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时有一位柳公子前来拜访,说是贾环以前的好友,北静王爷不知是怎么想的,也不顾忌男女有别,便直接让人带他过来见见探春和赵姨娘。

柳湘莲公子探春也曾有过耳闻,知他以前和宝玉交好,是个火爆脾气的俊俏人物,因为薛蟠有次曾对他无礼,还痛殴过他,不想竟也和贾环有交情。

见面一看,这位柳公子果然生得倜傥英俊,光彩照人,比宝玉多了份潇洒英气,比北静王多了份豪爽不羁。

只是脾气直爽不拘小节,见面寒暄几句后,竟然就让她们把伺候的丫头都遣出去,说他有要紧话单独告诉姨娘和贾小姐。

探春本不予同意的,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她行事说话就要更加的谨慎小心,这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和个男子关在房中单独说话,如果做了出来,王府的下人保不定背后要传些什么风言风语呢。

柳湘莲却坚持要私下里说,只道此事十分重要,不是我为难小姐,实在是不能给旁人知道,我来京中这一趟,其实就是为了传这两句话给你们的,万望担待一二。

探春无奈,只得请柳公子来到院中小坐,丫鬟都散开远远的伺候着,这样旁人看得到他们在干什么,却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柳湘莲大赞贾小姐果然心思剔透灵敏,怨不得环儿兄弟时常把你挂在嘴边夸奖。然后微微一笑,告诉她们,朝廷误传了消息,贾环并没有死,现在正与他一起住在扬州,开了几间铺子,做些买卖营生。

赵姨娘听闻此言,又差点昏死过去,得亏有探春冷静自持,架住了她,稳住心神,细细地问柳湘莲此事的前因后果。

柳湘莲便道当时朝廷抄了宁荣二府,消息传到西北边关后,贾环十分不安,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只怕会被牵连一起流配,刚好那边军中闹了一场小小的时疫,他和郦将军交好,干脆求了郦将军帮他掩饰诈死,就此金蝉脱壳远远的躲了。

没想到圣上后来网开一面,贾政这一支没有受太大牵连,虽然富贵不再,不过好在没有流配,贾环此时再想‘活转’过来却是不行了,只得继续老实待在扬州,亏得生意做得还不错,就准备在那边常住了,一直挂念着姨娘和姐姐,看到此事差不多尘埃落定,算是过去了,就拜托他来给二人报个平安。

柳湘莲不方便多留的,说完便告辞而去,可怜赵姨娘和探春两个躲在房中,又哭又笑地折腾了一宿,王府中伺候的丫鬟们惊疑不定,差点去禀报王总管,让给请个太医来给看看。

儿子没有死,赵姨娘可是乐开了花,只是还不能相见,实在遗憾,不过探春嘱咐过她几次,贾环干的这事情揭出来了可是欺君之罪,就算皇上喜欢他,还有北静王爷帮着,那也说不好会怎么处置,让姨娘一定要忍住了,不要露出口风,来日方长,总有见面的机会。

正是十分思念又不能相见,很是难熬的时候,北静王爷忽然满面春风地来看望赵姨娘和探春,身后还鬼鬼祟祟地跟了个小公子,定睛一看,正是贾环。

赵姨娘一把将他拉出来,细细地打量,快两年不见,贾环看着长高俊俏了不少,不过眉宇间的那副惫懒气还是没变,笑嘻嘻地道,“姨娘,姐姐,我来看看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姨娘一掌扇在头上,怒道,“你这黑心短命的王八小子,有这样骗你老娘的吗!我今天干脆打死了你干净,省得下回又来吓唬我们,被吓死的人,阎王爷不收,要做孤魂野鬼的!”说罢接着又打。

贾环抱头鼠窜,“姨娘,姨娘,哪有你这么骂亲儿子的,三姐姐快救救我!”说着就往探春身后躲。

探春也不护着他,伸手一齐打,“今天没人救你,你就该打!”

贾环东躲西藏的没处逃,最后还是薄菡看不过,眼见贾环那头上被赵姨娘结结实实地扇了几巴掌,委实心疼,连忙命身边丫鬟去拉开了,将贾环拽回身边护着,笑道,“贾小姐,你们两位消消气,环儿是悄悄回来看看的,此事不能声张,这一打闹可要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

赵姨娘对他很是敬畏,只得停了手,苦尽甘来,拉着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贾环也确实是跟着薄菡悄悄回来的,不敢多留,看望了姨娘姐姐就要回扬州去,和赵姨娘商量,让她与探春还是先住在北静王府里,等日后探春出嫁了,就接她去扬州一起住,到时她就是自己家中的老夫人,最大一个,没人敢管的。

赵姨娘眉花眼笑,自然乐意,这一下再无心思,只等着给女儿找个好人家,自己就可以去扬州做老夫人了。

一日偶随女儿去家庙中探望老爷,太太,见到周姨娘仍是跟在太太身后一副小心伺候的老样子,心中就无比窃喜,相比之下,自己真的是个大大的有福之人啊!

番外二 看好戏的柳公子

“环儿,你别乱动啊,乖,腰挺一点…嗯,就这样…舒服吗?”

“嘶,混账,舒服个屁,这个姿势能舒服吗,腰要折断了,你轻点啊…啊…”

因为头天晚上于大老板派人送信来,说他们从北地的洯辽国收购的一批烧酒运回来了,所以柳湘莲一大早就去找贾环一同出门去自家酒庄看他们运来的新酒。

熟门熟路地来到贾环的地方就直接走了进去,刚走过屏风忽然觉得不对劲,急忙停步,略一探头,只见床上两个人衣衫半褪,姿势暧昧地纠缠在一起,嘴里一边喘息还一边肉麻兮兮地说着话。

脸上发烧,连忙退了出来,暗骂这两个没廉耻的,青天白日地做事也不知拉了帐子关上门,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非长针眼不可。

又想这风流王爷不是上个月才来住了几天吗,这怎么又来了?从京城到这里,路程可是不近,他也不怕赶路辛苦。

其实薄菡是最不喜欢赶路的,只是他没办法,贾三公子自家的产业全在扬州,放心不下,不愿在京城久待,而薄菡出于提防他那皇兄的私心,也不愿贾环总住在京城里,认为那里实在太不安全。

不过贾环住在扬州于薄菡来说,也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并不十分满意,一来太远了,他身为北静王,公务就算是不繁忙,那也是很不少的,经常要抽出大把的时间往扬州跑委实辛苦;二来贾环和那位柳公子耳鬓厮磨的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也很不放心。

柳湘莲生得确实漂亮,连薄菡这种向来自诩俊美不凡的人每次见了都忍不住要暗赞一下,只怕贾环那个小没节操的,和他在一起住得久了难免要生出些想法故事来。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薄菡斟酌来去,还是觉得京中的危险程度更高些,因此宁愿自己辛苦点经常赶路,来扬州会贾环。

于是两人总是要处在一种小别胜新婚的状态,一见面就**,苦了周围的人,经常会避之不及,撞上尴尬事。

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柳湘莲柳公子,他们的宅子里没什么女眷,那二人从来不知小心避讳的,被他撞见好几次,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

出得门来绕到后园,就见王府的总管王兴正在喧宾夺主地指挥几个薄菡带过来的王府侍从并他们家的厨子下人们,安置东西,准备早饭,还赶着让多烧点热水,一会儿连浴桶一起送到贾公子房里去。

柳湘莲被这伙人磨得没了脾气,早饭也没兴致吃了,家中也呆不下去,干脆自己带人先去了酒庄,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路走一路生气,贾环诈死的这一年多里,自己挖空心思想将他那不好的‘嗜好’板正过来,耐着性子和本地一些看得顺眼的年轻公子结交,特特地每次都带了贾环一同出去交游玩乐,青楼也带着他去了几次。

贾三公子对女人还是有些兴趣的,柳湘莲每次都关照着给他精心挑个年纪小一点,看着温柔秀气的女子,他要是看上了,也不会拒绝。

本来柳湘莲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努力看来颇有成效,正打算张罗着再给他找两个干净本份的屋里人,把女人天长日久地摆在他身边,慢慢地自然就能将少年时的糊涂事放下了。

柳公子自认为自己这大哥当得真是仁至义尽,为了兄弟的终身大事操心至此,这种够义气的朋友,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

不想就在快要大功告成之际,那个引得贾环意乱情迷的风流王爷竟找了来,害他功亏一篑,这下别说给环儿兄弟找通房丫头了,就是自己去多和他拍打了两下,或是晚上在他房里多待了一会儿,那位王爷就要用看登徒子的警惕眼光瞪自己半天。

真是的,若他不是王爷,柳湘莲一定上去揪着他的衣襟呵斥几句,务必要让他搞搞清楚,他们两人哪个才是那勾引人家少不更事的少年行不轨之事的风流浪荡之人。

看到北静王如今在自家明目张胆,越住越自在,将他好不容易快要教导好的贾环又引回了歧途,柳公子就会觉得胸闷得厉害,当初教训薛蟠时的冲动再次溢满胸襟。

其实现在柳湘莲也看得出薄菡对贾环是很真心的,两个人这是认真准备长远过下呢,可还是看着有些气不顺,深觉自己前段时间实在是白忙活了。

在酒庄里守到后半天,贾环才满脸歉意地匆匆赶来,见柳湘莲一脸不满地看他,摸摸自己的头,“嘿嘿,不好意思啊,柳大哥,昨天晚上薄菡忽然过来了,他来我就忙乱,一忙就睡得晚,所以也起来晚了。”

柳湘莲小瞪他一眼,“真是起来晚了?我可是一大早就听见你房里有声音,明明是醒着的!”

贾环脸上大红,“这个,唉,柳大哥你听见了啊,我这不是不方便直说吗。”

“你那王爷呢,也不理你今天有事没事,折腾完人就自己睡了?也不管管你,没睡觉出来乱跑什么!”

贾环嘿嘿笑,“我睡了一会儿才出来的,没事,薄菡他这几天赶路也是满累的,吃过饭就睡了,让他好好歇歇。”不好意思再多说,连忙换个话题,“这次运来的酒怎么样?大哥你验过没有,那于老板可是全数送来了?没克扣咱们的吧?”

柳湘莲点头道,“我验过了,数量没错,酒也还行,和我们上次买回来的那几桶差不多的成色。让他们先放到酒窖里去了,不急着卖,那酒越放越醇。”

又道,“于老板是打算和我们做长远生意的,诚信是第一,应该不会在这些小事情上动手脚,不过我们每次也要查看清楚,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贾环点头称是,“对了,我出门前,于老板派了人来请,说是明儿晚上他请黄大哥和那几位经常和我们一起顽的,去聚芳楼吃酒呢。”

柳湘莲奇道,“他们不是一直都是去燕春楼捧夏怡姑娘的场吗,这次怎么换地方了?聚芳楼咱两个和黄公子不是去过两次,小巧文雅了些,不适合他们几个吧。”

贾环笑道,“我刚才也问呢,那送信的小厮说聚芳楼最近才新买了几个姑娘来,一个个都又嫩又水灵的,所以大家都要去尝个新鲜。”

柳湘莲颔首沉吟,“成啊,有段日子没去消遣了,要是北静王爷不嫌弃,就请他一起去吧。”

贾环想想,“也好,天天闷在家里也没事,这边反正没人识得他,就说是我们京城过来的一个朋友好了。”

柳湘莲一挑眉毛,“你倒放心大胆,北静王爷可是惯于此道的,不怕到时他做出什么熟门熟路的香艳事情来,你看了要郁闷。”

贾环呸了一声,“你怎不说点好话,我看牢点就是了。”

柳湘莲暗笑,看来贾环忘记了,他自己在聚芳楼可还有个旧日相好的姑娘呢,看到他去了,肯定要上来招呼伺候的,不知北静王爷见了会是怎样一副面孔。

这两人害自己郁闷了一早上,一定要看看这个好戏出口心中闷气才行。

薄菡来扬州除了抓着贾环,就再没有其它消遣,听贾环回去一说,明日有人晚上请去喝酒听曲儿,自然乐意,正好见识见识扬州此地的青/楼风光与京城的有何不同之处。

到了第二日晚间,就换上了一身平常富贵人家公子的装束,和贾柳二人欣然前往。

到了聚芳楼,于大老板,黄公子和另外几人都已经到齐,介绍了一番,大家伙齐赞小贾老板这位京城的来的朋友真是气度非凡,品貌若仙,定是哪家侯门中的公子吧。

贾环心中得意,含糊了几句,只说是京城的世家子弟,那几人都是生意场中混出来,性情圆滑,见他们不肯多说,便不再问,直接让开席。

大家喝着好酒,说说扬州趣闻,再听花娘唱上两曲,倒也开心热闹。

慢慢的酒意渐酣,玩的节目也就多了起来,将聚芳楼新来的姑娘点了几个来作陪,大家行酒令做戏。

薄菡和贾环每人身边也应景的陪了个花娘,不过两人都有顾忌,所以是一群人中最斯文的,除了偶尔喝口花娘劝的酒,就再无其它动作。

黄公子很是奇怪,他今日初见薄菡,不知其人的性情习惯所以不能乱劝,但是贾环却是经常和柳湘莲一起与他在外相聚小酌的,心说这小子今天怎么了,难道是身边那个花娘不合口味?

一时热心,悄声命人去找贾环以前来时点过的那个花娘来把这个换下去。

贾环在这个时候稍有些紧张,一双眼睛牢牢地盯住了薄菡,只怕自己一个疏神他要乱发情。薄菡被他盯的好笑,外加有点不大自在,凑过去低声笑道,“环儿放着美酒佳人不享用,使劲盯着我干什么?”

贾环哼了一声,也不掩饰,直接便道,“我不放心,要看着你不许乱去和别人亲热。”

薄菡笑出来,低声道,“我怎么敢啊,咱们还是先走了吧,你再这样使劲盯着我人家要奇怪了,咱们回去,回去后随你怎么看都行。”

贾环点头,回头要去找于大老板告辞,忽然一个柔软的身躯从背后偎了上来,甜腻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贾公子啊,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早点使人叫我去,你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人家可怪想你的呢!”

贾环浑身僵住,慢慢转头,大呼糟糕,果然只见一个穿一身桃红衣衫,长相柔媚的女子满脸娇笑地看着自己,“绣蓉姑娘,我今儿有事,马上就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绣蓉扭身不依,“你个没良心的小冤家,才和人家好了这两次就开始冷淡人家了,一点情意都不讲,人家可是日日夜夜在想着你呢。”

贾环不敢再答话,心惊胆战地侧头去看薄菡,薄菡脸都青了,胸口起伏,正在使劲压着怒气,免得自己一个控制不好,命人砸了聚芳楼,那好像有点犯不着,不过可真的是生气啊,见贾环一脸愧色地看过来,更是坐实那妓/女刚才所言。

一把推开身边陪酒的花娘,怒道,“贾环,你做的好事!”推门就走。

贾环大急,“薄菡,唉,薄菡,你别走啊,听我解释啊…”顾不得再理绣蓉,跟着追了出去。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有柳公子安安稳稳地喝酒,暗道北静王爷的黑脸确实好看,看过之后心情果然大为舒爽。

贾环一路追着薄菡回了家,跟到卧房门前就被人推了出来,“你出去!”紧接着哐当一声,门便在他面前合上了。

贾环欲哭无泪,“这个,这个是我的卧房啊。”

使劲拍门,“薄菡,薄菡,你听我解释啊,这,这个我冤枉啊!”

薄菡在房中怒道,“你冤枉什么!别告诉我那女子认错人了,这种鬼话骗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唉,不是,不是,我和朋友去她那里时你还没来扬州找我,我,我以为咱两个日后都不会再相见了,所以,所以…”

哗的一声,房门又猛地被拉开,薄菡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所以什么!你个小骗子,不是信誓旦旦地和我说好我只能有你一个,你也只能有我一个的吗?才不过一年的时间,你就变心了!”

贾环苦着脸,“我没变心,我就是…咦…难道你自我‘死了’后就再没找过别人?哎呀,薄菡你这么好,我,我”硬挤进门去,一把抱住了,“求求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对还不行吗!”

薄菡意思意思挣了两下,贾环抱得甚紧他便没能挣开,脸色稍和,“你老实说,都去过哪几家花楼?”

“干嘛啊?都承认不对了,要不你打我几下出气吧,不过可别打太重啊。”

薄菡瞪他一眼,心想我哪下得了手啊,“本王这就派人去把那几家花楼封了,让她们胆大包天,竟敢勾引我的人!

“这个,这个就不要了吧,我保证再也不去了还不行吗?不然你把这城里大半的花楼都封了,大家没处去消遣,还不得骂死我啊。”

“什么?…大半你都去过了!…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碍本王的眼!”这回用了力气,挣开贾环的怀抱,一把又把他推了出去,哐当一声,门又关上了。

“哎呀,薄菡,薄菡,你消消气儿,刚喝了酒再生闷气要伤身体的,我,我,这个是我不好,不过我对天发誓啊,自从你来扬州找到我之后,我可是老实得不行,再没敢去做糊涂事啊!…哎呀,开门让我进去吧!…”贾环在门外,认错赔罪,赌咒发誓,奈何薄菡这回气得狠了,就是不理他。

之后几天,小贾老板都处在一个小心赔罪的状态,柳湘莲并府里的家人经常能看到薄菡在前面爱搭不理,贾环跟在后面讨好赔笑的样子。

事后贾环向柳湘莲夸耀,薄菡对他真的是一心一意,连他‘死了’都能守得住,一年多都没有出过墙,柳湘莲闻言嗤笑,不过也小有感动,背地里不再称薄菡为风流王爷了。

又问贾环,“那天晚上你怎么办了,北静王爷真的一晚都把你关在了外面?”

“没有,没有,后来我再求求,他就放我进去了。”

“你怎么求的?他那人看着不是那么容易能被说动的啊,况且那个时候又正在气头上。”

贾环神秘一笑,“我在外面喊‘我知道错了,薄菡,你要是今晚实在看我不顺眼,那我就不扰你了,你早些休息啊,我去柳大哥房中和他一张床上挤一晚,明早再来赔罪吧。’然后薄菡就放我进去了。”

柳湘莲,“………”

番外三

荣国府的三小姐贾探春,从小就是个聪明人,生得又漂亮,虽然是姨娘养的,但是谁也不敢小瞧了她,她自己又是个要强的个性,事事谨慎仔细,进退得宜,因此很得家中长辈们的喜爱看重。

若说三小姐探春还有什么不足之处,那就要算是她的生母赵姨娘和同母弟弟三公子贾环了。

赵姨娘粗俗市侩,尖刻计较,从来都是个爱生事非,不招人待见的,她生的三公子贾环也颇有乃母之风,猥琐无赖,小家子气十足。

有次被探春撞到他和宝姐姐的丫头莺儿与香菱玩一注十个钱的赶围棋,输了竟也和小丫头混赖,不给钱不说,还赖人家的,气得探春头顶冒烟。

赵姨娘和三公子贾环,这两个与探春最亲近的人既是如此的经常不做脸,就连累得她也经常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太太王夫人每每想要疼她,都因为这两人而作罢。

探春气恼之余,只得经常提醒着他二人,一边自己更加的要行事小心,轻易不肯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

贾环就算那身上的毛病再多,但到底是她亲弟弟,探春也没法就干脆不去理他了,因此这小子从懂事起,三不五时的就要到她这里来刮蹭一番,打打秋风。

探春拿出姐姐的架势,经常要教训他,可惜效果不佳。

到贾环十余岁的时候,探春就对这弟弟彻底失望了,只盼他别学得太坏,等再长大些能得家里关照,不拘是在府中还是外面,领个小差事做做,不要惹得老爷和老太太十分烦他,经常能想起来照拂一二,探春觉得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贾府的累弊禄蠹,腐坏堕落,探春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无奈老太太年事已高,贾政又是个不通俗物的,王夫人也管不了这许多。

家中又有那样一群叔伯兄弟,安荣尊富者尽多,运筹谋划者无一,她一个女孩儿家,虽是看得明白,但话都没她多说一句的份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荣两府日益衰败。

倒是自己兄弟,长了几岁后,貌似比以前通了些道理,不再天天来她这里搜刮,反倒偶尔会记得寻些好东西来讨她开心。

正是小有安慰的时候,园子里又闹出了失窃风波,查到最后,竟是太太房里的彩云看贾环面子就擅自把太太的东西偷出来给赵姨娘。

探春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她这是什么命,怎么就能碰上这样丢脸没够的姨娘和弟弟呢!眼皮子怎么就这样浅!

气了两天,贾环忽然来找她,还带来了两大瓶玫瑰露,比太太的还要好,问他是哪里来的,他也不肯明说,只说来路绝对没问题。

探春以为他是因前两日的事情,咽不下这口气,为挣个面子,专门去外面找来的,给姨娘和她看看。

叹息道我也不用你孝敬东西,你但凡有心,知道上进,能读好书有些出息我就知足了。

待贾环走后,打开那玫瑰露一尝,果然不是凡品,清甜甘爽,余香满口。正巧探春的乳母王嬷嬷进来看她,探春笑让,命人再多调一碗来给王嬷嬷也常常。

王嬷嬷年纪大了,在府中待得日久,伺候过前面两代主子,很有些见识的。拿了那玫瑰露的瓶子细细赏玩了一阵,忽然惊道,“姑娘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可了不得啊!”

探春奇道,“是人家送给环儿的,他给了姨娘两瓶,多下来的就拿我这儿来了。我也看着稀罕,想来是北静王爷送他的,前些天不是还送了一箱子衣裳来吗,都是上好的东西,难得北静王爷倒看得上他。妈妈看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嬷嬷摇头称奇,“这是御用的东西,姑娘你看,”说着将瓶子举起来,将瓶底给她看,果然有个小小的御用标记。

“咱们家虽然也经常能用些各地上贡来的东西,但那不同,姑娘你想啊,每年各地的贡品那么多,说是贡上,其实大部分都是京中这些家达官贵人分赏掉了,所以大多数贡品都是不会进宫里去的,真正皇上用的东西也和我们平时看到的一般贡品不一样,还要好上许多,装置的器皿也有讲究,都是御用的规格,平常人家不得擅越。”

探春问道,“那妈妈你的意思是这两瓶玫瑰露是直接从宫中拿出来的了?”

王嬷嬷点头,“是啊,按理说平常人家得了这样的赏赐都要摆香案供起来的,哪能随便送人呢,就算是北静王爷,那给人前也应该换个瓶子才是呢,不然可是违制,被抓到了罪名不小。”

探春吓一跳,连忙命人将那两个瓶子仔细收起来,打算过会儿再亲自去嘱咐赵姨娘一声,“大概是那王爷在这些小事上不太操心,忘记了。”

王嬷嬷还是疑惑,“王爷忘了,王府管事儿的干什么去了?”不好再多说,喝了茶,说会儿子话就自去了。

过后没多久,北静王又送了一匣子珍珠给贾环,家中女眷人人有份,都分到几颗,探春身为亲姐,自然尽最好的先挑,她挑的时候还好笑,这怎么最近好东西源源不断的,好像人家王爷在讨好贾环似的,这又送衣裳又送珠子的,怎么看怎么像在讨好他自家的爱妾,给环儿这么个粗俗小子真是浪费了。

这之后探春口中的粗俗小子接连不断给她惊喜,先是在老太太的寿宴上得圣上降旨,被封为五品广储司郎中,然后又来找她,说是忙不过来了,请探春帮他打理外面的一片生意。

探春很是激动,原以为这一大家子人都醉生梦死的,眼看着就要没落了,不想自己弟弟还是个有心思的,知道未雨绸缪,自己撑起一片事业。

和宝玉相比,贾府的人谁都不看好贾三公子,一致认为此人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现在看来却是不然,宝玉虽然资质好,但是无心经济仕途,只愿在内宅里和姐姐妹妹厮混,实在还不如这个弟弟。

可叹世事无常,贾府的人不知收敛,终日乐享荣华,终于应了探春所言,盛极则衰,招来了抄家大祸,一夕之间富贵不在,亲人离散,呼啦啦好似大厦倾覆,分崩离析。

探春和赵姨娘托贾环的福,有贵人关照,除去受了些惊吓,并没有吃多少苦。平心而论,探春觉得自己和姨娘在北静王府中的日子,比在贾府时更加的养尊处优,除了缺少姐妹相伴,其它再无什么不足之处。

北静王对她二人也是礼遇有加,所以并无寄人篱下之感。

因此探春后来时常感慨,也许人生在世不需要太过出色,就像环儿这样一般般,还有些小毛病的世俗人才能活得更好也说不定。

这天贾环从扬州来京城看望姐姐和姨娘,不想一见面就得了个震惊无比的消息。

“什么!你说宝玉哥哥出家去了!那宝姐姐呢,就这么被他抛下了?”贾环满脸诧异地问探春,他最近生意不忙,就偷空跑来一趟。

探春叹息,眼睛有些红肿,应该是晚上哭过,“我前几日去家庙中探望老爷和太太,太太和宝姐姐哭得泪人一样,老爷如今年纪大,又受了抄家之事的打击,仿佛是想得开了,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我看着也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唉,这是怎么说的,不是上次还说他在读书备考,要和兰儿一起下场一试的吗,唉,我还说他要是中了,就让王爷想想办法,给安排个好点的官位呢,这怎么…”贾环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那明日姐姐再陪我一起去拜望一趟吧。”

探春答应了,知道他虽然欺君诈死过,但是北静王和他二人好似得了皇上的什么承诺,除了不能明目张胆地与各官宦人家来往,平时进进出出的并没什么大忌讳。

既然是去给老爷太太请安,那就不能空手去,何况是贾环这样一直在外,难得见一次的儿子。

探春想着这事不好支使王府的下人去操办,“那环儿你有带孝敬老爷太太的东西回来没有?若没有就赶紧派跟着的人出去置办些。”

“没有,大老远地赶路,带着东西走不快,要耽误时间,”贾环回京城自然是快马加鞭,不能拉上两车东西慢慢晃悠,“派人出去买太麻烦了,况且街面上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太太现在就算没以前那个气派了,眼光可还在呢,外面买最上等的货色也未必能入她的眼,还是在王府里随便挑点什么吧。”

探春皱眉,“我知道你和王爷交情甚厚,只是他对你好,你更应该敬着他些,做事有些分寸,莫要肆无忌惮,最后终于惹烦了人家。”

贾环不理,“怎么可能,姐姐你陪我一起去挑两件。”

探春怕他做得太过,只得跟上,眼见贾环大刺刺命王府的大总管王兴去把库房的门开开,他贾三爷明天要拜见父亲嫡母,需挑些拜见长辈时能送的物件。

王兴连忙引着二人去了,另叫了几个婆子跟着拿贾环看上的东西。贾环一点都不客气,东挑西选了半日方作罢,探春脸上发烧,回去后就敲他,“你怎么能如此不知收敛!挑了这许多,这可像什么样子!”

贾环笑,“没事的,我和他两个分那么仔细干什么,况且他本该孝敬咱家老爷些东西的,那些东西一会儿分成两份,一份说是我孝敬的,一份说是他要我们代送的就是。他回头还得来谢我呢。”

第二日一早,探春和贾环同坐在马车上往城外家庙中去时,顺手把礼单子拿过来再看看,发现其中又另添了百年老参两枝,明珠一斛,上等湖缎,细纱若干,连忙问贾环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