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没有再管,说完了,便向蒋大人告退。

她走下堂,朝严未央等人微微致意。却没有招呼——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对郭大全道:“大哥。走吧。”

兄妹俩便一块出去了,细腰紧紧跟在后面。

早知今日堂审结果,所以沈寒秋没来。

外面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县衙门口聚集了许多人。是没能进去专在外等结果的百姓们。那些小商贩看见这里人多,便想过来做买卖,又不敢靠近县衙大门口。怕被驱逐,所以只在对面和街道拐角转悠、兜售。

清哑看见卖糖葫芦的。觉得嘴里冒酸水。

她问细腰:“你可带了钱?”

细腰摇头,狐疑地看着她,要钱做什么?

清哑便对郭大全道:“大哥,我想吃糖葫芦。”

郭大全赶忙道:“咱们去买。”

细腰神情错愕,万没想到清哑会来这样一句。

郭大全却不管,带着小妹子往街道拐角走去。

细腰只愣了一瞬,便急忙跟了过去。

糖葫芦三文钱一串,郭大全掏钱时,清哑拔了三串,先递一串给细腰,然后左手握住一串,右手捏着一串吃着。

郭大全见她吃得开心,笑眯眯地看着。

因见旁边有卖松子糖的,忙又去买了两包。

清哑和细腰每人一包,清哑也用左手一并抱着,细腰也抱着,只是神色有些不自在。

谢吟月随着方初等人走出县衙,便看见这样一幕:

街道拐角处,郭大全正低头对清哑说话,笑嘻嘻的好像问她想要什么;清哑手里抱着,嘴里吃着,眼睛两边看着,好像在找什么想要的,好让哥哥再帮她买,兄妹二人散淡闲适的光景,根本不像刚从衙门打官司出来,倒像专门出来闲逛一般。

在场人不但有韩希夷、严未央等,还有夏流星和蔡铭。

众人都神色各异,谢吟月尤其心颤。

郭清哑,对判决根本无所谓!

她不依不饶地告下她谢吟月,不过是想让她受到律法小惩,令她品性受人质疑、被人议论而已。

就算知道这点,谢吟月也莫可奈何。

这时,一辆马车来到县衙门前停下。

是沈家的马车,沈寒梅来了。

宋妈妈先下车,扫了一圈没看见清哑,急忙朝严未央施礼,问道:“请问严姑娘,郭姑娘还没出来?”那神色便有些焦急,心想不会出了意外,又把郭姑娘给关起来了吧。

严未央对那边一指,笑道:“那不是!”

细腰早看见沈家车来了,忙告诉清哑,三人便走过来。

沈寒梅掀开车帘,清哑便问:“姐姐怎么才来?”

沈寒梅解释道:“先出来了,看天好像要下雨,又回头拿了几把伞带着。想着你们没那么快的,谁知都出来了。咱们马上走?”

她们约好了要去郭家的城西作坊。

清哑道:“也没什么事,大人判了就出来了。就等你!”

说着,想将手上糖葫芦递给她,忽想起严未央,又转递给严未央,“只剩一串了。你先吃,我再叫大哥买。”

严未央见她嘴儿吃得红红的,噗嗤一声笑了。

“我不吃,你给沈妹妹吃吧。”她道。

因见郭大全与韩希夷等人寒暄,韩希夷帮他引见夏流星和蔡铭,忙拉着清哑对二人道:“这位是郭姑娘。”又对清哑道:“郭妹妹,这位是夏织造的大公子,这位是湖州蔡知府的三公子。”

夏蔡二人便对清哑致意,各报姓名。

清哑还了礼,略打量二人。

那二人也凝神打量她。

蔡铭笑道:“郭姑娘,闻名不如见面!”

又看向谢吟月,用戏谑的口吻道:“三位女少东,竟有两位进过牢狱,这算不算特别?”说罢不等人回,就自答道:“应该算!不同凡响,正是指此。”

说完对着严未央笑了,很是意味深长。

严未央悄悄瞪了他一眼。

谢吟月本垂眸,听见蔡铭的话,抬眼苦笑道:“蔡三爷这话让小女子无地自容。郭姑娘经此牢狱之灾,凸显她智勇双全,当得起‘非同凡响’四个字;小女子则是眼盲心瞎、昏聩无能,所以有此一祸,岂敢言‘不同凡响’。”

蔡铭尚未说话,清哑先道:“我永远不要把智慧用在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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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写错了,农历没有七月三十一日,是七月三十日。多谢一位读者提醒原野,老记着要纠正总是忘了!谢谢那位细心的读者,抱歉,忘记昵称了!

第284章 退让

说完又对严未央等人道:“严姐姐,各位,我有事先告辞了。”

一面转身,朝沈家马车走去。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秋雨来。

绵绵的细雨笼罩在水乡街居,雾朦朦一片。

宋妈妈递了一把伞给细腰,细腰撑起,帮清哑遮住。

清哑对沈寒梅道:“沈姐姐,咱们先走走再上车。”

她心有所感,想趁着雨不大,地面还未湿,撑着油纸伞在街道上慢行,体会这寥落冷清秋的味道,也让这些日子的纷争沉淀,感受以往忽视的平凡点滴。

沈寒梅巴不得,忙下车和她一块逛。

郭大全也向众人告辞,随后跟去。

众人便看着那个撑银红油纸伞的少女融入雨雾中,明明身边围随了许多人,街道上也有许多人,但她在人丛中格外夺目,尤显安静。

谢吟月在清哑说“我永远不要把智慧用在这上面”时,便自嘲地淡笑;又瞥见方初对清哑欲言又止的神情,笑容更淡了;忽见夏流星望着清哑去的方向出神,不禁沉思。

方初是准备向清哑致歉的。

清哑在公堂上直言不接受谢吟月道歉,他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对她的敏锐感觉心知肚明。

出来后,这些人堵在衙门口,蔡铭偏偏又提起此事,谢吟月自惭一番,他身为谢的未婚夫,于情于理都应该对郭家兄妹致歉,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

可是,清哑一句话出来,他便闭上了嘴。

他心情如铅坠般沉落——

今生今世,他们都不可能和解!

但当他看见清哑撑着银红油纸伞和沈寒梅并肩融入雨雾和人流中。背影轻松闲适,犹如寻常日子出来闲逛一般,他心中莫名一松,仿佛卸下千金重担,忽然就好了。

回过神,便听见谢吟月和众人告辞,“…要去江竹斋走一趟。善后处理…”他便也一并告辞。要随同前去看看。

临走时,方则还失魂落魄。

方初拉了弟弟一把,低声道:“走吧。”

弟弟眼中的失落。他不忍细看。

细看了,就会和他之前的沉坠重叠,让他心情复归糟糕。

谢吟月歉疚地对方则道:“则兄弟,都是姐姐不好。”

虽然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们几个却都明白指什么。

方则低头,没有言语。

头一次。他对这个未来嫂嫂心生不满。

谢家马车来了,谢吟月款款走过去,上车,离开。

衙门口。其他人也都渐次散去。

韩希夷原本想好要送清哑回家,并安慰开导她的,谁知来了个沈寒梅。二女像没事人一样逛街去了,他被撂在那。不知何往。

蔡铭对他抱拳道:“韩少爷,在下还有事,先失陪了。”

韩希夷忙回礼道:“蔡兄弟请便。”

蔡铭便对严未央道:“严姑娘,在下有一事要请教姑娘。不知姑娘可有空闲去前面茶楼一叙?”

严未央见他使眼色,当有什么大事,不禁就跟了去。

韩希夷便和夏流星、鲍二少爷等人一起离去。

蔡铭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找机会跟佳人聚会而已。

能在韩希夷面前请走严未央,令他很振奋。

但他也不是没事说,坐定后,开口就道:“这位谢姑娘,若非真心悔改,便是大伪似真、大诈似信,你可要郭姑娘小心了。”

一句话便把严未央说急了,“真的?”

清哑和沈寒梅先在街上逛了一圈,然后去到郭家城西棉织坊。

工坊内正在生产官用棉布,一派热火朝天气象。

清哑四处巡视一番,心中便被激情和希望充满。

此后几天,她天天来这查看,希图巩固和改进。

在此期间,陆续听见有关谢家消息:

其一是对江家的赔偿。谢家提出要赔偿江家,江老爹愤怒地质问,人都死了,再赔又能赔多少?还能赔十万两?然后,谢家就赔了十万两,江竹斋也归了谢家。谢明理还亲向江老爹赔罪。

其二是收缩产业。谢家关闭了景泰府棉纺织工坊,将所有织布机和纺车都折价卖给百姓,这意味着谢家将不再涉足棉纺织这一块,算是向郭家低头。除此外,谢家还关停了数处织锦坊,收缩织锦规模。

其三,便是方谢两家商定方初和谢吟月明年三月完婚。

经此调整,谢家彻底沦为三流锦商。

江家拿了银子后没有再闹,回毛竹坞去了。

街面上议论的口风不知不觉转变,矛头指向谢家二房,说谢二老爷夫妇教女不严,才连累整个谢家;又因为谢家关闭棉纺织工坊一事,商贾们称赞谢吟月有魄力和胸襟,敢于承担错误。

清哑听到消息后,望着窗外桂树出神。

十万两,对于任何一户庄稼人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江家得了十万两,心底怨气平了吗?

江明辉…

十万两…

她觉得心钝痛。

对于谢家收缩产业,她并不意外。

谢家面临的局面,不能不收缩。

可是谢家父女从棉纺织入手,砍掉了与郭家相同的产业,给人的感觉是放弃了同郭家竞争,是在向郭家低头,那效果自然不同。

谢吟月如此低调退让,清哑不觉得她是真心悔过。

她想干什么,尚不知道。

清哑觉得自己不善心机,便商之于大哥二哥,提醒他们小心。

郭大全笑道:“谢家要真肯认输,那母猪也能上树了。这又不知折腾什么花样呢。小妹放心,我对他们一刻不敢大意,都留心呢。”

郭大有也道:“爹现在不管事,专门留心他家。”

清哑这才放心,遂暂时将注意力转到郭大贵的亲事上来。

除谢家动向外,还有一桩大事吸引了霞照百姓的目光,那就是周县令的下场:他父子被判流放,家产全数充公。

一夜之间,周家也败了。

周氏父子妻妾一堆,从此无所依靠,整日鬼哭狼嚎。

冯佩珊是有娘家的,然冯家唯恐被连累,竟躲着不出头。冯佩珊被周妻当丫头打骂使唤,生活比下人都不如。

再说谢家,得了江竹斋后,谢吟月要转给方初继续经营竹丝画。

方初拒绝了,坦言道:“不想在这里开铺子。”

竹丝画源于江明辉,方初从郭家手上拍得画稿,如今江明辉死于非命,他怎能大模大样地在此继续经营!

还有,他心底里也不愿在郭清哑身边经营竹丝画,觉得这样会勾起她对江明辉那段往事。

谢吟月只得任他去。

这日,她带着锦绣和两个管事去锦署衙门。

谢家关停许多产业,要去锦署衙门落实文契。

她安排定,将一应文书等琐事交代给管事办理,便带着锦绣到衙门院中一棵老桂树下站定,眼望着通向侧院的边门。

桂树右边是院墙,墙外是夹道,另一边就是夏家。

时候不大,一个身穿月白色竹纹锦袍、外罩宝蓝绣金线云纹斗篷的少年从边门走出来,气质微冷,又如寒星般亮眼,正是夏流星。

谢吟月微微一笑。

夏流星见了她,脚下不停,走了过来。

“谢大姑娘怎会在此?”他问。

“来办点事。”谢吟月道,“夏少爷这是?”

“准备回书院,来向父亲辞别。”夏流星解释。

谢吟月“哦”了一声。

见无话,夏流星正要告辞,忽听她道:“夏少爷何不多等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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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早上好!

第285章 夸奖

他疑惑地问:“姑娘有何事?”

谢吟月笑道:“小女子听夏姑娘说,夏少爷曾托她在江竹斋定购一幅竹丝画。后来江明辉出了事,想必这画也没影了。如今小女子指一个去处给夏少爷。”

夏流星道:“何处?”

谢吟月道:“便是方少爷,他如今正经营竹丝画。”

夏流星诧异地问:“方兄何时开始经营竹丝画的?”

谢吟月道:“这事说起来也跟江明辉有关…”

遂将当年郭家拍卖竹丝画稿的事说了一遍。

“江明辉开始编制的竹丝画,都是郭姑娘提供的画稿,甚至许多编制方法都是郭姑娘设计的。后来江明辉和舍妹因为抛绣球有了瓜葛,郭家和江家退亲,郭姑娘一怒之下将精心为江明辉准备的画稿都拍卖了。那时,我谢家生恐这画稿被别家拍去,挤垮了江家,谢家也丢脸,所以想借方家之手拍下这画稿。然郭姑娘十分聪慧,逼方少爷当众签下保证书,令我的希望落空…”

谢吟月娓娓陈述前情,并不遮掩隐瞒。

夏流星目光奇异,轻声问:“这么说,江家的竹丝画,包括方少爷正经营的竹丝画,竟都源自郭姑娘之手?”

谢吟月点头道:“确实如此。”

夏流星道:“姑娘如此推崇郭姑娘,是甘居人下了?”

谢吟月怅然道:“这不是甘居不甘居的事。郭姑娘才情出众,不但善织锦绘图,便是琴艺也是一流。七夕夜一支曲子,堪称天籁,倾倒在场无数人。我之前心怀不忿。痴心妄想与她一较高下,谁知因我一己偏见,竟冤屈她差点丧命,实在羞愧难安。”

夏流星道:“姑娘能悔悟,令人钦佩。”

跟着又问:“郭姑娘…琴真弹的那么好?”

谢吟月道:“当然。夏少爷可回去问夏姑娘。”

想想又道:“夏姑娘过几日要办秋菊会,邀请大家去府上赏菊,或者有幸能听到郭姑娘的妙音也未可知。”

口里很随意说着。双目却关注夏流星。

夏流星沉吟。似在考虑要不要留下来。

他问谢吟月:“方兄那竹丝画的买卖在何处?”

谢吟月道:“这个,连我也不知道呢。又没去过。这城里也没有铺面。之前他要回避江家,所以未在霞照开铺子。而是去了京城那边开的。夏少爷若有兴趣可去找他,让他带你直接去工坊挑选,不是更好!”

夏流星点头道:“这主意倒好。”

谢吟月道:“到时候,你就能看见郭姑娘的才情了。”

说着声音低下去。有些颓丧,好像她已经见过。而深受打击。

这情形令夏流星心中升起强烈的希冀,迫切想要见识一番,到底是什么样的画艺和琴音,令骄傲的谢大姑娘对郭清哑甘拜下风。

他脑海中浮现一道撑着银红油纸伞的身影。安静恬然,渐行渐远,最后融入雨雾人流中…

墙外夹道上。夏四少爷猫腰躲在菱形窗棂下偷听。

夏流星是嫡长子,学问又好。每次回家,夏织造都会拿他当活教材教训庶子,所以夏三少爷和夏四少爷看见大哥就躲。

今儿夏四少爷刚出来,便看见夏流星和谢吟月在这边,他本能就想躲开,因此猫腰走过夹道。走到窗下,听两人说得热闹,他好奇心一起,便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听了半天,也没什么新闻,只听谢吟月夸郭清哑了。

他便悄悄地跑过去,等到看不见的地段,方才直起腰走路。

他边走边想:“看来谢大姑娘是彻底认输,对郭姑娘服气了。”

他这是去醉仙楼,正为看竹丝画。

江竹斋关门后,求购竹丝画的人失了去处,十分惋惜。

一日,不知什么人传出方大少爷在经营竹丝画,于是喜好者纷纷找上门来。上门都是客,方初没有不卖的道理,只得从清园拿了些货来,供人挑选。

夏四少爷应朋友请求找方则定了几幅,约定今儿交货。

到了醉仙楼,方则等人早就到了,正在雅间看画儿呢。

夏四少爷便也凑上去看,都惊叹不已。

“这都赶得上江明辉编的了。怪不得!”他嚷道。

“怎么怪不得?”有人奇怪地问。

“我听见谢大姑娘对我大哥说,这画稿是郭姑娘设计的。谢大姑娘把郭姑娘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没有。我还奇怪呢,骄傲的谢大姑娘难道就这样认输了?没想到是真的。郭姑娘真是有才!”他摸着那画不住感叹。

“谢姐姐夸郭姑娘?”方则追问夏四少爷。

“当然,刚才我亲耳听见的,还能有假。”夏四少爷笑道,跟着又补充,“谢大姑娘如此夸对手,真是磊落,令人敬佩。”

这雅间里面还有个套间,以八扇屏风相隔,方初正和海商朋友史舵在里面说话,听见外面议论谢吟月和郭清哑,一齐收声侧耳细听。

听了一会,史舵先笑道:“谢姑娘果真胸襟磊落。”

方初却低眉敛目出神,不知想什么。

忽然他站起来,对史舵道:“瞧他们争的!出去看看。”

于是两人到外面,看众人挑画、问价。

众人见了方初,忙都问好。

方初一一招呼,嘱咐方则给众人优惠价。

众人皆感激称谢。

他笑着说不值一提,又随口问夏四少爷:“四爷刚才说碰见夏大爷了?他做什么呢,怎没一起来瞧瞧?”

夏四少爷忙道:“大哥要走呢,去跟父亲辞别。不过好像又不打算走了。他听谢大姑娘说,方大少爷这里有竹丝画,都是按那年拍的郭姑娘的画稿编的,叫他来看看。哦,还说郭姑娘琴艺高超,彷如天籁…”

他觉得宣扬谢吟月夸对手郭清哑,尤其还当着方家兄弟的面,这等于宣扬谢吟月气度不凡、不计前嫌,现成的人情。

等说完,众人果然都夸赞谢吟月胸襟磊落。

方初对夏四少爷道:“那可好,正要请夏大少爷指教。”又转向方则道:“你陪大家,我和史大哥出去走走。”

方则正发呆呢,因为刚提起的郭清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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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请假,朋友们别等更了,真的很抱歉,没存稿就是苦啊!

第286章 求画

他如今彻底死了和郭家结亲的想头,不单因为谢吟月和郭清哑的仇怨,还因为他自己觉得,他跟郭清哑中间隔了一道天河,任他如何努力,也搭不起一座鹊桥通向她。

这个认知令他很痛苦。

他摩挲那些竹丝画,在心底羡慕江明辉。

至少,他拥有和她共同创造竹丝画的经历。

神思恍惚时,他被方初拍醒,听了大哥吩咐,点头道:“大哥去吧。”

方初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一叹,招呼史舵出去了。

深秋的田湖,残荷凌乱,草树萎黄,格外寥落。

两人乘一叶小舟,向湖心荡去。

方初静静地望着湖面沉思。

他直觉谢吟月的举动不寻常。

想不出缘故,他又怀疑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总是这样不信任她,将来如何?他们还要一起度过漫长的一生呢。

“方老弟,方老弟?”

史舵一边熟练地摇浆,一边叫他。

“什么事?”方初转脸问。

“你想什么?我叫你也听不见。”史舵疑惑地问。

“呃,刚才想起一件事,就没听见。”方初掩饰道。

“呵呵,你在想谢大姑娘吧?老弟,哥哥劝你一句,谢大姑娘那事已经过去了,她也知道错了,你就别搁心里了。谁这辈子还没做错事的时候!你还是好好想想竹丝画吧。哥哥十一月底出海,这段日子你好好安排,争取多备些货。”史舵略劝了他几句,就说起买卖来。

“放心,小弟已经交代他们赶工了。”方初道。

原来。他刻意限制竹丝画的销量,却先往海外拓展市场。

“那就好。我明天有事,不然还想跟你去瞧瞧呢。”史舵道。

“我过几天回老宅,要待些日子。你回来若有空闲,就去找我吧。我都在那儿。”方初道。

“那好。怎么,你不去京城了?”史舵问。

“暂时不去。”方初很坚定地回道。

他不放心谢吟月,也不放心…郭清哑!

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头传信让圆儿回来。”

他想。京城几处铺面都安置妥当了,只要安排能干管事照管就行,圆儿机灵聪慧。是自己最得用的人,清园只能交给他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