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太太瞅她道:“你这孩子,世上事原没有一定的。大家子有不成材的,小门小户也有出息有见识的。”

慧怡郡主道:“她也太骄狂了,儿子考了状元,就像多不得一样,只有公主能配了。巧儿再不好,玄武王府还求呢,她就敢这样嫌弃。幸好瑛妹妹没嫁他家,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瑛妹妹了。”

众人听了相视一笑,尤其看着王源夫人笑。

婉容大长公主道:“瑛儿这就叫做‘因祸得福’。”

王家原想将王瑛嫁给严暮阳,结果没做成亲,阴差阳错嫁给了方制。现在看来,王瑛嫁给方制是因祸得福了。若是王家和严家结了亲,就凭梅氏这性子,王瑛的糟心事绝不会少。

王源夫人看看女儿娇艳的脸颊,暗自点头。

因蔡家二房的八少爷也中了,蔡家一来想庆贺热闹一番,二来想办个春日赏花宴,宴请世交亲朋的子女,给族中子弟和女孩子们增加待人接物的机会。这也是京中聚会习俗,尤以春季和秋季居多,有美景可赏,天气也适合,不太冷也不太热。

严纪鹏父子祖孙和梅氏都被邀请。

蔡铃请了许多京中闺秀去赏花。

巧儿自然不去,要躲着梅氏。

严氏和王瑛都去了,清哑也没去。

这日,蔡家园内花枝招展,贵夫人和姑娘们三五成群,或聚集在亭内,或徜徉在花间溪流旁,隔墙院内男子们也是笑声阵阵。

夫人们看见梅氏,纷纷恭贺她儿子获得“六首状元”,是古往今来科举第一人,且又少年成名,人品样貌都是上上等。

梅氏嘴上谦虚,心中着实畅快,可谓志得意满。

有那多事想看笑话的,又故意问起严暮阳的婚期,提前向她祝贺,说这大登科连着小登科,实乃人生美事云云。

梅氏笑容就有些勉强了,含糊说尚未定准。

好在她谨记之前教训,没敢再口出怨言。

就算这样,她脸上笑容不如之前真心,也引得众人暗自揣测,背后窃窃私语,说长道短。

慧怡郡主见了替巧儿不忿,要替巧儿出气。

她因欠了巧儿救命之恩,又曾设计想暗算巧儿的,心中愧疚,一直想找机会为巧儿尽心尽力,还这份人情,今儿机会来了。

因见梅氏不知和谁家夫人站在一丛“魏紫”牡丹花前指点评价,心中一动,便拉着蔡铃走过一道一人多高的绿色花障那边去——那花障是木槿,尚未到开花时节——梅氏和那夫人就站在花障另一边。

慧怡郡主笑道:“如今严公子可出名了,满京城人人都在说六首状元、少年才俊。”

蔡铃道:“这也难怪。本朝只有三元及第,历史上都没有六首状元。”

随着她们议论,花障另一边的说笑声停了,被这边吸引。

梅氏低头装作看那层叠高耸、状如皇冠的紫色花朵,耳朵竖起。她听见是两个女孩子声音议论严暮阳,不禁兴奋的很,想听听她们说什么,再听听她们是哪家的姑娘。即便儿子亲事已经无可转圜,但听见有人中意严暮阳,也可令她自我陶醉一番。

却听慧怡郡主冷笑道:“他再考几个六首状元都没用,搁不住有那样一个母亲,挣的脸面还不够她丢的。可笑她自以为是,丝毫不知自己已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还瞧不上郭家门第!郭巧儿人品才德连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夸的,她倒看不上了。哼,难道她眼光比皇上还强?比太皇太后还高?就她那副做派,真要是郭家退了亲,京城像样点的人家都不会和严家结亲,再是六首状元都没用。幸亏我王家没和她沾惹上,不然倒霉的就是瑛妹妹了。我三婶说起这事就开心得不得了,真是万幸呢,好险没和这种人牵扯上,不然气也要气死…”

蔡铃才听了一个开头就急了,就拦阻她。

哪里能拦得住,慧怡郡主说得又快又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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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1章 巧儿:无法掌控的结果

蔡铃不得不出声道:“郡主,你怎么能说这话?”

慧怡郡主停住脚步,道:“我说这话怎么了?我不信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瞧这园子里那么多人,谁心里没数?就她糊涂不自知罢了。”

蔡铃道:“你…那你也不能这么说。”

言下之意,心里有数就搁在心里呗。

她是看在严未央面子上,不忍笑话梅氏让严家丢脸。

慧怡郡主道:“我是替郭巧儿不平。你说说,要不是看你三嫂的面子,还有严老爷的面子,郭家会答应这门亲?”

蔡铃想了想,道:“恐怕不能。”

慧怡郡主道:“就是嘛!要不是严家还有几个明白人,严暮阳再是六首状元,人家也不会把女儿推进火坑。——有那样的婆婆,将来日子能好过?她还以为她儿子多了不起呢,王府的少爷都比不上。”

花障另一边,梅氏脸色煞白,不复笑脸。

和她一起的那夫人也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附近还有其他人,也都听见了慧怡郡主的话。

梅氏不堪羞辱,想走过花障来质问慧怡郡主,又没有勇气。

慧怡郡主固然说话刻薄,梅氏自己从前表现也不好,争起来未必能占理,若是闹开,只会给严暮阳丢脸。

还有,那句“难道她眼光比皇上还强,比太皇太后还高”让她心惊肉跳,害怕极了,哪里敢出来质问。

她少不得忍了这口气,当做没听见。

已经发生的事,当没听见不可能。

此后,她再没兴趣和人说笑周旋。

梅氏心里存了疙瘩,再看这春日赏花宴便不同了:只觉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看她的目光充满含蓄的讥讽意味,令她芒刺在背,去哪都难堪,站哪都不安,坐哪都成为视线中心。

她没有感觉错,慧怡郡主的话迅速在园中传开了。

王源夫人深怪慧怡郡主言行太鲁莽,又无法挽回,只好在和人闲谈的时候,夸赞郭织女安静有涵养,和王瑛妯娌相处很好。

她夸清哑,也就是夸严氏儿媳,严氏没话好说。

清哑有涵养,作为对立方的梅氏什么品性可想而知。

她算是不着痕迹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省得别人说慧怡郡主恶意歪派人、传播是非,维护了慧怡郡主。

严氏略一留心便发现园中情形不对,再没脸待下去,当即告辞。临走把梅氏也叫走了,说是回去准备赏花宴,因为严家也要办赏花宴。

隔日,慧怡郡主便往幽篁馆去对巧儿卖好,将那天情形说给巧儿听,并大度道:“你不用感谢我,算我还你债了。”

巧儿按捺住心抽抽,问道:“你欠我什么债?”

慧怡郡主道:“去年在慈善中心,我想要算计你,结果没算计成,还被你给救了。好在那个陷坑也没浪费,给石寒天用了。这回我帮你出头对付了你婆婆,咱们算是扯平了。”

巧儿瞪着她半响无语,目光似敬佩似幽怨。

其实,巧儿确实想借别人来对付梅氏,也做到了。

严家的人,包括姑太太严氏训斥劝解梅氏,梅氏都听不进去,以为严氏偏心,觉得自己没错。若她从别人嘴里听见外面对她的真实评价,将不再存美好幻想,对她将是一个打击,可以使她警醒。

这算是巧儿进门前和未来婆婆第一回合较量。

但是,这种斗争不同于和仇家之间的斗争,并非让梅氏丢脸,巧儿就能赢了。梅氏是严暮阳的母亲,梅氏丢脸,严暮阳也没脸,严家更没脸,那巧儿也没脸——摊上这样的婆家能光彩吗?

所以,这个打击的分寸并不好掌握,还要隐蔽。

可是巧儿也没办法,她不能亲自出面。

她不能亲自出面,自然也无法掌控结果。

然后,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见巧儿神色不对,慧怡郡主狐疑道:“你怎么了?不感谢我就罢了,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这么一想,她脸色就不善了。

巧儿道:“你为我出头,我怎么会怪你。”

慧怡郡主道:“那你摆这副臭脸做什么?”

巧儿幽怨道:“郡主,你就不能说含蓄点吗!再者,为什么闹得人尽皆知?何苦为我得罪人,还影响你的名誉。我说句真心话:你这脾气要改改了,一点不像王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将来嫁去人家,容易吃亏。我为你好,你别听了不顺耳。”

慧怡郡主道:“你还是怪我。那你说,我该怎么说?”

巧儿道:“别的我也不提了,你为何要把方三婶(王瑛)扯进来?这不是多惹是非吗!回头她连方三婶也怪上了。”

这件事确实不妥,慧怡郡主那日回去也被母亲训了。

但她嘴上不肯认输,道:“你那婆婆脸皮厚的很,不说重些不管用。至于瑛妹妹,我母亲她们私下说起这事,都说瑛妹妹幸亏没嫁去严家。那就是个狼窝,一般女子嫁进去肯定活不长,只有你这样有身手会武功的姑娘嫁去才能活得下来…”

她越说,巧儿脸越黑。

后来巧儿发现:慧怡郡主说梅氏脸皮厚的很,不说重些不管用,还真有道理,因为梅氏消停了!

三月初八,严暮阳和巧儿大定。

这一日,梅氏很尊重,没有一点失礼和挑刺。

这让悬着一颗心的严氏等人非常高兴,这场集大定和庆贺状元的酒宴非常完满,内外上下都喜气洋洋。

清哑一心二用,一面关注客人,一面命细妹留心前面,看郭俭什么时候到,昨日靖国公府派人来传话说,他们今日到京的。

梅氏听见,忙问:“可是郭大爷的俭哥儿?在荆州的那个?”

清哑道:“是。俭儿从小就去回雁谷学手艺。”

梅氏赞道:“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这样肯上进。”

清哑听了意外不已——梅氏居然没嫌弃郭俭学的木匠手艺不入流?也对,靖国公可是著名的木匠,谁敢笑话他!

阮氏也觉意外,想这梅氏今儿实在反常。

梅氏却不觉得,跟着清哑一块盼望郭俭。

细妹使人到外面叮嘱小豆子:若是俭哥儿来了,即刻进去通报大奶奶,不可大意了,小豆子忙应下了。

他和小黑子在外书房照看适哥儿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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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2章 贴心的妹妹

适哥儿领着自家兄弟表兄弟,还有蔡扬兄弟几个——严未央没带儿子去奉州,留在蔡家读书呢——并崔嵋两儿子下棋猜谜、投壶斗牌、用弹弓打鸟等等,把院子都快翻过来了。

蔡扬听适哥儿说方瀚海收藏了颜真卿《颜氏家庙碑》拓本,忙请他拿出来观看。适哥儿每天都要临摹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去书房里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两人同看。

蔡扬看了手痒,又想临摹。

适哥儿也想看看他字写得如何,便亲自磨墨,让他临摹。

蔡扬临了两个字,适哥儿见了,也另取了纸笔来,也写了起来。写完两人对比。蔡扬夸适哥儿。适哥儿谦虚说蔡扬写的好。两人互相吹捧一番,一齐笑起来,接着又写。

这时,婉儿、丹青和无悔跑进来,站在桌边看他们写。

蔡扬沾了笔墨,正好适哥儿写完一个,说“蔡哥哥你看这个。”他便侧身探头去看,一面口内赞好,一面回身再写。

忽听婉儿惊叫道:“哎呀,你的笔!”

蔡扬吓一跳,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他一个不留神,执笔的手碰在那拓本上;婉儿再一提醒,他手又一抖,那笔干脆掉了,在拓本上滚了几个滚。

适哥儿也看过来。

两人不忍直视拓本,互相对视。

一时间小脸都黄了,眼中只剩惊慌。

若是打碎了玉杯、花瓶什么的,以他们的见识和家世,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碑刻拓本,毁了可就没了!

蔡扬是客,来人家作客闯了祸,他再聪明也害怕,把平日长辈教的从容、担当等等修身的话都记不起来了,只剩下难堪和窘迫。

适哥儿很想表现担当,把这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一来蔡扬是客,怎能让他难堪呢?二来他们是好朋友,朋友就要讲义气。可是,想想方瀚海知道这事的后果,他也胆怯了,怕是要受罚。

想曹操曹操到,书房外传来方瀚海宏亮说话声:“龚大人说笑了。只管借去临摹。就怕大人书法趋于大成,临摹出一个以假乱真的摹本来,把我那拓本给换下来,我可就亏了。”

这话引起一阵爽朗笑声,眼见许多人就进来了。

适哥儿再也顾不得,迅速将自己和蔡扬写的字纸抓在一起,一手拉着他,低声道:“先躲躲。”奔窗户就去了,一跃猴上窗台,一纵身就翻到窗外,接着蔡扬也慌慌张张地翻了过去。

天气晴好,方初命将窗扇撑起来通风,方便了他们。

适哥儿又回头对婉儿等人嘘声道:“别嚷。”

婉儿用力点头,一拉方丹青,冲无悔道:“快走!”

也往另一边书架后跑去,从那通向后门。

都走了,无悔站着没动。

于是,方瀚海和龚大人等进来,便看见无悔跪在椅子上,手抓着毛笔,愣愣地看着桌面,方瀚海心中觉得不妙,朝桌上一瞧——

“哎哟,小祖宗,这是怎么了…坏了坏了!”

方无悔黑眼珠闪了闪,坦白道:“祖父,笔掉了。”

方瀚海看着无辜的孙女,责怪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他四下打量找人,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便喝问:“你哥哥呢?写字写完了也不把帖子收好,随便就搁在这。”他以为定是适哥儿写字写到一半就跑去玩,字帖没收起来,然后方无悔又过来练习写字。小丫头最近刚学写字,兴趣蛮大。

众人看清怎么回事,都顿足叹息。

叹息罢了,又一齐看向惹货的丫头。

方无悔诚恳道:“对不起,祖父。这个字帖,很重要吗?”

满脸的忧心和发愁。

方瀚海咬着后槽牙干笑道:“也不是很重要。”

一面把她手上笔拿下来,搁在笔架上,又抱她下凳子。

又道:“你才学写字,不用临这个。你照着祖父写的帖子临摹就够了。都是你哥哥不小心!”他痛心不已,心想你才几岁的丫头,才学写字就临摹颜真卿的碑帖,用得着吗?临摹他的字帖绰绰有余。

无悔道:“不怪哥哥,是我不小心。”

方瀚海见孙女如此乖巧,更不忍责怪她了。

窗外,适哥儿本来还想进来承认是自己弄脏了帖子,听了祖父的话,再也不肯动了——祖父以为是妹妹弄脏了字帖,还要牵连他骂他,若知道就是他弄脏的,后果岂不更严重!

蔡扬也是一样想,都缩在窗下不敢吭声。

就听屋内方瀚海又问:“跟你的人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

方无悔道:“哥哥他们在后面玩,我写字。”

方瀚海夸道:“真用功。别写了,也去玩吧。”

方无悔见没什么大不了的,祖父并没有很生气,快乐道:“那我走了。祖父,你别生气。明儿我让爹买一个字帖孝敬你。”

方瀚海笑道:“好,就让你爹买。”

方无悔便跑向后面去了。

龚大人捏着那拓本,顿足叹息道:“可惜了,可惜!”

严纪鹏斜着方瀚海道:“你这么娇惯孙女!”

方瀚海辩解道:“她这么小,知道什么?况且她是认真,又不是淘气。都是适哥儿,越大越无法无天…”

严纪鹏等人都呵呵笑起来。

方无悔走到后窗下,冲适哥儿甜笑道:“哥哥。”

适哥儿欣喜地悄声问:“没事了?”

方无悔点点头,在他身边蹲下来,仰面道:“哥哥别怕。”

适哥儿笑嘻嘻地抱住妹妹,在她红红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道:“妹妹真好。哥哥谢谢你。下回去街上买好吃的给你。”

方无悔也笑,又对蔡扬道:“扬哥哥别怕。没事了。”

蔡扬感激道:“谢谢方妹妹。”

伸手碰了碰她的小手,稀奇地看着她。

面前的小姑娘,脱了冬衣,穿着藏青色小夹袄,银红镶白狐边绣如意纹小坎肩,凤眼黑溜溜的,腮颊粉光圆润。这一刻,他心里十分遗憾,为什么母亲没为他生一个妹妹呢?

事情过了,他也能定下心来思考。

刚才的事不仅适哥儿知道,沈怀婉等人也看见了,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与其缩头不敢承认被人耻笑,不如挺胸而出,承认了,丢脸就一次,将来不必一直担惊受怕。

想罢,他毅然站起来,走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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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仰着小脸道:票票…

第1143章 郭俭回归

适哥儿不知他要怎样,忙和无悔也跟进来。

蔡扬鼓起勇气,向方瀚海坦承,是自己弄污了拓本。

说完了,规规矩矩地跪在方瀚海面前。

适哥儿见了,慌忙也上前,跪在他旁边。

适哥儿道:“祖父,都是我不好,是我拉表哥逃跑的。”

他说出这话后,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悄悄瞥了蔡扬一眼,嘴角微翘,一点没有被连累的憋屈,很慷慨担当的模样。

蔡扬却不要连累他,忙道:“这不关小伯爷的事…”

适哥儿抢道:“明明就是我拉着你翻窗户跑的。”

两人争相认错,争论起来。

方瀚海等人愕然,不料这件事居然有这般内情。

方瀚海一言不发,脸色沉沉地盯着他们。

适哥儿和蔡扬停止争执,含愧都低下头。

是啊,争有什么用?

争相认错就能让那拓本复原了?

蔡扬有些承受不住方瀚海的气势,觉得他和自己祖父或者大爷爷一样威严,又羞愧,把脸涨通红,拼命强撑着,后背都冒汗了。

书房里的气氛快凝滞了。

无悔来回看看哥哥,又看看祖父,然后跑到方瀚海面前,伏在他膝上,仰面糯糯道:“祖父,别生气!别生气…”一面说,一面攥住他右手大拇指轻轻地摇晃,脸上满是乖巧讨好的笑。

她就不明白了:她都认了,祖父也不追究了,两个哥哥怎么又跑来承认错误呢?既这样,先前干嘛逃跑呢?

方瀚海忽然哈哈大笑,龚大人等也都笑起来。

适哥儿和蔡扬被他们笑得摸不着头脑。

方瀚海将无悔抱起来,放在膝上坐了。

又对那小哥俩道:“总算你们还有些担当,像个男子汉。这样吧,我就罚你们写二十篇大字,不写完不许吃饭。”

说完,随手从书桌抽屉里抽出一本字帖来。

适哥儿兴奋道:“是,祖父。”

一蹦就起来了,跑去拿那字帖。

蔡扬也站了起来,一看之下,面露惊喜神色,原来这也是一篇颜体的字帖,看纸张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真迹还是摹本。

他明白,方瀚海根本没惩罚他们,这是奖赏呢。

他对方瀚海恭敬道:“谢谢方爷爷。”

方瀚海满意道:“不愧是蔡家孩子,就是有教养。”

蔡扬脸又红了,暗自庆幸刚才认了错,不然就带累蔡家名声了。

方无悔见爷爷没惩罚哥哥们,高兴极了。

她仰面夸道:“爷爷,慈祥的爷爷!”

严纪鹏第一次听见,噗一声笑倒。

方瀚海瞪了他一眼,放下无悔道:“进里面去。你二表哥来了,在你母亲那说话呢。”

无悔忙撒腿就跑。

适哥儿也想跑,脚却动不了。

他还有二十篇大字要临摹呢。

清哑看着跟方初一般高的郭俭,跟脑子里为了和哥哥争吃菜瓜张嘴哭的小娃儿对不上号,满眼的惊奇和陌生。

郭俭和郭勤完全不一样。

郭勤痞痞的,嬉皮笑脸中藏着精明世故。

郭俭一脸憨实相,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面对众人打量,他咧嘴憨笑,挨个拜见长辈。

他个头虽高壮,嘴上刚起一层细细的绒毛,依然很显青嫩。拜完众人,就坐在清哑旁边。众人问起他在回雁谷生活情形,他都一一回答了,不怯生,也不油滑,很是实在。

因说起他当年被哥哥姐姐哄去学艺的情形,他笑道:“…翻过了一山又一山,翻过了一山前面还是山,我当时就哭了…”

严氏等人都忍俊不禁,哄笑起来。

清哑心疼地摸摸他头,没说话。

郭俭主动道:“后来就好了。回雁谷里面很好玩,我也不太想家。”怎么可能不想家,不过是怕姑姑担心,不想提那些事而已。

清哑见这孩子懂事,晓得安慰自己了,很贴心。

一时孩子们跑了来,都满眼新奇地看着郭俭。

郭俭看着一群孩子,也十分稀奇。

他挑了个看上去最熟悉的——莫哥儿,长得最像清哑——两手伸到人家腋下,一举就举了起来,笑道:“这个是莫哥儿,对不对?”

莫哥儿见他一下就挑中自己,又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当即就喜欢上他了,因点点头,叫道:“二表哥好。”

郭俭笑嘻嘻道:“好,好。莫哥儿长得真好看。”

接着,放下他又去认别人,这可认不出了。

清哑吩咐道:“带你弟弟妹妹去后面玩去吧。”

又让细妹领路,带郭俭去见巧儿。

郭俭站起来,把手一挥,对莫哥儿等人笑道:“走,咱们去开箱子。二表哥带了许多好玩的好吃的给你们。好多都是我亲自做的呢。还有那些山里珍贵的特产,听说外面都买不到的。我提前两个月就跟人下了定金,人家特意留给我的,你们肯定没吃过…”

一面说,一面雄赳赳大步领头走了。

极哥儿兴奋地大叫一声,跟了上去。

刘志莫哥儿等人也哄笑着一拥跟去了。

阮氏笑着对清哑道:“刚看着像大人,这一下就露了马脚,还是个孩子头。瞧那玩的劲头!”

清哑笑道:“本来就是孩子。”

梅氏笑道:“这孩子瞧着怪实诚的。”

阮氏道:“俭儿从小就实在、听话。”

梅氏听了心下暗自掂量。

因她这半天表现与之前大不相同,阮氏暗自纳罕,以为是严纪鹏管教训斥的结果。她主动求好,阮氏自然不会端架子和她较劲,也和气地跟她说话,两亲家看去其乐融融。

少时有人来请严氏和清哑:要开宴了。

严氏忙起身,带领众人入席。

这一日,双方议定婚期:五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