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莲心茶,当然苦了。”韩希夷笑道。

见这样,方初也尝了一口。

只喝了一口,他便明白韩希夷为什么没有嫌弃了。

这一定是郭清哑制的茶!

碧青的茶水,映衬着粗瓷杯,却丝毫不显粗俗。

他默默喝着,却没有帮谢吟月倒。

吟月,是不会喝这个茶的。

谢吟月看着他,轻声道:“委屈你了。”

方初,是为了她才来参加拍卖的。

看了那图稿后,他们便知道,这些图稿绝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否则江竹斋就完了;就算江竹斋在谢家帮助下能维持下去,谢家也丢不起这个脸面,是以一定要拿到这些图稿。

当然,为了织锦的缘故也是其一。

方初微笑摇头,什么也没说。

为了她,他愿意出这个头。

她再厉害,也是个女子。

有他在的一天,他就要挡在她的前面。

在谢家,她是少东,要担当家事;

以后,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共同支撑方家。

正静坐等候,忽然一阵说笑声传来。

严未央一听,忙伸头向外看。

却是墨玉带了个官吏进来,郭大全陪着说笑。

她大喜,对郭大全道:“郭大哥,曹主簿是我叫人请来的。你拍卖东西,总要请个人做见证,回头也好出具文书。曹主簿在县衙就管这些事,是县尊大人的得力帮手,请他来再合适不过了。”

郭大全听了,连连对她称谢。

第76章 拍卖(三更求保底粉红)

曹主簿也对严未央含笑点头,又和方初、韩希夷等人都打了招呼。

郭大全将他请到上座,奉上茶水,嘴里道:“事情准备得急,我们又是乡下来的,见识浅,根基浅,有什么不对和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大人多多包涵,担待我们乡下人粗野不懂礼数吧。”

曹主簿笑道:“无妨,无妨。”

很矜持地端着架子,四下打量。

这一看,暗自心惊:就在这不成个样子的拍卖场中,坐的居然都是霞照有头有脸的锦商富户。

他不禁看向郭大全,这家什么人?

居然能得严家少东如此青睐。

谢吟月见严未央如此帮郭家,心知为了什么,不禁微叹。

方初丢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示意她放心。

申正时刻一到,外面就关了院门。

郭大全站在正堂正中,笑着对堂下和院里的来客抱拳道:“失礼了。多的奉承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心里有数的很,各位能到这来,不是冲我这张粗脸,是冲那些画稿来的。这些画稿就挂在廊下,大家刚才也都看见了。愿意买的,就出价。你们手边上那根木棒,上面有颗钉子,写好了价,就把纸挂在钉子上举起来。——让各位见笑了,我们临时想起来要拍卖,所以来不及准备木牌,只能这样了。我再说一遍,拍卖底价五千两。每一百两银子为一个级数,往上慢慢加。价钱出的最高的,这十幅画稿就归他。我们不但给画稿,还亲手教他怎么编。”

话音一落,里里外外都议论起来。

有人催促道:“都知道了。开始吧。”

郭大全笑道:“等等。我们请了县衙的曹主簿做见证。”

说着,对曹主簿伸手道:“曹大人请!”

曹主簿觉得这乡下汉子有些机灵劲,很满意地站起来,对大家抱拳致意,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又坐下了。

郭大全对外招手,蔡氏便拿了一幅图稿进来;同时。郭大有、郭守业也各自举着一幅图稿站在前院东西两边廊下。所有隔间的人都站起来伸头看。

郭大全提高声音,贯穿整个大院:“你们都看见这图稿了?江竹斋知道吧?就是用郭家的图稿编织竹丝画的,生意红火的很。这些图稿比以前卖的更难。手法也跟以前不一样,你们都认得的。江竹斋的掌柜和我郭家原来是亲家…”

谢吟月听了一叹,暗道:“来了。”

郭大全又把江家和郭家的渊源,以及和谢家的纠葛说了一遍。等于阐述了拍卖图稿的前因后果。虽没有一个字指责谢家,大家都不是傻子。也能猜测一二内情。

可是,这时候大家对流言不感兴趣。

他们都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图稿。

尽管现场参拍的人没有会编竹丝画的,但那网格图给他们的感觉却非同一般,这简直就是织锦意匠图的另类表达。当然。能不能参悟透,却要看各人运气了。毕竟隔行如隔山,竹丝画和织锦还是不同的。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一个用机器。一个是手工。

当下,大家各怀心思。在郭大全一声“开始”叫出后,纷纷喊起价来。

严未央誓要谢家好看,高喊“一万两”。

跟着,写了价挂上钉子,墨玉高高地举了起来。

话音刚落,外面院子东南角响起一声喊“一万五千两。”

方初等人听了这声音,顿时色变。

“卫昭!”

跟着,西南角落也响起喊声“两万两。”

众人再次震惊,“沈老爷!”

沈老爷名沈亿三,是十大锦商之一。

若论财富,沈亿三当数锦商中首富,在整个大靖也是有名的。但是,因其家族生意涉及多行,织锦这一行就比不上方家等底蕴深厚了,故而名声不大显。然行内知道其底细的人,都不敢小觑他。

严未央咬了咬牙,再次举牌,“两万五千两。”

方初真是郁闷极了,他还没出价呢。

因对隔壁低声喝道:“未央,你干什么?”

私下再争再吵,他们也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能在这里拆他的台,她知道他今天势在必得的。

严未央小声道:“怎么,抢了人家的女婿,还不能多付些代价?”

韩希夷听了低笑道:“说得有理!”

说完也跟着喊道:“两万六千两。”

方初听见表妹这样,知她故意捣乱,存心让他多出些银子给郭家,才放心,也没了不快,因为他心里也这么想的。

于是叫价,“两万七千两。”

外面静了会,卫昭那边喊“两万七千五百两。”

看来到了各人心底预定的价位了,加价缓慢起来。

见这样,郭大全紧绷的心才松弛下来,擦了把汗。

刚才可把他给惊呆了,心想照这个样子,难不成这图稿能卖到十万两?谁知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人家也不是随便喊价的。

说起来也是各人心里一本账。

那几个竹器商人固然想发财,因此投个几千上万的本钱,他们还是愿意的。毕竟江竹斋的生意摆在那,说明这行当赚钱,且城里目前只有他一家做这个。可若是一个钱还没赚,先要投两三万本钱下去,这买卖风险就有些大了。所以,等喊价超过两万五,他们就再不吭声了。

再说锦商们,原不是冲着竹器生意来的,而是为了织锦。然这图稿看似能对织锦有帮助,究竟能不能帮还要看各家机缘,也是没准的事。他们虽然有钱,却也不是乱扔的。涉及生意,必定要计算盈亏,一分一厘都要算计。不如此,又怎么能攒起那么大的家业呢。

只有方初不同。

他是为谢家争夺这拍卖的。

从竹器生意角度来说,夺得这图稿就能为江竹斋赚钱,立即就能兑现,万无一失;从织锦角度来说,以谢吟月的造诣,精研这图稿就算不能通透,也必定能有所成。

所以,他势在必得,不疾不徐地喊价。

每当别人叫了价,他总是立即跟加一百两。

谢吟月一旁看着他,眼中有赞赏,有爱慕。

她就喜欢他这样子。

就像以前无数次面对对手一样,他沉着中透着强势,有势在必得的决心;沉稳中又隐隐带着桀骜不驯,敢于挑战一切陋规和俗常,每每出人意表,令人防不胜防。

方家在他引领下,比在他父亲手中更加昌盛。

当初上谢家提亲求娶她的人无数,方家、韩家和卫家都在其中。韩希夷倜傥潇洒,风采无人能及;卫昭冷峻俊美,深藏不露;她独看中了他沉稳外表下的桀骜,所以应了方家的亲事。

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他!

第77章 恶誓(四更求保底粉红)

正神游天外,忽听上面郭大全喊“三万两一次。三万两二次。还有没有人加了?”

里外都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跟。

原来,喊价已经到了三万两,是方初喊的。

不是他们出不起那一百两银子,而是他们心里清楚:再加,方初必定还会跟着加。一百两一百两地加,也许会加到四万、五万,甚至十万。总之,方大少今天是一定要拿下这些图稿了。

既然这样,旁人何必再耗费精力财力?

若说成心跟方家过不去,要他多出本钱,那也不必——好好的谁愿意得罪方家和谢家呢!

郭大全见没人加了,心里有些惋惜。

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大懂拍卖的规矩,等了好一会见没人再加,才不情不愿地喊道:“三万两三次!这位方少爷得了。”

谢吟月和方初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曹主簿也站起来,恭贺方初和谢吟月。

郭大全正要请他公正,进行下面的事项,吴氏却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郭大全忙转入屏风后。

清哑就坐在堂上一架大屏风的后面。

方初心里一紧,站了起来,盯着那屏风看。

少时,郭大全出来了,手里拿了一张纸,脸上一如既往笑眯眯的。

他将那张纸递给方初,笑道:“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就是要告诉方少爷,我们跟谢家是有仇的,方少爷买这图稿不要紧,可不能转头就把它送给谢家。我晓得你有钱,不在乎这两三万。谢家又拿去给江家。那我们忙这半天为什么?不是白忙了!还叫人笑话。那江婆子还不得意死了!”

方初心沉入谷底,问:“你待要如何?”

一面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

随即面色大变,爆喝道:“郭大全,你欺人太…”

“甚”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因为郭大全身边出现一个人,正是清哑。

从她从屏风后转出来开始。就一直盯着他。

她紧紧闭着嘴。他却“听见”她断喝“到底谁在欺人太甚?”

他被喝断了。

看着她,他心生一股无力和颓丧感。

明明她就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年纪又小。也不伶牙俐齿,也不气势逼人,偏偏他面对她的时候,有种无法招架、无法应对的感觉。

还有。他看出:她更恨的是他方初!

郭家全家人加起来他也不惧,却怕面对她!

郭大全笑了。对所有站起来不明所以的人解释道:“我们要方少爷发个誓言,签这张保证书:要是他变着法儿的把这图稿送给谢家,还有江家,他和谢大小姐的婚事一定遭受天打雷劈。他们两个生生世世到不了一块,还要成为生死仇家!”

他不认得几个字,清哑只写了一句话。“若方家将从郭家拍来的图稿以任何形式或手段变相转让给谢家或江家,方初和谢吟月二人将背道而驰、永世离心离德。”念给他听后。他就做了这样的发挥和解释。

这主意是郭守业提出来的,措辞却是清哑拟的。

他一直防范谢家,当然要防止谢家买通什么人来拍卖。

若要按郭家诸人的意思,恐怕要拍得画稿的人发什么“断子绝孙”之类的恶毒誓言。可清哑觉得,对付方初和谢吟月,没有比用他们的感情起誓更合适的了。

现场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连严未央也惊呆了,有些同情地看着谢吟月。

韩希夷更是看着清哑长叹一声。

这显然是冲着方初来的,直指他命脉!

就像昨天晚上,她对谢吟月说“等你的未婚夫被人抢了再说这话”一样,她就是要他们体会和心上人分离的痛苦。

即便方初不信善恶报应,也要顾忌谢吟月的脸面,绝不敢随意签下这张保证书;若签了,就是打谢吟月的脸,或者说自己打自己嘴巴。

面对郭清哑这招,谢吟月没有愤怒。

她有些意外,但想想也在意料之中——郭家若这么容易就让谢家得手,那也不值得她和方初重视了。如今看来,这家人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容易对付。

她微微垂眸,思索对策。

方初一把攥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沉声道:“这太不合理!既然在下拍得了图稿,那图稿就是方家的了。方家如何处置,郭家无权干涉。”

众人禁不住交头接耳,觉得他说得有理。

清哑忽然提声道:“下一位!”

与此同时,郭大全也笑道:“方少爷说的是不错。不过,我们在拍卖前就告诉大家了:郭家跟谢家是仇人,不许谢家参加拍卖。那我们不许拍卖的人把这稿子偷偷转给谢家,不是应该的?不然何必恶声恶气的,直接让谢家进来不就完了。”

说完了,才发现清哑叫下一位。

他忙转头看小妹,不知她什么意思。

方初却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那小姑娘。

就听清哑道:“叫两万九千九百两的是谁?”

这意思是:方初不签那张保证书,中标的资格自动作废,按规定,这名额顺延至下一位,由喊价两万九千九百两的那人替补。

“是在下。”

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前院进来一对主仆。

打头的是个少年,身穿银色锦袍,约莫十*岁年纪,长相十分俊美,神情冷冷淡淡的。或者说,是冷漠。若不是这冷漠,和江明辉倒有得一拼。

这人正是锦绣五少东之一——卫家少东卫昭。

到了近前,卫昭盯着清哑问:“在下若拍得图稿,也要签保证书?”

不等清哑说话,郭大全回道:“当然要签。跟方家不一样,其他人若是得了画稿,要是偷偷转让给谢家和江家,就家败人亡、断子绝孙!”

“噗!”

韩希夷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才是郭家父子婆媳的手笔!

还真是对症下药啊!

卫昭却点点头,道:“正该如此。别说谢家,哪家也不成。若卫家不能保住生意秘密,离败家也不远了。拿来,我签!”

又冲方初点头道:“方兄,承让了。”

方初面色变换不定,显见内心挣扎。

“慢着!”谢吟月忽然道。

第78章 签誓

“吟月,不可!”

方初脸涨红,看着谢吟月急促道。

他还不知谢吟月说什么就阻止,因为太了解她了,必定是要他签下保证书。

谢吟月对他轻轻摇头,傲然道:“便是郭家不要起这个誓,我谢家也不会染指这些图稿的。这点信心我还有,也自信能应对。若是靠别人才能支撑,谢家也不会走到今天了!还有——”她看着清哑微笑道——“若是一个誓言就能坏了人的姻缘,那这姻缘也太靠不住了,不要也罢!郭姑娘,这份保证书,我代未婚夫应下。我们签了!”

她向清哑暗示:她和江明辉的姻缘不可靠,闹到这个结果不该怪谢家。否则,若是江家坚持不让步,谢家是没有办法的。

方初看着从容自信的未婚妻,忽然心定下来。

谢吟月,到底是谢吟月!

她肩上担的,不仅是谢家,还有对他的信任。

也对,只要他心如磐石,什么誓言诅咒能分开他们?

他哂笑一声,低首挥笔,在那保证书上签下大名,然后递给郭大全,并朝卫昭挑眉,“卫兄弟,承让了。”

卫昭冷冷一笑,退到一旁,并不遗憾。

方初又看向清哑,目光炯炯,很坚决。

清哑正从大哥手上接过保证书在看。

看完了,对郭大全点点头道:“可以了。”

便退到一旁,根本看都没看方初和谢吟月一眼。

郭大全便笑着对曹主簿道:“要麻烦大人做个见证了。”

方初看着清哑的背影,再次感觉无力。

他签与不签,对于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人家就是出于防范心理。不想让这图稿落入谢家和江家而已。他根本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她想报复、想破坏他和谢吟月的姻缘。其实,他们将来成亲与否、幸福与否,她是半点不感兴趣的。

甚至,她都不在意他签了那保证书后,会不会真做到。

做不到的话,她也不生气。她要的就是看他自己打自己嘴巴。

因为在她眼里。他就是个言而无信、卑鄙无耻的小人,逼他当众签书不过是告诉大家这个事实罢了。

方大少黑着脸,在曹主簿见证下。交给郭大全三万两银票。

郭大全又交给清哑,清哑数了正好,开出单据给方初。

郭守业和郭大有也将所有十张图稿并十幅竹丝画的样品一股脑卷起来,交给方初。方初验看了好半天才完。也写下单据,并注明双方另约时间。由郭家派人教导方家的竹器师傅。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严未央凑近清哑,一面看她交接,一面寻机和她说话。韩希夷也凑了过来。站在方初身边。谢吟月为了避嫌,则站在人群外。

而前院其他参拍的人见尘埃落定,纷纷散去。

沈亿三一路跟相熟的人打招呼。言语谦和。

他是个大胖子,笑起来像弥勒佛。

在他身边。跟着一个俊俏的少年,羞答答的模样。

因郭守业和郭大有站在门口送客,沈亿三经过时,停住脚步,和郭家父子攀谈起来。问及这拍卖的过程,不禁赞他有能耐,短短一天工夫,居然办得有模有样。

郭守业忙说他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瞎碰瞎撞而已。

沈亿三大笑道:“瞧郭老弟说的这个话。谁天生就是富贵的!我小时候听爷爷说,我们家以前穷的很。我爷爷跟曾祖逃荒,逃到这江南来,差点饿死了。幸好遇见一户好人家,给了两个馍他们,吃了三天,才得活命。我们家原是云州的,爷爷为这个特别喜欢江南,特地过来经营了织锦生意…”

他说起过去的穷酸史娓娓动听,丝毫不觉丢人。

郭守业听着,眼中露出钦佩的神色。

郭家,可有这一天呢?

沈亿三的说话引起清哑注意,不禁留神倾听。

严未央见了,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忽然发现沈亿三身边的少年,忙招手叫道:“沈姑娘!”

沈寒梅见严未央叫破了她的身份,不好意思地走过来。

走过韩希夷身边,他躬身施礼道:“见过沈姑娘。”

沈寒梅脸就红了,对他蹲了下身,细声道:“韩少爷!”

韩希夷含笑点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严未央见他万年不变的风流样子,“哼”了一声。

韩希夷笑吟吟地看向她,仿佛问“怎么了?”

不知怎的,严未央脸就红了,拉着沈寒梅,不再理他。

“这是沈老爷的爱女,排行第九,叫沈寒梅。”严未央热心地为清哑引见,又指清哑,“这是郭姑娘,郭清哑。那图稿就是她画的。”

沈寒梅便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清哑。

清哑也对她点点头,微笑致意。

两人初次见面,一个害羞腼腆,一个安静,全靠严未央居中周旋,居然也谈得十分热闹。

韩希夷在旁看得纳罕:这郭姑娘怎么就跟严姑娘一见如故呢?

忽然他心中一动,上前对清哑笑道:“郭姑娘,今天这拍卖总算圆满。不如在下做东,请你们双方还有严姑娘、沈姑娘,大家去醉仙楼小酌如何?也不枉大家相识一场。”

他说着,眼中露出希冀的神色。

若是能趁着这机会,让双方有个冰释前嫌的机会,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就算不能成为好友,也不要弄成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出面做东,届时严未央、沈寒梅和他都能居中调和;严未央更是方初的表妹,郭清哑和她投契,总要买她几分薄面;他们这些人都是年轻俊彦,郭清哑应该希望融入这个圈子的。

方初听了这话,猛然转头看过来。

不可否认,这个提议真的很诱人。

下意识的,他心里也生出几分希冀来。

清哑目光在韩希夷脸上一扫而过,没理他。

没犹豫要不要答应,也没愤怒地言辞拒绝。

只是安安静静的,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若一定要细究,就是她看他的那一眼有些奇怪。

对,就像看白痴一样——

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韩希夷看懂了。

他可不就是白痴么!

人家刚被夺了夫婿,和谢家仇恨不共戴天。这仇昨晚才结下的,今天他就邀请双方去酒楼把酒言欢,他不是白痴是什么?

要是清哑去了,清哑就是白痴!

一向潇洒的韩大少窘迫极了。

第79章 曲终(二更求保底粉红)

但他生性机警,自然不会傻傻的让人看笑话,因拿扇子一敲额头,懊恼道:“瞧我,太没眼色了。你们忙了一天,这满院子都是东西,自然要收拾,你哪有工夫跟我们去酒楼。无妨,改日姑娘有暇,在下再另请姑娘,到时姑娘可要赏脸。”

总算把这事给圆过去了。

然而,之前清哑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这时却忍不住把目光转过来盯着他看,仿佛才发现他的风采似的。

虽然她很快又移开目光,韩希夷却是笑容一僵。

这回,他有了和方初一样的感觉——

清哑清清楚楚流露出:“你岂止没眼色,脸皮也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