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被误解,也不解释,反正等吃的时候就知道了。

外面,郭大贵挥动锤子锤肉,郭家兄弟围在旁看稀奇。

江明辉看了一会觉得无味,跑到清哑身边。

“小妹。”他甜蜜地叫。

清哑看了他一眼,继续摊饼。

江明辉含笑在她身边蹲下来。

看着她做任何事,他都觉得有滋味。

她不说话,他也不觉得烦闷。

“煎饼吃?”他看着那一摞薄饼问。

“还要包馅儿,跟饺子一样煮。”郭巧替小姑回答,一面蹬蹬跑开,一会端了个小凳子来,放在江明辉屁股后头,“明辉叔叔坐。”

江明辉忙往后退一步,坐了,夸道:“巧儿真懂事。”

郭巧抿嘴笑了,蹲下来继续盯着小姑摊饼。

江明辉四下看了看,忽然问:“勤娃子呢?”

大伙儿忙得热火朝天弄吃的,独不见郭勤,这太奇怪了。要是以往,他准上窜下跳,比任何人都活跃。

清哑没吭声,反正她不说也有人答。

然郭巧偷偷看了她一眼,也装没听见,一副鬼精的小模样。

江明辉未察觉,又问郭俭:“你哥哥呢?”

郭俭老实地回道:“跪着。”

江明辉疑惑道:“跪着?”

郭俭道:“嗯,跪搓衣板。”

江明辉失笑道:“这皮猴子,干了什么好事?”

清哑依然没有说话,一心摊饼。

郭巧实在憋不住了,她想反正弟弟已经说了,不是她先说的,因此脆声揭发道:“他骂小姑!爷爷奶奶生气了,大伯罚他跪,晌午没给饭吃。”

江明辉惊愕地问:“他骂…你?”

最后一个字看着清哑问的。

郭俭接道:“哥哥骂小姑‘哑巴子’。”

这下江明辉不止惊愕,还生气了,问“他做什么骂小姑?”

“他作死!这些日子没收拾他皮痒了!”

吴氏走过来,沉着脸恨恨道。

这事要从清哑教侄儿侄女识字说起。

清哑不会教学生,不是个好老师。

前世,她因为天生哑巴,爸妈对她的教育可谓费尽心机,根本不可能按学校的系统教程来进行,只能从身边环境着手,引导她直观地认识人事。

因此,清哑对郭勤等人教育也是这样开始的。

先教他们认自己的名字,然后是家人的名字;然后是所处村庄、集镇、县、府、州的名字;再然后是身边的一切物事:鸡、鸭、鹅、牛、各种菜、各种庄稼,用的碗筷、穿的衣裳、坐的桌椅、睡的床、划的船等等,这么逐渐扩大范围,再辅以简单的诗词背诵。

先教他们念,再教他们写。

以她不善言辞的性子,不可能反复详尽地教导和解说,通常都是念一遍,再写给他们看,然后让他们学着抄写,她自去忙自己的事。等有空了,再回来考问他们之前所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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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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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巧和郭俭年纪小,又爱新鲜,学得很认真。

所谓适者生存,生物都能为了适应大自然而生成一些习性,更何况人了。他们先也有依赖,忘了就去问清哑。可清哑寡言,每问她时,不是忙得没空,就是一心沉入设计,回答简短。几次下来,两小也不指望她了,也不耐烦老是去问,因此每学一个字,都用心记诵,唯恐忘了。

那郭勤已经七岁了,正是人嫌狗厌的淘气年纪。开始学还能用心,时间一长便觉不耐烦,学了前头忘了后头的。待清哑再问时,往往答不上来,只好再问。

清哑也没在意,就再教他一遍。

次数一多,她便发现:这娃儿不用心。

她觉得不能由着他,于是再问便不理会。

郭勤乐得不学,趁机跑去玩了。

也没人强求他,这本也没什么。

可是,当某一天长辈们都在的时候,闲话间问起他们跟小姑学了什么,郭巧和郭俭当即献宝,又背又写,展现许多“学问”;郭勤丢人就可想而知了,被郭大全一顿臭骂。

他立志要学些东西,下回在长辈跟前挣回脸面。

但是,他又不能定下心学,依然要反复问清哑。

清哑依然不理他。

他便急了眼,发脾气。

清哑指着郭巧和郭俭道:“他们怎么记得?”

郭巧得意地嘲笑他:“笨死了!老是问!我都记得了。”

郭勤恼羞成怒,愤而起身,对清哑骂道:“认得几个字了不起呀,问你也不说!告诉一声也不少块肉,就这样小气!你个死哑巴子!一天到晚不吭声,长嘴就晓得吃!鸡都晓得叫,狗也天天叫,你长嘴不说话,干嘛不拿针线缝上,还省些粮食…”

他秉承了爹娘的本领,骂得有声有色。

可他忘了,小姑是长辈,而且是家里人。

郭家家训:严禁窝里反!

清哑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跟个小娃儿计较,似乎不必。

不计较,似乎也不对。

小孩子这样骂人,还得了?

谁知吴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外,正听见这番话,顿时大怒,冲进来就给了郭勤一巴掌,把个娃儿打得趔趄后退。

郭勤跳脚哭道:“你偏心!死偏心!哇哇…”

一路哭喊着跑出去了。

吴氏盛怒不息,跟着追了出去,一直撵到院外。

她年纪大了,跑不过郭勤,被他溜掉了。

这时郭守业回来,听说原委后脸色铁青,叫“老大!”

郭大全也气坏了,心想这回一定不能手软。

于是,在外逛了一圈的郭勤晌午回来,原以为没事了,却被爹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饭也不给吃,就罚跪在搓衣板上。

蔡氏当然维护儿子,可被婆婆下死眼一瞪,再见丈夫神色非比寻常,公公一张老脸比外面冰雪还冷,哪敢再说二话!

那郭勤本性聪慧,又继承了蔡氏的刚烈脾气,思想此事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学认字还错了?

小姑明明就会,就是不告诉他,算什么小姑!

他就骂了两句,奶奶打他,爹也打他,爷爷那模样恨不得要杀了他,所有人都骂他,可见人人都偏心小姑。

他越想越伤心,梗着脖子跪在东厢堂间,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他越不认错,郭守业夫妇火气越大,不肯松口饶他。

郭大全见儿子这样,又心疼又生气。

每一生气,就跑进屋骂他。

进来一次骂他一回。

蔡氏心里埋怨公婆,为这点事不给儿子饭吃,实在太偏心小姑了。可儿子骂长辈也确实不对,摄于公婆的威严和对丈夫的服从,她就有心也不敢为儿子出头。

若是别的事,郭大有和郭大贵自然会出面打圆场,但这次他们一致没有为郭勤求情,都说这娃儿要好好管教;阮氏干脆躲在屋里织布,根本不露面。

因此事,全家人都心情不好,气氛沉闷。

幸亏江明辉来了,才破了这坚冰般的氛围。

郭大全尤其高兴,笑得跟什么似的,因为他知道儿子酷刑就要结束了。怎么结束,不用他操心。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郭大贵旁边,看他把瘦肉砸得不成个样子,好奇地问道:“这肉砸这半天还没好?清哑到底要做什么东西?砸烂了能吃?”

郭大有瞅了大哥一眼,道:“叫勤娃子起来吧,晚饭总要吃。”

郭大全硬气道:“别理他!叫他跪一天,不然不长记性!”

郭大有和郭大贵相视一笑,不再吭声。

一时蔡氏洗了芹菜回来,很快厨房就飘出炒菜的香气。

不多时,清哑提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饭篮,和江明辉往东厢走去。

郭大全见了笑得十分开怀。

东厢,郭勤依然跪在堂上。

见全家无人肯为他说话,心里越灰暗,觉得生无乐趣。

他伤心地想,不如逃出去,要饭也比在家受气强。

他开始想自己离家以后,家里人的反应:

脑中首先浮现郭守业板着的脸,说:“有种别回家!”

吴氏骂:“死在外头才好!”

爹说:“就当没养这个儿子!”

娘会哭道:“没眼色的东西!你怎么敢骂你小姑…”

二叔他们教郭巧:“别跟哥哥学。”

小姑么…当然是不吭声了。

小娃儿越想越难过,再次潸然泪下。

正伤心抹泪的时候,就听见江明辉的声音。

他精神一振:是明辉叔叔来了!

然后,就听他说什么炭啦,肉啦,糖啦,说笑声一阵一阵的。

开始他还能保持愤愤不平的心境,然过了一会,心神便被吸引。

他本是爱热闹喜玩耍的,以往明辉叔叔来,家里会烧好吃的还特别欢乐。今天会弄什么好吃的呢?他好像听见爹说砸肉。砸肉干什么?他心痒痒难受,渴望出去看。在这种渴望下,之前对家里的怨怼和不满似乎没那么强烈了。小娃儿,气性大,忘性也大。

可是,大家似乎真把他给遗忘了,居然没人来东厢。

他心里难受极了,但这难受与之前的难受不同,是期待到忍无可忍的焦灼,而不像之前的伤心、晦暗。

正在这时,身边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他猛然回头,便看见清哑和江明辉并肩走进来。

他又记起前事,也不叫他们,赌气扭头。

江明辉见他这样,心里也气,且不说话,且看清哑怎样。

清哑在郭勤身边蹲下来,打开饭篮,端出两个碗。

郭勤鼻子闻见冬芹那特有的香气,肚里便造反起来,还不争气地吞了一口口水,但他坚忍着,不去看地上的菜。

也没听见什么响动,忽然就有一个卷子递到他面前,香气扑鼻。

小娃儿“哼”了一声撇开脸,心想“叫我吃我就吃?想得美!”

等了一会,却不见小姑再送过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江明辉正大口吃着那卷子,而清哑手上放着一张薄饼,正往上涂肉酱、搛冬芹和别的菜。觉得够了,就放下筷子,将饼卷起来。卷成先前一样的卷子,递到他面前。

郭勤看着小姑黑亮的眼睛犹豫,不知该不该接。

是要顾脸面呢,还是要顾肚皮呢?

还没等他想好,江明辉又伸手将卷子接了过去,一面笑道:“真好吃!小妹,你怎么想起来的?这饼放了鸡蛋,又软又香;还有酱,搁些肉就是不一样,好有味道;还有芹菜,真脆,还甜;还有笋…”

说着,又将卷子塞进嘴,咬了一大口,有滋有味地嚼着。

郭勤听了气得要命,等清哑又卷了一个,他再不顾颜面,伸手就抢了过去,塞进嘴就咬。

“真好吃!”小娃儿挑衅地斜睨江明辉和清哑,一面吃一面想,“我就吃了,能把我怎么样!”

吃完了,清哑却没有再卷,而是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拧好的热手巾,展开,一手扶着他后脑勺,一手托着手巾帮他擦嘴脸。

郭勤虽然还很别扭,却没有再躲开。

清哑擦得很仔细。

擦完了脸又擦手。

擦的时候,郭勤头被她揽在怀里。

靠着她软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感受她轻柔的擦拭,仰起的眼睛看着她的面容,依然是那么安静,依然一如既往地疼爱他的模样,仿佛他没有骂过她。

小娃儿不知为何,更委屈了,眼睛红了。

江明辉注视着这一幕,目光温柔。

“可知道错了?”清哑忽然问。

“小姑不教我。”郭勤不服,当即指控。

清哑没应声,擦干净了,丢下手巾,拿起筷子,继续卷饼。

卷好了,就递给郭勤,江明辉没有再抢。

等他吃的时候,她又继续卷。

“你没用心学。”

再递给他卷子的时候,她看着他道。

郭勤嘴里吃东西,顾不得分辩,只顾奋力嚼。

这时,郭巧和郭俭跑了进来。

“我要吃,小姑。”郭俭喊。

“他骂小姑,小姑还给他吃?”郭巧满脸不信地问。

她还没吃上呢!

清哑直接卷了一个递给郭俭。

然后又卷了一个递给郭巧。

这一会工夫,郭勤手上便没了,怒视弟妹。

因为,他发现篮里居然没有饼了!

清哑道:“厨房还有。”

说着站起来,伸手拽郭勤。

郭勤顺势就要起身,谁知腿一软,“哎哟”一声又跪下了。

原来是腿麻了。

垫搓衣板,不光是为了惩罚他,还为了挡寒气,怕他跪地上伤了膝盖。没人在跟前的时候,他就坐在自己脚后跟上,所以压得腿麻。

江明辉对清哑笑道:“真是现世报!”

清哑忙又蹲下,帮郭勤脱了棉鞋,替他揉脚。

江明辉也蹲下,抱起他另一只脚,帮他揉。

因见小娃儿一副满足模样,还得意地看郭巧和郭俭,仿佛在显摆“挨了打又怎么样?小姑还不是来哄我了!”心里有气,也不想放纵他,便教训道:“你还不知道错?你说小姑不教你,巧儿和俭儿怎么会了?”

郭巧道:“他笨!我和弟弟都会了。”

郭勤两手撑地、翘着两腿怒视小堂妹,觉得她好讨厌。

第32章 触动

江明辉道:“我看他一点不笨,就是记吃不记打。”

清哑听了手一顿。

郭勤忙警惕地看向她——莫非还要打他?

清哑却道:“你用心学,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郭勤暗喜,急问“真的?”

清哑点头,道:“学的好就做。”

既然记吃不记打,那她就把学习跟吃挂上钩。

江明辉忍不住道:“你太惯他们了。”

他想,等将来他们有了娃,她肯定也是这样。

因此那语气似怨似嗔又轻柔,还含着劝慰的意思。

清哑对他笑笑,道:“他们还小。”

她记得,前世爸妈对她可有耐心了。

江明辉感受她的温柔和安静,心也跟着静下来,觉得小娃儿的淘气也没那么讨厌了,反成了可爱,为日子增添了乐趣。因示意她道:“你起来。我帮他揉。这脚臭死了。”

清哑便转身去收拾碗筷。

郭巧很不忿,对清哑道:“小姑,我和弟弟学的好。”

清哑点头,道:“都给吃。”

郭巧却误会了,以为只有三个人都学好了,才有的吃。因严正警告郭勤道:“你不好好学,我和弟弟吃不成,我叫奶奶打你!”

郭勤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却终究没敢再反驳。

江明辉看得好笑,扶他起来,“走走看。”

郭勤趔趄了几步,跺跺脚,才恢复正常。

当下,江明辉提了篮子,和清哑带着三小走出去,

外面,郭大贵砸得累了,让给郭大有砸。他正擦汗呢,看见郭勤出来,笑道:“哟,勤娃子好大架子,还要人请才出来!早不出来帮忙,三叔把肉砸好了你出来了,是估摸着要吃饭了是吧?”

郭勤没答应,别别扭扭的缩在江明辉身边,眼神闪烁。

郭守业那时也坐在廊下,见大孙子出来了,装没看见他。

本来他还要训他几句以示威严,一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跟个几岁的小娃儿生闷气有些不像,有失长辈气度;再者女婿来了,当着他骂孙子不大好,可他又不愿纵容了郭勤,断不会出言哄他,所以就这副模样了。

他不训,郭大全却是要做做样子的。

因放脸对郭勤喝道:“还敢骂小姑?没良心的东西,也不想想除了小姑谁这么疼你!你娘也没成天做好吃的喂你。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郭勤低头不敢吭声。

众人都似笑非笑地看他。

郭巧因此心情很好,蹦蹦跳跳的。

她问郭大有道:“爹,肉砸好了没?”

郭大有便停手,问清哑:“小妹,你看可好了?”

清哑上前看了看,肉已经烂了,点头道:“好了。”

郭大有便撂下木锤,叫拿碗来装肉糜。

蔡氏从厨房出来,瞄了儿子一眼,满面春风地对清哑道:“小妹,面揉好了。擀什么样的?包饺子么?”

清哑道:“擀薄些,包馄饨。”

蔡氏听明白了,忙风风火火地又进了厨房。

她力气大,所以擀面这样的活计都是她来。

清哑将肉装了,去厨房调拌馄饨馅儿。

这时阮氏也歇了织机,出来帮忙。

见这样,咂舌道:“包个馄饨这么费事!”

清哑笑笑,道:“肉黏糊些,也嫩。”

这叫扁肉,是福建一种小吃。

当下,她妯娌姑嫂就在厨房忙活开来,香气四溢;郭守业父子也和江明辉坐着闲谈,问他些生意如何、将来打算如何、家中如何等事;这样雪天,又有美食可以期待,小娃儿们格外开心,在外面疯一样跑,仰面接雪花,或者堆雪人,被大人呵斥一顿后,趁机跑回屋拿了江明辉送的新斗笠,戴了继续在雪中追逐。

郭勤早把之前的委屈和愤懑忘光光了。

这件事总算是落下帷幕。

吃饭时,大家发现馄饨果然鲜美,肉馅脆嫩柔滑,非刀剁的肉馅可比,加上鸡蛋饼卷着洁白如玉的炒冬芹,个个吃得眉开眼笑。

郭守业两口子不时瞄向女儿女婿,心情十分好。

这晚,郭家就跟过年一样热闹。

饭后玩笑一阵,江明辉依然去郭大贵屋里歇息。

清哑招呼他二人,从楼上抱了几十卷图纸下来。

堆在郭大贵房内的方桌上,满满一堆。

这些都是她近日为他绘制的图稿,让他为来年去县城开铺子准备货品。分几类:一类是小幅图画,可独立也可镶嵌在其他器具上,如床围、柜门、屏风,或做扇面等;再就是大幅的,可做屏风、隔扇等物,但是用粗一些的竹丝编制而成;最后才是用很细致的竹丝编织的大幅图画,只绘了两幅。

每一类都定了不同参考价格。

小图一般要几两或几十两一幅。

像最细致的大幅竹丝图,没有百两纹银绝不能出售。

因为竹丝越细,越难编制,那样的图要一个月才能编出一幅来。

类似的设计图,之前清哑已经交给江明辉一批了。

他送了回去,让爹和哥哥们加紧制作。

这图他也会制,却没有清哑的绘画功底,制出来的图意境上要差些;清哑绘制的无一不是意境优美的图画,画中有诗,诗画相得益彰,且连编制手法、色彩花样如何变化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善画之人不一定能绘制出设计图;江明辉会做设计图,却不具备绘画功底,只能描摹别人的;像清哑这样二者皆备、一气呵成的,自是难得,且是她自己画的,最清楚图画细节处的变化。

在两盏油灯映照下,江明辉一一展开图纸观看。

清哑和郭大贵一坐一站,与他共同观看。

江明辉手里展开一幅春花图,问清哑:“这个最低卖五十两,不贵?”

清哑摇头。

他便含笑自语道:“是不贵。这不是一般用的东西,是摆给人观赏的。要花好多天才能编出来,又雅致又少见,是不贵。”

郭大贵担心地问道:“有人买吗?”

江明辉肯定道:“有。上个月还有人花了六十两跟我定了一幅呢。我做这些,专卖给识货的富贵人家。所以我才要到县城去开铺子,在乌油镇不成。县城那地方,有钱人遍地都是。”

说着将那图重新卷好,放在一旁。

又拿了一幅展开,一看,是幅小图。

因问清哑:“这图才卖三两银子,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