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贵头疼,想这富家小姐就是不听话,都是惯出来的毛病。他小妹从来就不这样,又懂事又听话,别提多乖巧了。

可沈寒梅是郭家客人,得罪不得,他只得半哄半教训地对她道:“你在家爹娘肯定事事都依着你,那你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着又指树上,道:“瞧这么高,是闹着玩的吗?你长得跟仙女一样,回头从上面掉下来,‘吧唧’一声,把鼻子砸歪了,胳膊腿砸断了,就算你家有钱,治好了,走路也这样——”他故意瘸着腿学走了两步给她看——“仙女变丑女,到时候看你哭去吧!你听话别爬,我等会带你去钓虾。那个才好玩呢!”

他想着严未央来了喜欢钓虾,用这个哄沈姑娘想必也管用,所以就说了。

沈寒梅本是一时兴起,见他说得这样,又哄她,清哑也在旁看着她,有些省悟过来,忸怩道:“不去就不去!瞧你啰啰嗦嗦说这些,像个奶妈子。郭妹妹就没你这许多话。”

郭大贵道:“那是为你好。换个人她摔死了我也不管!”

沈寒梅羞红了脸,又喜欢,因问“怎么钓虾?”

郭大贵就色色告诉她,怎么放饵,怎么下网,等等。

正闹着,郭守业陪沈老爷往西坊去看织布,来到近前。

沈老爷听见郭大贵一番话,眼睛大亮。

原来不过看他实诚可靠,谁想竟然颇有刚性,面对自己宝贝女儿这样的富贵美貌女子,并不一味地言听计从、讨好奉承,还能想出一篇道理来劝解和管教,真是意外之喜!

他对郭守业笑道:“你这三小子我喜欢!我这女儿看着乖巧,也是有些脾气的,倒听他话、信他管。”

准确地表达了自己心意,却又没明说什么。

只因这个时候向郭家提亲,目的性太明显了,容易被人看轻,总要等郭家做出些样子和气象来才好提这事。他又怕郭守业随便帮儿子定了别家,所以先表明态度。

郭守业就明白了,看着沈寒梅笑得眉眼舒展。

大家到了近前,沈老爷就对女儿道:“九儿,别任性!你只顾玩,回头真出了事,叫你郭三哥脸上怎么下得来?就算爹我不怪他,他自己也怪自己没照顾好你。”

当着郭守业等人,沈寒梅越难为情了,低声道:“知道了爹。”

沈老爷又对郭大贵道:“大贵,别由着她胡来!”

郭大贵见他竟不袒护女儿,很高兴,忙道:“嗳。沈伯伯放心。”

大家又说笑几句,吃了几颗枣,就往西坊去了。

清哑等人没跟去,依然在园子里玩。

西坊内,正是织工们将要交班的时候。

上晚班的织工已经吃了晚饭,洗澡洗衣,准备接班上工。水边蹲了许多女子洗衣,院内也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看见这边郭大贵和清哑兄妹陪着几个华服女子打枣,都站在大铁栅栏门内对这边瞧。

陈水芹见郭大贵和沈寒梅说笑亲近,心中酸楚。

她暗中喜欢他不止一日了,却只是痴心妄想。

郭家还没发家时,她爹娘就暗中托人说媒,吴氏都婉拒了;如今郭家弄成这般气象,她的心思更加渺茫无期了。

那女子一身富贵,和郭家兄妹很熟近,会嫁郭大贵吗?

“清哑姐姐,给几个枣儿我吃!”郭盼弟对外招手大叫。

她也在西坊做工。她娘原不让她来的,然她见坊子里招了那许多女娃儿,就动了玩心,想着在外做事没爹娘管束不说,又能多认识朋友,还能赚银子,这多好的机会,因此死活吵着来了。

清哑闻声转脸,见铁栅栏门内站了数名小姑娘,都殷切地望着这边,便提着小篮子走过来。

她微笑着,各人都抓了几个枣递进去。

“吃多了不好。”她道。

众人都笑着向她道谢。

郭盼弟看着沈寒梅,小声问道:“清哑姐姐,那是谁?”

清哑道:“沈姑娘。”

郭盼弟羡慕地说道:“她长得好好看!”

冬儿是新婚不久的,不爱跟媳妇们在一处,也跟这些小女娃结伴。

她对清哑道:“少东家长得也好,又斯文。”

如今她们都知道清哑是郭家的女少东,是以这么说。

清哑微笑,问“你一天能织多少?”

冬儿自豪地回道:“最少也有一匹半!”

她如今已经很熟练了,手快得很。

清哑道:“好好做,过年给你们发红包。”

众女便欢呼起来。

一时铃响,开始交班了,众人这才散去。

沈老爷是第二天上午走的。

走时,郭守业夫妇带着郭大贵等一行人搭顺风船随同他进城。因为沈家在帮郭家收棉花,虽然郭家按数给银子,但郭守业还是不想太麻烦他,便命郭大贵去接手这一摊子。

郭勤郭俭想进城见识,郭守业居然也答应了。

同去的,还有郭五大爷,就是先送菜给郭家的那个。郭守业让他老两口去田湖南街槐树巷的宅子看管打扫,并烧煮洗刷等,以便照应郭大贵等人。

第149章 离间(一更求粉红)

到了霞照,郭大贵便带了人跟沈老爷去了。

郭守业将事情安排妥后,则带着两个小孙子上街去逛。

各处都逛了,也吃了许多好吃的,他便往江竹斋所在的三旺街来,告诉二小,“三旺街,织锦铺子旺,玉器铺子旺,瓷器铺子旺。”

郭勤和郭俭那是兴奋不已,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

然郭守业指着江竹斋对他们说:“那就是江明辉的铺子。”

二小乖觉地不吭声了,只远远地看着。

江竹斋门前人来人往,生意依然红火。

看了一会,爷孙三个进了斜对过一座茶楼,在窗边座位坐了,一面喝茶吃点心,一面留心对面的江竹斋。

郭勤不知爷爷为何要等在这里,也不敢问。

等了不知多久,江竹斋门内出来几个女子。

为首的,正是谢吟风。

郭守业便低声对郭勤道:“看见没,那就是江明辉娶的狐狸精,谢家的。给我记好了!”

郭勤立即两眼放光,死盯着谢吟风,连点头也忘了。

郭俭不懂,还傻傻地问:“爷爷,她是狐狸精变的?”

郭守业点头道:“是千年的狐狸精变的。”

郭俭倒抽一口冷气。

爷仨到天黑才回家。

第二天,郭守业又带他们去田湖上玩。

第三天,郭守业忙自己的事去了,郭勤跟奶奶招呼一声,和郭俭一溜烟上了街,径奔江竹斋而来。

他和郭俭满街乱窜,却时刻注意江竹斋。似在等候什么人。

中间,他见江明辉出来一次送人,却没过去。

第四天,他又和郭俭去了三旺街。

那么巧的,他看见谢吟风被几个丫鬟簇拥着,从远处过来。

他便敏捷地拉着郭俭,飞一般跑到江竹斋门口。朝里探头探脑。

江明辉正好在前面铺子里应对一个顾客。一转身便看见他们。

他顿时惊呆了,疾步走出来,“勤娃子。俭儿!”

郭勤仰头叫道:“明辉叔叔!”

郭俭也叫:“明辉叔叔好!”

江明辉两眼酸涩,哽咽道:“好,好!”

想不到他们还记得他,还叫他。小娃儿就是单纯。

他强忍难受,问他们怎么来了。

郭勤就说。他们是跟爷爷奶奶进城的。昨天逛街的时候,看见明辉叔叔在这门口晃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爷爷有事去了,他就带弟弟偷偷地跑过来。想看能不能再碰见他。

一席话说得江明辉差点又掉泪。

昨天他确实出来送人过。

可是,他如今已经不是他们的明辉叔叔了,他们知道吗?

他轻声问:“你小姑可好?”

郭勤猛摇头道:“不好!小姑天天不说话。”

他可没说谎。他小姑一向不说话。

然江明辉听了这话却想深了一层:清哑本来就不爱说话,如今更是没话了吧?她哪里还有心思跟人说话呢!

正呆呆的。郭俭忽然问道:“明辉叔叔,你怎不去我家了?”

郭勤听了急忙捣了他一下,道:“明辉叔叔不能去我们家了。”

听他口气,好像知道内情。

然看他对江明辉的样子,又似乎并不太懂。

真懂的话,怎么会来找明辉叔叔呢?

赤子心肠,令江明辉黯然神伤,眼中沁出泪来。

郭勤忽道:“明辉叔叔我们走了。爷爷不让找你。”

江明辉急忙拉住他,从腰间荷包内掏了几两碎银子塞给他,道:“去买吃的。叔叔不能陪你了。你也别乱跑,快带弟弟回家吧。街上有拍花子的,专门拐小娃儿。你要机灵些,别听信人话跟人家走。以后不许带弟弟出来乱跑。”

郭勤答应道:“晓得了明辉叔叔。”

说完攥着银子拉着郭俭就跑了。

跑去的方向正迎着谢吟风一行人。

郭俭被哥哥拽着跑,跌跌撞撞。

他喊:“哥哥我跑不动了。”

郭勤便慢了下来。

那时,他们正好与谢吟风等人交错而过。

郭勤装不认识,郭俭根本记不得她了。

郭俭问:“哥哥,明辉叔叔是坏人吗?”

他人小,确实疑惑此一节。

他想着,家里人都恨江明辉,哥哥带他来找他,想必有什么事。江明辉对他们依然和气,还给银子他们买吃的,不像娘骂得那么坏,所以他糊涂了。

郭勤正要引谢吟风注意,便是郭俭不问,他也会开口的。

这会子弟弟问了,正中下怀,便呵斥道:“瞎说!明辉叔叔是好人!还给我们银子买好吃的呢——”说着把手摊开,把银子给他瞧——“明辉叔叔说,都是谢狐狸精死不要脸,死活拉他去拜堂成亲,要死要活要嫁他,他拿她没法子。他说等他赚了大钱,就把谢狐狸精休了,还娶咱们小姑。明辉叔叔说他最喜欢小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叫我们回家跟小姑说,千万要等他!”

一边说,一边就和郭俭脚下不停地走过去了。

他仿佛根本没看见谢吟风等人。

谢吟风却听傻了,也看呆了。

她是看见江明辉站在门口和这两个小孩子说话的,又看见他从荷包里掏银子给他们,也看着他们跑过来,再听见这无心小儿之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锦屏气得双眉倒竖,就要回身去抓那两个小孩子来问明白。

谢吟风拦住她,道:“别去,问他们有什么用。”

要问也该问江明辉。

等回到江竹斋,她打量江明辉,只见他果然失魂落魄的,眼中伤痛尚未退去,心中本就存一分疑惑,此时对那小孩的话便信了三分。

她又伤心又愤怒,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样,问道:“才见你在门口跟两个小孩子说话。那是谁家的孩子?”

江明辉听了一惊,掩饰道:“也不知哪来的,不认得。我见他们乱撞,怕被拐子拐去了,就说了他们几句。”

谢吟风见他虚词掩饰,对郭勤的话又信了三分。

她看着他轻笑,道:“哦!”

很意味深长的一声。

江明辉不自在,淡声道:“我一幅图作了一半,要赶着作完。晚上你不用等我吃饭,也不用给我送点心了,我才吃过了的。”

说完就直直地走入隔壁套间去了。

谢吟风见他回避躲开,又信了三分。

至此,她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两孩子的话。

第150章 离心(二更求粉红)

也难怪她如此,想那两孩子并不认识她,走过她身边无意间说的话,还能有假?问江明辉,他又这般掩饰,怎能不让她起疑。

她便气得手脚发软——

真是薄情郎!

枉她掏心掏肺地对他,为他惹一身臊,他竟这样待她!

当下她也不去后面,又回到田湖西街自己陪嫁的宅子。

这一日,她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

晚上,她等了许久,江明辉也没过去。

她便知道,他又歇在铺子那边了。

次日一早,她梳洗过后就来到江竹斋。

江明辉不在铺子里。

竹根说,小叔一早就去田湖作画了。

这段日子以来,江明辉终日埋头编制画稿,不大理会外事。有时忙晚了就歇在铺子里,清晨傍晚也经常去田湖对着风景作画。这本是好事,谢吟风也愿意看见他这样上进,然渐渐的,她便觉出不对来。

他连她也一并不大理会,仿佛关闭了心房。

无论是夜晚她在旁红袖添香,还是白日陪他在风景优美的湖上作画,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无旁骛。叫他吃便吃,叫他喝就喝,对她的体贴和温柔顶多说声多谢,没有柔情缱绻,没有会心一笑。便是她主动缠绵,他也是满脸疲倦,无心应付她。

她便难受极了,满心幽怨却说不出。

她要的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夫君,不是木头人!

她希望他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而不是将她抛在一旁。

她喜欢他原来阳光纯真的模样,喜欢她瞅他一眼他脸红的模样,喜欢他做买卖时专心投入地招呼客人的模样…所有这些。都流露出朝气与活力,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阳光美少年!

这变化是从金缕坊回来后开始的。

她不喜欢他蜕变后的样子。

若她喜欢,她之前就不会选他,她身边多的是那样的商家子弟!

因江大娘对她说,江明辉看似斯文,其实很倔。他拧起来的时候,最好别跟他拧着来。随他自个去。过一阵子他就好了。所以,她之前都耐心地等待,希望他能快过了这拧劲。

今日她却没了耐心。

想起那两个小孩子的对话。她心如油煎。

她也不去找他了,而是回去杏花巷娘家找堂姐。

她想知道堂姐如何对付郭家。

往年这个时候,谢吟月都已经回到景泰府谢家,然今年她却一直滞留在霞照城。

不单她。九大锦商也都没有离开。

不知为何,大家一致都将新织锦作坊建在霞照。而不是回到各自老巢。所以今年的织锦大会过后,霞照城种种繁华依然不减。

谢吟风到观月楼的时候,李红枣正在里面听吩咐。

谢吟月已经探知郭家种种举措,却一时无从应对。

有九大锦商相助。加上郭家拥有新技术和织布机,至少今年她是无法动摇郭家的,也不能明目张胆对郭家打压。

但是。她有的是耐性。

机会,总是特别青睐那些有耐性、等待在暗中伺机出手的人。然在这之前。摸清对手情形,知彼知己,早作布置,才能在机会到来时一举击溃对手!

她叫李红枣来就是为这事。

“…不能偷也不能抢,买也好,骗也好,我只要那机器的大致图样。只要做到这点,你就立了大功。我定不会亏待你。”她对李红枣交代道。

“不能偷不能抢,怎么办?”李红枣为难。

“这便是智谋了。郭家骤然间撑起这大一摊子,上上下下足有七八百人,难道就都是心齐的?就没有一丝疏漏?那是不可能的。疏漏肯定有,端看你如何寻得并下手了。让你去,是因为你熟悉郭家。你若寻得他们空隙,便想不出法子也不要紧,只管来告诉我,我自有主意。”谢吟月冷静分析给她听。

“我知道了。”李红枣本就心思玲珑,听到这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大姑娘请放心,我回去好好想想。想到了,先来回大姑娘,再做打算。”

谢吟月见她领会了,点头道:“一时想不起来也不要紧,这事不急。最近你多回家几趟,多向村里人打听郭家的事。听多了,看多了,自然就发现空子了。”

李红枣不敢拒绝,只能应道:“是!”

谢吟月根本不怕暴露她,就是要利用她。

她暴露了,正好可以澄清谢家是被她报复郭家牵连带累的;她出头暗算郭家,把弄来的东西给谢家,哪怕被人发现了,依然是她在报复郭家。总之,她就是谢家的挡箭牌。

可是她不怕,也愿意这样和谢家合作。

她心里觉得,谢家也不是全然能撇清的,谢吟月是真正在用她。只要她拿出足够的手段来,就一定能得到大小姐重用。

锦绣看着李红枣离去的背影,对姑娘佩服万分——

这样一个人也利用上了,还这么彻底,足见她智谋!

谢吟月也看着李红枣的背影沉思。

她并没有惭愧不安的感觉。

反间计,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常用的计策。

商场如战场,她当然要用这一招。

若郭家连人也管不好,说明没有资格在纺织界立足!

因为即便没有谢家,别的商家也一样会觊觎郭家的东西。

譬如上次,郭家无偿将织锦和织布机公开,单单撇下谢家,就是为了规避这灾难。这也确是上上策。否则以他们的根基,哪怕是多撇一家,也会令他们树立强敌,从而举步维艰!可他们全然公开,夏织造又将那织锦列为贡品,指明由九大锦商专门织造,余下的二流商人便绝不会再对他们出手了,因为那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纵抢了来也暴露了自己。

良策是良策,却不是任何人都有魄力行的。

换任何一家,都断舍不得!

哪怕是拍卖也要赚一笔。

但收了别人的银子,钱货两清,结果自然不同。

郭家就很舍得。

有舍才有得,所以换来了如今的局面。

连方初都不能帮她了,还竭力阻止她对付郭家。

好一个郭清哑!

她不得不佩服她。

越这样,她越有斗志!

她有种瑜亮相逢的感觉。

她到底是周瑜,还是诸葛亮呢?

第151章 红枣(一更求粉红)

李红枣在院里顶头碰上谢吟风。

谢吟风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似有所疑。

李红枣向她施礼,瞅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谢吟风进了观月楼,到东小书房见了谢吟月。

这是她们姐妹自金缕坊回来后首次相见。

谢吟风是不敢来见谢吟月;谢吟月是不想见谢吟风,所以派锦绣过去,以言语敲打了她一番,也就罢了。——嫁出去的女儿,她还能对她使用家法不成!

“妹妹怎么今天来了?”谢吟月直言不讳地问堂妹。

“姐姐天天忙,早该来看姐姐的。只是妹妹笨的很,怕再鲁莽给姐姐添乱,所以就听了姐姐教导,待在家里伺候相公。刚才相公去湖上作画,妹妹便偷空过来看姐姐。再问姐姐可有要妹妹出力的地方,妹妹一定谨遵姐姐指教,再不敢随意行事。”谢吟风也不敢太拐弯,委婉地表明来意。

谢吟月看着她没出声。

锦绣上了茶,和锦屏等人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谢吟月才开口。

没有回答谢吟风的问题,却幽幽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妹妹既然选了江明辉,就和他好好过吧。虽然他上次在金缕坊驳了你的颜面,却是情有可原的。况且经此一节后,他已沉下心来努力奋发,将来必有所为。这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你因此事和他生了嫌隙,不但于情不合,且于理不通。——试想一个男子为了富贵和名利,转头就将昔日心上人抛诸脑后,且心安理得毫不愧疚。这样的人如何要得?这方面,江明辉倒有些可取之处,算你有些眼光。你只要一心一意照顾他,天长日久,自会姻缘美满。我言尽于此,妹妹仔细想清楚。”

她对江明辉的近况了如指掌,所以发了这番话。

谢吟风听得满心酸楚翻腾。又不知如何分辨。

便是姐妹。这夫妻之事她也不便对她说。

还有一宗:她也羞于启齿!

她自幼便觉得自己并不比谢吟月差,如何肯将这短处暴露给她?

当下也不多说,委委屈屈地点头受教。坐了一会便借口过母亲那边去,离开了观月楼。

离开后,她自去谢二太太那,却命锦屏去找李红枣。

锦屏没有找到李红枣。

李红枣其实就在织锦坊内。被谢天良找去了。

谢家父子也知道了李红枣的事。因谢吟月另有安排,所以不曾点破为难她。但是。随着郭家生意强势竖起,谢天良忍不住了。

织锦坊后仓库房隔壁的验货厅内,少年和李红枣静静对峙。

李红枣见他目光不善,本能后退。

谢天良步步进逼。将她逼得退无可退,靠到墙壁上。

他探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俏脸捏得走了样。恶狠狠道:“小贱人,你敢祸害我妹妹为自己报仇。小爷剥了你的皮!”

李红枣使劲甩头,也挣不开他的钳制。

她便怒视他,眼神倔强,毫不畏惧。

谢天良被这目光惹火了;加上两人脸对脸,他发现这乡下来的村姑其实长得很鲜嫩,别有一番诱人的滋味,盛怒之下要压服她,内心忽然滋生一股邪恶的*来,遂凑上去狠狠咬住那红唇。

李红枣如同天塌地陷,奋力挣扎。

她眼中流出屈辱的泪水。

她力气也蛮大,双手抵住谢天良的肩膀,将脸扭到一旁,喘息道:“大少爷,你敢再动手,我便拗不过你,就死给你看。哼,你心里知道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我要死了,谢家还想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