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吓得心都提到嗓子口了,哆哆嗦嗦地解释道,“皇上息怒啊,我,我这也是实话实话,不敢在皇上面前瞎吹牛,才,才,才…”

郢德看他吓得够呛,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下次说话小心些,别总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朕看着就烦。”

转眼看到一边伺候的小太监想过去拾那本掉在地上的奏折就道,“你别动,让贾环自己拾过来。”

贾环连忙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本砸了自己脑袋的奏折,双手托着,躬身走到御案前,弯腰等了半天,不见有动静,抬起一只眼睛悄悄去看,只见郢德正盯着自己,吓得连忙低头。

郢德看他站在自己跟前还要自以为谨慎的偷看,一副干了坏事的小嘴脸,噗哧就笑了出来,偏不让他把手中的奏章放下,就让他这么躬身抬手地站着,暗道贾妃这个弟弟可比贾妃有意思多了,那表情丰富了不知有多少,虽说以愁眉苦脸,呲牙咧嘴的时候居多,不过也算生动有趣,贾妃要是有他一半的有意思,今天自己就不至于会翻了她的牌子还扔回去了。

贾环不知道自己弯腰站了多久,觉得腰就要折了的时候才听头上响起声音,“行了,折子放桌上,你退下吧。”

汗都要滴下来了,也不敢擦,恭恭敬敬地奏折放在御案上,垂首倒退着往出走。

“等等。”

贾环心里一颤,立刻站住,小心道,“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了,就是觉着你这姿势不雅,朕让你退下,你躬身退出就是了,干嘛要猫着腰往外走啊,脸都快贴到地上了,这像什么样子!”

贾环有苦说不出,暗道我刚才躬了那么久,都僵住了,现在抬不起来啊,咬牙使劲把腰挺起来些,苦着脸问道,“皇上,这个姿势可行了么?”

现在轮到郢德笑了,“这还差不多,出去吧。”看着贾环姿势古怪地出去了,心中大乐,想起刚才那个人尽其才的说法,叫过刘轩道,“过几日,你看朕空的时候就再把这个贾环给朕找来,此人才学没有,逗乐还不错。”

刘轩刚在一边看着也觉得有趣,这便微笑着答应了。

怒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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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上) 北静王府的大总管王兴看着正在王府后园的池子边钓鱼钓得不亦乐乎的贾环微皱眉头,暗道王爷这是不是有点宠得过头了,这小子现在在王府里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再这样下去王府非得被他翻过来不可。

北静王爷向来规矩严,平时对王府里的妃子侍妾虽说都温柔和善,可要是谁胡闹生事,那他也绝不会客气的,因此王府中人都一向老老实实,不曾出过什么大差错。

当然了,他们王爷年轻风流,也经常会从外面带人回来的,不过这些人男女不论,一个个也都斯文有礼,不管是当代红伶还是俊雅公子,全部都知书识礼很懂进退,绝没有贾环这样的,兴起个主意,竟然就要王府里大动干戈,给他把池子里的鱼全淘换一遍,就为了他要钓鱼。

前些天老太妃还过问此事,抱怨以前的银鲤怎么被王爷不声不响地换掉了,害他费了好多口舌遮掩。

这边又靠近女眷们住的地方,平时有客人时女眷们不会出来乱走,但没客人时,王爷的几位侧妃,侍妾却经常要来这里赏玩的,这要是撞上了可是不成体统。

贾环不知王兴的担心,他正玩得高兴呢。

薄菡虽然美貌动人,可也太过讲究,动辄都要有风雅情调,没事时还总想压着他读书写诗的,贾环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大概也就是拌嘴的时候才能说到一块。

因此每次来了王府后,除了床上那桩事,贾环总是没事可做,无聊得很,加上他最近来得勤快,薄菡就不像以前那样总和他腻在一起了,经常还要抛下他自行去处理些事务,接待客人什么的,因此贾环这好不容易找到个消遣,自然玩得投入。

他最近过得还不错,挣了不少银子,连以后捐官的钱也不用愁了,到时就算家里不帮衬他,他自己也拿得出;贾政最近也不知在忙什么事,一直没有想起查问他的功课;除了前几天被叫到宫中被郢德吓唬了一下之外,就再没有别的烦恼事,贾环没有什么宏图大志,有钱又有闲,这日子就过得一身轻松,很是满意。

连着钓上来几尾金红大鱼,条条都有一尺多长,自己正在得意,忽然那边两个王府侍从匆匆跑过来,“贾公子,颖王妃带着几位夫人过来游玩呢,您避一避吧。”

贾环闻言一愣,连忙站起身来,北静王有两位侧妃,一个颖王妃一个乐王妃,贾环向来是只闻其名而从未见过其人的,正待说话就听得一阵娇声笑语由远而近。

那两个侍从只怕走慢了会冲撞到王妃,一个拉起贾环,另一个拎起他放鱼的竹篓一抬手就准备将里面的几尾鱼倒回池子中去。

贾环大急,叫道,“唉,唉,别倒回去,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钓上来的,还没玩呢。”连忙挣脱拉着自己那人过来抢鱼篓。

拿着鱼篓那人不敢硬倒,只好停住劝他,“贾公子,这鱼在竹篓里待会儿就要死了,不如倒回去,背着走还挺沉的。”

贾环不依,“死了就送到厨房去,让他们做菜好了。”

“哎呀,贾公子,您看您这话说的,这鱼光是模样好看,它可不好吃,您见谁家做菜用它做啊?”

“那怎么办?反正不能倒回去,我费半天劲才钓上来的…”

正在纠缠不清,颖王妃已经带人走了过来,一大堆女子莺莺燕燕地笑闹着,忽见池子旁站着外人,虽然看着年纪不大,是个小公子,但总是外男,立刻都停住了,有两个王妃的女侍拦在前面,“什么人,见了王妃还不知回避!”

那两个侍从连忙跪下请罪,“王妃赎罪,这位是王爷的客人,小的们没想到王妃过来得这么快,退得慢了一步。”

中间一个穿着蜜合色罗裙,玫瑰紫鼠毛小披风的丽人娇声道,“既是王爷的客人就算了,你们两个起来好生招呼着去吧。”

那两人又叩个头,口称,“谢过王妃。”这才站起来。

回头见贾环还愣愣地杵在一旁连忙推推他,“贾公子,快给王妃行礼啊!难得王妃没有怪罪,见过礼我们赶紧走。”

贾环嗯了一声,按理说他见了王妃要行大礼的,只是这个大礼无论如何行不下去,勉强弯个腰拱拱手,“见过王妃。”

站在前面的两个女侍立刻不干了,“放肆!你是哪家的公子,如此粗鲁,王妃好心不和你计较冲撞的罪过,你怎么连个礼都不会行了!看让人去禀明王爷治你的罪!”

贾环咬着下唇不做声。

颖王妃也不高兴了,摆手道,“你们俩个别乱说话,别人不懂事,你们也跟着没规矩吗?我们女人家站在园子里当众和外人争论成何体统,回去了,找个人去禀告王爷吧。”说罢扭身领着众人就走了。

贾环旁边两个侍从急得直叫娘,“这下惹祸事了,贾公子,这位可是王妃啊,您怎么能这么无礼呢,这下她们告到王爷那里去,我们全都得担不是!”

贾环怒道,“你们怕什么?我闯的祸自然是我担着了,不会拖累你们两个的。”

薄菡刚才有客人来访,嘱咐他自己先别处玩会儿,等下客人走了和他一起吃晚饭的,这下气得胃口全无,赶走了那两个侍从,自己坐在池边的大石头上使劲用袖子扇风降火气。

薄菡打发走了客人就回他自己日常起居之处找贾环,一进门便碰到颖王妃派来的女侍,将贾环在王府鱼池旁无礼顶撞王妃的事情加油添酱地禀报了一遍,请王爷做主。

薄菡听得头疼,暗道这贾环怎么这么没规矩,没事顶撞王妃干什么,说道本王自会去处置那人的,挥手命颖王妃的女侍先回去了。

再找贾环,发现竟还没回来,只得又派人去把他找回来,回来一看,这顶撞王妃之人貌似还有理了,脸拉得有三尺长,进来就往椅子上一坐,见他也不说话,搞得薄菡哭笑不得。

招手道,“环儿过来。”

贾环看他一眼不理。

薄菡往旁边让让,将自己坐的那张大太师椅空出半边来,轻轻一拍,“环儿过来坐这里。”

贾环这才闷头走过去,跟他挤着坐了。

薄菡将人抱在怀里道,拍他的脸,“真拿你没办法,这都是什么毛病啊,顶撞了本王的王妃你还有道理了,掉长一张脸给我看。”

贾环看他一眼,说不出话来,这么说起来好像是自己不对,可就是闷得慌。

薄菡看他不啃声就掐着下巴把脸拧过来,语气放重了接着教训,“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现在见了本王也都不怎么见礼的,是不是本王宠你宠得太过了?你要是再这样,本王可就要找人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贾环本来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呢,被他这几句话一说,顿时怒火中烧,也顾不上去想原因了,一把推开薄菡的手怒道,“你这会儿想起来和我讲规矩了,在床上叫我心肝宝贝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讲究呢?我就是礼数有亏那也该是我爹来教训,还不至于来劳王爷费这个心,既是这么不待见我,我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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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下) 薄菡没想到贾环的脾气还挺大,自己这里才刚说两句他就翻脸了,也有些恼火,皱眉道,“你乱闹什么?谁说不待见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四处无礼在先的!你还有道理了不成!”

贾环语塞,他刚才就是没想明白这个,所以无法反驳,可是胸中一团怒火无论怎样也压不下去,只好瞪着薄菡喘大气。

薄菡看他眼睛都气红了,胸口一起一伏,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顿时心软,亲一亲安慰道,“算了,算了,你厉害,本王怕了你了,这还没怎么样呢,才说了你两句,你就摆出这么副哭丧样子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贾环自觉有些丢人,转过头去伸袖子抹抹眼睛,闷声道,“我回家去了。”

薄菡这就不能让他走了,干脆一使劲,把人抱起来,转身进了卧房,脱了鞋一起躺在床上,搂着怀里哄道,“乖啊,别闹小脾气了,多大点事啊,你就气成这样?况且明明是你不对在先,你这犯错的人倒还比被顶撞的人更厉害了。”

贾环闷声道,“我哪里犯错了?我们现在天天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你还要我次次见了你都行大礼不成,你当我是什么人啊!你那妃子身份自然比你低,我更不想向她恭敬了!”

薄菡深觉得贾环此话十分不通,暗道别说你了,就是以前我那正妃还在的时候见了我还不是要请安问好,其他的那些人就更不用提了,哪有敢仗着陪本王上了两次床就如此无理取闹的?

不过他现在正是对贾环很有兴趣的时候,又知道这小子很有点无赖泼皮气,这要是说僵了,他不是大闹一场,就是甩手走人,哪一样都麻烦。

于是就岔开话题微笑道,“你可够娇贵的,天天给本王脸色看,今天钓了几尾鱼啊?咱们可说好了,本王的府里可没地方放死鱼,你钓上来的就得自己负责吃掉,吃不完不许走。”

贾环很吃他这温柔笑语的一套,顿时把委屈抛在脑后,“我钓了五条呢,都有这么大,”用手比了个长短,“厉害吧!不过你少骗我,他们说了,那鱼光是好看,不好吃,没有人家会用它做菜的。”

薄菡笑道,“这个好吃不好吃的本王不管,反正它没毒,做熟了就能吃,谁让你把它弄上来的,既是抓来了不吃岂不浪费,说好了,吃不完不许走。”

贾环推他,“你就会欺负我,就算能吃可也有那么多呢,我哪来这么大胃口啊!”

薄菡翻身就把他压在下面,“现在没胃口不要紧,等下肯定就有了,本王的本事你尽管放心,保管你一会儿要累得胃口大开。”

贾环笑着在床上翻滚躲避,“你个色鬼,少找借口了,我不用你来帮忙一会儿自然也会饿,偏不去吃那鱼,一会儿就让他们放回池子里去。”

“呸,被你抓上来这么长时间,早死了,你敢乱往本王的池子里丢死鱼,饶不了你!”

等到两个人折腾够了从床上起身,早已过了晚饭时分,天色黑透,贾环着急,“哎呀,怎么搞得,又晚了,王爷你自己吃饭吧,我得赶紧回去了,”连连跺脚,“真糟糕,今天太太问起可不知该用什么借口了。”

薄菡知道他家里管得严,便不留他,问道,“要不要我派王兴送你回去?要是你爹问起就让他帮你说说。”

贾环想想摇头,“算了,每次都是他去,时间长了家里人要起疑心的,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跳起身来在薄菡唇上使劲亲了一口,“我走啦,怕是要过些天才能再来了。”说罢急三火四地跑走了。

薄菡抚唇微笑,还是觉得这小子行为粗糙,不够风雅,不过也算另有一番趣味。

贾环做贼一般溜回家中,贾政还在书房和几位清客不知在高谈阔论些什么,并不知他才刚回来,倒是王夫人那里问了他几句,贾环只好编说是和金荣,贾蓝等人在一起读书玩笑,忘了时间,所以晚回来了。

王夫人大皱眉头,觉得他这也太混了,万一哪天贾政知道了他如此在外鬼混,只怕自己也要被埋怨疏于管教,担上不是,因此沉下脸来好生训斥了贾环一顿,说道从明日开始要天天查他,再敢这般在外厮混不归,就一定禀明贾政打他板子。

贾环吓得不敢吭声,自此只得老实起来,下了学就乖乖回家,去太太房中请安问好,只求她别把自己的劣行告到贾政那里。

北静王府一时之间是去不了了,薄菡让人来叫了他几次,都只好推脱不去,担心薄菡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又要像以前一样抱怨,咬牙露短,用自己那不怎么样的文笔,搜肠刮肚地修书一封,细细解释了一通。

薄菡素来交往的不是文人就是雅士,拿到贾环那近似白话的书信后笑得前俯后仰,笑骂这小子可以太没水平了,写封信都能写成这样。

遂让人传话给他,既然近日不方便就别急着出来了,好好安心读几天书吧,不然日后连个书信都写不好,可如何见人。

贾环很有些羞恼,暗道我这么不怕出丑,自曝其短还不是为了怕你着急吗,真是好心没好报,无奈之下,只得收起心思,硬着头皮枯坐学中,开始苦练文笔。

姨娘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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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的烦恼 “姨娘的月例银子被克扣了?”贾环看着自己娘一脸的气忿样不禁诧异,“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黑了心的恶毒娼妇,瞅准了我们娘儿好拿捏,就那么点月例银子还要打主意克扣,都好几个月了,每月的月钱送来都少一吊。”

“那你去和太太说,咱们府里家大业大的,就算缺银子了也不能从姨娘的份例里扣啊,那能顶什么用?”

“怎么没说,”赵姨娘怒道,“那一位竟然回太太说是他们外头旧年里就商量好的,姨娘的丫头们月例银子都减半,由原先的每人一吊改成五百钱,所以统算下来,每个姨娘每月就少了一吊。”赵姨娘说着用手比了个二。

贾环听了这话也怒了,“凤姐姐这事做得太也欺负人了,这边府里统共就你和周姨娘两个姨娘,就算是每人的丫头月例减半,一个月也就能给官中省两吊钱,够干什么?老太太请薛家姨妈吃顿饭都不够!凭什么别人的都不动,就扣你们两个的?外面定下这种糊涂事她就不能驳回去!那三姐姐怎么说?”

赵姨娘叹气道,“她还能怎么说,还不就是要我别太计较了,安安稳稳地少去生事。”

“那老爷呢?你和老爷说说。”

“别提了,老爷如今年纪大了,也很少来我们屋里歇着,那日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这话才提了个头,老爷就把我训了一顿,说我惯会斤斤计较,周姨娘怎么都没吭声呢?就我会乱嚷嚷,如今这一大家子人正是奢华享受太过,原该勤俭一些了,外头既然是这么商量的,自然有其道理,这点小事忍忍就是了,让我安份些呢,说完还觉得看着我不耐烦,扭身就去周姨娘房里了。”

贾环看看赵姨娘,忽然觉得自己这亲娘挺可怜,姨娘说是半个主子,其实在别人眼里还是奴才,明明有儿有女的却还要天天去大太太房里给人挑门帘子,跟前跟后地伺候,被人欺负的时候连老爷都懒得帮她说话,直接让她闭嘴少抱怨。

只得道,“那就算了吧,不过是一吊钱的事情,回头我补给你,老爷都这么说了,我看你就别再多生气,不然抱怨得多了,被谁传到太太耳朵里不是讨骂吗。你再忍忍,等我再大几岁就接你去单过。”

赵姨娘气了这些天都无一人肯替她做主,也是没脾气了,“不算了还能怎样,我就是白跟你说说罢了,你是我生的,总不至于去乱传我的坏话吧。你那点月钱不是也经常不够用的?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就几个丫头脸色难看点,我骂骂她们就完了。实在不行,就打发走一个,剩下的月钱就够分。”

贾环怏怏去了,转过天就叫来赵国栋,命他给赵姨娘送二百两银子去,赵国栋没想到自己妹妹在贾府里做姨娘还会缺钱,咂舌了半天,连问‘环哥儿你是不是操心过头了?’

被贾环瞪着眼睛骂了一顿,“姨娘是你妹妹,你平时一点不知关心,去了还总是要打秋风,讨好处,如今姨娘年纪也不小了,老爷对她并不上心,那日子过得难着呢,你他妈的赶紧送银子去,顺道好好安慰她一下,跟她说不用怕,不行就接她出来住,都由你担着!”

赵国栋愁眉苦脸,“环哥儿,我哪敢担这个啊,她现在可是贾家的人,哪里是说接就能接出来的?我要敢说这话,政老爷还不得扒了我的皮,你姨娘也捞不到好,敢想这么不安份的事,还不得给老太太,太太教训死。”

贾环挑眉道,“这你就不懂了,若是换了别人,老太太和太太定不能同意,姨娘不同,老太太,太太如今都嫌她得很,要不是有我和三姐姐在,怕是早就想撵她了,以前年轻时大概老爷还会护着点,现在年纪大了可是越发的没有依靠。不急,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去劝劝她,让她定定心,能不出来自然是不要出来的好。”

赵国栋这才答应着去了,心知就算接了赵姨娘出来那也是贾环出钱养着,所以他不担心,乐得做个好人,去妹妹那里送了钱,许个愿,哄得赵姨娘眉开眼笑,自觉还是娘家的兄弟有心,不枉自己以前总是在老爷面前提携他。

贾环被赵姨娘的事情扰了心情,本来还想好好练练文笔,读两天书的,心里一烦就把这些事情扔到一边去了,深觉‘万般皆下品,唯有银子高’,全副的心思仍然放在他的生意上,隔不两天就要找那几个帐房来对对帐,再去查看一下采买进货的情况,以前那个小帘子铺也舍不得放,没事就要派钱槐去查看。

期间又被传进宫了一趟,提心吊胆地又去了后,发现皇上神色很是随意,就是随口问问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读什么书,爱玩什么,有几个兄弟姐妹之类,直到被打发出来也没有摸着头脑,不知郢德皇帝这是要干什么?心中实在是有些惴惴不安。

忽然想起自己也许应该去请教请教薄菡,他是王爷,肯定和郢德皇帝接触得多,对圣意绝对也能比自己揣摩得透彻,于是调转方向,往北静王府而去,正好也有好些天没见薄菡了,心里正在挂念,可以以此为借口去看看他。

到了北静王府,一路就往薄菡的书房去,不想在书房外面却被拦住了,说是王爷在里面有事,不见客的。

贾环暗骂,这些没长眼的玩意,一点不知变通,我能算客吗?只得对守门的道自己去后面转转,等王爷空了赶紧帮他通禀一声。

自行去转了一大圈,回来远远地一看,书房外面还是守着那两个小书童,站的姿势都没怎么变,心里纳闷,薄菡这是忙什么呢?按理说要是有重要的外客,他应该在前厅接待才对,若是他自己在书房里,那门可没必要关这么严。

好奇心起,趁着那两人不备,一躬身就闪到了侧面,王爷的书房是临水而建的,背靠着一个小荷花池,屋子和池水间有着一尺多宽的一条窄道,平时没人在上面走,大概就是修剪荷叶时踩踩用的。

贾环仗着身量轻小,贴着那条小道慢慢蹭了过去,来到里间的窗下,还没往里张望呢,就听见一阵笑语声传出来,正是薄菡的声音,“你最近怎么清减了这么多,这腰可比以前还细一圈,本王两手都能合过来了,该不会是因为一直思念着本王,所以茶饭不思吧?”

另一个清柔的男子声音笑道,“看王爷您说的,也太…我可没有。王爷是什么人物啊,我怎么敢乱惦记。”

贾环愣住,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不见人呢,小心从窗口往里看,只见薄菡拥着个漂亮男子调笑,一只手伸在人家衣服里使劲摸索,那人半推半就的,也是脸含微笑。再仔细看看,正是以前见过两次的那个琪官蒋玉涵。

混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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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事 贾环在北静王的书房外面偷看了半天,顺带被气个半死。

暗骂‘这个死色鬼,下流胚,我这才几天没来啊,就开始勾三搭四起来,亏我今天好奇,偷偷过来看一眼,不然还被你蒙在鼓里,老老实实地只和你一人好,对香怜,玉爱两个只敢摸摸手,嘴都不曾亲过,你可好,这边已经不知偷了多少个了!’

薄菡和琪官有染,贾环是早就知道的,但也从来没当回事,在他心里总以为,你现在和我相好,就应该只和我一人好才是,以前的那些人早就该打发了,日后若是咱两个都厌了,分开来后才可以再各自去找别人。

他就没想到薄菡胃口这么好,吃着碗里,守着锅里,估计其它地方还有候着的,竟是全不耽误。

窗子里面阵阵的轻语调笑声传出来,细细分辨,却与薄菡平常和他在一起时的情形不太一样,好像是温柔斯文了许多,气得使劲撇嘴,心说薄菡你个黑了心的家伙,在这种事情上竟然也能厚此薄彼,对着别人就知道温柔斯文,对着我时就要用另外一副嘴脸,想了半天,脑中忽然冒出衣冠禽兽一词,深深点头,觉得此词用来形容薄菡再也合适不过。

又想起上次在鱼池边,颖王妃对着自己的那个轻慢傲然的样子,心里愈发的不忿,薄菡妻妾成群,美女环伺,外头还勾搭着无数,自己却被他哄得只围着他一人团团转了这许久。

暗道你等着,我迟早把这笔帐算回来,不然我就不姓贾了,老子跟着你姓!却也没想到水溶的姓氏是国姓,尊贵无比,他就算自愿不姓贾去跟人家姓,人家也未必肯。

再没心情去找薄菡请教皇上的心思,偷偷地又溜到书房前面,对那两个守着门的道,时间太晚,他家中还有事情,就不等王爷了。

那二人自然不会干涉他,愿等就等,不愿等更好,只说贾公子慢走,等王爷空了出来,他们就会回禀王爷,告诉他贾公子下午来过。

贾环心里冷哼,要等王爷空了,只怕得到明天早上去,你们爱和他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自己是无所谓了。

憋了一肚子火气回到家中,先去王夫人房里请安,晃一圈,让她看到自己早早的已经回来了,王夫人今天有点烦心事,不耐烦多搭理他,因他最近也老实,便没多说什么,打发他自己玩去。

贾环便往园子里去找他姐姐探春散心,到了探春处,才知道原来自己家里一大早的也闹了一场。

他那大伯贾赦人老心不老,这一阵子不知怎的,偏看上了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鸳鸯,打发自己老婆邢夫人来和老太太讨。

鸳鸯是老太太跟前第一贴心管用的人,老太太离了她,饭都吃不下,如何舍得?顿时就怒了起来,因怨怪儿女们没良心,连她身边统共就剩下的这么一个可靠人还要算计,越发连王夫人也迁怒被骂了。

还幸亏探春伶俐,替王夫人辩护了几句,再加上凤姐在一旁巧舌凑趣,才把贾母给哄乐了,转头安慰儿媳妇。

贾环听探春说罢,就皱眉道,“姐姐对太太的事情倒是真上心,她受点委屈被老太太说几句你都要赶紧帮腔,怎么对自己亲娘的事情却不肯多想办法关照关照?”

探春脸沉下来,“环儿你又听谁嚼舌根了,姨娘她经常自己不尊重,闹得没了体面,我又怎么管?你看看人家周姨娘,怎么从来都没那么多事呢!”

“前阵子姨娘月钱被克扣的事情难道也是她自己去闹的?明摆着被人欺负了,可叹你和老爷谁也不管,光知道让她别乱生事非,反正我看她挺可怜的。”

探春瞪他一眼,“这种小事忍忍就算了,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为了一吊钱也陪着她闹去?成什么样子。我上个月倒是从自己月钱里省下一吊准备贴补给姨娘的,谁知她却不要,说她那兄弟不知在哪里发了财,忽然大手笔送了她二百两银子,乐得姨娘什么似的,还要给我点,我也没要,让她自己好好存着,以后有短缺处好贴补。”

贾环心说,那是我给的,只是现在我年纪小,挣了钱不好招摇,免得一个不小心被充到公里去里,所以只能让赵国栋那厮充了好人。

自此后彻底收了心,不再天天思量着要往出跑,要不是实在烦闷,需要找金荣几个散散心,外带和香怜,玉爱暧昧一下,聊表□,贾环真是连学都懒得去上了。

那日薄菡从书房里和琪官亲热完出来后就听下人说贾三公子来过了,不过家中有事等不及,又先走了。

薄菡开始时没在意,想着他过两天自会再来,谁知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这可就有点奇怪了,暗自疑惑难道那天他来王府时有嘴快的把自己和蒋玉涵在书房的事漏给贾环知道了?

薄菡并不以为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他堂堂的北静王爷,身边陪伴的人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谁要是敢为了这个吃醋闹事,那他是绝不会轻饶的。

只是贾环这小子有点不太一样,一来他是贾府公子,和蒋玉涵等人到底不是一回事;二来贾环那想法好像也和余人不同,并不因为自己攀上了北静王就要对他讨好逢迎,反而从和他好上后就自说自话地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平起平坐的位置上,搞得薄菡哭笑不得。

不过薄菡现在正喜欢着他,自然也就不去认真计较,这回看贾环数日没有动静,估摸着他可能是吃醋了,正躲在家里生闷气呢,心里还觉得挺有意思。

先不直接去叫他来,转而派人去打听一下贾三公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不查还好,这一查可真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贾环最近除了和他那母舅有些来往,好像是在做些生意外,剩下的时间全都泡在家学里,和两个同窗打得火热,那二人一听名字就不是正经人物,别名竟是叫什么香怜和玉爱的。

名字虽然艳俗,不过人生得都是公认的鲜艳妩媚。

据说贾三公子现在迷那两人迷得不行,天天围着二人转,好似还为此小小得罪了他那表兄薛家大公子,口角过一次。

“这…这…这…他最近在忙这些混账事!”薄菡看着来向他汇报贾环消息的王兴瞠目结舌,王兴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从来都是他们王爷没长性,惹了风流债害人家哀怨守候。没想到这还有个更厉害的,薄菡如此美貌出众的人都拴不住他,才过这几天就见异思迁了。

赖府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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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府赴宴 薄菡听了贾环近来的作为后,先是傻了半天,反应过来后就开始火冒三丈,并不去想自己这些日子也是在左拥右抱着的,第一反应就是贾环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偷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怒过之后发现此事无从下手,很不好解决,这要是他王府里的姬妾被抓住偷人了,那肯定没话说,直接拉出去家法伺候就是。

可贾环和他没什么明面上的关系,两人现在的那个来往叫偷情,既是偷情那自然凭人家愿意,喜欢了就来,不喜欢了就散。

以他北静王的权势直接去贾府抓人自然可以,可是无缘无故的用什么理由呢,难道去对贾政说你儿子和我好了没几天就见异思迁,冷落了本王,另去和别人好上了,本王气不过,这是来抓他回去教训一顿的。

此话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还不得成了京中最大的笑柄。

当然也可以从其它地方去压制宁荣两府,再派人去暗示敲打一下,到时贾家肯定也得乖乖地把贾环交给他处置,可这行径很有些仗势欺男霸女之嫌,他水溶还不屑于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