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记下了。”幽兰是心进府的丫头,对于原来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此时见陈氏不快,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陈氏再次对着菱花铜镜端详了自己一遍,又把一对银质耳环戴在耳朵上,方满意的起身,对着边上的幽兰说道:“走吧,给王妃请安要在晚饭前,晚了便是对主子的不敬了。”

“是。”幽兰拿着帕子赶忙跟上。

紫鹃想到了陈氏刚出来会给黛玉来请安,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原本还以为怎么说也要到明天早上了。谁知道太阳还没落山,陈氏便带着丫头进了静雅堂的院门。

“哟,姨奶奶来了。”门口的婆子自然认识陈氏,不过对陈氏这一身清爽的打扮有些意外,原来的陈姨娘,可是素来以妖艳领先的,那一双会勾魂儿的眼睛就是女人见了也把持不住,何况男人?可如今这会儿,怎么活脱变了个人?

“嗯,赵家嫂子,我来给王妃请安,服侍晚饭。”陈氏礼貌的笑笑,目不斜视。

“姨奶奶来的正好,奴才可不就去瞧瞧晚饭得了没有。姨奶奶进去吧,奴才去了。”赵家媳妇对着陈氏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陈氏笑笑,抬眼看看放着湘妃竹帘的正房门口,略一沉思,便往厢房走去。

紫鹃已经听见说话走到了门口,看见陈氏,忙轻轻一福:“姨奶奶来了。”

“哟,紫鹃姑娘,贱妾可当不起你的礼。”陈氏忙拉住紫鹃的手,怯生生的笑着,“王妃可在屋里?”

“在呢,王爷也在。姨奶奶若是请安,奴婢替您回一声?”紫鹃一点也不想进去回话,这会儿王爷和王妃 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丫头们都知趣的躲在厢房里,连每日都来给王妃请安的潘姨娘今儿都知趣的没来,偏偏陈姨娘这会子刚放出来,就来了。

“别,王爷刚回来,叫姑娘进去回这个,我也太没眼色了。姑娘做什么呢?这大热的天,就这么闷在屋子里?”陈氏倒也知趣,拉着紫鹃进屋去,随随便便坐在椅子上,不让紫鹃进去回话,但也没打算就走。

“姨奶奶坐着,奴婢给您倒茶去。”紫鹃说着便欲转身离开,却被陈氏一把拉住。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随便叫个小丫头去倒罢了,我又不是主子,咱们是一样的人,如何敢劳动你来服侍我?”

“姨奶奶这话,奴婢不敢当。”紫鹃的脸微微一红,心中有几分恼意,什么叫一样的人,谁跟你是一样的人?

“哟,这是你绣的花?好细密的针脚。”陈氏见紫鹃红了脸,还以为她是在害羞。心中忍不住冷冷一笑,暗道你不也是时刻想着爬上王爷床的人吗?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看到那时王妃还信不信得过你。

“是,奴婢的手脚笨的很,这原本是胡乱绣的。”紫鹃说着,接过这丫头手中的茶,放在陈氏的面前。

晴雯从外边进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陈氏,不由得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再眨眨眼睛细看时,放看清楚了果然是陈姨娘。于是笑着上前:“姨奶奶来了?”

“哟,这不是青姑娘吗?越发的出挑了。”陈氏看见一身蓝色碎花衣衫的晴雯,眼前不由一亮,若说紫鹃聪慧,这青儿便是娇艳了。这两个人一红一白,搭配的倒是天衣无缝。王妃有这样两个丫头在身边,可谓是左膀右臂了。将来定是舍不得放出去的,纵然是为了收拢王爷的心,也会收了房,放在屋里。

“奴婢哪敢跟姨奶奶比啊,这才多久没见姨奶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晴雯笑笑,不待陈氏说话,便对紫鹃说:“王妃叫你进去呢,说是有事。”

紫鹃听说黛玉叫她,便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晴雯看紫鹃出去,自己也出去忙自己的,倒把陈氏给晾在屋里,没有人理论了。

黛玉和水溶在屋里说话,二人商议着如何把邢天虎那件事从头到尾弄清楚。水溶又跟黛玉说着落花楼的人如何神秘,自己是怎么去的,又是怎么回的。刚说到:“马车停在西郊的小树林里,那些人才把林央和为夫眼睛上的黑布拿掉。”的时候,紫鹃便端着新沏好的热茶进来。

“王爷王妃,说了一个下午的话儿了,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你这蹄子,这会儿才来。本王刚才就想讨茶喝,可你们一个人影也没有。”水溶转身接过茶来,瞪了一眼紫鹃。

“奴婢原是怕碍眼的,所以在外边服侍,王爷有事叫一声也就听见了。”紫鹃偷笑,分明是他自己说的带劲,忘了吃茶这一遭儿事。

“那你怎么这会儿又进来献殷勤?”黛玉嗔怪的笑看紫鹃。

“是…陈姨娘来了,说给王妃请安,然后请王妃的示下,要去给太妃磕头。”

“嗯,我知道了。你叫她进来吧。”黛玉淡淡一笑,待紫鹃出去,又转头对水溶道:“你今晚可以解放了,不用守着我。她也好久没见着你了。你们今晚正好可以诉诉相思之苦。”

“玉儿!”水溶恨恨的蹬了黛玉一眼,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这样的话如今听起来可真是刺耳,都是母妃多事!

黛玉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地摇着扇子,看着门口处,等着陈氏进来请安。

陈氏随着紫鹃进门,始终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到黛玉跟前,紫鹃身后的小丫头拿了一个锦垫放在地上,陈氏便跪了上去。

“贱妾陈氏,给王爷,王妃请安。”

“这些日子,你可想清楚了?”水溶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氏,这个女人有着一副娇小的身躯,今儿穿了这样颜色的衣服,倒更加显得楚楚可怜。不过想想她因贪财而不择手段的前事,水溶的心中还是有气。贪财不怕,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玉儿这样的女人,那才叫人喜欢呢,哪像这个东西,竟然拿着下人的月钱去放印子钱。真正爱死。

“是,贱妾每日都在悔过自新,今日蒙王妃大恩,给贱妾重新做人的机会。贱妾一定会痛改前非,尽心尽力服侍王爷和王妃,绝不敢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陈氏的声音珠圆玉润,听上去又是动了情的,倒也让人心生怜悯。

“好了,你且起来吧。知道改过自新就好。”黛玉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你下去吧,太妃那里等过了这几天再去磕头。”水溶摆摆手,不愿看见陈氏这副娇滴滴的可怜样儿,因为水溶以为她没什么好可怜的,就凭她的所作所为,若不是顾忌整个王府,早就直接送官府治罪去了。

陈氏听水溶冷冰冰的语气,心中原本生气的希望又沉了沉。但她依然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福,后退三步,然后慢慢转身出门。

“王爷,用过晚饭就去衣香院吧。”黛玉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想都别想。”水溶瞪了一眼黛玉,对紫鹃吩咐道:“传饭。”

紫鹃忙转身去传饭。屋子里又剩下水溶和黛玉二人在这里掰扯。

第二日水溶上朝,上奏山西省内的水患灾情以及民变之事。皇上对水溶的处置十分满意,又把王沐晖的折子拿给水溶看过,又让朝中大臣议了议修建水库的事情。其实也都是水溶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太大的麻烦。皇上自然是交给水溶去办。

最后水溶又回禀了太妃要认老王爷庶女为嫡女的事情。皇上听了倒也十分开心,笑道:“这是一件大喜事。如今我天朝正缺这样的郡主。秋茉朕也见过,样貌才情样样不差,听说在你的书房里历练的是个能当家主事的人。不知我朝野种哪家公子有福气,能讨得这样一个贤内助回去。封郡主一事朕准了,回头拟了封号,再叫人去你府上颁旨。”

水溶忙叩谢皇恩,朝中文武又对水溶表示祝贺。一时散朝之后,水溶陪着皇上回御书房,重新提及这次被冷枭门劫持一事。

皇上听完水溶的话,沉思片刻,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朕原也是被人当做棋子摆在了这座龙位上?”

“皇上,他们要的是强臣弱主。原来的时候,台资有前皇后一族撑腰,此人自然是无法一手遮天。所以动用心机,策划了太子谋反一案。然后辅佐弱冠之年的皇上登基。不过是因为手握重权,为所欲为。但近年来皇上的势力越来越强,凡事都不再受他的控制,他自然要考虑自己的后路了。结交江湖帮派,拉拢朝中大臣,上痛后宫,策划民变。有些事情,已经按耐不住了。”

“嗯,虽然很可怕,但却很真实。”皇上点点头,想想自己刚登基时,凡事都要依仗太后指点,朝政都赖忠顺王和李丞相操持,后背上感到一丝丝凉意。

“皇上,我们可以深入其中,逐步瓦解他们的体系。若是硬来,只怕会殃及池鱼。”

“还来得及吗?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只要我们能够沉得住气,他们就急不得。如今的局势,并不是他一放说了算。”

“好。朕这口恶气憋了好久了。”皇上的拳头攥的紧紧地,轻轻地垂在龙案上,砰地一声清响。

“皇上一定要沉住气,他们蓄谋已久,又老谋深算。我们不能弄个两败俱伤。我们要的,要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又最大程度的保持自己的实力。江山社稷,还要仰仗皇上来主持大局。”

“是,朕明白你的意思。”皇上点头。深邃锐利的目光更加深远。

秋茉被封为惠宁郡主的旨意在这日的中午传到北静王府。秋茉一身大红衣衫跪在后院的议事厅上接旨,全家上下一片欢腾。

“恭喜太妃,恭喜郡主”之类的话此起彼伏,太妃连连叫赏,王府中连最下等的洒扫婆子都得到了一吊钱的封赏。

黛玉扶着紫鹃和晴雯的手忙里忙外。又要安排人赶制郡主服色,给秋茉进宫磕头用,又吩咐水安等管事,把宴请的名单都列出来,回头给自己过目。幸好这些事情原本就有些准备,不然这事儿赶到一起,饶是黛玉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潘氏和陈氏自然也要时刻跟在黛玉身边,随时听黛玉的吩咐出去传话。

三天的宴席在晚上的时候已经安排出来了。黛玉拿着大红帖子,细细的看完,长叹一口气,对这边上的水溶说道:“哎哟,今儿这一天,可真够累的。”

“那些事儿你交给管家们去办就成,何必事事非要自己操心?”水溶把黛玉手中的帖子拿过来扔到一边,抬手给她揉捏着手臂肩膀。

“我若是不管,这都是母妃的事儿。”

“嗯,说的也是,鱼儿的孝心是第一好的,今儿中午太妃还说,玉儿是百个里也挑不出一个的好媳妇。”水溶笑笑,夸奖着黛玉,“不过这好媳妇也要保重身体啊,你如今与平时不同,这大热的天儿,若是中了暑,为夫可不依。”

“行了行了。其实妾身也是有私心的。”黛玉笑笑,转手拍拍水溶的手背。

“什么私心?”

“王爷想想,等办完了秋茉妹妹这事儿,妾身可不是该好好地歇歇了?反正妹妹如今是府上名正言顺的郡主,家里外边都没人敢小瞧了她,等办完这事儿,我就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她办,我呢,就搬去水云居,安心的养我的胎。王爷说好不好?”黛玉为自己的打算而得意,操持家务这么久了,她终于找到一个理由给自己放个假了,况且如今陈氏被放出来了,她可真的不希望等自己分娩之时,太妃一句话,又让陈氏或者其他什么姨娘来打点王府的事情。如果再让自己出来收拾着烂摊子,她可不干!如今秋茉这郡主封的正是时候,何乐而不为?

“嗯!这话不错,反正我不同意她出嫁,她一年半载的也出不了这府门,况且她原本就有些杀伐决断的本事。如此甚好。”水溶拍手笑道。

“哥哥嫂子这会儿是不是在算计我?”秋茉正好从外边进来,听了这话便忍不住先笑着问着水溶。

“是你嫂子算计你,不甘哥哥的事。”水溶急忙笑着摆手,干脆来个不承认。

“哎,这人怎么样?刚才说的还很带劲,这会儿怎么又不承认了?哎!真真男人是靠不住的,郡主可瞧见了?所以咱们还是事事靠自己的好。”黛玉指着水溶,对秋茉笑道。

“嫂子的话有理,妹妹受教了。”秋茉对着黛玉福了一福,又笑着对水溶道:“好歹在妹妹的心中,哥哥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了,今儿却是这副模样儿,以后妹妹的事情,可不敢依靠哥哥了。”

“那更好了,我乐得省心。以后云轻庐的事儿我也不管了,凭他怎么去吧,对了,好像这个月他的医馆又赔了一千多两银子,玉儿,这笔钱先不能给他。就是给,也要算在某人的嫁妆里。记住了吗?”水溶靠在椅子上,打着官腔,装模作样。

“嫂子!你瞧哥哥说的什么话?你到底管不管嘛!”秋茉羞得满脸通红,拉着黛玉不停地摇晃着她的手臂。

“哎哟,你把我摇的头都晕了。这云轻庐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一千两银子扣得着谁的嫁妆吗?他云轻庐又不是咱们家的女婿。王爷可能是糊涂了。”黛玉也忍着爆笑,装作很奇怪的样子看看水溶,又看看秋茉。

“你们两个一个鼻孔出气!我…我…”秋茉放开黛玉的手,看看悠然自得的水溶,再看看一脸惊讶的黛玉,气的直跺脚,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郡主,你只要答应我们王妃,等办完了这场宴会之后,把这府上的杂事都打理起来,我们王妃一定把您的事儿放在心上。”紫鹃端了茶进来,给三人每人一杯。

“这…这…”秋茉羞急,若是答应,便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若是不答应,可心事却难定下来。

“你们在干吗啊?好热闹啊!”子詹一蹦一跳的进门来,看看屋子里嬉笑的众人,最后选择依偎在黛玉跟前,然后又仰着小脸,一边蹭着黛玉的手臂一边问:“婶婶,你们笑什么呢?说来给子詹听听。”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今天的书都背过了吗?”水溶看见子詹腻在黛玉怀里,心情就不爽,这小麻烦不懂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嘛?

“背过了,早就背过了。”子詹不服气的靠在黛玉身上回答水溶的话。

“那你给我过来,到王叔这边来。”水溶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招手叫子詹。

“王叔有话尽管问就是了,子詹不敢靠近王叔。”

“为什么?”

“王叔此时就像只豹子一样,身边的空气都是危险地,子詹害怕。”子詹嘴上说着害怕,脸上却带着自信的微笑,一副我就是不过去你能怎样的表情,把秋茉逗得直发笑。

“你也知道害怕?你知道害怕就离你婶婶远点,她现在不同以往,若是不小心闪了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水溶龇牙咧嘴,只能借着黛玉怀孕的理由支开子詹,看到子詹跟黛玉那么亲近,心中就不爽,尤其是那张小脸跟某人的脸那么相似。

“好吧好吧,看在我未来小弟弟的面上,子詹就听王叔一回。”子詹不情愿的离开黛玉的怀抱,蹭到凉榻一边去坐下,又对着秋茉道:“惠宁姑姑,如果明儿你得了好东西给子詹留着,子詹就帮你去父皇面前说说话,要知道,你如今是郡主了,这婚事要由皇上来指哦!”

“呃!你这小孩儿,怎么刚夸了你,你就胡说八道了呢?”秋茉脸一红,转头瞪了子詹一眼。

“他可没胡说八道,他说的是正理呢。”黛玉好心的提醒道,“妹妹的婚事,如今是母妃还是只能做一半的主,而另一半,则是皇上和太后做主了。由不得那个人啦!”

“嫂子,你!”秋茉在黛玉的好心提醒下,终于明白了这个事实。心情不禁一暗,脸上的笑容便少了许多。

“惠宁姑姑,明白了吗?记得明儿得了好东西,给子詹留着啊,回头子詹在我父皇面前替你说说话,说不定你的好姻缘就成了呢!”

“你是大皇子,还是媒婆?一个男孩子家,哪儿那么多事!”秋茉瞪了一眼子詹,转身离开。

“瞧瞧,还不领情了。”子詹无奈的看着水溶,摇头轻叹,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子詹,你今儿话可真多。”水溶也瞪了子詹一眼,这小子说的虽然是事实,但却是众人最不喜欢听的话。皇上赐婚?皇上怎么可能把一个郡主赐给一个没有一点家世的太医?像秋茉这样根正苗红的郡主,不拿去和亲也要去作为政治筹码拉拢边关将领。反正如果从皇上的角度出发,惠宁郡主绝不可能赐婚给云轻庐这样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医者。

子詹此时不能理解水溶等人的心情,原还以为自己说了几句好话,不想却引得秋茉失落的离去,水溶也在那里轻声叹息,于是不解的看看身边的黛玉。

“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明白。”黛玉摸摸他的头,感情一事在皇家,向来都是奢侈的。

正因如此,黛玉也明白自己和水溶这份感情才更值得珍惜。

北静王府的宴席摆三天,不过大部分是堂客:第一天请的是王公贵族朝廷大臣的诰命夫人太太们。第二天是水溶在户部礼部的一些属官和太太们,第三日是水氏家族的族人。

黛玉不善陪客,家中之事便都赖太妃出面,她只以身怀有孕,不一操劳为由,躲在后面暗中分派着家中的管事们做事。水溶在外边招呼客人,也不怎么上心。反正男客原就不多,来的也都是平时相好的那些,众人只要有酒吃,有戏看,也不在乎水溶在场不在场了,大家吃喝玩乐倒也痛快。水溶便得空悄悄的跑到后面来,陪黛玉说话。

第三日这天因为是水氏家族的族人相聚,族里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便趁机向黛玉道喜,黛玉也只好跟在太妃身边,同众人见个面,说笑几句,应个景儿。

这次水泫的媳妇金氏身子已经太好了,便随着周太姨娘一起进来。黛玉见了她,只当原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微笑致意。好歹二人也算是妯娌,一些脸面还是要留的。

而金氏却没有黛玉那么放得开,跟黛玉请安问礼的时候有些尴尬,笑容有些僵硬。应付几句便躲到一边。而秋茉看见周围太姨娘的时候,眼睛里也恨不得喷出火来。若不是因为太妃在说起往事的时候,也说到了秋茉的娘亲先做下了不是,冲撞了周太姨娘,秋茉这会儿恐怕根本无法安坐在席上。黛玉知道她的心情,便坐在对面使劲用眼睛瞪她,提醒她不要冲动,要以大局为重。

太妃也暗中瞧着金氏,虽然心中不甘却已经没了那份胆量,便不把她放在心上,回头跟族长夫人说笑。因为是家宴,水泫新纳的两个妾室柳烟和翠屏二人也跟着仅是进来给太妃和王妃请安,给惠宁郡主道喜。

黛玉侧眼看见那个叫柳烟的姨娘,眉眼跟那天撞自己的丫头小荷有些相似,便想起她们原是一对姐妹。而如今小荷因为冲撞了自己,被太妃打了一顿,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此时作为姐姐的柳烟却站在那边姬妾一群人里面,和陈姨娘有说有笑,没事人似的,倒也自在。

蝶语轻歌 第07章 耍小性躲过一劫

黛玉暗中看了柳烟和陈氏一眼,倒也没有多想什么,反正都是妾室,左不过是那些话,她也没心思去理论什么。天气炎热,只觉得屋子里人多,脂粉气和汗液的气味混合起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黛玉受不了这种气味,便跟边上的秋茉说了一声,悄悄起身,准备从一边出去透透气。

秋茉嘱咐了黛玉一声:“嫂子小心些,叫丫头们搀扶着。”

“知道了。你在这里陪她们坐吧。”黛玉点点头,扶着身后晴雯的手慢慢起身,转过身后的大理石屏风,从后门出去,站在廊檐下透风。

“主子,您在这儿坐坐,这儿的风儿倒是凉爽。”晴雯把自己的帕子铺在廊檐下的栏杆上,扶着黛玉坐下,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自己没敢离开,贴着黛玉站在她的身边。

“今儿的天真是热。都这个时辰了,还是这样。”黛玉拿着扇子轻轻地扇着,听着屋里面的说笑声,觉得心中厌烦的很。

“主子略歇歇儿,咱们还是回房去吧。身子要紧,太妃和郡主在这儿,咱们不在也没什么要紧。”晴雯见黛玉额角上渗出细细的汗滴来,便轻声劝道。

“嗯,走吧。”黛玉点点头,这廊檐下虽然有风,但也是热风,还是回房去更好。

“王妃,太妃让奴婢来服侍您。”陈姨娘从后门里出来,对着刚起身的黛玉福了福。

“哦,我这里没什么要服侍的,你歇歇就进去吧。这里人多,太妃和郡主若是有照应不到的,你在一边照应着点,也算是服侍了我了。”黛玉笑笑,扶着晴雯的手离开。

陈氏看着黛玉淡淡的神情,轻轻地抿了抿嘴,站在原地没动,目送黛玉出了后院门,方转身进屋。

素心原是去给黛玉弄汤水去了,待她端着汤水赶来,却找不到黛玉的身影,于是问廊檐下发愣的陈姨娘道:“姨奶奶,王妃去了哪里?”

“王妃说有事,没说去哪里,素心姑娘端的是什么?”

“啊,这是给王妃的汤。”素心说着,又往屋子里面瞧了瞧,还是没看见黛玉,便又回头问了一声陈氏:“姨奶奶,您看见王妃去了哪个方向?”

“从后院门出去了,素心姑娘,这是补胎的汤吗?”陈氏看着素心手中托盘里汤碗,好奇的问道。

“呃,不是,是给王妃调养身子的汤。姨奶奶,我去寻王妃了,回头再跟您聊。”素心说着,便沿着甬路出了后院门。出门后恰好遇见静雅堂里的小丫头走来,见着素心,说是宁嬷嬷正派人来寻素心,王妃的汤总不能错了时辰。

素心便匆忙跟着小丫头回静雅堂去。陈氏站在后院门口,听着素心和那小丫头的对话,心中隐隐的泛起一丝嫉妒:这小王妃真有本事,刚进了门才几天,就怀孕了。想自己已经进了这府门一年多了,也总没有身孕。是不是她想了什么法子?

“姨娘,这大热的天儿,您站在这儿瞧什么?难道不怕中暑?”

陈姨娘从沉思中惊醒,转头看时,却是大姑娘婧琪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的寻味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

“哟,这不是大姑娘吗?奴婢跟您问安了。听说大姑娘前些日子病了,如今身上可大好了?”陈姨娘看着婧琪更加生气,如今秦氏没了,这大姑娘虽然不比原来,但到底还是主子,总能压在自己的头上。

“有劳姨娘惦记,婧琪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婧琪冷笑,围着陈氏走了半圈,目光始终盯着陈姨娘一丝不错,然后又笑道:“倒是陈姨娘被关了这些日子,越发的水灵了,是不是偷偷地用了什么滋补的好东西?还是…这紧闭的日子也是惬意无比的?”

“大姑娘说笑了,这紧闭的日子可不是好日子呢?奴才再水灵,也比不上大姑娘如今风华正茂啊。”

“哼,姨娘如今也别想着嘲笑我,据说我父王自从姨娘出来,还是没去姨娘房里过夜?难道姨娘瞧着母妃身怀有孕,心中不痒吗?”婧琪笑笑,盯着陈姨娘那双藏在雾气里的眼睛。

“主子的心意,岂是咱们做奴才的人能胡乱揣摩的?大姑娘对着奴才说这些话,若是太妃听见了,只怕又要训斥奴才了。还请大姑娘自重些。”陈氏的眼睛里带着嘲讽的笑,婧琪一个姑娘家,说话如此不避讳,这可是犯了“妇言”之过。

“姨娘地位岌岌可危,婧琪不过是略加提醒罢了。姨娘不识好人心,婧琪也没有办法。”婧琪见陈氏如此不上道,便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陈氏看着婧琪一身冰蓝色的夏衫隐入花木扶疏的后援之中,神情有些恍惚,暗道:不愧是秦氏那阴毒的女人调教出来的女儿,小小年纪,心思深的很啊。但尽管婧琪在暗示自己,陈氏也不敢这么快就跟婧琪走到一起。因为自己吃秦氏母女的亏吃的太大了,不能不长点记性。反正来日方长,还是先观望一阵子再说吧。

黛玉回到静雅堂,坐在放了冰块的屋子里,终于可以长长地出口气,略坐了坐,便一叠声的吩咐紫鹃要换衣服洗澡。

“主子,您再歇歇儿,先把这汤喝了,再去洗澡好不好?”素心从外边进来,手中端着汤蛊。

“哎呦!整天喝这喝那,你今儿别逼我,我不想喝,一口也不想喝。”黛玉皱起眉头,起身躲到里面。

素心无奈的苦笑,看着紫鹃轻声叹了口气,又对黛玉说道:“云大人吩咐的话,奴婢若是不能服侍好王妃,那奴婢回去定是个死罪。主子就当可怜一下素心吧。”

“从你进王府起,便是王府的人了,我不说话,你不用回医馆,所以云轻庐管不到你。”黛玉打定了主意不喝那些汤,一闻到那汤药的味儿,她就觉得自己病了,心里别扭的很。或者说,最近几天她的小脾气又见长,总是或有或无的耍耍小性子。紫鹃几人也拿她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