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若是压制民间商贸,禁止海上通商,闭关锁国,且不说与祖宗制度背道而驰,若是因此导致国力衰退,你可就是罪人了。”

顺昌帝审视方初和韩希夷,很是触动。

听革新派和反对派争论,越听的多,越糊涂。

这二人只三言两语,便让他心中透亮。

他郑重问:“你们可想过出仕?以你们的年纪和才学,现在科举也来得及。‘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们还年轻的很。”

方初心一动,和韩希夷对视。

哪个男儿没有凌云志,他们也不例外。

然方初赔笑道:“只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今生,他只想隐在清哑身后保护她。

顺昌帝道:“那你们可愿去西北军用织造局任职?”

方初忙道:“朝中能人荟萃,我们算什么呢。”

说着看向韩希夷,他应该也是不愿去的吧。

韩希夷忙用力点头,表示和他共进退。

顺昌帝道:“朝中能人荟萃,但精通纺织行业的却不多。”

这是他委婉说法,其实就是没有,全是外行。

韩希夷忍不住问:“皇上因何如此信任我们?”

让他们两个商贾去管理,就不怕他们中饱私囊?

第902章 赐死

顺昌帝道:“你们织锦世家有的是银子,朕既然抬举你们做官,你们兢兢业业还来不及,怎会为了那些黄白之物贪污。你们又不缺钱。自然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方初和韩希夷皆愕然。

静了一会,几人才一齐笑起来。

方初目光一闪,道:“如此,小人推荐一人,皇上看合适否。”

顺昌帝忙问:“什么人?”

方初道:“敏妃的三兄长。”

韩希夷一听,忙笑道:“蔡大人再合适不过了。”

顺昌帝想了想,才想起蔡铭来,因问道:“他怎么就合适了?”

方初笑道:“蔡大人的夫人是小人表妹,原是锦绣五少东之一,严家长房长女。”顿了下又道:“若是蔡大人担任此职,小人舅舅宁愿倒贴银子给女婿,也会告诫他别伸手墨贪;加上蔡家书香世家,门风持重,家教严谨,皇上尽可放心。”

顺昌帝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

因对林世子道:“若这样,确是个合适人选。”

蔡铭若是有疑惑,回家问夫人就行了。

林世子抱拳道:“臣恭喜皇上。”

顺昌帝面现喜悦。

笑声中,方初想:“敏妃兄长得力,有人要急了。”

又说笑一会,添了茶果,顺昌帝忽然放下茶盏,把身形一正。

方初和韩希夷都不觉紧张,看出他有大事要说。

果然,顺昌帝盯着韩希夷道:“朕已查明,谢氏与六年前的私造火器一案有关联。谢氏参与其中,曾资助钱财。谢吟月却贼喊捉贼,卖给朕一个人情,欺君罔上…看在她助了朕的份上,且家主谢明理已死,谢天护当年年幼不知事,朕便饶过谢氏满门性命,家产抄没,家人发卖为奴;赐令谢吟月自裁…”

韩希夷脑子嗡嗡响,只觉皇帝声音遥远又飘渺。

等他反应过来,便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没想到,前一刻皇帝还想重用他和方初,后一刻就要杀他妻子,饶是他之前觉得林世子异样,做了心理准备,也令他措手不及。

“请皇上开恩!”他不住磕头。

“请皇上开恩。”方初也跪下了,他是为了韩希夷。

“开恩?谋反罪,株连九族。现朕既饶了谢氏满门,又未牵连韩家,还要如何开恩?”顺昌帝沉声问。

“小人该死!小人说错了。小人想请皇上详查此案。毕竟过了这些年,这当中或许有误会…”韩希夷急改口。

他不相信谢家资助废太子私造火器。

“那你说,她身在流地,是如何知道原兵部尚书和龙禁卫大将军私造火器的?她说以前发现的蛛丝马迹,朕却以为她早就知情。因为谢家败落,她又被流放,而那二人却不曾出面保全谢家,所以她怀恨在心,便出卖那二人谋取利益。她卖了朕天大一个人情。朕一登基,便下令恢复谢家皇商身份,又特招她进京来觐见,原还想纳她入后宫。如今既已查明,朕如何饶她?”

顺昌帝很不高兴,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没有人愿意被人利用,尤其是君王。

韩希夷无话可说,求救地看向林世子。

林世子微微摇头,暗叹了一声。

气氛正凝滞时,忽听外面有跑动的脚步声,有人低声说话。

顺昌帝便瞅向方初。

方初忙起身,道:“小人出去瞧瞧。”

原来前面幽篁馆展厅有人闹事。

方初和顺昌帝等人匆匆赶来,只见正中大厅靠右墙壁下,一个三十多岁高壮圆脸胖文士正在振振有词地挥舞着手臂,清哑站在他对面,周围人七嘴八舌或附和或反对,嗡嗡声坏了原本的良好氛围。

那高胖文士道:“郭织女强买强卖,辜负皇恩,恃宠而骄!”

清哑也是才从另一间展厅赶过来,面对这场面,并未惊慌。不遭人嫉是庸才,幽篁馆受人追捧,自然也会有人看不顺眼,上门挑衅踢馆。这类事,自她出道以来,经历多了。

小豆子一见她,就急忙低声简要回禀事由。

原来前天馆里买了一张美人图——现正挂在右墙上展示——花了一百两银子,这高胖文士问明后,不依不饶,说郭织女仗着名气身份强买强卖,说这画前天在长安大街的古韵斋拍卖,他出一千两银子,画主却突然不卖了,失信于人,谁知被幽篁馆强夺了。

清哑便看向赵管事,以目询问究竟。

赵管事急忙道:“并未强买,那人是自愿卖的。我们出了价,他没有任何意见就答应了。当场钱货两清。”

他不禁忧心:难道这是个局,专门针对幽篁馆?

清哑又抬头看墙上那画,画的确实不错,并不是什么传世古迹,也不是当世名家手笔,落款是“宜红公子”,没听说过。

她腹诽这俗艳的名号:怎不干脆叫“怡红公子”呢?

那样她还以为贾宝玉来了呢。

她便转身,盯着那油光满面的胖脸,问:“这画是你的?”

高胖文士道:“不是我的,但…”

清哑道:“那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强买的?”

高胖文士道:“这还用说,前天这画在古韵斋拍卖一千两都没卖,怎么幽篁馆才出一百两就买来了?这不是强买是什么?”

今天来观展的文人学子,有不少前天都去了古韵斋,知道此事,因此心中也疑惑,便都看着清哑,看她如何解释这节。

方初正好赶到,接腔道:“别人愿意卖。你待如何?”

他往清哑身边一站,和她并肩而立,目光一扫,将高胖文士上下里外都透视一遍,看得他浑身不安,交换两脚,换了个姿势。

高胖文士嗤笑道:“愿意不愿意,谁知道呢!”表情有些夸张。

方初冷冷道:“卖家告诉你了,他是被逼的?”

高胖文士哈哈一笑,向周围人道:“这还用说吗?谁这么傻…”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祖宗八代都是傻瓜!爷的画,爷想卖多少银子就卖多少银子,关你屁事!你又不是爷,怎知爷被人逼了?”

哟,正主儿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看这“宜红公子”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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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3章 美男

方制气喘吁吁地一边拨拉人,一边喊“让让,让让。”

别人早让开了,他忽然不费力地就暴露在清哑和方初面前。

正要接着怒骂,就见他大哥大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心一慌,忙展开明媚的笑脸,桃花眼弯弯如月牙,亲热地叫道:“大哥,大嫂,弟弟来了。”那模样,仿佛他和方初兄弟手足情深的很,以前方初从未教训过他。

方初问:“这画是你画的?”

方制赔笑道:“是弟弟画的。”

众人见忽然冒出这样一个丰神如玉、俊美非凡的书生,自承是画的主人,还叫方初“大哥”,惊异之余,都嘲笑地看向那高胖文士,道:“人家是兄弟。这下明白了吗?”

那高胖文士脸涨得紫红,气得要命。

忽然他冷笑道:“哼,听说方大少爷对庶弟百般欺凌,甚至将姨娘母子赶出方家,原本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方初问:“如此怎么了?”眼神犀利如刀。

他放脸,方制比他更愤怒。

如花美男霍然转身,怒睁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俏脸涨红,修长如玉竹的白皙手指点着高胖文士的鼻子,道:“爷从小顽劣,大哥为了我好,才出手管教我。爷愿意被大哥管教。这是我方家的家事,干你屁事!当年大哥也没赶我和姨娘出方家,只是换个地方住。我早就回方家了。你离间我兄弟感情,居心叵测,要断子绝孙的!”

俊美文雅的人,骂人很歹毒,张口就是“断子绝孙”。

高胖文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方家兄弟何时这样好了?

方初清哑也很意外,这个庶弟终于懂事了!

他不知道,方制也是极聪明的。方瀚海幽禁了秋姨娘后,不久方老太太去世,方瀚海卸去家主之职,为母守孝之余,便一心一意教导这个庶子。方制爱画画,他便为他请了名家指点。

方制虽还是纨绔心性,却渐渐懂事了。

见识过其他大户人家庶子的境遇,他便明白:若方初真想害他,他绝活不到这么大,也不可能有机会受教导;加上方初视方家偌大家业如无物,净身而出,自立门户,他心里很敬佩这个长兄。

他有绘画天赋,自小就有功底,学了几年便小有所成。

恰赶上许翰林去江南,碰见他在野外作画,许翰林动了爱才之念,便收他为弟子。这次,方制是跟着许翰林来京城增长见识的。

方制想试试自己的水平,便将这幅美人图送去古韵斋拍卖。

古韵斋很有眼光,曾捧出许多书法绘画新人。

因看出方制潜力不凡,古韵斋将拍卖底价定了一百两。

那高胖文士很相信古韵斋的眼光——不会捧俗品坏了自己招牌,但凡推崇,将来一定会出名,加上他很喜欢那画中美人,便跟人拼上了,一掷千金也要拍下这幅画。

谁知还未开始拍卖,方制突然说不卖了。

因为他听小厮说,大哥的幽篁馆正要开画展,大嫂正搜集各类书法绘画作品,名家新手都不限,只要画有特色。

他当然要支持大哥大嫂了,便命小厮将画送去幽篁馆,也不说破身份,随便给价,因他是新手,赵管事报了一百两,买下了。

这一来,按照拍卖规矩,方制还要倒陪古韵斋一百两。

可他会在乎这个吗?

方家最多的就是钱!

他的画得到大哥大嫂认可,那才是最要紧的。

听方制说了事情经过,满堂喝彩,众人不由对方初刮目相看——能得庶弟这样敬重,可见他这长兄威信很高。

高胖文士丢了个大脸,气非常不顺。

他看着方制比女人还美丽的脸,忽然道:“方三少爷真会演戏。前天在古韵斋败坏人家姑娘名声,转眼间就装得这样兄弟情深。”

方初语气不善道:“这位兄台,今日是来观展的,还是来挑衅找茬的?因何一再针对我方家兄弟?”

清哑和巧儿也盯着他,这挑衅太明显了。

高胖文士大声道:“在下并未找茬。前天去古韵斋的人都可作证,那李姑娘被人诬陷,说勾引男子,当场气得哭了。好几个姑娘都说,是一个极俊俏的少年亲口说的。根据她们描述的长相,就是令弟。”

方初转头问方制:“可有这回事?”

若没有,他一定要这胖猪好看!

但他也担心,这庶弟可是有类似劣迹的,当年可不就诬陷清哑勾引他么,难道恶性不改、旧病复发了?

方制在他严厉的目光下,把头一缩——

兄长积威太甚,不堪抵挡!

忽然他又把头一伸,嚷道:“是又怎么样——”方初气得眼前一黑,心下急速思忖如何善后,就听他下面道——“谁让她骂我大嫂的!她一个闺阁女子,在那等场合诋毁我大嫂,说郭织女‘骄狂嚣张、目无尊上’,为了阻止朝廷革新,当着皇上面把织机都剁了。我家的织机,大嫂想剁就剁,剁了再换新的。要她管?如此碎嘴毒舌的女子,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被污蔑的滋味!”

说到后来,他也不怕了,越说越顺溜。

因为他看见大哥的怒火转移了,冲那胖子去了。

对啊,他干嘛要害怕?

他是为了维护大嫂的名声。

大哥最爱大嫂,知道了缘故,只会夸他赞他,怎会骂他呢。

果然方初冷笑问:“但不知这位李姑娘是谁家的?倒要请她出来和在下弟弟对质一番,再问问她:郭织女如何‘骄狂嚣张、目无尊上’了?她从哪里得知郭织女要阻挠朝廷革新?这个罪名方家可担不起,定要去她家问个清楚明白!”

方制大喜,帮腔道:“对,一定要问个明白!”

适哥儿也严正道:“一定要问个明白!”

太可恶了,这姑娘竟敢说他母亲坏话!

“问什么?郭织女是否‘骄狂嚣张、目无尊上’,阻挠朝廷革新,天下间还有谁比朕有资格评判?那李姑娘犯口舌,自取其辱。”

一个威严宏亮的声音传来,众人震惊。

等看见顺昌帝,许翰林首先跪下,高呼“参见皇上!”

众文人学子呼啦啦便跪了一地,又激动又欢喜。

今天来幽篁馆可值得了。

第904章 威胁

顺昌帝冷冷地盯了高胖文士一眼,更对那未曾某面的李姑娘厌恶之极。他之所以出面,是怕双方再掰扯下去,会将玉瑶长公主算计方初的事暴露,丢了皇家脸面,所以才为清哑澄清,谴责李姑娘。

有他这句“犯口舌”的评语,李姑娘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高胖文士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人人觉得激动欢喜,唯有他觉得倒霉——怎么就被皇上撞见了呢?听皇上这口气,显然很看重郭织女,这可麻烦了。

顺昌帝对方制道:“你维护长嫂名声,做得很好!”

方制抬头,激动道:“谢皇上夸赞。”

顺昌帝触及他那桃花眼,忍不住挑眉——这也长得太妖艳了。是男人吗?怎么比他的后妃都美。

他笑一笑,挥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衣履飒踏声不绝。

顺昌帝决定将人情做到底,要为清哑捧场助兴,因对她笑道:“郭织女好雅兴!不但能织出棉布和柔软的毛巾、织出绚丽织锦,对书画也有相当造诣。朕不白走这一趟,也留幅笔墨。回头可要免费送一幅竹丝画给朕。不能收银子的。”

清哑道:“谢皇上。民妇沾光了。”

顺昌帝呵呵笑道:“咱们互相沾光。”

众人都笑起来,没想到皇上这样亲切。

方初忙伸手请道:“皇上这边请。”

赵管事早检查一遍厅堂当中的大圆桌,笔墨齐全。

顺昌帝在方初夫妇和林世子簇拥下走到桌旁,饱蘸笔墨,挥毫书写,众人不敢太靠近,只远远地看着,满脸兴奋。

方初目光一扫人群,没发现韩希夷,早已走了。

他心下叹息一声,替韩希夷纠结难受。

少时,顺昌帝写完,方初和方制一头一个牵起,“幽篁馆”三个大字便呈现在众人眼前,笔锋圆转,形体优美。

众人纷纷赞叹,各种颂词不绝入耳。

清哑当然高兴,这等于御赐牌匾了。

但她忍不住又问:“不要紧吗?”口气不无担忧。

顺昌帝疑惑地问道:“什么要紧?”

清哑道:“会不会有人说民妇狐假虎威,借着皇上的名头赚钱?”

众人一齐看向高胖文士,他脸涨成猪肝。

他以为清哑故意针对他,心下愤恨不已。

其实清哑不是针对他,因为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说“辜负皇恩”,但高胖文士可是头一次当众针对人,就被狠狠打脸,两人体会天差地别。

顺昌帝笑道:“那织女将赚的银子分朕一份。”

清哑道:“那人家会说民妇贿赂皇上。”

众人哄笑起来。

林世子笑道:“郭织女多虑了。皇上不过是锦商添花,之前没有赐御笔时,幽篁馆一样被众人青睐。将来若是幽篁馆失了口碑,越是有皇上的御赐牌匾,别人越不能容忍织女辜负皇恩。所以,织女可要谨慎了,将来,说不定上门来踢馆的人更多呢。”

清哑忙道:“多谢世子提醒。”

她怎么忘了,凡事不能光看有利的一面。

方初觉得媳妇太直了,忙悄悄扯了她衣袖一下。

他不希望清哑这单纯的一面露在人前,他宁愿别人觉得她深不可测,以免抓住了她的弱点针对她。

将横幅交给方制拿着,他拉着清哑谢恩。

顺昌帝笑道:“起!”

顺昌帝一行人离去后,幽篁馆热潮依然不减。

文人士子们说起刚才的情形,一个个兴奋不已,都道皇上年轻有为,仪表堂堂,亲切又不失威严,从容中透着天然的皇家气度。

幽篁馆后面抱厦东厢房内,方初清哑正审方制。

方初问方制:“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制道:“来了有十几天了。”

方初问:“住哪?”

方制低下头,声音也心虚地低了下去,“住客栈。”

他知道方初和清哑进京了,却不肯来见他们,一是怕,二是不想住在幽篁馆被长兄管着,行动未免拘谨,不自由。

方初一眼瞧出他心思,气的很。

若是在祖籍,他才不会管他,自有人管他。

可这里是京城,方制是他弟弟,他还真不能不管,不然以方制的性子惹出什么事来,最后出面收拾的还是他这个当大哥的。

他便命令道:“搬过来!”

方制急忙点头道:“我早就要搬过来了。”

说着,讪笑着看向清哑。

清哑道:“你撒谎。”

方制觉得憋屈,这个大嫂,面对大哥文文静静的,面对他就化身为母老虎,教训起他来毫不手软。

偏清哑看出他心思,端着长嫂架子威胁道:“你要敢胡闹,我叫人打你。”威胁得不带一丝火气。

方制红了脸,抱怨道:“大嫂,弟弟都这么大人了,别动不动又打又骂的。叫人听了我脸往哪搁?”

他可不以为清哑在说笑。

清哑有权打他。

方老太太临终遗命:方氏族中若有奸邪作乱者,方初和郭织女皆有权惩治,形同家主。

方初见妻子很像那么回事,差点绷不住严肃的脸面。

他忍了又忍,才呵斥弟弟:“既要脸面,行事怎不多斟酌?那李姑娘背后议论你大嫂,你就该上前质问她。你诬陷她勾*引你,你自己名声也坏了。这是咱们方家子弟干的事吗?蠢!”

方制辩解道:“我那不是势单力薄嘛。”

他少时染了一身纨绔习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时在古韵斋听见那李姑娘诽谤大嫂,心想自己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若贸然出面质问,倘或对方有帮手,岂不吃亏?不如悄悄地害她一下子,叫她有口难言。于是,他便看准几个衣饰不俗的少女走过去。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这几年又经诗画熏陶,气质又上了一层,摆出架势来,立即吸引了她们,拿扇子半遮半掩偷偷瞟他。

他也不看人家,只盯着李姑娘若有所思。

他的小厮凑近来——先套好的——问:“少爷,可要去阻止她?”

他把桃花眼一眯,道:“阻止干什么。若非今日巧合,爷还不知她竟如此不堪。好好的女儿家,又不认得郭织女,却在这说三道四,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亏她在爷面前装得温婉贤淑。就这庸脂俗粉,还痴心妄想嫁给爷,哼!”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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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5章 凝聚力

那几个少女听见这话,都吃惊不已。

不大工夫,古韵斋便传遍了这事。

李姑娘百口莫辩,还后悔,不知错失了哪家好姻缘。

因为据看见方制的那几个女孩描绘,他“貌似潘安,才比子建”,也不知她们是如何“看出”方制有才华的。

清哑听了这经过,饶是不爱笑,也忍俊不禁。

方初又忍不住训斥:“你也知道自己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那还敢不知对方底细就当众诬陷人家?若被捉住了,看你怎么办!你当这是临湖州呢,闯了祸有方家帮你收拾?京城藏龙卧虎,你小心被人卖了还不知道。那时连我也救不了你。”

他并非危言耸听,自己才吃了个大亏,这个弟弟长相美艳,若是被玉瑶公主之流,或者好男*色的权贵给算计了,父亲非气疯不可。

为了父亲身体着想,他也要管好这个弟弟。

方制连连认错,表示今后一定谨慎,再不莽撞行事了。

正说着,就听外面回说,已经将三少爷的行囊取来了。

方初道:“从今日起,你就住这里。没事多去前面,多听听那些人谈讲学问和书画,别有事没事就去外头闲逛。我听见了不饶你!”

不让他住内院,而是让他住幽篁馆抱厦内,自有考量。

谁让他以前曾经打清哑的主意呢,方初自然要防范他。

方制也没在意,都一一答应了。

清哑忽想起什么来,凑近方初身边和他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