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郭守业方瀚海已经将婚事议定大致章程:

清哑定的婚期虽紧,两家却都不打算改期,仍定在八月十八。因为织锦大会前后,众商家都会在霞照盘桓,可就便恭贺。再者,赐牌坊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到时,郭家竖牌坊、嫁女,方家娶媳,这一场场的热闹衔接,将是继织锦大会后又一波盛会!

方家将乌油镇方家老宅和附近田产田庄全部转给方初,婚事就在方家老宅举行,因此,方家老宅要重新修整修葺

日子有些紧,方瀚海和方初定下明日动身去乌油镇。

方瀚漫即刻启程回临湖州,招方氏族人前来帮忙。

霞照这边由方老太太坐镇调度,严氏和严纪鹏林姑妈安排执事。

方瀚海要倾族之力,为大儿子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这不仅是对清哑尊重,也是为了挽回方家颜面。

因为,清哑先在织锦大会上对他这个公爹公开出招,又为了维护方家声誉上书朝廷请赐牌坊,其手段和决心都盖过了方初“非卿不娶”的誓言。简而言之,在这场亲事纠葛中,方家被郭织女衬得黯然失色,失了世家的大气度和气概,如今他要扳回脸面来。

闲言少述,且说眼前。

午宴后,郭家回了聘礼,方家人告辞。

两家人遂都紧张忙碌起来。

方瀚海等人回到方家,方奎来禀:当日众书生议论织女赐牌坊一事时,一名叫万舟的秀才最令人怀疑,言语充满诱导,且煽动人心。他不但与曾少爷交好,还与霞照前县令的幕僚聂无走得十分近。

方瀚海和方初听后一齐动容。

这聂无曾是周县令的幕僚,因在江明辉一案中,怂恿周县令对清哑用刑逼供。当时众人都怀疑是谢家在幕后操纵。大理寺的蒋大人对聂无用了刑,也没令他招供。因找不到证据,最后只能小惩他。

如今他又牵扯到这件事中来,怎不叫人怀疑!

方瀚海严厉道:“给我全力追查此事!”

方奎应声道:“是。”急忙下去了。

********

早上好,朋友们都出去春游了咩?今天派清哑求月票。清哑:方家举倾族之力迎娶,你们也要帮我准备嫁妆啊!

第608章 失意人

方家三媒六证上郭家求亲、定亲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

与两家热闹喜庆相比,韩家和谢家则乌云罩顶。

巳正时分,韩希夷约请谢吟月在田湖会面。

谢吟月一刻未耽搁,立即前来。

她面上丝毫没有和未婚夫相见的喜悦,反带着一丝决然。

上了韩家画舫,进入正中舱厅,见当中桌上摆着酒菜,韩希夷一身素白绸衣,清清淡淡,站在窗前观望湖面,手里还攥着个碧莹莹的玉杯,似乎刚在喝酒。听见声响,转身见是她来了,他挥退侍女,也不让座奉茶,劈头就问:“可是你挑动学子们刻意针对郭姑娘的?”

谢吟月心中一动:他可是在守孝呢,居然喝酒!

因讥诮道:“不劳盘问。我现在便将退亲文书给你。”

韩希夷剑眉一扬,问道:“你要退亲?”

谢吟月道:“你心心念念都期盼着退亲。如今她被赐造牌坊,你更加悔不当初了吧?我谢吟月这点傲骨还是有的。这便退亲!”

韩希夷走近她,凝视着她眼睛,问:“你为什么退亲?”

谢吟月道:“你如此不信任我,这亲事如何维系?”

韩希夷道:“你敢说你没参与此事?”

谢吟月道:“我无需分说。你敢说你不想退亲吗?”

韩希夷道:“我的确想退亲——”谢吟月眼中痛楚之色一闪而逝——“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以赤诚待我吗?就像我赤诚待你一般。若你退亲是为了成全我,我感激你;若你退亲是想通了决定放手重新开始,我钦佩你。若你坚持不肯退亲是割舍不下我,我也能理解你。然而统统都不是!无论退与不退,你都不是为了我。甚至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心。你只为了报复,为了算计!”

他心中伤痛弥漫,看她的眼神失望之极。

谢吟月被他这番话触动,眼中涌出泪水。

她道:“我赤诚不赤诚,你还信吗?”

她仰首闭目,任泪水滑下。

“信我时,即便事情就是我做的。你也不听别人劝阻。只一意孤行地信我;不信我时,事不是我做的,你也不肯信我的辩解。”她睁开眼。笑向他道,“所以,真相是什么其实不重要!”

韩希夷扬手将杯摔在地上,厉声道:“当然重要!”

清脆的玉质碎裂声。惊动了舱外的静女、陶女和锦绣。

陶女要进去查看,被静女拉住。摇摇头,示意她们走开些。

那两人都乖觉地走开了。

陶女想起刚听到的“退亲”二字,心惊不已。

舱内,韩希夷痛心问:“一初对你来说比不上报复重要。我对你来说更不重要。那什么对你才是重要的?”

谢吟月也厉声道:“心最重要!你们都偏向她。这次为了救她,你们哪一个手段不比我狠辣!为什么当初不见你们这样帮我?你口口声声对我说‘赤诚’,你敢告诉我:她来历真清楚吗?你敢说她真是明阳子教出来的?联手弹琴——好个心意相通!”

她扶着桌子笑弯了腰。面上却不断流泪。

笑一阵,抄起桌上酒壶仰头就灌。

韩希夷没有回复谢吟月的质问。

对于谢郭两家恩怨是非。他再无辩驳的兴趣。几年来,他和方初从两不相帮到被彻底卷入,大家想法不同,再辩也辩不出新意来。

谢吟月这般反应,看来已经知道方初和清哑昨晚“联手弹琴”的事了,且深受打击;他昨夜也一夜未眠,一样痛苦。

他茫然的目光飘向窗外湖面。

去年,也是在这湖上,他陪清哑乘船寻找郭大贵和沈寒梅。当时好平常的一件事,两人相处也短暂,如今却成了他最美好的回忆。

那次,清哑对他说“身边没有好风景,因为不懂珍惜”,又说“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等失去了才后悔”,是劝他珍惜严未央。

现在想来,他却后悔没有及时抓住她。

那时,江明辉还没有被杀。

那时,方初和谢吟月还没有退亲。

如果那时他就抓住她,是否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可是,那时他还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放下谢吟月。

想起这点,他便一阵揪心难受——

该放的时候不放下,想放的时候却丢不开!

难道他的命运一直是阴差阳错?

他转头要倒酒喝,结果发现谢吟月抱着那三羊开泰的玉壶正往嘴里灌,看仰头的角度,已经把一壶都喝光了。

他更烦闷,走向舱房一角,另从柜内取了一把松鹤延年的瓷壶,再掀开那坛女儿红的封口,灌了一壶酒,就站在窗边喝。

谢吟月喝光了,也过来灌酒。

灌满了站起来对他笑道:“一起喝!你心里也不好受是吧?”

韩希夷并不闪避,果然和她碰了一下,淡笑道:“我不好受是蒙你的厚爱。你不好受却是自己找的。”

谢吟月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道:“我和郭清哑是对手,我有什么错?成王败寇,我比不上她,自然成了歹毒女人了。若我胜了,她就是妖孽!”说完又仰头灌了一大口。

韩希夷昨晚就喝了不少,今天上午又喝了好些,加上心中烦恼伤痛,早有几分酒意了,这时看着谢吟月如花面容,勾起当年眷恋她的美好回忆,痛心道:“你并不比她差!为什么非要计较一时得失?”

谢吟月听了这话,呆呆看着他。

“你说…真的?”她颤声问。

“是真的。是你自己想不开,一条道走到黑。”韩希夷道。

“可是我不甘心!希夷兄,我不甘心!”

谢吟月又灌了一口酒,边哭边叫“不甘心”。

“你到底是不甘心被郭姑娘比下去了?还是不甘心被抛弃?前一个不甘心造成后一个不甘心,又牵连我也跟着不甘心。你到底还要造出多少个不甘心才甘心?你不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吗?”

韩希夷痛怒交加,冲她大叫。

“我回头!我想回头!你拉我希夷兄!”

谢吟月喝掉壶中最后一口酒,身子顺着舱板壁往下溜,坐到地板上,双手抱住膝头,呜呜哭起来。

“来,我拉你回头。还给方兄。”

韩希夷也喝光壶中酒,顺手把壶往角落一撂,把手伸向谢吟月。

********

韩希夷:我是个男配,被原野折腾了个阴差阳错的命运,我哭,你们能不能投月票支持我一回?让我人品爆发!

第609章 陶女

他也醉意朦胧,谢吟月身子沉重,没拉起她,反被带一个趔趄,也跌坐在谢吟月身旁。

他甩甩头,盯着她端详一会道:“你不是郭妹妹?”

谢吟月恼了,道:“我是谢妹妹!我讨厌郭妹妹!”

韩希夷不高兴了,道:“你干什么讨厌她?来人,来人!”

他要叫人送谢吟月回去,还给方初去。

可是外面没有人进来。

他心烦,歇一会又叫。

静女同锦绣去熬粥的工夫,陶女悄悄来到舱外。

贴着舱门听见里面少爷叫“来人”,她忙推门进去。

只见谢吟月靠在壁板上睡着了,韩希夷醉眼朦胧地坐在一旁,她便走过去,轻声叫“少爷,少爷?”

韩希夷恍惚听见人叫,也不睁眼,含糊道:“把她…送…走。”

陶女看向谢吟月,想:“都喝成这样,岂不要抬出去?”

她想等会再找人安置谢吟月,眼下先把少爷弄到床上去。

她便过来扶韩希夷。

韩希夷虽醉,却还知道顺着她搀扶,站了起来。

陶女将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努力撑着他走向里间。

闻着少爷身上特殊的气息,陶女禁不住脸红了。

这样贴近他的感觉真好!

累一身汗,好容易才将韩希夷挪进里间,小心扶到雕镂山水花鸟罗汉床上躺好,又为他褪了鞋子。都侍候妥了,还舍不得走,只管痴痴地端详他。忽见少爷额上脖子上都出汗了,他最爱清爽的。须得打些温水来为他擦洗干净,不然醒来黏糊糊的,该难受不好过了。

陶女便转身出去打水。

一出来,便看见瘫在窗下的谢吟月。

陶女想起先前听见的争吵,难道少爷还要退亲吗?

她神色变幻不定,似在犹豫什么。

忽然,她像下定决心一般。快步走过去。将谢吟月扶起来,也挪进里间,和韩希夷并躺在一处;接着。又小心解开他的衣领,露出胸膛,并将他的手搭在谢吟月的腰间,把谢吟月的腰带也扯松散了。

做这些时。她心砰砰跳,慌乱得很。

看看弄得自然了。才跟做贼似的溜出去。

左右一瞧,并没有人在附近。

她放下心来,一头钻进自己房里,歪到床上。

她努力平息紊乱的气息。想:“没人看见我!没人看见!”

嘀咕了好一会,外面也没动静,方好些了。

她这样做。并非鬼迷了心窍,实在是对谢吟月寄予极大希望。最近韩希夷因为清哑的事。对打发她和静女嫁人并不像先那么热心了。她觉得只要她坚持留下,加上谢吟月能容她,她就能心想事成。

故此,她才冒险做下这件事。

思来想去,忽喜忽忧间,就听有人敲门。

她吓一跳,忙坐起来问:“谁?”

静女推门进来,皱眉道:“你怎么躺着?少爷那边没人。”

陶女撅着嘴道:“不是你叫我别去嘛。”

静女见她不高兴了,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低声道:“我这是为你好。我听他们好像在争吵。不管为什么,都不是我们该听的。但你也不能就回来躺着,假如少爷叫人伺候呢?”

陶女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遂下床,和静女一齐过来看。

到舱厅门口,锦绣正站在那,里面寂静无声。

静女悄声问:“还没叫?”

锦绣摇头,心下也纳闷。

静女道:“就在外面等吧,等叫再进去。”

陶女是求之不得;锦绣也愿意自家姑娘能和韩希夷好好谈谈。姑娘早上听人回说,昨晚乞巧会上方少爷和郭织女联手弹琴,震惊了一干人,心情便不好了,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连面上都撑不住了。

三人遂在船头做针线等候。

这一等,眼看过午,日头都斜了。

静女暗自奇怪,暗想:“怎么这样久都没动静?”

她心里不踏实,站起来,要进去看看。

陶女跟屁股钉了钉子一样,佯做不在意,也不跟去。

本来么,她们这样贴身伺候的,细心关注主子是好平常的事,谁去看都一样,静女去了她就不用跟着去了。

锦绣犹豫了下,想等静女先探回来再说。

静女轻轻推开舱门,走了进去。

厅内没有人,地上扔的壶、杯,碎裂的瓷器和玉片还在,她吃惊不已,忙向里间走去。

到门口一看床上情形,惊得倒退一步。

站在门口,她左思右想该怎么办。

想了一会,她奔向舱厅角落的洗漱架,铜盆内有凉水,她拧了把手巾,轻手轻脚走进里间,敷在韩希夷额头上。

换了好几次,见少爷动了动,她才急忙退出来。

出来对锦绣和陶女道:“少爷和谢姑娘喝多了。准备醒酒汤吧。”

于是那两人赶忙准备。

里间,韩希夷头昏昏沉沉,昏沉间居然还能记起昨晚那二人联手弹奏的琴声,心中一痛,翻了个身,往外滚来。

碰见什么东西,阻住了他。

他用手摸了摸,软软的,心中奇怪;又觉得脸颊有些痒,触及丝丝头发,鼻端也闻见一股淡淡幽香,还混合酒味。

他无法忽视了,酝酿了会,猛然睁开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粉面,他错愕之下,酒醒了大半。

慢慢撑起上身,低头看看敞开的衣领,他似不敢相信般,又把目光投向仍然闭目而睡的少女,发现她腰带也解开了,衣裙松散,领口锁骨微露,丰胸起伏不定。

他两道剑眉聚拢,又打量自己身下、床上,确定只是睡在一起,没有做其他的事,才收回目光,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进来躺下的,恍惚似乎是被一个女子扶进来的。

他看向谢吟月想,难道是她?

哼,喝成这样,还不忘算计他!

他保持着半坐的姿势,紧盯着谢吟月。

谢吟月若没醉,即便闭着眼睛,恐怕也承受不住这目光,也要被他“盯”醒。可是,她醉得很,所以韩希夷算是白盯了。

韩希夷见她始终没有动静,恼火,便伸手去推她肩膀。

推一下,她没有知觉。

再推一下,她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

韩希夷挑眉,用力再推了一把。

********

早上好朋友们,求推荐票,还求月票,掉到四十名后了呢。我越写得慢你们越要鼓励呀,鼓励就是动力,对不对(*^__^*)

第610章 窥见

谢吟月像虫子一般,把身子蜷缩起来,喃喃道:“一初…一初…”叫了两声,又呜咽起来,眼角滚下泪。

韩希夷怔住——她真醉了!

还有,她在叫方初。

他想,之前自己没醒时,是不是也叫了“郭妹妹”?

他心疼得无暇再追究同床之事,只想逃避。

他起身下床,去外面,叫人进来伺候洗漱。

静女早预备下了,就等他醒,闻言立即端了盆进来。

韩希夷连洗了两盆水,才把手巾一扔,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一直在外面?可有人进来?”

静女垂眸道:“少爷没叫,我们不敢进来打扰。”

韩希夷沉吟,半响道:“谢大姑娘喝多了。去给她弄些醒酒汤来,叫锦绣进来伺候。”

静女道:“是。”

遂去叫了锦绣,同进来伺候谢吟月。

锦绣见姑娘喝成这副模样,大吃一惊。

静女依旧用手巾冷敷,将谢吟月弄醒。

谢吟月昏昏沉沉爬起来,梳洗毕,由锦绣扶着走出来。

韩希夷已经换了另一身素淡的衣裳,依然是白色,坐在椅内,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那目光甚为奇特。

谢吟月心中一动,依稀记起之前他说“你并不比她差”,还有“我拉你回头”,手捏着袖内的信封犹豫了,不知要不要拿出来。

再想刚才那屋子,分明是他的卧室。

她忽然觉得脸发烧起来,不禁垂眸。

韩希夷问道:“你好些了?”

谢吟月轻声道:“好些了。多谢你。”

韩希夷的目光更古怪了。

她也是一身素白孝服,又因强被弄醒,连站也站不稳。要靠锦绣扶持,加上粉面娇艳、杏眼微垂,不似平日气度端庄,反显娇怯。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解释。

她却道:“我告辞了。”

他剑眉一挑,瞅了她好一会,才垂眸。道:“姑娘请歇会。很快就要到谢家了。姑娘还在守孝。这样醉醺醺出去,别人看见了怎么想?”

他刻意咬重“守孝”二字。

又对静女道:“带姑娘去隔壁歇息。”

静女道:“是。”

又含笑向谢吟月道:“姑娘随我来。”

谢吟月见韩希夷神色淡然,微疑惑。

但她这样子。确实不好下船,遂跟着静女出去了。

少时,船到谢家别院,锦绣和静女陶女一起扶谢吟月上岸。

上岸后。谢吟月转头,和站在船头的韩希夷目光碰个正着。

他眼中还是意味不明。她越疑惑不解。

待她走后,韩希夷立即转头回到舱厅内室,看着那张罗汉床默然无语——同床共寝啊?!

外间传来清扫碎瓷的声音,是陶女在收拾。

她一边扫。一边忐忑地关注里间,不知少爷会怎样。

韩希夷走出来,吩咐道:“前面靠岸。”

再说谢吟月。回到观月楼,方问锦绣道:“我睡了多长时候?”

锦绣道:“这我也不知道。姑娘和韩少爷一直没叫我们。我们几个便不敢进去。后来进去,姑娘就醒了。”

谢吟月瞬间睁大眼睛,问:“你是说,你们一直没进去?”

锦绣不敢看她,垂眸点头。

这件事,她也糊涂着呢。

谢吟月想起韩希夷那古怪目光,心急跳起来。

难道他们酒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不敢往下想,忙吩咐锦绣准备水,她要沐浴。

泡在浴桶里,她检查身上,都好好的,不禁满腹疑惑。

一日之间,郭织女被赐贞节牌坊的事传遍全城。

霞照百姓翘首等待传旨钦差再一次到来。

谢天护听了,只沉默一会,就继续忙去了。

谢家别院主院第三进后楼,是放置历年来设计的各类绫罗绸缎样品图纸,等同于谢家的织锦博物馆,家主和管家各一把钥匙。

这日傍晚,谢天护从管家那拿了钥匙,要去后楼学习。

后院静悄悄的,下人们仿佛知道主子心情不佳,再者家里正守孝,没人敢笑语喧哗,说话做事都轻手轻脚的。

谢天护走到后楼门口,刚要开锁,却发现锁开了。

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他不由心中纳罕,难道有人在里面?

走进去,里面一排排书架一样的高柜,每一格都放置了折叠的绫罗锦缎等织物;还有两个小荷包,一个里面装的是吸潮的木炭,一个里面装的是防蛀的香料,空气中漂浮淡淡的药味。

他顺着当中走道往右手拐进去。

一直走到底,也没看见人。

正要回头再找,忽见靠墙一架大柜子像门扇一样被推得倾斜,柜后面似乎是空的,露出一条缝,隐隐有窸窣声音传出来。

谢天护忙走过来,探头朝缝里瞧。

一看之下,两眼睁大,失声惊叫。

这是他自以为在叫,事实上不知为何,他没叫出来,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感觉胸闷窒息、瑟瑟发抖;脚下却又如鬼使神差一般,悄悄后退、后退,一直退到另一排柜子后面,看不见那靠墙的柜子了,他才转身飞奔出去。

一路奔跑,也没遇见一个人。

他感觉谢家别院像成了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