以为是你在做小买卖,还要先估估价?也罢,先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准备。是这样,我想要你带了我的信物去城中五棵柳胡同见掌宫内相戴权,然后让他带你悄悄进宫面见陛下,如果你同意了,我等一下就把这次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你,你要一字不漏的帮我转告给圣上。”

赶鸭子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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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鸭子上架 戴权?!掌宫内相戴权,贾环还是知道此人的,他和贾家的关系不错,贾蓉捐五品龙禁尉官职时,贾珍就是求他帮的忙,是个惯会收受贿赂,滥用职权,敲诈勒索的角色,大家对此人的为人都心照不宣。

贾环很是怀疑这种人靠得住否?心想连自己都能听说这个人不是什么好货色,由此可知他的名声有多差了,郦将军怎么会让自己去找他呢?

满腹狐疑地来到五棵柳胡同,稍一打听,就找到了戴权的住处。

戴权身为宫中内监,自然不可能像王公大臣一样在都中光明正大的建个府邸,因此他虽说是非常的有钱,却也只是住了一套精致的大宅院而已。

贾环运气不错,今日戴权没有在宫中当值,也没有外出,正在自己家中坐着。

看门的先见贾环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打扮的虽说像是个富家子弟,但是一无拜帖,二只带了一个随从,没什么大气派,就不肯让他进。

贾环交涉了半天无果,只好忍痛拿出一锭银子来塞给那看门的,“麻烦大哥帮我通禀一声,就说是荣国府贾员外郎三公子有要事想见老内相,只因来得匆忙,不曾准备拜帖,还请多多见谅。”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堆客气斯文的话,贾环绕得舌头都差点打结了。

门房掂掂手中的银子,这才点头一笑,“原来是贾公子啊,这可见外了,您等着,小的这就去里面通禀。”

果然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请贾环进去。

戴权以前是听说贾府政老爷有三位公子,大的那个早逝了,二公子就是大有名气,噙玉而生的贾宝玉,三公子听说是个庶出,人品学识都一般,不见有什么大出息,这时听说这位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贾三公子来求见就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让人把贾环带进来,一看,果然是个十几岁的富家公子样,白白净净的挺细嫩,长得也眉目俊俏,只是无甚大特色,一双眼睛还四处乱瞄,有些缩手畏脚的样子,明显气度不够。

“这位就是贾三公子了,你令尊大人不是才点了学差,出京办差去了吗,不知贾公子来我这里是有何事啊?”

贾环不会场面上的应酬话,只是牢记着郦柏的吩咐,上前一步,将手中攥着的一块墨色玉佩递给戴权,“我,我这个来得冒昧了,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老内相请先看看这个东西。”

戴权脸色一凝,一把接过玉佩,仔仔细细看一遍,又拿起来对着光线照照,挥手摒退旁边伺候的两个人才起身道,“不知郦将军有何事吩咐?”

贾环松口气,暗道郦将军给的这个信物果然好使,宁府里的珍大哥哥见了这个戴权都要恭恭敬敬的,没想到会和我这样说话。心中微有得意,咳嗽一声道,“郦将军有要事密奏圣上,烦请老内相带我进宫一趟。”

戴权有些迟疑,“贾公子年轻,且没有品级,进宫不大方便啊,有什么事可否由我代奏陛下?”

贾环得了郦柏的千叮万嘱,这时自然就不肯的,硬撑着一副老成相,“不是我难说话,硬要为难老内相,只是郦将军说此事决不能透给第三人知道,还请,还请见谅啊。”说完之后还有些紧张,只恐得罪了人。

戴权却不再多说,只是道,“那请贾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准备一下。”

去了不一会儿又转回来,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套衣服,鞋帽,“即是将军吩咐不可给别人知道,那就得委屈贾公子一下了,你换上这套衣服,扮作我手下的小太监,这样才能进宫。”

也不管贾环同不同意,直接吩咐那小太监道,“你赶紧帮贾公子换衣裳,换好了直接送他到前院马车上,手脚麻利着点,再晚就进不去宫了。我也要去准备一下。”说罢扭身就出去了,

贾环欲哭无泪,只好委委屈屈地换衣服,一边换一边在心里使劲安慰自己‘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这就是假扮一下的,做不得真。’上马车前再拜托那小太监去门口招呼钱槐一声,让他老实在这里等自己,不得乱跑。

进宫面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贾环紧张得手心冒汗,眼前发花,离宫门越近就越喘不上气来,后悔不迭,要是早知这样,打死他今天也绝不出门,不但不出门还要卧床生病,一定要等郦柏找到其他能帮忙传消息的人他再出来。

痛心疾首地后悔害怕了一路,马车在西华门后侧的小角门处停了下来,戴权一整衣襟率先下车,他倒没想到贾环会这么不济,正在头晕心慌,暗以为郦将军安排的人那自然都是精明干练之辈。因此也没去注意贾环那苍白冒虚汗的脸色,更别说安慰两句了。

皇上正在西苑暖阁中小憩,说是这两日受了些风寒,精神不好。戴权知道郦将军的急报关系重大,皇上哪怕正在病着也要第一时间报上去的。

因此直接带了贾小太监到西苑,让他在暖阁外候着,自己先进去。

贾环怕了一路,到这里已经都要筋酥骨软站不住了,心里不住地念佛,老天保佑一会儿别吓得结巴忘词,更不可以昏过去。

正低着头在哪里天灵灵地灵灵呢,一个拿了拂尘的太监走过来,“你就是随戴公公进来的贾公子?”

“是,是我。”

“嗯,陛下要见你,快随我来吧。”

闷着头跟进去,只觉得走了好半天才停住,一路没敢乱看,就闻着暖香阵阵,似檀似麝,说不出的沁人心脾,竟是在家中从没闻到过的香料。

使劲吸两口稳了稳心神,冲着中间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扑通跪倒,行国礼参见,“小人贾环,叩见皇上。”

上面那人“嗯”了一声,“戴权,你们先下去。”

贾环便听得身边一阵细细索索地脚步声,瞬间退了个干净。

“说罢,郦爱卿有什么密奏要给朕哪?”

贾环来之前,已经被郦柏逼着把那段话翻来覆去背了数遍,这时虽然还是紧张,但好在并没有忘词,便磕磕绊绊的把郦柏教的话复述了一遍。

原来郦柏早就怀疑军中有人通敌,他去年连打了几次伏击都被敌方巧妙躲过,一次两次就算了,回回如此那就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军情被泄漏。

派人秘密查了一阵,发现兹事体大,虽说是抓出了几个奸细,也处置了他们,但是这些人背后竟是隐约牵扯到了朝中几家根基深厚的王侯贵戚。

那些外夷之邦的蛮人,不知听谁给出了主意,派使者携带大批金银厚礼,绕远路,走西北部的番禺国,再随着那里的商队辗转抵达京城,重重贿赂了那几个见钱眼开,置国家危亡于不顾的臣子,这几人收了钱后就利用手中的权利往边关军中安插眼线,有机会就会给对方通风报信,搞得郦将军的数次出袭都无功而返。

郦柏不敢怠慢,就借回京述职休整之机,密奏给了皇上。

当今皇上还不到三十岁,五年前太上皇禅位于他,改年号郢德,头一两年他摸不到实权,事事都要听太上皇的,近二年太上皇年高体弱,逐渐的精神不济,这才放权给他,他早就看朝中一大堆贪官蠹虫不顺眼了,听了郦柏的密奏,当真是怒发冲冠,立刻就动作布置起来,誓要将这批蛀虫一个个铲除。

那些人自然也能发现不对,郦柏这次半路被袭就是他们的手笔。郦柏眼见形式不妙,他带着的大军中竟然混了不少内奸,就派他的副将假扮成他的样子带着大军继续慢慢前进,他自己则是乔装赶回京城求援来了。

贾环一鼓作气,将郦柏教给他的一大段话背完,最后道,“郦将军现在藏身在小人的地方养伤,他奏请陛下调派半数驻扎城外西大营的御林军给他,他要带人追上增援边关的大军,将其中作乱的众人一举拿下,郦将军言道事态紧急,要是任由这么一帮鱼龙混杂的大军开到边关去,局势怕会大乱的。”

郢德皇帝沉默不语,过了半晌道,“你姓贾,是荣公代善次子贾政家的老三?郦爱卿什么时候和贾家的关系这么近了?”

贾环听他那语气不太和善,心里一突,自然就抬起头来解释,“郦将军只是和小人有些私交,我今天出门正好被郦将军的随从碰到,他才带我去见的郦将军,此事我家里一毫都不知情的。”

郢德皇帝看着大概有个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竟和北静王水溶有些像,一样的俊美不凡,贵气逼人,只是年纪要大些,更添了不少威严之气。

贾环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暗叫不好,他如今对长得像薄菡的人都没有好感,直觉认为对方会为难自己。

哆哆嗦嗦地等了半天,却听头顶上有笑声,“郦爱卿是什么眼光,竟然找你这么个小家伙来见朕,你怎么就能怕成这个样子?”

贾环知道自己这样有点丢人,无奈确实很怕,那也不由他控制,只好回道,“小人是碰巧被郦将军找上的,他,他大概是现在不方便在都中露面,只好将小人赶鸭子上架派了来了。”

头顶又扑哧笑了一声,“行了,你平身吧,本想着你即进了宫就顺便去见见你的姐姐贾妃,不过贾府的人都不知道此事,那你还是别去了,到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错,贾…你叫什么?”

“单名一个环字。”

“贾环你虽说看起来抖抖索索的,这样子不大好看,不过也算你立了一功,朕这边会派人去接郦爱卿另寻稳妥住处静养,你等下把他藏身的地方告诉刚才引你进来的那个太监刘轩便好了,让戴权领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就回去吧。”

贾环长出一口气,这可总算是把事情办好,可以回家了。

吓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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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人否 贾环是用马车将郦柏送到他那铺子后面,钱保儿夫妻俩住的房子里养伤的。安全是安全,就是地方挺一般,也不敢请太医,只能找隔壁药铺的坐堂大夫来给看看,简单包扎一下。

他不可能整日不归,就派钱槐晚上守在铺子里照顾。

第二日一早钱槐就回来了,神神秘秘的称郦将军果然被圣上派来的人接走,临走时还让钱槐回来多谢贾环帮忙,说是等他那边正事处理好了再找他。

贾环看钱槐一副立了大功的神情,心里不愤,暗道你三爷我担惊受怕的折腾了这一大圈子,也没地方去炫耀炫耀,你小子就跟着跑了一趟,倒在这里充起功臣来了。

“你确定是皇上的人去接的,莫要是郦将军的仇家假扮的,来把他骗走了可怎么是好?”

钱槐道,“那怎么可能,就算小的我不济事,没什么眼光,人家郦将军总不会认错人的,环哥儿你这心操得就多余了不是。”

贾环没办法,实在挑不出钱槐的毛病,还得把昨天许下的十两银子奖赏如数给他以确保他能守口如瓶,一时间真是忧郁心痛无比,仗着贾政不在,没人严管,他在学中混了一会儿子,就进大观园找他姐姐探春散心去了。

到了秋爽斋,迎面看到探春的大丫头翠墨,见了贾环就道,“三爷来得正好,姨太太也在里面呢。”说着掀帘子让他进去。

赵姨娘正和探春坐在里间闲话家常,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探春不住地教训姨娘要自重身份,不要总是受那起子小人的挑拨,乱生是非,四处惹事,没的跌了自家的体面。

贾环没什么宏志大愿,长远眼光的,倒是很爱听这些宅院内婆婆妈妈的事情,坐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探春偶一回头,看他乖乖地坐在一边,好似听先生讲学一般认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姨娘,你少说两句吧,看环儿都被你带成什么样子了,哪有哥儿不去好好读书,坐在深闺里听我们娘们唠家常还听得这么开心的!”

贾环私下里叫探春姐姐,在人前方改口称三姐姐,这时就道,“好姐姐,我昨儿在外面累了一天,腿都快跑断了,你别赶我走,让我在这儿歇歇,我要是回自己屋里搞不好太太知道了又要叫我过去,太太最近看我都没什么好脸色的。”

探春皱眉,“跑断腿?你又跟着学里那几个不学好的混小子出去鬼混了!环儿,你怎么就不能让人放心呢,你看看兰儿,还是你侄儿呢,小小年纪就知道勤学苦练,比你强了一百倍都不止!”

又道,“还嫌太太没好脸色给你?该!谁让你黑心狠手地了…”还要再教训,赵姨娘看不过去了,“你少说两句吧,你兄弟难得来一次,来了不说好好疼他,怎么还教训起来了。”

探春方不说了,命翠墨将前日凤姐送的新茶泡两杯来给二人尝尝。

“凤姐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远房亲戚,是个乡下老妪,大家称她刘姥姥,带着个小孙子,能说会道的很合老太太的眼缘,正好老太太和太太说起上次吃了史大姑娘的酒,现在要还席,就想着干脆热闹一场,趁着刘姥姥在,明儿在园子玩一天。”

贾环嗯了一声,“是热闹,姐姐跟着好好玩一玩吧。”

探春恨得戳了他一指头,“我是想你去太太跟前提一下,明天好歹记得叫上你一起,你也不小了,读书既不成,那就要在老太太跟前多露露脸,怎么说都是亲孙子,老太太记得你了,日后自然能多帮你安排安排,有什么好事情也能想着你不是。”

贾环没想到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搔搔头,不屑道,“姐姐说的是没错,可我这样子她们都不怎么喜欢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还有个宝玉在旁边比着,一分差都变成十分差,我还是别去上赶着讪脸了,别要羊肉没吃着反惹了一身骚,那才气人呢。”

探春恨铁不成钢,“你也有点出息成不成?每日里好好地读书,端端正正行事,不要日日去跟那些混账小子们混,自然老太太和太太会喜欢你的。况且老爷也快回来了,要是发现你没半点长进,日子都虚晃了,少不得要揭你的皮…”

贾环被说得灰头土脸,落花流水的从探春处出来,想到探春说的果然有理,贾政回来定是要查功课的,宝玉聪明,一般都能蒙混过去,自己可不行,不得已,定下心来,决定去好好学几天,临阵抱抱佛脚。

第二天果然听说园子中热闹无比,贾母带着刘姥姥和众位姑娘,并王夫人,李纨,凤姐,和薛姨妈整热闹了一天,刘姥姥很会逗趣,晚上去给王夫人人请安时,她那脸上还笑着,明显心情不错。

度日如年的在学中熬了几天,这日快要下学的时候,金荣忽然神神秘秘地跑过来,“你小子真是不安生啊,这又是去招惹了哪家的高人?怎么外面又有两个人来找你啦?这两个比经常来的那两个气派还大,张口也是‘我们主子要见贾公子,这就跟我们去一趟吧’。”

贾环自己觉得招惹到个薄菡已经是倒了八辈子霉,怎可能如此不长记性还去乱招惹人?暗道别不是薄菡看自己总不去,换了两个人来哄骗自己的吧。

满心警惕地出门一看,果然是不认识的两个人,打扮干练,看不出是什么身份,只得上前问道,“不知你们家主子是哪位?有什么事情?”

其中一人踏上一步,手中一块铜牌往他面前一晃,低声道,“圣上宣你,不让声张,贾公子这就和我们走吧。”

那块铜牌上有一个大大的禁字,看样子,应该是内廷禁卫军的令牌,贾环没奈何,暗道不是都把郦将军接走了吗,怎么还有我的事,不敢多说,只得跟着一起走了。

这次仍是从上次走过的西华门后侧小角门进,总算这两人有令牌,贾环不必再委屈自己扮成小太监的样子。

直接被带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贾环一路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哪里啊,怎么像戏文里说的冷宫似的。

却原来是郦柏被皇上安排在这里养伤,为了避人耳目,谁都没有告诉,郦柏闷了几日,该安排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就等再过两日,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带兵上路。

他是武将,也不爱读书写字,实在无聊,想到贾环反正是知道自己的行踪的,不用瞒他,就要皇上把他接进宫来陪自己解解闷。

贾环坐在郦柏的床头喘大气,“唉,我说郦大哥,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你说上次是因为你受伤了,不能自己进宫见皇上,那兄弟我舍命陪君子,硬着头皮进宫来传信,那也就罢了。这次你又没什么大事,也不说清楚,吓得我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的。”

郦柏笑道,“你胆子也忒小了些,那天我一见到皇上,他就问我是从哪儿把你这么个胆小鬼找出来的,好歹也是大家子弟,怎么面个圣就能紧张成那个样子。”

贾环羞愧,“唉,我天生就这样,有时见我家老爷都浑身不自在,见皇上当然紧张,况且他的那个样子还真挺吓人…”

正抱怨着,就听外面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这话说得有意思,朕长得怎么吓人了?!”

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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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不了他 倒霉孩子贾环,因为在家中一直是一副口没遮拦,没心没肺的样子,结果就习惯成自然地在关键时候犯了错。

在皇上背后说坏话,那罪名可是不小,最不该的是,这次竟是被皇上自己亲自抓住的,别人想帮他说情都没什么好借口。

贾环眼见自己闯了祸,急忙跪下参见陛下,一边杀鸡抹脖地向郦柏使眼色,想让他帮自己解释解释。

郦柏假装没看见,郢德皇帝和水溶算是远堂兄弟,不但相貌长得有几分像,连性子都有五六分相似,两人都是平日自诩风流潇洒,对自己那容貌都孤芳自赏得紧,贾环可好,不但不夸夸,还说人家长得吓人,这不是捻虎须的事情吗,谁劝得了啊?老实等着被收拾吧!

郦柏暗道,贾环兄弟,你自求多福吧,大不了一会儿等他走了我再好好安慰安慰你啊!

贾环使了半天眼色,见郦柏那边一毫反应也无,只得自己回道,“小人见过皇上,刚才我那真的不是说您,是说别人呢。”

“哼!当面撒谎,朕刚才明明听着你不是在说别人!”

贾环擦汗,“这个,这个,皇上赎罪啊,小人实在是不会说话,心直口快了些!”

郦大将军闻言抚额,心道你确实是不会说话。

“心直口快!?你,你还真是这么想的!朕还以为你胆子小,原来一点都不小啊,今天倒要说说明白,朕的长相哪里吓人了?”郢德本来以为他定是被自己的气势所吓,想着敲打他两句,今后不得胡言乱语就完了,没想人家竟然承认是心直口快,那不就是说自己长相确实吓人了?

真是岂有此理,郢德皇帝向来对自己的尊容颇为满意,认为那是集斯文儒雅,尊贵不凡,英俊潇洒,年轻有为于一体的倜傥帝王之姿,就连他那个向来十分臭美的远房堂弟水溶都要稍逊半筹的。

不想今日忽然有人突发异议,还和大家平常的恭维南辕北辙得紧,他从相貌堂堂忽然变为长相吓人了,实在生气。

贾环越抹越黑,冷汗涔涔,这可怎么办啊,不小心又抬头看了一眼,好嘛,这位连生气的样子都和薄菡有点像,也怨不得他见了就紧张啊!

“说说啊,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就要治你个藐视皇家之罪!”

“唉,小人真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实在是北静王他和皇上您长得有些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