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决定,对吗?

她说知道错了,他却觉得她是以退为进。

是他想太多了?

他认真审视自己内心:不退亲,到底是为了道义还是为了别的?

“有些事,错了永远也无法弥补。”

这是他刚对谢吟月说的,也适合送给他自己。

他神情便坚定下来,恢复平常。

“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给她一个机会,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若在此时背弃她,只会更增加她的仇恨,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维持亲事,至少以后他可以慢慢教导、改变她。

还有,他隐隐觉得,将她放在身边更稳妥!

想罢,他走到门前,昌儿牵来马,他翻身上马而去。

回去后,方瀚海招他去书房,说谢明理来过,提出退亲,“为父让他放心,说方家不会退亲。他感激不尽的样子,直说带累方家。后来提到婚期,说他想开了,也不留闺女了,择个日子让你们成亲。我想这事还要商议,便说过几日给回话。你的意思怎样?”

方初沉默了一会,道:“今年事多,还是明年吧。”

方瀚海诧异道:“明年?是不是太晚了?谢家遭此打击,方家没有提出退亲,如果再在年底前将婚事办了,对谢家会更有助益。”

方初坚定道:“就明年!三月后。”

方瀚海面色一沉,道:“初儿,你可有事瞒着爹?”

方初摇头,道:“没有。儿子就是想,也不能太迁就他们,也该让他们知道后果才好。再说,谢家才出的这些事,又是通*奸又是死人,还沾惹了官司,实在不利于成亲。便是我们不计较,只怕祖母不答应。”

方瀚海面色缓和了些,道:“你这也虑的是,就依你。”

商议定后,方初前去母亲院中请安。

才到院门口,顶头碰见妹妹方纹,正带着几个小丫头撵一只花猫,乱糟糟的跟造反一样。

他停下脚步问道:“纹儿,这是干什么?”

方纹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指着假山洞方向气道:“该死的猫!我在表姐那看了它乖的很,又好玩,我就要了来。谁知来了咱们家,它就跟变了个人——不,变了个猫似的,根本不让人碰。还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叫得又渗人。”

方初听了心中一动,道:“我劝你还是把它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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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朋友们!!!

第277章 喜欢

方纹撅嘴道:“为什么?表姐送我了。”

方初道:“这猫不是小猫咪了,是大猫。你表姐养顺了的。凡物都有灵性,它也有脾气。你将它弄到这来,逆了它的心意,便是每日喂它山珍海味,不是它想要的,它也不会开心。”

方纹眨眨眼睛,困惑地问道:“真的吗?”

方初怅然道:“当然是真的。这也跟人一样。”

方纹道:“可是我舍不得。”

方初道:“那它天天这样子,跟你在你表姐家看到的已经不一样了,失却了本来的可爱之处,你要来又有何用?”

方纹道:“一只猫而已,大哥偏说这许多!”

方初不语,只盯着她看。

方纹被他看得不自在,扭着身子道:“好了,好了!我叫人捉了它送走。唉!为何它不喜欢我呢?”很郁闷地绞手帕子。

方初听了怔住,半响没声音。

方纹推他,叫:“大哥,大哥?”

方初答应一声,道:“你再捉一只小猫从头养吧。”

方纹道:“只好这样了。可我就喜欢这只。”

就喜欢这只!

就喜欢这只!

方初再次神思恍惚。

待醒神,便问方纹,怎去严表姐那了。

方纹道:“原和表姐约好去看望郭姑娘的,结果表姐临时有事,又没去了。我一个人不敢去郭家。大哥,我总觉得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吟月姐姐的妹子做了那样的事,害得郭姑娘差点被杀头,我看见她心虚的很…”

方初默然,觉得小妹心虚的不是这个。应该是未来大嫂曾指控过郭清哑,而方家,又决定不退亲。——人人都以为方家会退亲的。

他轻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说着,兄妹一同去了严氏屋里,方初将探望情形告诉母亲。

严氏听后点头叹道:“月儿能想开最好。也难为她了,自己妹子不争气,做下那样的事。她又不知情。自然是为谢家着想。但从前那样想还可恕,现在若还不悔改,未免连我也要怀疑她了。好在她能勇于认错。谢家虽然遭遇打击。越是这样,越要坚忍,否则只会被人看轻了…”

她十分相信谢吟月不知情。

若知情,是绝不会让谢吟风去见贾秀才的。

方初恭敬地听着。道:“儿子也是这样说。”

趁机又将婚事决定告诉了严氏。

严氏眼中露出精光,道:“你想得很周到!咱们什么样人家?对郭家要讲大义。对谢家要讲情义。情义是私情,大义是公义,不能为了私情弃公义。这时候急巴巴地成亲,那是公然为谢家撑腰。叫郭家怎么想?不是我方家沽名钓誉,实在是谢家这次犯了大错,怎么说通*奸*杀人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名。岂可纵容!月儿还害得郭姑娘坐了那么久的牢,就算不是有心的。也是咱们理亏,难道不该放低身段?我这是当她是我未来儿媳,才这样说;若是无情的,那天就退亲了!”

方纹屏息静听,大气不敢出。

方初轻声道:“儿子以后会好好教导她。”

严氏点头,又道:“谢家丢脸,我方家不也一样丢脸!然脸面是别人给的,同样也是自己挣来的。己身不正,脸面护也护不住;己身正,越是低头越显坦荡。谢吟风丢了谢家脸,吟月若是重振谢家,那脸面才是她挣回来的!”

方初和方纹看着母亲,满眼钦佩。

他母子又说了会话,方初才告辞出来。

回到自己院中,他命人唤了方奎来,吩咐道:“去告诉马婆子,等上了公堂,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字不许隐瞒!”

方奎道:“是。”

不过,他眼里有隐忧。

方初知道他担心什么,并不改口。

“总要帮她彻底了结此事!”

他脑海里浮现那安静的身影,神情很坚定。

方奎见他不再多说,只得走了。

郭家,这日傍晚,郭五大爷接了一个蓝色锦袱,是个小叫花子送来,说是给郭姑娘的。问他是谁让送的,他说不知道。

郭家还没家大业大到分房,且清哑又是郭守业两口子心头肉,他们庄稼汉只知护着闺女,哪管什么尊重*之类的,所以这包袱没有直接送给清哑,而是先送到吴氏跟前。

吴氏毫不犹豫地打开查看,里面有许多珍贵药材,用盒子装着,其中一个盒子里还有一封信。

吴氏不认识字,正好郭大全回来了,便递给他。

郭大全仗着认得几个字,把信拆开了。

“好像是…什么二爷的。”他连蒙带猜,也不明所以,“叫小妹来看吧。这信是写给她的。”

吴氏忙让阮氏去后院叫人。

等清哑来了,见信被拆了,也没怎样。

在这儿,她还真没什么*要保密。

她看了信,很老实地告诉娘和大哥,是鲍二少爷叫人送来的,说是有重要事情告诉她,关于之前凶杀案的,约她在田湖相见。

“不能去!”吴氏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即跳了起来。

“他真敢想!”郭大全笑容也淡了。

清哑看着他们,敏感有什么事她不知道。

这时郭守业也回来了,吴氏急忙将这事告诉他。

郭守业脸色也沉了下来,对清哑道:“别去!”

吴氏拉清哑坐下,道:“他是个男子,你不能去见他。”

郭大全道:“娘,跟小妹说实话,她又不是不懂。瞒着她还不好。小妹——”他转向清哑道——“这鲍长史在你坐牢的时候,来咱们家对爹说,有法子救你。又说非亲非故的,没个名分,他不好出头,要是两家结了亲,这事就好办了。你听听,这是趁火打劫呢!他有什么好法子咱不晓得,他那心思爹和娘都明白的很…”

郭守业打断儿子的话,道:“对!我当时就装糊涂,说我闺女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说,不敢连累鲍大人。他笑说不要紧,等你细想几天再定,就是别太晚了,不然等郭姑娘砍了头可就装不回去了。把你娘给气病了…”

吴氏接道:“那会儿我正打算去牢里看你,我怕去了叫你瞧出来担心,后来严姑娘来了,我就让严姑娘代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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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_n)o~~谢谢投票的朋友,不加更也肯支持,这让作者有点心虚…

第278章 下场

清哑见她胸脯剧烈起伏,忙道:“娘,别气。气坏了不值得。”

郭大全也道:“娘,当官的全这样,没一个好的。别说当官的,就是那些做买卖的,别看整天对咱们笑,也没几个好的。只看他们怎么对谢家的就知道了。要是咱们还在乡下种地呢,整天就鸡呀、鸭呀、牛呀,吵的都是这些事。如今不同了,要总像这样生气,早气死了。叫我说,他想他的,咱们照常。他还敢来抢人不成!”

郭守业冷笑道:“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每经历一次争斗,底气便足一分,气势便强一分。

经过这次的官司,他对商场官场一些道道更了解了,也更狠了。

清哑觉得爹不像商人,倒像草莽头子,还是不要命的那种。

她便道:“爹,让大哥去跟他说吧。有些事不能硬来。”

一面对郭大全笑一笑,使了个眼色。

郭大全便笑道:“鲍长史心思我知道,想结亲是一桩,还想让郭家成为他家的挣钱买卖。这可真是做白日梦了!夏织造还没敢想呢,他倒来趁火打劫。”

郭守业眼里便射出戾气。

清哑忙道:“爹你别生气。就当看戏,看多了,就有经验了。爹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郭守业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闺女最近总这样,总是哄他们开心。

她这是担心他莽撞出事,变着法儿劝他呢!

也是,他一把年纪了,别叫孩子担心才是。

他便认真想了想,道:“爹想吃上回那个大鱼锅子。”

那道菜是用大鱼头和鱼尾炖的汤底。搁些酸笋调味,再将嫩豆腐和经过霜冻的嫩菜心放进去滚熟,豆腐嫩滑,菜心鲜甜,酸汤开胃,老汉很喜欢吃。

清哑赶忙道:“我去做。”

说着就走出去了。

什么信啊礼品啊统统不管,反正有人收拾。

等她走后。吴氏瞅着郭守业道:“瞧你。还挑起嘴来了。要是今儿没买鱼呢?又害闺女费心。”

郭守业笑道:“我早上看见杨安平家的买了。”

他两口子说话,郭大全却将那信点火烧了,“这药材娘收着吧。我去见鲍二少爷。”

田湖南湖面。鲍二少爷坐小船正望着岸边。

今日他没穿鲜明的衣衫,里面是银灰色束腰箭袖,外罩黑色对襟大褂,敞着衣襟。衣衫飘飘。眼神却很冷,如同浪子剑客。

他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厮摇船。

等了许久。郭清哑连个影子也不见,却见郭大全匆匆走来了。

他眉峰一拧,想想也是意料中的事。

遂命小子将船摇向岸边。

“郭大爷来了。”他随口道。

“劳鲍二爷久等了。”郭大全客气地抱拳道。

“没什么。上来吧。”鲍二少招呼。

郭大全本想说两句就走的,听见这样。只好上船。

上船后,鲍二少对小厮使了个眼色,船便离岸。向湖心划去。

“怎么,郭姑娘不愿来?”

鲍二少问。目光却犀利地盯住郭大全。

他怀疑,是郭大全或者郭守业阻挠清哑前来会他。

郭大全叹道:“她哪里能来呢!从牢里出来这些天,一直都没出过门。二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们坐牢的时候,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们家那会儿只顾操心救命,就算听见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后来案子破了,我们出来了,还是有人说闲话。唉,我小妹是不会轻易见人的,躲人还来不及呢。二爷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随着他述说,鲍二少爷脸色阴沉下来。

此中情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今日他约清哑来见,正是想告诉她一件事,想让她开心。

“周县令身边有个幕僚,叫做聂无的,跟谢家大有干连。”

鲍二少爷也没遮掩,径直告诉郭大全。

“真是这样?怪不得。可平白的我们也不能指控他们勾结呀。”

郭大全先是做欢喜状,然跟着又发愁,觉得知道也白搭。

“行了,在我面前郭大爷就别装了!”鲍二少爷才不信他没主意。

郭大全摇头,说他真要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会在牢里待那么久了。他自己就算了,他小妹坐牢是闹着玩的吗?

一句话顿时让鲍二少没了声音。

他静了半响,才道:“周少爷纳了冯佩珊。”

没头没脑的话,叫郭大全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周少爷,自然是周县令之子。

他怎么会纳了冯佩珊呢?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这些少爷们看上谁家姑娘还不想尽法子也要弄到手。在他们那,房里多个侍妾是好平常的事。在百姓家…大多人都愿意把闺女送去上赶卖好。

郭大全觉得心里发憷,暗想要把小妹守紧了。

别人怎么想他不管,他家小妹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鲍二少见他疑惑,也没解释,只道:“你回去告诉郭姑娘,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叫她放宽心。”

过一阵子没什么事了?

郭大全很是糊涂,又不愿意问。

他宁愿装糊涂,就怕问了鲍二少,他趁机告诉说这都是我为郭姑娘做的。那时白欠个人情,难道回说“要你多管闲事,我并不稀罕”?

好在鲍二少并未再说。

郭大全略坐了一会,便推说天色已晚,劳烦二爷送他回去。

鲍二少站在船头,看着郭大全走远,久久不动。

他在想冯佩珊。

清哑在牢里时,外面流言纷纷。

最活跃的,莫过于冯姑娘了。

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透口气了,郭清哑的真面目终于被揭穿了,证明她是多么有眼光、有远见、有超人一等的见解。

她觉得郭清哑这样子实在是惨,所以她很大度,并没有落井下石。每每说起,便感叹不已,分析清哑的性格,说有这样下场是必然的。为她感到惋惜,又痛心,觉得自己以前说她的都是逆耳忠言,可惜她不肯听,反说她恶言中伤,终致这样下场。若是肯听一句半句,也不得这样了。

发生这样凶杀大案,议论的人自然多。

附和冯佩珊的大有人在,这让她很欣喜。

这证明她不独不孤。

渐渐的,她又能融入一些圈子了。

她遇见过鲍二少几次,觉得他好像很注意她。

她便想,是不是觉得以前看错了她,现在动心了呢?

肯定是!

郭清哑出事了,他自然醒悟了。

揣着这个念头,终日情思缠绵,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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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朋友们!!

第279章 送花

然后有一天,有家商贾借儿女名义举办赏菊会,邀请许多少爷小姐去园中赏菊玩乐。席间,冯佩珊好像得了暗示一般,鬼使神差地随着鲍二少进入竹林中一间雅苑。

等待她的是郭大贵和雀灵一般的安排。

只不过,冯佩珊是心甘情愿入毂。

而鲍二少却奇异地消失了,代替的是周少爷。

冯佩珊事后都懵了,不知为何会是这结果。

周少爷则很无所谓,他喝多了,做下这件事,也不会不认,纳了冯佩珊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佩珊还能怎样,只能认了。

冯家求之不得,只要周少爷肯认,他们便无不可。周少爷名声虽花了些,好歹身份摆在那里,和县尊大人攀上关系,总有益处不是。

这件事虽说尴尬,却少有人耻笑冯姑娘,甚至有人羡慕她好运气,攀上了县令大人公子,冯佩珊也着实露了脸面。

然生活并不像世人眼中看的那样,其中冷暖自知。

冯佩珊进门后,周少爷对她也新鲜了几天,夜夜宿在她房里,听她唱曲,两人好的很。好日子才过几天,郭清哑就被放出来了。

周县令那日夜审退堂后,担忧前程,一腔无名火无处发,不顾夜深,命人把冯佩珊叫去好一顿训斥,说她不明内情,乱帮谢吟月作证,害得他错判,差点造成一桩冤案云云。

这一训斥,周少爷哪还敢宠她。

没了宠爱,家下人跟着踩踏,冯佩珊日子便煎熬起来。

她简直想不通,郭清哑怎会是冤枉的呢?

在她心里。谢吟风才是被冤枉的那个。

可是,这不是谁说了算的事,谢吟风和奸*夫被火烧得逃上大街,无数人亲眼目睹,无可抵赖,无可解释。

她因为帮谢家作证,成了帮凶。再次沦为人们指责焦点。

鲍二少爷对郭大全说。过几天便好了,显然不是指冯佩珊目前境况,而是另有所指。仿佛她遭受的还不止这些,只不知为何。

清哑正在厨房做鱼锅汤底,人回韩希夷韩少爷来了。

韩希夷特来看望清哑,并送了四盆花草和盆景。

前几日他也来过一回。是郭大有招呼的,清哑根本没出来。

今日。吴氏却叫人去喊清哑。

她心里有了点想头。

一来韩希夷名列锦绣五少东——现在是六少东了——家世人才上上好,又不像方家跟谢家有莫大牵扯;二来危难时刻见人心,这次他居然相信清哑无罪并出手相救,可见心性正直;第三。他毫不在意清哑坐过牢,上门看望安慰她,更显人品贵重。也显露了心意。

因此几点,吴氏便动了心。

她很怕清哑一辈子不嫁人。

但她也谨慎。不敢太热心。

好在韩希夷这回送花儿来,叫清哑来看花,就不显故意了。

清哑听后,带着细腰和细妹来到前院厅堂。

进门就见一袭白衣的少年公子,正含笑向吴氏和郭五婶子等人介绍那花,温文儒雅,丝毫没有对几个老婆子不耐烦。

正说着,听见门口动静,便转过脸来。

顿时他眼前一亮,笑着招呼“郭姑娘!”

清哑穿着嫩绿色的褙子,白绫裙,梳着垂鬟分肖髻,面含微笑,和以往的安静相比,多了些清新活泼的气息,好像春日刚抽出嫩芽的花枝。韩希夷情不自禁低头看向带来的那盆牡丹,又抬头看看眼前少女,目光别有意味。

是觉得人比花娇?

还是觉得花人两相宜?

吴氏赶忙过来,对清哑道:“韩少爷是给你送花儿来的。”

清哑先对韩希夷道:“谢谢。”

一面观看那花和盆景。

两盆花,一盆黄色茶花,一盆绿牡丹。

那茶花花瓣形似荷花瓣,层层叠叠,汇聚起来好像观音座下的莲台一般,一看就不是普通品种,韩希夷说叫荷花仙子。牡丹更不用说,乃豆绿色,和她身上衣服颜色一样娇嫩。怪不得刚才韩希夷看看她转头又看看花,满眼赞赏。两盆花都正当其时,有全开的,有半开的,有未开的,十分明艳动人。

两盆盆景,一株铁骨铮铮的老松,另一盆则是石头盆景。

那石头非是普通石头,上面居然有字迹,好像书法,却不是雕琢成的,乃是天然形成,带着古朴的韵味。

清哑便道:“这么贵重?太费心了!”

她看花的时候,韩希夷在看人,看细腰。

乍见细腰,他微微一愣。

然他很快恢复自然,并对她微笑致意。

他认出她就是住清哑对面牢房的那个瘦女人。

细腰冷冰冰地不理他。

韩希夷也不在意,对清哑道:“这茶花和牡丹是我暖房里种的。我见开得正好,便搬了两盆来给你玩。花,开了就是让人看的。看了心情愉悦,方不辜负它盛开一场。等它谢了,你也不用操心,我再搬回去养,下次一样开花。我想你未必耐烦弄这花儿,所以另选了这盆景。这松很好养的。这石头是那年我去西南雪州捡到的。那里的河流净是些险滩激流,枯水期时水落石出,我便发现这块石头。叫匠人略雕琢了一番,顺应它本来的纹理,便成了这个样子。你可瞧出来这是个什么字?”

清哑仔细辨认了一番,摇头道:“认不得。”

好像是篆体,她哪里认得。

韩希夷笑道:“是‘真’字。”

因用手指顺着石头纹理描画,教她认这个字。

由书法又延伸到其他方面,他始终侃侃而谈。

清哑发现,韩希夷确实不负风雅才名,通音律、绘画、书法以及诗词曲赋等,对金石雕刻也能说上一说,经济更不用问了,那是他的专长。

两人说着话,吴氏在旁听着。

虽听不懂,却不嫌不耐烦。

她看韩希夷越发顺眼,觉得他一点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她自有相人标准,觉得他眼神很清明,风流公子哥儿不是这个样子的。跟江明辉比,他表现更从容,身上有一股她说不出的味道,叫人十分舒坦。

她亲去端了些茶点来,招呼韩希夷坐下喝茶吃点心,又留饭。

韩希夷笑道:“郭伯母这样盛情,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