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不仅是阿木沙礼关心,也是莽古济兄妹几个最关心的。衮代重得努尔哈赤宠幸时,莽古济便盼着有这样的结果,甚至于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她曾经花了重金从大明的药贩手中购得三颗金丹,据说这种名叫三元丹的红丸,曾是进贡给明国皇帝的仙丹,大补之物,在十年前,寻常富贵之家花再多的钱都买不到……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三颗药丸最后阴差阳错的落到了女儿肚里。

莽古济看着女儿虚肿的脸,喟叹道:“但愿是个阿哥。”顿了顿,又道,“你不知道阿巴亥仗着这一胎有多嘚瑟,你郭罗嫲嫲还没传出喜讯时,阿巴亥说这一胎老来子,哄得你郭罗玛法高兴得差点儿没把正白旗的牛录分给了阿济格。”

阿木沙礼一愣。

褚英被关后,他的正白旗并没有收回,大家虽然都没吭声,但并不是真的不觊觎那份财产,只是谁都没好意思当这个不要脸的出头椽子,所以正白旗的牛录分毫未动地依旧在褚英名下,由杜度代为管理。

“阿济格舅舅……才八岁吧?”

第九章

“可不是么?那么多比他年长的兄弟尚且没有牛录,凭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就想吞下一个旗!阿巴亥真是痴心妄想!她怎么不想想,她怀着小十四的时候是多狼狈,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小人一得志,立马就忘了伤疤疼了。”

想到十四阿哥到现在都还没取名字,莽古济不由冷笑。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阿巴亥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她就不信她这肚子里这一胎还能再蹦出个小儿子来。

阿木沙礼吃力地翻个身:“那杜度他现在怎样……”

莽古济微愕,女儿从出事后就绝口不提杜度,起先她还担心阿木沙礼知道了什么,后来看着也不像,她会提杜度,只是没了以前的那种亲昵之态,竟是连哥哥也不叫了。

莽古济犹豫了会儿,终是劝道:“这个家到底还是得靠杜度撑起来,少不得以后你们夫妻得多仰仗他……”

“还沦落不到需要靠杜度赏口饭才能活命的时候吧?”阿木沙礼挥了挥手,显得十分不耐。

“若是……”莽古济小心翼翼地探询,“你大舅又给放出来了,你还会愿意嫁给国欢吗?”

阿木沙礼的眼眸有微光掠过,但她面上却依然平静无波:“嫁啊,怎么不嫁。我倒是巴不得他放出来呢。听说高墙那块地阿敏舅舅他们几个兄弟都没人想要争夺,因而成了无主之地。郭罗玛法索性把这块地从正蓝旗划到了正白旗名下,可有此事?”

莽古济听得颇为纳闷,这孩子怎么关注点特别与众不同,自己琢磨的是正白旗那么大一块肥肉最终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去,可这女儿倒好,去关心那么一小块没用的地皮落在谁家。思及此,她没怎么在意的答道:“是啊,好像我以前说过的把。”

“嗯,三个月前你跟我说起过的。”

莽古济没什么印象了。

阿木沙礼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天太热,她穿得轻薄,即使她再消瘦,这已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到底还是像颗球一样高高凸起了。

“杜度不会让他阿玛饿着的。在高墙内好吃好喝,兴许还有各色美人作陪,不过失去稍稍自由,这神仙般的日子,过得可比这村子里的农户们要滋润多了呢。”她轻轻嗤笑。

莽古济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如今也有风声说,其实你郭罗玛法还是舍不得责罚你大舅的,早晚他会放回来。”

“好呀,回来就好。”她咯咯的笑,“回来的话,杜度就分家出去过,我和国欢哥哥守户,伺候公婆……”她眼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芒,“额涅,你说要是国欢哥哥一辈子都没孩子会怎样?”

莽古济搞不懂女儿在想什么,单纯的为她这脸上诡异的表情所吓到,伸手拍她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国欢身子弱,可还没到弱到要绝嗣的地步呢。”

“哦。”那双大眼睛忽闪了下,安静下来,片刻后,她忽而嫣然一笑,“我跟您开玩笑呢,您怎么也不配合我一下,假装被我逗得很高兴呢?”

莽古济见到她脸上熟悉的天真笑容,不由心中一软,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后,轻拍道:“乖女儿,额涅很高兴呢。”

第十章

九月初二,温度陡降,乌吉嬷嬷和色尔敏二人小心翼翼地守着阿木沙礼。阿木沙礼近来盗汗不止,晚上睡不踏实,所以白天就总爱打瞌睡,经常稍不留意就随便靠在哪儿眯着了,乌吉嬷嬷和色尔敏担心她着凉,所以更加不敢懈怠。

莽古济昨天突然被武尔古岱派来的奴才叫走了,回城一整天居然没有回来。主仆三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都不免隐隐有了焦躁之意,果然初三一大早天还没透亮,便有马车穿过一片蒙蒙雾气进入村庄,最后停在了她们暂居的家门口。

村里人起的早,田间农埂处处可见三三两两早起务农的村民。村里住了贵人,贵人家经常有马车出入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忙于干活的村民们也只顺带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多加关注。

但是屋内的乌吉和色尔敏显然不会这么想。门口传来马蹄声时,色尔敏正在灶间烧水,阿木沙礼爱干净,夜里盗汗黏糊一身后早起总要沐浴干净了才舒坦。听到马蹄声停在门口后,色尔敏从灶间出来,与乌吉对视了一眼,均有诧异之色。

这处宅子其实只略比其他农户家略大了些,屋外圈了个院子,却只是用木栅栏围了一圈篱笆,连个夯土墙都没有砌。果然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没有在篱笆外做任何的停留,直接打开篱笆门走了进来。

“砰、砰砰……”屋门上传来一长两短的敲门声。

乌吉嬷嬷和色尔敏面面相觑的紧张表情陡然一松。

敲门的暗号对上了,应该是自己人。

色尔敏当即拔去门闩,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个熟人,只是依然让色尔敏露出了诧异之色。

“文清?怎么是你?!”

半年多未见,文清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原本就出色的五官这会儿更是透着一股明媚。原本半长不短的小辫子这会儿以长到了及腰,头发乌黑,衬得那张脸小巧而精致。她身上穿着一件豆绿色的长袍,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色尔敏姑。”看到色尔敏的时候,她眼里的犹疑有了尘埃落定般的喜悦。

乌吉站在色尔敏身后将文清脸上的表情,默默地收入眼里,当色尔敏说着:“怎么让你来了?”正要让开身子放她进门时,乌吉一个踏步抢上去,伸手扳住门扉,没让它打开,一双眼角满是褶子的老眼盯着文清,冷冷地道:“福晋怎么交代你的?”

文清略微一愣,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的反问:“自然是来伺候格格呀。”

色尔敏不说话,乌吉冷着脸:“伺候格格?格格可不在这里。”

文清急了:“怎么不在这里?嬷嬷,我是格格的丫头,来这里不为伺候格格,我来做什么呀?”她脸上满是委屈,眼泪含在眼眶里,似是要急哭了,“我又没犯错,怎么好端端的把我发配到庄子上来了?”

乌吉略略松了口气,虽然仍有疑虑,却已不像方才那样敌视。

第十章

文清抹着眼睛,满是委屈。

乌吉朝她身后张望了下,那辆马车仍停在院门口,看马车的样子的确是府里,那车夫倒是有点儿眼生,远远的虽看不清楚,却也知道那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后生,并不是平时往来接送的奴太。

那后生见乌吉望过来,急忙从车辕上跳下来,手里抱着赶马杆儿冲乌吉等人遥遥地点头哈腰,看样子甚是老实巴交。

乌吉让开了身子,冷淡地道:“你先进来。”同时打眼色给色尔敏。

色尔敏虽弄不太懂乌吉的用意,却依然顺着她的意思,飞快的进了东厢房。

阿木沙礼果然已经醒了,正挪着笨重的身子从床上下来,见色尔敏进来,便问道:“可是额涅回来了?”

色尔敏答道:“不是。”一边服侍阿木沙礼穿上衣服,一边思量着回道,“是文清来了。”

“文清?”她愣了下才想起这是谁来,奇道,“她来做什么?”

“许是福晋脱不开身,让她来这伺候的。”大格格身子重,产期临近,的确需要多些人手来服侍。

阿木沙礼停下洗漱的动作,眼睛定定的看着房门外,虽隔着一道门,但村上的房子建造粗糙,这堂屋里的动静倒也勉强听得清楚。

乌吉等文清进了屋,就把门关上了,不仅关上了,还顺手把门闩给栓死了。

文清回头看见后表情一愣,抬头却发现乌吉一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正犀利的盯着她。

“嬷……嬷嬷。”那目光不善,饶是她素来胆大,也不禁心慌起来。

“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文清急得眼泪直流:“嬷嬷你怎么这样,明明是福晋让我来的……若不是福晋打发我来,我自己难道喜欢到这荒僻的庄子来么?”

乌吉已是试了两回,全然看不出破绽,她想相信文清,可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萦绕在心头,让她放不下心来:“福晋可有书信捎带?”

“福晋又不会写信,哪来的书信,她就只是吩咐我来这庄上伺候大格格。我想着这是好事,能有机会和大格格亲近,将来……少不得就、就是……”说到最后,她语带羞涩,已是说不下去了。

阿木沙礼隔着门,静静地听了会儿。

色尔敏问:“可需唤她进来?”

阿木沙礼摇了摇头,想了想,转念附耳对色尔敏嘱咐了几句。色尔敏虽面有诧色,却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格格刚起,你且去灶上取热水来伺候格格梳洗。”

文清听完一喜,当即抹干眼泪道:“格格果然在这里呀?我这就去打水!”说着,就拐进了灶间。

色尔敏一直跟在文清身后,看着她打水,看着她端了水盆往东厢房去,看着她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说:“格格,奴才文清……”

良久,门内阿木沙礼的声音方道:“进来。”

乌吉替文清打开房门,文清端着水盆走了进去。脚刚迈过门槛,抬头见一瘦弱少女靠窗口背光而立,少女面色微黄,乌瞳朱唇,单薄的长袍下,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却像是要压折那纤弱的腰肢般。

“咣当!”文清一失手,铜盆落地,热水四溅,在灰扑扑的地上蓬起一阵轻烟。

文清花容失色,瞪大双眼看着阿木沙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怎么?”阿木沙礼双手负在身后,慢慢地踱步靠前,“吓到你了?”

“没……没有。”文清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但没想到的是,虽然行动得并不算快的阿木沙礼,却在靠近的同时,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柄小刀来。

那是一把平时用来切水果用的刀子,不长,连刀柄带刀刃也不过才半尺许,可就是这把刀子,此刻正闪着寒光冰冷的贴在文清细长的脖颈上。

文清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瘫倒在地:“格……格格,您、您这是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少女浅盈盈的笑,“福晋让你来伺候我,不是由她带过来,而是让你这么突兀的跑了来,却没有事先告诉你我此刻的情形,你觉得这事靠谱么?”

“我……不,奴才……”

乌吉恍然,原先一直觉得哪不太对劲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她气恼地伸手打文清:“你个找死的贱胚子,还不老实交代!”

“奴才冤枉!奴才刚刚只是看到格格被惊到了,格格实在太可怜了……奴才不是不知道这事,福晋跟奴才说的时候奴才虽然也惊讶来着,可还是比不上刚刚亲眼所见来得惊骇。奴才是心疼格格……”文清泪流满面。

阿木沙礼笑呵呵地说:“是么?”扭头对乌吉说,“把这丫头绑了,堵上嘴,再把外头那车夫叫进来。你俩说话如果能对得上,我就放了你,如果……”

话还没说完,文清突然转身就跑。乌吉刚想拦,她一头撞过来,把乌吉撞了个仰天摔倒。她正要奔出门口时,突然脑后生风,砰的声后颈上挨了一记重击,整个人眼前一黑,摔趴在门槛上。

色尔敏手里举着一根烧火棍子,看着倒地的文清,大大松了口气。

“还是格格英明……”她才转身,却发现乌吉和阿木沙礼都摔在了地上,“格格!”

乌吉年老体衰,被文清全力撞击后摔倒,她离阿木沙礼近,这一摔,同样撞到了阿木沙礼。

乌吉小半个身子正压在了阿木沙礼的肚子上。

“格格!”色尔敏心慌意乱地伸手抱她起来。

阿木沙礼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块儿。

乌吉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一看阿木沙礼脸色煞白,吓得顾不上自己一把骨头刚刚摔得着实不轻,手脚具颤道:“格格!格格您没事吧?您哪里疼?老奴该死……”

阿木沙礼只是觉得疼,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之意,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努力吸气,冲两个奴才摆摆手,艰难地道:“不能让外头那人进来……你们想办法……吓跑他!”

第十章

这屋子里老的老,弱的弱,若真让外头那车夫闯将进来,仅凭她们主仆三人根本没法抵挡。

“快去啊!”她伸手推了色尔敏一把。

色尔敏无奈,只得放开乌吉,然后出门去。

那车夫依旧站在马车边上,不过拢着手正在门口不停地徘徊,时不时地还伸长了脖子往屋子这边眺望。色尔敏刚出现在门口,车夫便看到了,立马背转了身子,假装没注意。色尔敏小跑着往篱笆门边跑,跑到一半儿时,突然扯大了嗓门喊:“你这个偷车贼!快来抓贼啊!有贼人偷了我们的马车啦!”

色尔敏的声音又尖又厉,喊得分外着急,顷刻间便引来田地里劳作的村夫们的注意。

那后生果然因为心虚而惊慌失措起来,仓惶而逃。他本转身跳上马车欲驾车,可没想到心慌之余,那匹正在路边啃青草的马根本不听他的使唤。这仿佛更加证实了他是个偷马贼,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手里扛着各种犁锄的工具,那些人高马大体力好的,更是冲在了头里。

那后生吓得从车辕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起身,根本不敢看色尔敏一眼,没头苍蝇一般直往村外跑。他的身后追着一长串手持农具的村夫,再晚片刻,村里更有壮丁拿着弓箭追了出来,一时间,整个村庄沸腾起来。

色尔敏趁乱却是回到了屋里,这会儿阿木沙礼已躺到了床上。文清被绑了手脚,似乎刚刚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正狼狈得跪倒在床下。

乌吉忍着腰疼,手持烧火棍子狠狠地打在她的背上,文清刚刚发出一声惨叫,阿木沙礼便拿着小刀指着她道:“你若再叫一声,我便剁你一根手指。”

文清疼得直哆嗦,脸色惨白,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说!到底是哪个让你来的?”

文清抖得厉害。

“说!”刀尖戳到她面门,“不说我先划花了你这张脸!”

文清吓得眼泪直流:“姑爷!是姑爷!是姑爷让奴才来的!”

“姑爷?!”色尔敏与乌吉皆是大吃一惊。

“国欢阿哥?”

文清哭道:“奴才不敢撒谎!是姑爷上门找格格,格格不在……姑爷来了几次都没找到格格。后来……后来,姑爷就给了奴才十两银子,告诉奴才若是能打听出格格的去处,就……就……还有重赏……”

阿木沙礼观其神色,惊惶中竟略带羞涩,不由哂然。这不用明说,想来国欢说的重赏,领会其意,那怎么都比不过过门抬妾这样的允诺更能令文清这样的丫头拼死一搏。她兴许不清楚阿木沙礼身上背负着不可见人的秘密,但不论如何,她背主的行径已是事实。

“那车夫是谁?”

“是……姑爷的奴才。”

“国欢哥哥——”她把哥哥两个咬的甚重,“倒真是好本事,手伸的如此之长,居然能轻易借出我们家的马车来,真好……真好。”

文清抖得愈发厉害。

她总觉得格格笑得太渗人了。

屋外头满是喊打喊抓的吵嚷声,阿木沙礼却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发一言。乌吉心急道:“格格,这里怕是呆不住了,我们得赶紧走!”

色尔敏亦道:“门口那马车还在,我们快些离开,免得被国欢阿哥发现……”

阿木沙礼嗤地一笑,笑容透着凄凉:“怕是来不及了。以无心算有心,又能算得几分……”

话音未落,果然,门上已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第十一章

乌吉惊跳而起,闪到的腰又给扭疼了下,“哎哟”一声。

阿木沙礼躺在床上,肚子高高耸着,呼吸渐促。她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去开门吧。”

“格格!”色尔敏慌了神,“这怎么能开门呢?怎么能……”

“去开门吧!”面对两个奴才的惊慌失措,她更不敢跟她们说,此刻自己正疼得要命,全身的骨头似要生生掰断了。她只是对色尔敏笑着说,“就那么薄薄的一扇门板,你认为真能抵挡得住一个成心想进这屋子的人吗?”

色尔敏快急哭了,若门外真是国欢,那格格未婚生子的秘密哪里还保得住?

“去开门!”乌吉突然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色尔敏,你跟我一道去。”

“嬷嬷!”

“不打紧!”乌吉伸手拽住色尔敏,那只青筋凸起的手抓得色尔敏手指一阵痛。

色尔敏搀扶着乌吉走到屋门后,门上虽然已停了敲门声,可隔着门板,屋外那人粗重的喘息声却异常清晰地传了过来。

色尔敏伸手去拉门闩,乌吉摆摆手,将原先拿在手里打文清的烧火棍子递给色尔敏,小声道:“若真国欢阿哥也就罢了,万一那贱婢说谎,来的是那不知底细的假车夫呢?”

色尔敏瞬间明白乌吉的意思,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只觉得犹如握着千斤重的生铁。

“外头是谁?”乌吉的手搁在门闩上。

“是我。”

隔着门板,声音听得不是太清楚,可以辨认出的确是个男人,可又仿佛与国欢的声音略有差异。

门闩最后被拔开,门缓缓拉开的同时,色尔敏掩在了门板后。

门开了,乌吉站在当中,抬头看向门外那个颀长个儿的身影。身形与国欢很像,但来的人却不是国欢。

乌吉看清那人长相在刹那间变了脸色,伸手欲关门,那人已推住门板闯了进来。

“阿木沙礼是不是在这?”

躲在门后的色尔敏狠狠心,对着这人的后脑勺抬头就是一棍子敲下去,却没想到对方警觉性极高。脑后风声起时,他已快速偏了头,那一棍子敲在了他的左肩上,疼虽疼,却到底没能一击命中要害。

他猛地旋身瞪向身后。色尔敏吓得猛地一哆嗦,手里的棍子失手跌落,滚出老远。色尔敏扑过去想捡,却被他动作敏捷的一脚将棍子踢得更远,与其同时,他的右手已将腰上的长刀拔出刀鞘。

“岳托阿哥!”乌吉猛地大声尖叫,“是误会!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