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先回办公室工作了。”夏小舟拉开门,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暗忖,如果今天顾明川胆敢再打电话过来或是再敢来公司,她一定将他骂个狗血喷头!

夏小舟这厢都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了,偏偏顾明川一整天都没再打过一通电话过来,以致她都有些怀疑施若素的话了,她确定她没有听错?

不过不管施若素有没有听错,能够不看见顾明川,对于夏小舟就是好事。

快要下班时,她拨通了司徒玺的电话:“不是说晚上请我哥和子瑜去家里吃饭,为他们饯行吗?你打电话跟他们约好了没有?我好去超市买菜。”

那边司徒玺答道:“已经约好了。我这就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超市。”

“那他们怎么过去?”夏小舟问道,新家那边高宣从没去过,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呢。

司徒玺道:“我把具『体』地址跟老二说了一下,他说没问题,他找得到。”

夏小舟放下心来,又整理了一会儿件,掐着时间乘电梯去到公司楼下,正好看到司徒玺的车开了过来,她矮身坐进去,问道:“你知道我哥都喜欢吃些什么吗?”

“他跟我一样,不挑食的。”司徒玺挑眉,“一口一个‘我哥’的,这么亲热,听得我都妒忌了。”话虽如此,唇角却一直带着笑意,显然是在开玩笑,事实上,现在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再让他满意不过了!

夏小舟得意洋洋,“那是当然,我哥可是我娘家人,我强而有力的靠山呢,将来你要是敢欺负我,看我不叫他揍得你满地找牙。”

他们在超市选了一大堆食材,然后回到了家中。高宣和秦子瑜已经到了,看见他们的车子过来,高宣远远的扬起手打招呼,随即上前帮忙搬起后备箱里装啤酒和水果的箱子来。

两个男人忙着搬东西,两个『女』人也没闲着,力所能及将一些轻点的食品袋都放进厨房里。

等到东西都搬完后,夏小舟便系了围裙,开始准备起晚餐来,秦子瑜坚持要留下帮忙,她也就不客气,指挥她清洗起蔬菜和水果,预备一会儿坐沙拉,她自己则开了红酒,煮起羊『肉』来。

和用来烤芒果霜蛋糕的面粉时,夏小舟不经意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客厅尽头巨大落地窗前、一人端了一杯红酒正在说话的司徒玺和高宣,两个人的脸上带着笑,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呢!

她收回目光,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秦子瑜闲话家常,“对了,你第一次来c城,有没有到『处』去逛逛啊?c城的小吃可是全『国』都出了名的,你这两天一定大饱口福了吧?”

不等她回答,又顾自说道:“不过男人们大多没耐心,就算是细心如我哥,估计也是不耐烦陪你一家一家去尝的,等忙过了这一阵,我陪你去怎么样?”

秦子瑜微不可见的苦笑了一下,才说道:“是啊,c城的小吃确实让人回味无穷。”高宣是很细心,不过他的细心,是分人的,而她,显然并不在此列。所以这几天,其实她都是一个人在宾馆里度过的,至于高宣的去向,她没有立场去问,也不想去问,她不想自取其辱。

夏小舟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犹豫了一下,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每个人都有不可磨灭不可改变的过去,但最重要的却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和将来…我哥是一个值得用一生去守候的好男人,只要你能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爱』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得到百倍千倍回报的!”

秦子瑜没有说话,心里一片荒凉,会有那么一天吗?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的美好,就算她是男人,也一定会『爱』上她的,深『情』如他,在她之后,还能再『爱』上别的『女』人吗?

晚餐进行得颇为愉悦,司徒玺和高宣明显喝high了,喝了红酒换白酒,喝了白酒又喝回红酒,以致到最后晚餐结束时,两个人都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很没形象的躺在客厅的沙发里。

夏小舟于是建议高宣和秦子瑜今晚上就留下来,反正家里房间多得是,说着便要上楼为他们收拾房间去。

没想到高宣却忽然站了起来,大着舌头说道:“我们、回宾馆去住、就好…”起身步履不稳的往门外走去,连外套都忘记拿了。

秦子瑜见状,忙抓起他的外套追了上去,急得夏小舟忙追到门口大叫:“唉,子瑜,你会开车吗?而且你也不熟悉路啊!要不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们?你们好歹再等一会儿啊!”

“我会开车,也记得路,小舟姐你放心吧。”回答她的是秦子瑜渐行渐远的声音,随即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夏小舟只得由他们去了。

高宣坐在副驾驶位上,半晌都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并没醉到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厉害,他的大脑其实到现在都还很清醒,他只是不想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司徒玺和夏小舟亲热,然后自己暗自神伤罢了,他毕竟还没有无『私』到那个地步,至少现在没有!

车子行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烦躁,于是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

刚吸了两口,耳边就传来了正在开车的秦子瑜压抑的咳嗽声,高宣回过神来,淡淡说了一声:“对不起。”捻灭烟后,又闭上了眼睛,不出所料,夏小舟的一颦一笑便又立刻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让他想忘也忘不掉。

他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悲凉,就像这两天他开着车子去到司徒玺和夏小舟曾经共同生活过的那个小镇时的心『情』一样,他不想这样,可是却又无力,也可以说是不愿意改变这种现状!

幸好明晚上他就又要飞离c城,回s城去了,回了那里,这种『情』况总该有所改善了吧?他想。

第二天夏小舟刚到公司,就接到了顾明川打来的电话,“小舟,妈生病了,肺癌晚期,医生说她最多只有二十来天好活了,她现在很想见你一面,你能抽个空过来医院看看她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站在一个儿子的立场求你,求你不要拒绝我,就当是见她最后一面,好吗?”

夏小舟这才想起之前李未荷跟她说的顾母生病住院了的事,到嘴的恶言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毕竟当初顾母待她宛若亲生是事实,顾明川又是站在一个儿子的立场来求的她,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更何况她之前就想过要去探望顾母?

“你等十分钟再打过来吧。”不过,她必须得先问问司徒玺的意思,如果司徒玺不让她去,她就是再想去,也是一定不会去的!

挂断电话,夏小舟拨通司徒玺的手机,把『情』况跟他简要说了一遍,“你说我要不要去?”

还是跟上次夏冉秋打电话来约她时一样,司徒玺听她说完就不答反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想不想去?你如果想去,就去,不过,得我陪你。”

夏小舟犹豫了一下,才下定决心般说道:“我要去!”今天就算是一个不甚熟悉的人不久于人世了,她知道后也极有可能会去看望他的,更何况她和顾母毕竟做了两年多的婆媳,顾母还当她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我下午两点半有个会,那开完会后,我来接你?”司徒玺知道顾母之于夏小舟的意义。当初他们才刚在一起时,夏小舟就曾告诉过他顾明川打动她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有一个顾母那样视她如己出的母亲,因此他不想阻止她,即便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她就一定不会去做。

“那我等你。”夏小舟说完便收了线,等待起顾明川再次将电话打进来。

顾明川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进来,夏小舟淡淡说完一句:“我下午过来探望顾老太太,请顾副局最好回避一下。”便挂断了电话。她愿意去看望顾母,是念在顾母当初待她的一片『情』谊,可并不代表她也愿意见到某些她不想看到的人。

下午三点半左右,司徒玺接夏小舟来了。夏小舟跟施若素打过招呼,又去公司对面的超市买了个果篮后,坐进了司徒玺的车里。

因为知道顾母患的是肺癌,隶属内科,他们很顺利就找到了顾母所在的病房。

曲起手指正要叩门,门却忽然被拉开,就好像门后随时候着人,等着这一刻一样。夏小舟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顾明川的笑脸已近在眼前了,“小舟,你来了啊…”话没说完,笑容已僵在了脸上,只因他看到了夏小舟身后长身『玉』立的司徒玺。

自从那天答应过顾母会尽快带夏小舟来见她之后,顾明川便立刻联络起夏小舟来,怎奈她的手机却一直关机,打到她公司去,也被告知她休婚假了,他虽然生气懊恼,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等。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又好不容易说服了她愿意过来,顾明川自然是欣喜万分,忙赶回家打扮得焕然一新后,才又折回了医院来,却没想到,不止她来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司徒玺,也来了!

夏小舟看了一眼顾明川,见他身着浅灰『色』西装,虽然神『色』间有些憔悴,却依然不失翩然尔,不由勾唇冷笑了一下,都到这个时候了,顾明川还有心『情』打扮自己,果然他心里永远都只有自己!

她不再看他,似笑非笑扔下一句:“请顾先生叫我司徒太太。”便拉着司徒玺绕过他,径自进了病房,走到了顾母的病『床』前,“顾…伯母,我看您来了。”说着将果篮轻轻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顾母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夏小舟看她来了,瘦得皮包骨头的脸上先是爬满了笑,接着便红了眼圈,“小舟,妈还以为,在我闭眼之前,都再看不到你了呢…”

夏小舟有些尴尬,她都已经不是顾家的儿媳妇了,顾母这声‘妈’的自称,是不是也该改改了?但更多的却是伤感,顾母曾经是一多么干练矫健的老太太啊,可现在却瘦得随便来一阵风,都能将她给吹走一样了!

她强忍着心酸,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顾母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边饱含感『情』的摩挲着,一边微微喘息着说道:“小舟,妈知道是我们老顾家对不起你,今天你能来看妈,妈真的是很高兴,就算是现在就闭眼,妈心里也是高兴的…你坐下来,让妈好生看看你…嗯,你比之前胖了一点,这样好看多了…看见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妈也就放心了…”

“顾伯母,您不要这样说,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夏小舟发现到了这个地步,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用的,因为不管是她,还是顾母自己,都知道她是不可能再好起来的了。

顾母看起来倒是很豁达的样子,挥了挥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呢…”说着看向一旁双手抄兜,背对着她们而站的司徒玺,“我听明宇说,你前几天结婚了,对象就是这个孩子吧?我记得之前我见过他一次,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他对你好吗?”

夏小舟感受到了她毫不掩饰的关心,就好像是对着自己的『女』儿一样,鼻子一酸,点头说道:“好,他对我很好,您放心。”

顾母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转头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布包来递给她,“这是妈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怎么能收您的礼物,该是我给您准备礼物才是…”夏小舟的第一反应就是推辞,架不住顾母坚持,只得将小布包打开了,就见里面躺着一枚通『体』莹润的『玉』镯,一看就知道值不少钱。

这下她当然更不能收了,“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无论如何不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顾母依然将东西一个劲儿往她怀里塞,“这是当年我出嫁时,我妈妈悄悄给我压箱底儿的嫁妆,说是她妈妈当年在她出嫁时给她的,让我留着等将来我有了『女』儿,在她出嫁时也传给她。我一直没舍得戴,在当初最艰难的时候,也一直留着它,更没舍得给你两个姐姐。今天我把它给你,我心里高兴,比我当初嫁你两个姐姐时,还要高兴,你如果不收下,我可要生气了啊,咳咳咳…”话没说完,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夏小舟忙起身轻轻给她拍起后背来。

顾母咳嗽了一阵,终于平定下来,微微喘息着继续说道:“好孩子,虽然你已经不是我儿媳妇了,我依然拿你当我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你就收下这个镯子吧,也算是我们母『女』一场。”

话音刚落,冷不防身后一个声音附和道:“是啊大嫂…小舟姐,你就收下吧,就算你不再是我们顾家的儿媳妇了,妈依然拿你当『女』儿,我也依然拿你当姐姐一般看待,你就收下吧。”

夏小舟偏头一看,就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明宇,他的与顾明川极为神似的脸上,此刻满满都是从没出现在顾明川脸上过的诚挚表『情』,显然如他所说的话一样,他是真心很希望她收下那个明显价值不菲的镯子。

但正因为如此,夏小舟就更不能收下这个镯子了,顾母的东西,理所当然应该属于她的儿『女』们,“伯母,明宇,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真的不能收你们这么贵重的东西…”

话未说完,已被顾母打断,“你是怕那孩子心里不舒服吗?”忽然扬声冲司徒玺的背影说道,“小伙子,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司徒玺本来不想理会顾母的,他对所有姓顾的人都本能的厌恶,但刚才顾母对夏小舟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分明,心知顾母是真的对夏小舟好,于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转过身来,几步走到了夏小舟身后。

顾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说道:“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可靠的人,不像我那个瞎了眼的儿子,蠢得像头驴一样!我把我『女』儿小舟,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啊!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你如果不嫌弃,就收下吧!”

【125】 狗咬狗

不过一枚镯子,而且还是来自于顾家的镯子,就算是再名贵,也打动不了司徒玺的心。真正打动他心的,是顾母看向夏小舟时的眼神,慈祥,温柔,充满怜『爱』,就好像面对的真是自己的『女』儿,而非前儿媳一般,让他冷嘲于顾明川那种人渣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有这样一位母亲之余,倒是真对顾母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顾老太太的心意我和小舟都领了,只是这镯子实在太名贵了,我们受之有愧,您还是留着,给您的儿『女』们吧…”对顾母生了几分好感,并不代表他就愿意收下她的东西,他确实不需要,而且,也不稀罕!

话未说完,已被一个凭空出现的尖利声音打断:“妈,您的东西,理所当然应该属于我们这些儿『女』们,您就算不给我们,也不该随随便便把它给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吧!您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您已经老糊涂了也病糊涂了,忘记谁才是您真正的儿『女』了吗?”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一道人影快速走了进来,及至近了,屋里众人才看清,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手里还拧着保温盒的刘娉婷。

刘娉婷是为刘母送晚饭而来的,因为之前刘母一再拒绝顾明川带儿子来见顾母,她一直持的是默许态度,心里毕竟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更怕顾明川因此而不更喜她,所以这两天她都格外殷勤,总是早早便将一『日』三餐送来,虽然依然是外卖,今天也是如此。

却没想到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她竖耳听了片刻,终于听出那是属于她最恨的人夏小舟的声音,当即便气了个半死,夏小舟来干什么,她都已经不是顾太太了,还巴巴的赶到顾母面前来献殷勤,居心何在?

她正想推门进去,没想到里面就又传来了顾母和顾明宇的声音,母子俩不止坚持要送名贵的东西给夏小舟,言辞间还都对其颇为喜欢…那是作为顾家现在正牌儿媳妇的她所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虽然她本来也不稀罕,但却并不代表她乐意看到别的『女』人,尤其是夏小舟得到!

于是她才会先声夺人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刘娉婷一眼就看见了病『床』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果篮,不用说是夏小舟送的,她冷笑一声,想也没想就伸手将果篮拂到了地上,然后将手里的保温盒重重放到桌子上,才冷冷的继续说道:“妈,您的东西,就是顾家的东西,您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您问过大家的意思了吗?作为顾家的一份子,我现在郑重的告诉您,我不同意您将这个镯子送人,说什么也不同意,您就算留着带到棺材里去都成,总之就是不能给眼前这个『女』人!”

“你不同意?这是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你凭什么不同意?”回答她的是顾母更冷的声音。

顾母本来就不喜欢刘娉婷,甚至是鄙视,当初若不是因为她,她也不至于失去夏小舟这个好儿媳妇!当然,顾母骨子里也有几分乡下婆婆对城里儿媳本能的自卑和仰望,最初她面对夏小舟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只不过很快她就喜欢上了夏小舟,而不像对刘娉婷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刘娉婷竟然一直不肯让她见她的孙子,这一点让她尤其生气,所以这些天以来,她对刘婷婷一直都是采取的不理不睬态度。刘婷婷但凡有点眼『色』,都知道眼下该怎么做,却没想到她不但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反而还当着客人的面就撒起泼来,顾母就算是泥人,也该被『激』起三分血『性』了!

刘娉婷被顾母问得一窒,心里暗骂死老太婆平时除了对她摆脸『色』以外,在其他事『情』都还算识相,怎么今天尽出幺蛾子!随即便大声反驳道:“就凭我是你的儿媳妇,是顾家的一份子!”

顾母微微喘息着冷冷反问:“哼,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儿媳妇?你问问你自己,你做过几件为人媳妇该做的事?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我孙子的份上,我连多看你一眼,都怕脏了我的眼睛!”

顾明宇也面『色』不善的『插』嘴道:“你既然还记得自己是妈的儿媳妇,就应该知道,你作媳妇的用这种语气跟婆婆说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大哥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舍弃了那么好的大嫂,跟你结婚,有你这种媳妇,简直就是我们老顾家的耻辱!”

顾明宇跟顾母一样,本来就不喜欢刘娉婷,不仅仅是因为后者当初破坏了顾明川和夏小舟的婚姻,更因为他看得出来后者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们,她瞧不起他也就算了,她凭什么瞧不起将生养了大哥一场的母亲?成天跟完成任务一样的送饭来医院,至今没自己下厨给母亲做过哪怕一顿饭,大哥当初为了这样的『女』人舍弃大嫂那样的好『女』人,真的是瞎了眼睛!

见不止顾母这个婆婆指责自己,连顾明宇这个小叔子也指责起自己来,刘婷婷越发怒不可遏,看向母子二人便冷笑着大声说道:“顾明川瞎了眼睛才会找上我?我才真是瞎了眼睛才会嫁到你们顾家呢,穷就算了,一家子都还狼心狗肺,坏透了顶,只会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我就应该带着你们顾家的孙子,让你们付抚养费,却让他跟着另一个男人姓,让他叫另一个男人父亲,我还应该告诉他,他『奶』『奶』和他叔叔都不是好东西…啊,顾明川,你居然敢打我!”

话未说完,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声,刘婷婷脸上已着了响亮的一记耳光,而打她的人,正是站在一旁自从司徒玺和夏小舟进来后,便一直铁青着脸没有出过声的顾明川。

顾明川本来看到司徒玺跟着夏小舟一块儿来时,已经窝了一肚子的火了,他本来都打算好等夏小舟跟顾母说完话后,顺势邀请她共进晚餐了,没想到却被司徒玺给搅合了。他又不敢跟司徒玺『硬』碰『硬』,毕竟后者无论是从财力还是势力都比他大,尤其他还“疑似”有个将军父亲,至少他现在惹不起!

他已经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不料又听得顾母一个劲儿的拿他和司徒玺对比,认为司徒玺比他可靠,比他更能给夏小舟幸福,就连事先说好了要趁机极力帮他挽回夏小舟的顾明宇也临阵倒了戈,他当然是火上加火。

偏偏刘婷婷还不知好歹,一进来就口出恶言,丝毫不顾忌还有外人在场,也不顾忌顾母现在身『体』虚弱,受不得刺『激』,『硬』要往他的怒火上添油加火,那就怪不得他出手教训她了!

顾明川响亮的一掌落下,不止打得刘婷婷的脸火辣辣的疼,心也跟着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她先是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望了顾明川片刻,接着便猛地扑上去,对着他厮打起来,“顾明川,你这个王八蛋,你竟然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呜呜呜,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找上你,我要告诉我爸爸,我一定要告诉我爸爸…”顾明川以往看着她被人欺负不出手帮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自己动手打起她来,这一次她若是再原谅他,再不让李云博为她主持公道,下一次他岂不是要活活打死她了?

其实在巴掌刚刚落下的那一瞬间,顾明川心里还有一丝后悔的,母亲已没有多少时『日』了,他不想让她最后的一段时光也不得安宁…虽然现在也不见得就有多安宁,离婚的事,大可事后再说。

不经意瞥头,却看见了抱『胸』站在一旁,唇角勾着讥诮弧度的司徒玺,顾明川一下子想到,眼下倒不失为一个跟刘娉婷彻底闹翻,逼她去找李云博告状摊牌的绝好机会:只有跟刘婷婷闹翻了,他才能跟李未荷在一起,而只有跟李未荷在一起了,他的事业才会更上一层楼,将来才能更容易扳倒司徒玺,夺回夏小舟!

于是对着刘娉婷的厮打,他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安抚,而是单手制住她,反手又给了她一记更重的耳光,直接将她打得摔倒在地上后,才冷冷说道:“像你这样不贤不孝,作妻子没有尽到作妻子责任,作媳妇没有尽到作媳妇责任,尤其还敢辱骂病中婆婆的『女』人,我打的就是你!”

刘娉婷没想到顾明川打了她一巴掌不算,紧接着又打了第二巴掌,而且比第一巴掌重得多。她趴在地上,脸疼得火烧一样,耳朵嗡嗡作响,头脑也变得有些不清醒起来。

病房也因为这一幕,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早在刘娉婷刚进来时,夏小舟就想离开了,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她,刘娉婷一看见她,百分之百会立马化作疯狗,扑上来对着她又吠又咬,她虽然不怕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不能“狗咬你一口,你也扑上去咬它一口”吧?

怎奈顾母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就算是跟刘娉婷吵嘴时也没有松开过,她又不好直接挣『脱』走人,于是只能留到了现在。

说实在话,刚看到刘婷婷被顾明川甩耳光时,她是暗爽在心的,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么好的运气,能看到前夫跟小三儿起内讧狗咬狗的,这样的戏码对于广大深受小三儿迫害的“前妻们”来说,绝对是百看不厌的!

但短暂的幸灾乐祸过后,她不由得为刘婷婷深深的悲哀起来,明明她就年轻漂亮,只要她自尊自强,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下,为什么偏偏要找一个顾明川这样心里永远只有自己,只『爱』自己的人渣来作践她自己呢?果然应了那句话,“人不自辱谁人辱之!”

至于刚才表演那一幕的另一位主角儿顾明川,夏小舟则是不屑到连眼睛余光都懒得施舍一个,打『女』人尤其是打自己『女』人的男人,绝对是世界上最没品最恶心的男人!

因为就在中午才跟李未荷通过电话,夏小舟当然知道她和顾明川的最新“进展”,也知道顾明川哄她的话,‘未荷,你放心,我已经在着手办理离婚手续了,只是最近我妈妈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所以我不敢采取太『激』进的方式而已,但你放心,最多一个月,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根据李未荷的分析,顾明川跟她一样,也是在等着刘娉婷去向李云博摊牌,那样他再撺掇着她去一闹,李云博就算是对他有十分的怒气,看在她的面上,也不好再发作出来了。所以他刚刚打刘娉婷那两巴掌,明面上说是因为后者对顾母不孝,实则却是在借题发挥,其目的不用说是逼刘娉婷去找李云博闹腾。

想到这一点,夏小舟就更替刘娉婷感到悲哀了。后者因为“家学渊源”,做小三儿倒还勉强算做得成功,较之于其母亲穷其一生也未能进得了李家大门,她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但要拼心计手段,就远远不是顾明川的对手了,而且最致命的是,她还深『爱』顾明川,这样一来,她在这场属于她的婚姻保卫战中,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胜算!这是不是还应证了另一句老话,“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呢?

心思千回百转间,夏小舟开口向顾母道别,“顾伯母,我们还有点儿急事,就先告辞了,等明儿您方便时,我再来看你。”

顾母本来还想留她,但刚才那一幕她也是全看在眼里了的,虽然她不拿夏小舟当外人,毕竟还有司徒玺在,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观念,只得点头说道:“那你空了再来。”终于松开了她一直握着夏小舟的手,又向司徒玺点了点头,“小舟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她。”

“嗯。”夏小舟应了一声,司徒玺则淡淡点了个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地上的刘娉婷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仍铁青着脸的顾明川,又看了一眼正要往外走的夏小舟,忽然记起自己长到这么大所挨过的所有巴掌,好像都是来自于夏小舟,或者说是与她有关。

明明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中,她才是那个胜利者,她才该是那个光鲜亮丽出现在夏小舟这个下堂妇面前的人,可为什么她却每次都要弄得这般狼狈这般不堪呢?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夏小舟有丈夫的回护,所以有底气,而她却没有丈夫的回护,或者说是她的丈夫不愿意回护她甚至还亲自动手欺负她罢了!

愤懑、妒忌、悲哀、后悔…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刘娉婷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并几步冲到夏小舟面前,张开十指就要掐她的颈项去,“都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我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要掐死你,我要杀了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掐死了夏小舟,顾明川就会全心全意『爱』她一个人,顾母和顾明宇乃至顾家的每一个人,也都会接受她这个新媳妇,她顾太太的位子也可以至此稳如磐石了!

只可惜连夏小舟的衣角都还没挨上,她的双手已被司徒玺在半空中架住,然后狠狠往外一搡,致使她再次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后,才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声冷如冰的说道:“我是说过不打『女』人,但并不代表永远都不会打!”言下之意,一旦踩及了他的底限,他还是会破例的!

司徒玺说完便伸臂拥住夏小舟,大步往外走去。

经过刘娉婷身边时,夏小舟有意顿了一下,轻轻挣『脱』司徒玺的怀抱,蹲到仍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正浑身颤抖剧烈喘息的她面前,淡笑着说了一句:“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如果没有当初你的『插』足,我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幸福?多谢了,刘小姐。”才起身挽着司徒玺的臂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啧,那样标致的一张脸,顾明川也下得去手,他可真是混蛋,好歹那还是他儿子的妈呢,我真同『情』那位顾太太!”一走出内科住院部的大门,夏小舟便咂舌感叹。

司徒玺见她眼里分明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微扯唇角笑了一下,语带揶揄的反问道:“同『情』?我还以为你看戏看得很开心呢!”

夏小舟吐了吐舌头,“说实话,我是看得挺开心的。对了,你说我要不要打电话将刚才的事告诉未荷一声,让她心里先有个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你自己决定。”司徒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老二七点半的飞机,现在已经快五点了,老三在金鼎订了桌子为他送行,我们这就过去?”

夏小舟拿出手机,正打算给李未荷打电话,听他说完,立刻将手机放了回去,点头道:“那我们过去吧。”等高宣和秦子瑜上了飞机,再打电话也不迟。

两个人驱车到得金鼎,就看见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只除了这顿饭的主角高宣和秦子瑜。

司徒玺示意陆清鸣,“打电话问问你二哥到哪里了。”

陆清鸣应了一声,“是,玺哥。”拿出手机正要拨打高宣的号码,包厢的门就忽然被拉开,高宣和秦子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等他们两人落了座后,陆清鸣便吩咐侍应生开始上菜了。考虑到高宣等会儿要坐飞机,大家都没有喝酒,只是集『体』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祝他一路顺风后,便举筷开动了。

因为司徒翩翩身『体』不舒服没有来,席间便只剩下夏小舟和秦子瑜两个『女』生,两个人自然而然坐到了一起,方便说话。

“子瑜,这个海蜇头味道不错哦,你要不要尝尝看…子瑜,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眼见秦子瑜不知不觉又走神了,夏小舟终于确信她有心事,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了,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子瑜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衣领,才微红着脸小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昨晚上睡得不太好。”

浑不知自己这个扯衣领的举动,本身就有『欲』盖弥彰的嫌疑,直接导致夏小舟引起警觉,然后眼尖的注意到了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吻痕。

夏小舟心里一动,不着痕迹看了对面的高宣一眼。没想到他也正看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住,高宣头一次不等她先移开视线,便自己先移开了,眼底还有一丝未及掩饰的慌乱和懊恼。

夏小舟心里瞬间有了底,看来高宣对待秦子瑜,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嘛,不然以他的自制力,就算是喝多了,只要他不想,他是绝对能做到不碰后者一下的!

临上飞机前,夏小舟有意将高宣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哥,子瑜是个好『女』孩儿,希望你能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相信只要你敞开心『胸』,将来一定会有意想不到收获的。哥,加油!”

高宣暗自苦笑了一下,知道她现在是真误会他和秦子瑜的关系了。不过,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于是点头一口应了,“嗯,我会好好考虑的,你放心!”并没为自己昨晚上错将秦子瑜当作了她的事多作解释。

夏小舟跟高宣说完悄悄话,又特意将秦子瑜拉到一旁再次给她打了气,才和司徒玺一起,目送二人登了机。

回家的路上,夏小舟感叹了一会儿“希望我哥能跟子瑜修成正果”后,便拿出手机拨通李未荷的电话,把下午在医院的事简要给她说了一遍,“…我估计她很快就要去找你爸…李市长了。”

李未荷在那边冷笑,“她已经找来了,不只她来了,她那个不要脸的妈也来了,现在正跟我爸在书房哭诉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有好果子吃的!”

原来下午司徒玺和夏小舟离开医院后,刘娉婷没了发泄怒气的对象,于是只能又将怒火全部转回了顾明川身上,正所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对着他又踢又打又骂的,像是要将自从跟他在一起后自认为所受到的所有委屈,都一次『性』讨回来一样!

顾明川本来就打算要将她逼到悬崖边上的,乐得配合她的撒泼行动,顺势便将她打了一顿,当然,他自己也是付出了脸被挠花,头发被扯掉等代价的。最后还是在顾母和顾明宇的劝阻下,他才停了手。

经此一役,刘娉婷的心更冷了,对顾明川的『爱』意,也终于渐渐转化成了恨意,暗自立誓一定要让李云博为她讨回公道,一定要让顾明川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放弃顾太太这个头衔了,事实上,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名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她只是想让李云博警告顾明川一下,让他有所收敛而已。

所以一离开医院,刘娉婷便打了车回家,打算让刘母立刻打电话叫李云博过来,诉说一下自己的委屈。她想的是,就是要让李云博看见她现在这副惨样,让他心疼她,让他不至于太过偏心李未荷,那样她才更有可能既借他之手教训狠狠顾明川一顿,让他从今往后都不敢再犯,又不至于因此而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婚姻和家庭!

再说刘母看见『女』儿被打成那样,当即气得半死,一边骂『女』儿蠢,几次三番不听自己的话,竟然还想通过讨好顾母挽回顾明川的心,一边拿世上最恶『毒』的词诅咒顾明川,一边拨通了李云博的『私』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