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上阿珂一起,她俩自小就关系要好,又同是女儿家,让阿珂陪着她开解开解,过几天就好了。”

“儿子也是这么想。”

春华园含翠池边,柳荫如盖,元玠带着阿珂前来,和林芷溪先是闲聊了几句,见她心情甚好,便信步走到亭中坐下,笑看着林芷溪,说道:“芷溪,小时候我有几个玩伴,一个是靖安侯,一个是昭王,一个是我表妹,还有一个就是阿珂。”

林芷溪被这几个名字惊了一跳,景仲他不是宫廷画师么,竟能与他们做玩伴?她惊异地问道:“你与靖安侯是玩伴?”

“是。”

林芷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才想起来,怪不得他能在靖安侯的园子里宴请众人,也怪不得他如此得太后宠信。

“那时,我们几个男孩领着两个小丫头玩耍,却常被两个丫头耍得团团转。我那表妹古灵精怪,最喜欢和我们藏猫,若是我们输了,便要我们扮成女子跳舞。我们几个连输几次后,就死活不肯了。昭王想了个招数。他母亲有一块异石,色如珊瑚润如玛瑙,更奇的是能吸附香气。他从宫外弄来一条小狗,将项链上的香味让小狗闻熟了,将那条项链偷出来送给了我表妹,我表妹欢喜不胜,带着那条项链。昭王抱着小狗,自此藏猫她们就被我们一抓一个着。”

林芷溪扑哧一笑:“昭王这主意不错。”

“那条项链,很奇特,世间无二,是个红色小鱼的模样,只因为昭王母亲名讳里有个鱼字,先皇特意赏给她的。”

红色小鱼!林芷溪的笑容渐渐敛去,心里莫名一怔。

元玠看着她,继续慢慢说道:“我表妹就是安国公的女儿,靖安侯的未婚妻子。”林芷溪的心狂跳起来。

“靖安侯说,他见过你也有一条项链,能否让我看看。”

林芷溪震惊的站起身,手有些微抖。那条项链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挂在颈下,靖安侯如何知道?难道是那一次,自己受伤时?一路想下来,林芷溪越来越慌,不会是我,不会是我。

“芷溪,若真的是你,你应该叫云晚才对。我舅父戎马一生,年近四十才得一女,故叫阿晚。”

阿晚,原来是他的未婚妻子。林芷溪越来越惊讶,心越跳越快,她背过身子,解开领口的盘扣,将小鱼拿出,掌心里温暖的小鱼颜色红艳,有些灼目。她转身递给元玠,手指僵硬。

元玠接过小鱼,抬头微笑:“正是这个小鱼,阿晚。”

林芷溪不信:“是不是还有一个这样的小鱼,我怎么会是阿晚?”她的反应早在元玠的意料之中,他神色庄重,将小鱼递到林芷溪的手上:“世间不会有第二个。”

小鱼在她的掌心似乎有些烫手,她紧紧握着,想以那一份灼热来保持理智。

“说来话长,十年前,元赫带你出宫去看元宵舞龙,遇见了歹人,你下落不明,后来母后四处寻找。在青州抓住了他们的一个头领,却一直没有你的下落。那伙歹人专门在元宵,中秋抢劫富家儿女索要赎金为生。”

林芷溪不停摇头:“不会,不会,我父亲和我哥哥从没说过我是抱养的。”

“他们的确很爱惜你,所以你从不疑心。可是,你七岁前的事都不记得,难道不奇怪吗?”

“为什么?”

“他们在静湖起了分歧,有人看你长相美丽,想要将你卖到青州,另一些人只想要挟你的家人要些赎金。当时恰好逢你养父被人请出诊,他们仗义相救。歹人当时急着灭口,将你的头磕到石上,万幸你没事,只是受了伤忘了以前的事。”

林芷溪已经乱的不能思考,手却不由自主往额头抚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伤疤自小就有,所以一直用刘海掩盖。元玠看着她的神色和下意识的动作,站起身,伸出手指拂开她额头上的一片刘海,一个浅浅的痕迹还在右侧的额角。

“你看,你这里还有一个伤痕。”

林芷溪愣在原地,任他拂开自己的头发,忘记了避嫌,突然,她眼光闪见景仲衣袖中的一抹明黄,她猛然憬悟:“你,你是皇上?”

元玠含笑收手:“是。”

林芷溪忙跪到地上:“皇上万安。”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刚刚听闻的一切太过突然,也太过意外。而景仲居然是皇上,这一切简直比梦更虚幻更离奇,她仍是不能相信,但手指微微的颤抖和手指下清凉的地面却提醒她不是梦中。

“你若是还不信,我去叫芷原来。”

“好,我要听哥哥亲口告诉我。”林芷溪已经隐隐感到真相可能就是如此,却仍不愿意去相信。曾经的父慈母爱,兄妹情深,难道都是假的么?她和他们不是一家人?她此刻宁愿自己是最卑微的平民,有一份家庭的天伦之乐,富贵皇亲她通通不在意。她不想打破这十年的平和和亲情。

阿珂轻轻抚摩她的肩头,含泪笑道:“阿晚姐姐,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切,后来听母后说起,我才知道这份亲切本是自然而然。”

林芷溪心潮翻涌,默默摇头。

阿珂继续开解她:“你不要伤心难过,舅父下月就会来京,为你和容山哥哥成亲。舅父一直很痛爱你,知道找到你不知要怎么高兴呢!”

“我宁愿是林芷溪。”她恍恍惚惚地说道,想起父亲,母亲,哥哥一家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自己是被收养的。

元玠对身后的内侍说道:“让云修去叫林芷原进宫。”

林芷原一路惊疑不定地进宫来到春华园,很有些提心吊胆,怕是妹妹犯了什么错。待见到妹妹安然无恙的和景仲,阿珂坐在亭子里,才展颜欢笑起来。

林芷溪见到他,眼泪潸然而出,再看到哥哥对元玠随意的一声招呼,更是心里难过。她涩声说道:“哥哥,景大哥原来就是皇上。你快些行礼。”

林芷原神色一变,不可置信。

“怎么,芷原一听说朕的身份,就打算与朕绝交么?”元玠笑着调侃,神色如常心里却带着一份失落和遗憾,终于要揭开自己的身份,锦堂之日布衣之交再不可能。

林芷原被他一个“朕”字惊醒,再看一眼妹妹的神情,赶紧跪到地上。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芷原还和从前一起便是。”

怎么可能与从前一样?林芷原起身,苦笑摇头,又对阿珂深施一礼:“公主,以前多有得罪。”

“林,公子不必拘礼。”阿珂有些不自在起来,心里有些苦涩。

“芷原,叫你来,是因为芷溪的身世。”

林芷原一震,看着林芷溪的泪水,又看着元玠,心里惊疑起来。皇上怎么会关心她的身世,难道芷溪是与皇家有什么渊源吗?

“她并不是你亲妹妹对么?”

林芷原看着芷溪眼中满满的期盼,却艰难地说道:“是。”

林芷溪最后一丝希望终于断了。

“你和芷溪说说十年前的事吧。朕也想知道得更细些。”

“那一年元宵之夜,陈府的老太爷吃了元宵突然腹痛,让两个家丁来请我父亲出诊,当时父亲的几个徒弟都出去看灯了,父亲只好带着我一同前往。走到静湖边的一处僻静地方时,刚好听见几个人在争吵,居然是争论如何卖一个女孩。当时父亲就带着我和两个陈府的人上前救人。对方见我们人也不少,又怕我们喊人,就将芷溪使劲往石上磕了几下匆匆逃走。当时,芷溪已经昏了,一头的血。我父亲将她包扎好,让我先背她回家。他从陈府回来后就赶紧为芷溪诊治。芷溪渐渐好了,却什么都不记得。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儿,见她聪明可爱,就索性给她取了名字,当自己女儿养着。”

原来都是真的。林芷溪泪湿前襟,哽咽不语。

元玠道:“她就是朕的表妹,安国公的女儿,元赫的未婚妻子。本叫云晚。”

林芷原此刻已经料到她的身份贵重,却没想到如此显赫。他又喜又忧,为妹妹终于身世大白而高兴,也为失去她而有些怅然。以后,她这样的身份,还能与自己一起玩笑打闹么?他看着林芷溪的珠帘一样绵绵的眼泪,心里一痛,想为她拭去,手抬到她的肩头却又无声放下。

林芷溪却上前一步,俯在他的肩头,痛哭起来。

林芷原心里一暖,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我和父亲永远都在那里。你多了一个好家世又多了一个如意夫君,该好好高兴才是,哭什么,傻丫头。“说着说着,他却鼻子一酸,眼眶也热了起来。

旷古少见

林芷溪慢慢止了眼泪,心里却仍是一片酸楚,想起父亲十年的宠爱,心里更是担忧起来,以后自己这样的身份,承欢他的膝下已是不太可能,他一定伤心不已。而阿珂,居然是公主身份,与哥哥更是云泥之别,一瞬间,似乎都将以前的美好打乱,自己,虽然知道元赫口中的阿晚就是自己,惊喜之余却添了疑惑。他是因为早知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子而对自己好,还是因为元宵之夜的愧疚而对自己好?还是另一个原因?当他回来,她想以阿晚的身份问一问他,期望从他口中听到的是另一个原因。

“芷原,你随我来。阿珂,你陪着阿晚。”元玠见芷溪神情悲伤又恍惚,便对林芷原点一点头,想让阿珂再开解与她。

看着林芷原的复杂眼神,林芷溪恍然看到已经逝去的养母,哥哥的眼睛象极了她,明澈温和。她一阵哽咽,对着已经起身的元玠说道:“皇上,我虽然姓云,还叫芷溪吧,这是养母给我取的名字,她的恩情我已无法报答,想以此纪念她。”

“好。”

元玠将林芷原带到御书房,赐了座。

林芷原没有想象中的拘谨与惊惶,坦然平静。

元玠笑道:“芷原,本以为朕会让你意外,没想到你让朕意外。”

“皇上此话怎讲?”

“你听说我的身份,不过是惊异了片刻,就一如常态。叫朕惊讶,朕还以为,你要从此拒朕与千里之外了。”

“皇上说笑了。一来不敢,二来不舍。”林芷原呵呵一笑,反而放开了。

元玠朗笑:“朕果然没看错人,早知道你这么宠辱不惊,朕也就不必委作画师与你来往了。”

“这个,若是皇上没有一手好画,草民恐怕也是不怎么待见的。”林芷原虽然一脸笑容玩笑语气,那份傲气与清贵却是清晰可闻。元玠从龙椅上下来,捶了他一拳,道:“你小子越说越放肆了。这是御书房,你好歹也要给当今皇上三分面子。”

“这个,草民看着御书房里只有你我,所以不必客气,你若是想听假话,想看假笑,多的是,何必去锦堂?”

“好你个林芷原,我还以为你呆,原来比谁都精。”

“呵呵,草民并不精明,不过是稍稍了解些皇上的心思罢了。”

“不枉你我相交一场,以后,无人时,你当我景仲就是。我难得有一个好朋友,本想一直以布衣相交,没想到机缘巧合,竟是阿晚的哥哥,想瞒也瞒不下去了。哎,真是天意如此啊。”

“皇上,草民交友不以身份,当初你慕名而来,我对你的画也是一见倾心,算得上是以书画相交,与彼此身份并无关系。你在我心里是景仲而已。”

“芷原,今日你格外让朕刮目相看。可惜,你为何不入仕呢?以你的才学,即便不是三甲,金榜提名不在话下。”

“草民闲散惯了,既然知道了皇上的身份,以后草民更留意些民间声音,也给皇上多一个言路。”

“哎,你到底是不明白朕的心思。”元玠本想多说一句,然看到林芷原的坚定,也就换了个话题。

“前几天,朕看到一份请愿书,居然看到你的名字,真是吃惊不小。”

“是邻居们找到医馆,让我签的,我也觉得百姓半年之内连增两次税是有些重了,所以才提名在上。”

“芷原,说起这件事也是迫不得已。国库紧了,边境也不敢松懈,朕这个皇帝也是风箱里的老鼠,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林芷原大笑:“原来皇帝也不是表面风光,草民何其有幸,见到风箱里的皇帝。”

元玠苦笑:“你小子就放肆一回,算是我隐瞒身份的赔罪。下次再敢嘲笑朕,朕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林芷原含笑施礼:“草民一时忘形,竟然与当今皇上结交了一年多,实在是觉得有如梦境。”

“的确,有人生如梦一说。”

林芷原见到元玠的唏嘘,含笑打量着御书房道:“草民见皇上的书房倒是真有些象个画室,皇上可有什么新作?”

“这几日焦头烂额的事极多,增税吵嚷了十几日,才刚刚定下来。”说着,元玠长叹了一声。

林芷原点头,暗自惋惜,元玠他若不是个皇帝,这世间可多了绝世的画师,一定有许多名作留世。象他这么一个出尘脱俗的人物,原本应该惯看青山绿水,笑谈明月清风,如今为了阿堵物头疼。让人有种煮鹤焚琴的遗憾。

林芷原目光扫过书案上的白玉笔山,突然间灵光一闪,冲口而出:“草民有个主意,皇上可愿意听一听?”

“直说无妨。”

“说俗一些,皇上不是为钱愁么?”

元玠大笑:“正是,俗虽俗,却是头等大事,皇上也不能没钱,也不能免俗。”

“皇上放着现成的摇钱树。”

“怎么说?”

“外地先不必说,京城有多少富商豪门,皇上可知道?”

“这个朕自然有数。”

“若是皇上的画作卖给他们,你说他们需出多少银子?”

元玠哭笑不得:“朕这皇帝还真要做个画师卖画不成?”

“皇上既然已经说了不能免俗,那就俗气到底。皇上的画他们不敢不买,也不敢出个低价。皇上这么一笔下来,草民估摸怎么着也要个百万两的收入。”

元玠眉宇间神色大动,仔细一想,很是心动。他奇道:“芷原啊芷原,你平素闷声不响的,原来是大智若愚啊,这主意虽说有些强加,却也收效甚丰,让人心动啊。”

“皇上仁厚,不知道那些富贵人家的钱财大多也是从老百姓身上赚来的,况且,人头税最不公平。收入丰厚的富人和收入低微的穷人要缴纳同样多的税款。如今国库吃紧,富人们为国分忧也是应当。皇上只要肯拉下面子,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比从老百姓口中扣些粮食下来容易多了。”

“那好,朕将这事交给你去办,不过你那字也很值些银子,难道只卖朕的画不成?”

“皇上放心,草民捐五千两银子。草民的字怎敢斗胆和皇上的画相提并论。”

元玠心情大好,又道:“朕在长安道上给你拨个最好的门面,名字就叫帝墨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就是主人,白衣卿相,宫外的财务总领。”

林芷原笑道:“这个官职恐怕旷古未有。草民荣幸恐怕要青史留名了。”

“怕什么,朕跟你做伴。以后朕留名青史的,不是因丰功伟绩,而是因当街卖画。”元玠说着,苦笑了一下。

“这一笔收入下来,皇上可成了财主,草民只怕成了人见人畏的瘟神。”

“这么风神秀异的瘟神,只怕帝墨斋里的女子都要挤破了门。”

林芷原脸色微红,有些尴尬。

元玠心里一动,可惜,他即便优异出众,却一无功名二无家世,母后那里是提都不必提的。

“那草民先告退了,皇上准备好了,草民随时候命。”

“芷原,这件事必定要引起朝臣非议,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进宫来告诉朕。朕决心 已下,此事名声不怎么好听,眼下讲求一个实惠便是。”

“皇上,银子取自于民用之与民。不必太多介意非议,史官一笔,自有后世评说。眼下解我朝之困才是要紧。”

“正是如此。芷原你只管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推到朕的头上。帝墨斋一定好,我就让云修将字画送去。”

林芷原点头,又问:“还有一事,就是芷溪,她与靖安侯的婚事定在何时?”

“这个,等靖安侯和安国公一起商议,大概就在下月,若是不出意外,与阿珂一起成亲。”

林芷原愣了一瞬,转而笑道:“好,我回去告诉父亲。”

他退出殿外,阳光正好,他清高如鹤的身影在一片灼目的花海中远去。元玠心里的遗憾更甚。

路过春华园,林芷原脚步慢了下来,风从含翠池边飘渺而来,他眉头轻皱,然后慢慢展开,快步离去。

君心我心

芷溪的身份一公开,春华园便热闹了起来。皇上亲封她为东平郡主。赏赐无数珍玩。元玠的嫔妃三五而来。桃红柳绿只晃得她来不及平复自己的心情。阿珂也很无奈。宫里的人就是如此,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要赶紧给自己多铺一条路,多留一个心眼。眼下,众人都知道芷溪在太后面前的恩宠,也知道元玠时不时来春华园走动。所以,这样的机会,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众人送来的礼物非奇则贵,芷溪无心去看。只愁着怎么应付这些风华各异的女子。

几个回合下来,芷溪渐渐开始同情元玠起来,美人们长相各异,性情各异。说话的调子却差不多,笑容甜美,言语却很无趣,字字都咬得谨慎。

随之而来的竟然是谢太妃。芷溪对她全无一丝幼年的记忆,然而她神色中带着的亲昵关切,却丝毫不逊云太后。

阿珂一见她,便笑容有些生硬,应付了几句后便找个借口离开。

芷溪略一想,便明白了阿珂的举动。她自然是向着自己的母亲,谢太妃一向是她父亲最得宠的女人,她心里难免有些芥蒂。

“没想到林医士就是阿晚。难怪当日我见到你就觉得有些熟悉之感。十年不见,真是越大越出色了。”谢太妃的语气温婉爱惜,眼光一直凝在芷溪的脸上,如脉脉水波。

芷溪有些尴尬,幼年的记忆早已不在,与她究竟是亲是疏都无印象。只好微微笑着,听她说话。

“小时候,你和我家玮儿最是投缘。常去斜月宫找他,可惜你都不记得了。”

芷溪笑了笑,默默点头。

谢太妃遗憾的叹息了一声。

芷溪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伸手从衣领处掏出红鱼项链。递到谢太妃面前:“我前日才知道,原来这项链是太妃的,现在完璧归赵。”

谢太妃扫了一眼之后笑起来:“你这孩子。这项链原本就是你的。”

“这?”这项链的来历元玠已经说明,怎么会是她的?

“这项链的确是当年先皇赐给我的,贵在奇特稀有。后来玮儿向我讨要几次。我对他说,等他长大了,送给他心爱的女子。后来,他趁我不备,拿去送给你。我当做不知道。其实,本就想要送给你的。”她亲切地笑着,眼神温柔如水。

芷溪顿觉尴尬起来,当年真有如此一说么?

“说起来,你险些是我的媳妇。当年安国公有意将你许给玮儿。可是元赫的父亲却抢先提亲。”

芷溪又好奇又惊异,过去的事她丝毫也无印象,谢太妃一提,她顿时用心倾听。

“你父亲手握兵权不说,东平三郡可是富比江南。向你父亲提亲的人多不胜数。谁都知道,安国公只有一女,爱如掌珠,将来东平三郡就是你的嫁妆。”

“安国公也难以取舍,后来,元赫向你父亲担保一生只娶正妻,不纳妾室。于是安国公就将你许给了元赫。”

芷溪被她淡淡口吻娓娓道来的几句话说的心惊,心冷。原来当年,竟是如此。

她一时寡言,心中酸涩起来。元赫当年也是因为东平三郡而向她求亲的么?

“玮儿为此伤心了许久,唉,想来,你我终归是缘浅,未能成一家人。”

芷溪看着手里的项链,呐声说道:“这项链,太妃还是收回吧。”

“你这孩子,把谢姨当成是小气的人么?再说,这是玮儿送给你的,我怎么能收回呢,当年我的戏言你只当是个玩笑话,就留着吧。”

这链子既然有此戏言,芷溪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还回去,既然她不肯收,异日也要还给元玮。

“上天开眼,你终于好好的回来了。听说你与元赫的婚期近在眼前。慈国夫人这下可以安心了。她一直担心找不到你,元赫难以成亲。为子嗣考虑,她为元赫定下了一个女子养在府里已经三年,这下可好,慈国夫人也不必为子嗣犯愁了。”

谢太妃说完长舒一口气,似是为这一对佳人祝福,也为慈国夫人欣喜。却不知又在芷溪的心头重重一击。这几句话不显山不露水却包含了太多讯息,有过去也有现在。

“你不要担心,元赫既然已经许诺过不纳妾室,你一回来,他必定会把那女子送走的。”

如同晴天霹雳响起,又如一块巨石落山,芷溪的心沉甸甸的直往下坠去,无边无涯,再无落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