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半晌没有言语。商容见她有些含羞,忙又说道:“听说你是去找药草,可是为了绯颜?”

“是,可惜没找到。”

“你就是找得到,恐怕她也不会用。”商容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林芷溪惊的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因为,那伤是她自己划的。”商容语带惆怅,低声说道。

林芷溪愣的说不出话。半天才涩涩地问道:“为什么?”

“这事,因你哥而起,我也不便说。”

林芷溪有些失望,却也欣慰商容果然是个不爱背后议人的君子。她有些好奇,哥哥与绯颜之间是个什么故事,回了蓉城一定要探明。

抽刀断流

林济舟小憩了一会,推开窗户,看见商容正坐在井沿上与女儿说话,就快步走了过来。“子乔来了正好,我有事想与你商议。”

商容忙起身施了一礼:“伯父有事只管吩咐。”

“若是路上太平了,我想与溪儿明日就回去。”

“伯父不与大军一起走么?再等几日新任郡守就来了。侯爷将这里的事情安排完,大军就要回京。到时一起走不是更安全么?”

“这,恐怕不合适吧,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林芷溪一听暗自苦笑,父亲还真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啊。她微微笑了笑,对商容一眨眼睛,商容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做父亲的果然是护女心切,倒把风流儒雅的侯爷防得很紧。

商容略一思索,说道:“伯父若是急着要走,我去跟侯爷说一声,我陪你们一起上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林济舟喜不自胜,忙道:“若是子乔与我们一起,那还有什么担心的。只是,你可走得开。”

商容笑道:“仗打完了我便是个闲人,早走些应是无妨。”

林济舟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商容便起身离去去找元赫请辞。

林济舟回到屋子便开始收拾东西。林芷溪一见父亲去意坚决,也赶紧将自己的衣物打成包袱,又将收集的一些草药装好。忙活了一阵,刚要坐下歇歇,就听见门外传来商容的声音:“伯父,侯爷来了。”

林芷溪手指一僵,心跳陡然快了些,连忙走出来见礼。

元赫已经进了屋子,一眼扫到林芷溪,心里即刻起了笑意。林济舟忙请他落座,又奉上茶水。元赫双眸含笑,深深看了林芷溪一眼。

林芷溪自然是一见他便想起昨日种种,无法遏止的羞涩立刻从心头往脸上涌去,顿时觉得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听子乔说,你们急着要走?”

“正是,草民有个药铺子,这几个月都交给犬子打理,他是个不务正业的松散性子。我着实放心不下,急着回去看看。”

元赫笑道:“林大夫过谦了。早就听闻林公子大名,一直无缘得见,子乔,此次回京,定要为我引见。”

商容笑着应了声:“是。”

林济舟讪笑:“徒有虚名罢了,我还不知道他!”

元赫只是笑笑,又道:“既然有子乔一路陪同,我也就放心了。”这一个“放心”他说得自然之极,又颇让人玩味。既有“放心”一说,那定是先有“操心”一虑,他虑的是谁,不言而喻。林济舟听在耳中更添心乱,恨不得马上将女儿严严实实包起来送回蓉城,他不是攀龙附凤的主儿,只希望女儿有一份触手可及的平安幸福。

元赫说着说着,目光又落到林芷溪的身上。她一脸的娇柔羞怯,低垂眼帘在桌边娉婷玉立,似一朵雨后的梨花,清新淡雅。他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小女孩儿甚少羞怯,总是喜欢作弄别人,看别人脸红才是她的乐事。

商容见元赫有一刻的失神,暗笑:若是您再多看那小丫头一会,只怕老爷子今夜便要急着走人了。他微微清了一下嗓子,说道:“侯爷,您看,我们明日起程可行吗?”

元赫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们这么急,他心里竟有些不舍,却又不能言说。

“既然林大夫归心似箭,那就明日吧,你再带几个亲兵,穿上便服一同回京。”

林济舟忙道:“多谢侯爷!”

林芷溪心里也感谢不已,微一抬头正碰上元赫的目光,顿时又是心里一慌,忙将视线移开去看商容。商容正若有若无的笑着,林芷溪脸上更是一热,索性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的石砖。

“我明日就不送你们了。子乔,这是盘缠。”元赫将一包银子放到商容手里,商容正欲推辞,元赫说道:“那跟着的几个亲兵,你打算叫他们一路要饭到蓉城么?”商容嘿嘿一笑,也不再客气,接了下来。

“若是不够,你就找个集市支上摊子,舞上几剑就什么都有了。”元赫语带调侃地笑道。

商容与林济舟俱笑出声来,林芷溪也嫣然一笑,元赫的目光又凝在了她的脸上。他勉强压抑自己的迫切,十年已过,不在朝夕。一切只等回到蓉城。

林济舟忙道:“侯爷公务繁忙,还处处照顾周到,草民真是感激不尽。”

“林大夫一路顺风,我们蓉城再见。”元赫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林芷溪跟着父亲一起将元赫送到门外。元赫停在回廊上,看着竹架上晾着的衣衫,展眉一笑,负手而去。

林芷溪坐在床头,将那件长衫叠了又叠。衣衫晾了一个下午,有着温暖的阳光味道。他曾经穿过,她也曾经穿过。手指慢慢抚过去,有一种让人心跳的暧昧。

她看了许久,将衣衫上的每一条纹路都看得了然与心,却还在犹豫,要不要还给他。他,身份贵重,还会在意一件衣衫么?可是,若是不还,却又有些失礼。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还了。让商容转交就好。父亲的一丝忧虑她何尝不明了?相见不如怀念,她还是不再见他为好,明知不可能的事只有快刀斩麻,抽刀断流才是上策。

她拿起衣衫去找商容。

踏上小桥,水声潺潺。她想起那一夜,他剑上的一抹月光和他一转身时的光华。

遥看荣华厅,她想起那一夜,那一箭,抄住箭尾的那一只手和那一个人。心里的麻不是说斩就断,触景生情,反而更加纠缠不清。

她的脚步情不自禁有些慢,荣华厅就在眼前。窗户未关,微风过处,厅内的烛光左右摇曳,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在邻窗的墙上。她心中一跳,正欲匆匆而过,却听见商容的声音从窗内传出。

真是不巧,商容偏偏就在荣华厅。她顿下脚步,打算原路返回。刚走了几步,迎面碰上李用,他手里托着一盘点心,笑得格外的亲切。

“林姑娘要找侯爷?”

林芷溪很尴尬:“不是。我找商容。”

“商将军正和侯爷一起说话呢,林姑娘怎不进去?”

“只是小事,就不去打扰了,明日再说吧。”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商将军!”李用一声轻呼,将林芷溪打算迅速离去的念头扼住了,只能尴尬地等着商容从厅内而出。

商容果然快步出来,一抬眼看见林芷溪,有些诧异,步下台阶问道:“芷溪有事么?”

林芷溪将衣衫放在商容手上,低声说道:“请商大哥还给侯爷。”

商容接过,恍然一笑,道:“知道了,你早些歇着吧。明早就要上路了。”

林芷溪点点头正欲转身,却突然看见元赫已站在荣华厅的门口。想必说的话他已听见,林芷溪尴尬更甚。

元赫站在门口,并未走过来,只是背着烛光对着林芷溪的背影说了一声:“林姑娘,蓉城再见。”寂静的夜里,寥寥几字众人听得清晰无比。

李用贼笑,商容略有思虑,林芷溪心里一跳却哑然失笑。一段偶遇,一份恩情,一个夜晚,一丝情动,回到蓉城,可抵的过天上人间的云泥之别?以后,不去奢望不去强求,只知道云南之行注定要给她留个印记,在身上,也在心上。

久别重逢

翌日,林济舟一行六人便起程回京,商容带了三个亲兵骑马,林济舟父女坐了一辆马车。如此行了数日,终于到了蓉城外的官道,高耸的城墙已隐约可见。蓉城虽也是早春时节,春意却比云南晚来了些,草色遥看近却无,官道两边的杨树和柳树也都是刚萌出的新绿。

林济舟长出一口气,说道:“终于到家了。这些天提心吊胆过的什么日子啊!溪儿,日后莫要想着能再出远门.这一次带着你出门,可把我的老命吓掉了半条。”林芷溪嘻嘻笑道:“马上就要到家了,爹爹还是打出精神来收拾大哥要紧,莫要操我的心了。”

林济舟笑着一点她的额头:“你好看热闹不是,你这丫头,作弄你大哥的次数还少么,别当我不知道。”

林芷溪笑嘻嘻地说道:“哥哥是个实心眼的人,正因为我时不时地作弄作弄他,才不让他心眼太实,免得以后被嫂子欺负。”

“哼,我看他以后一辈子都要被欺负了。”林济舟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却带着笑意。本来在云南就一直惦记着回来找他算帐,这一路上却是思念的很,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既然父女二人平平安安地回来了,真到了蓉城,那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马车跑的急了,车上的帘子随风摆拂,不时碰到林芷溪的手背,她最是怕痒,忍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伸出身子把帘子揭了,对后面跟着的商容说道:“商大哥,可算是到了家了。”

商容笑着:“是,看你这身打扮,一会你大哥认不出你来,还当是伯父捡了个小叫花子呢。”

她嘻嘻一笑:“正是正是,小叫花子一会见了财主,要好好敲他一笔。”

林济舟微笑不语,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只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好不舒畅。

马车进了城门,驶到一处医馆的门口,缓缓停下。看门的老张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林济舟,欢喜地老泪纵横,一路小跑的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包袱:“老爷,您可回来了!”然后扭头对着医馆大喊了一声:“少爷,老爷回来了。”

门里疾步走出一个年轻人,如芝兰玉树清秀出尘,一身白衫在正午阳光下如笼着一团轻雾,人逸如鸿。

他快步走到马车前,扶住林济舟,双眸如星闪着水光:“父亲,您还好么?”

林济舟一见儿子眼中微有泪光,也有些哽咽:“还好,还好,幸亏碰见商容。”

林芷原对商容颔首微笑,尽在不言中。

“哥哥,你怎不慰问我呢?”林芷溪从父亲身后探出身子,喜滋滋地看着哥哥。

林芷原笑道:“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我家妹妹虽不敢说是沉鱼落雁,好歹也还爱干净,你这灰头土脸的到底是谁啊。”

林芷溪从父亲身后窜出,一把揪住林芷原的袖子使劲扯了扯:“好啊,竟敢说我脏兮兮的,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这么厉害果然是我妹妹,断不会有错。”林芷原赶紧做出一副惧怕的神色往商容跟前闪躲。商容哈哈笑着看这兄妹二人胡闹。

林芷原上前握住商容的手,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子乔,多谢你一路关照。我知道你也急着回去见伯父,今日就不留你了。改日,锦堂设宴,不灌醉你实难表达我的谢意。”

“说的跟鸿门宴似地,还当我不敢去么,谁灌醉谁还说不定呢。”商容朗声一笑,心里一热,许久未与他对饮,着实期盼。

“那就后日吧,我在锦堂恭候。”

“好。”商容笑着跨上马,领着几个人告辞。

林济舟顾不上休息,就急着去看他的帐目,林芷溪嘿嘿笑着对林芷原挤着眼睛,林芷原一脸苦色地跟在身后,暗想:莫要暴跳如雷就好。

林芷溪一路跑着就进了后院,大喊:“小陪,我回来了。”

从二楼的栏杆处探出一个小丫头,嘴张的老大,看着林芷溪,似难以置信。

林芷溪笑道:“小陪,你想用口水给我洗头么?”

小陪连喊带叫的从楼上冲下来,一把抱住她,眼泪鼻涕的糊了上来。林芷溪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心想任由她去吧,反正这衣服也是不要了的。过了好一会,小丫头才抬起头:“小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这么久都不回来,我想死你了。”

林芷溪摸摸她的头:“我怎会不要你呢,把你捡回来取了小陪这个名字,就是要你一直陪着我。快去给我烧些水洗澡啊,这十几日没洗,我连要死的心都有了。”

小陪连忙跑到厨房,一会工夫,林芷溪已经泡在二楼闺房的浴桶里了。她静静的躺在水里,舒服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任由小陪给她洗头。小陪看看桶里的水,忍了几忍终于修行不够还是来了句:“小姐,你还是再换次水吧。”

林芷溪扑哧一笑,叹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小陪,你知不知道,我险些都饿死在太夜城了,脏一些算得什么。”

洗完澡,林芷溪迫不及待地穿上以前的衣服,喜滋滋地叹道:“终于不用穿得象个小厮了,呵呵。”小陪将她脱下的衣服仔细看了看,奇道:“小姐,您这衣服还真是不伦不类。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可不是穿的这个。”

“往事不堪回首,不要再提了,哎,家里可真好,我再也不要出去了。”林芷溪扑在床上,闻着罗帐里淡淡的兰花香,身下是丝绵软被,困意如同丝线从脚底一圈圈地绕上来,将她很快绕进了梦中。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林芷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有刹那的恍惚,以为这还是太夜城的府衙后园。待闻见一丝草药的清气才醒悟过来,这是蓉城的家。太夜城已经千里之外,此生怕是再也不会涉足,而有些人恐怕此生也不会再见,一丝淡淡的惆怅突然充盈于胸,半甜半酸。

她躺在那里,与他之间的一幕幕竟如刻在心里一般,清晰之极,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笑意都仿佛历历在目。哎,这情,真是来势汹汹却去如抽丝。

“小姐,你醒了半天怎么也不起来去救救少爷,他可是对我打了几次手势了。”小陪又上楼来叨了一遍。

“真的么?刚才我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做梦呢。”林芷溪起床伸了伸腰身,然后快步下楼去了帐房。

果然,林芷原正焦头烂额地坐在那里,林济舟一边翻着帐本,一边看着药材,嘴里还一边说着他。林芷溪暗笑了一声,走进屋子:“爹,你刚回来怎么不去休息,这剩下的几页我替您看了吧。”说着,接过父亲手里的帐本。

林济舟道:“你看看你大哥,赔本的生意他也做,还做的欢实。”

林芷溪看了一眼帐本,说道:“哥哥这药材的确进的太贵,您只当是接济了药农。您每个月初一十五的还不是免费看诊,还在门口施粥。爹,你赔的这点银子,我叫哥哥还你。他呀,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财主。呵呵。”

“我并不是可惜点银子。我们药馆也是治病救人要紧,钱财乃身外之物,可是他看病不会,再要是连帐也管不好,以后这药馆还怎么交给他,这是我林家祖业,难道要败在他手里?”

林济舟愁的一脸乌云。林芷原也愁的一脸乌云。

林芷溪笑道:“爹,你要是指望哥哥给您开药方子,那可不得了,只怕京城里除了泽济堂,别家药馆都开不下去了。到时候咱家门口等着哥哥写方子的人要排到三里外,没病的也来了。您还是给别家留个活路吧。”此话倒是在理,林济舟勉强忍住笑,算是消了气。

林芷溪又摇着父亲的胳臂,道:“爹爹一路辛苦了,先去歇歇。”

林济舟对这个女儿爱宠无比,便是有些火气,也耐不住林芷溪的一句撒娇。此刻她寥寥几句,就解了他的火气。也是,儿子不成,还有女儿,药馆交到她手里也是一样。

他一伸腰身,指着桌上的帐,说道:“溪儿,看看亏了多少银子,叫他补上。”

林芷原看着父亲的背影,长出一口气,佯做生气:“小丫头,是不是故意来地这样晚?”

林芷溪抿嘴笑着,道:“大名鼎鼎的林公子,风流风雅的林公子,在爹爹面前可是落汤鸡,不过那汤嘛,可是爹爹的口水。”说完,笑不可支。

林芷原没了脾气,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恣意天真的笑容,竟也不舍得反驳一句。

林芷溪停了笑,认真看看帐本,然后抬头说道:“哥哥,父亲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日后定会慢慢明了。王曦之,并不比华佗差。”

林芷原一愣,眼前的小女孩几月功夫竟是成熟了不少,收敛了调皮,正色言辞之间竟已有林下风范。他欣慰地笑笑:“妹妹,我知道。”

林芷溪乍一听到妹妹还有些不习惯,他一向都是小丫头长小丫头短的,便是溪儿也甚少出口,今日居然慎重地唤了一声妹妹。林芷溪故意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惊道:“哥哥今日好客气,莫非是感动了么?”

林芷原点头:“每次爹爹训斥,妹妹都是及时雨。”

“那哥哥不谢谢我么?”

“怎么谢?”

“要东西自然不好意思了,不如哥哥给讲个故事听听就好。”

痴情隐情

“什么故事?”林芷原的戒心立刻写在脸上。

“嘿嘿。妹妹只喜欢听才子佳人的故事。”

林芷原点点她的额头,无奈地笑笑,已然猜到。

“绯颜姐姐的药我没找到,不过却听商大哥说,她是自己划的。所以烦请哥哥讲讲是怎么回事,以免以后见面我说话不小心触到她。”

林芷原的脸上竟起了红云。林芷溪暗暗好笑,好奇心更甚,恨不得此刻钻到他心里看看是个什么故事。

偏偏林芷原腼腆起来,期期艾艾地说不出口。

“再不说,嘿嘿,我叫爹爹也来听听。”

林芷原即刻求饶:“好,我说。”

“小时候看书,看到华佗创五禽戏,心有启发。世间万物原本有相通之处,书法也应该是如此。自此我便时常留意诸多事物。书法小有所成之后,对剑与舞更是有触类旁通之感。商容是我的好友,他的含光剑法对我启发最多,但书法中多了厉气便少了灵逸。后来无意中去了潇湘馆,见到了绯颜的舞,突有灵感。后来便常去……我在那里发傻发愣的样子估计是最明显的,渐渐被人传成是我爱慕她。其实,我着实冤枉。”林芷原说到这里,皱起眉头叹了好大一口气。

林芷溪忍着笑一看,他果然是一脸冤情,不过受冤的样子也好看的紧。

“后来我就不去了,以免误会,要是再传到爹的耳中,还不是一顿收拾?其实,我实在是连话都未与她说上一句。”林芷原脸上的冤屈更甚。

“后来呢?”

“突然有一天,她的小丫头过来捎给我一句话,说是那一晚,她就要迎客了。我当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第二天才知道,那一晚众人叫价要买她……她居然划花了脸。她让小丫头来是想让我去。我对她,本不是爱慕,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对我……”

林芷溪惊诧不已。想不出来,绯颜那柔弱的样子,竟也做出如此刚烈的事来。

“这事,并不怨哥哥。哥哥不必这么自责。”

“此事总是由我而起,她花了脸自然也没什么价值,鸨母要了我三副字就送她出来了。”

“如此说来,哥哥应是成全了她。”

“话虽如此,总是心中有愧。好歹要医好她的伤痕。”林芷原一脸的自责与无奈,叹息了一声。

林芷溪这才明白原来绯颜住在浣花溪边,竟是为了常见到哥哥。商容说她不肯医治,莫非就是要哥哥心有愧疚而对她格外怜惜么?这样的一份小女儿绵绵情思让林芷溪心中一动,竟不忍再说什么。

眼前的哥哥风神俊逸,可惜却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情为何物,最是难解。她突然想到一个人,心神一荡,脸色骤然娇艳起来。

“小丫头想什么呢?“林芷原敲敲她的头,喝道。

林芷溪一阵心慌,忙低头掩饰道:“还不是在想怎么治绯颜的伤疤。”

“治好了,我才不觉得亏欠。”

“若是治不好,那哥哥要娶了她么?”

林芷原颇为尴尬:“小丫头,胡说什么,我的亲事,可不是自己说了算。”

“是,林公子是个孝子,我知道。”林芷溪嘻嘻笑着,觉得哥哥腼腆起来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怪不得绯颜当时并没与他说一句话,就芳心暗许。他那时呆呆痴痴地看着绯颜时,她怎会知道他另有所思呢,一场刻骨相思却是自做多情,林芷溪暗暗惋惜,又想到别处,有些痴了。

林济舟一回来,林芷原便如释重负,在医馆苦熬了两日,终于提出便要回锦堂看看。林济舟浓眉一皱,正欲翻脸。林芷溪忙道:“爹,哥哥的小破屋子也有几个月没打扫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丢了没,是要去看看才好。再说,哥哥约好了今日要在锦堂请商大哥喝酒,总不好失约啊。”

林济舟一听,将火气压了下来。冷冷说道:“你小子,心都不在这里。去吧去吧,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林芷原赶紧开溜,临行前还不忘拉上林芷溪,道:“溪儿也去帮我打扫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