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被全部拉开,病房立刻明亮起来。南宫原把东西放到床头,拿出一只精致的陶瓷碗盛了一碗皮蛋瘦弱粥,以前言默最喜欢吃的早点就是这个。

“趁热喝吧,我熬了挺久的,很香。”

Zoe瞟了一眼那清香诱人的粥,微微皱眉道:“我比较喜欢吃西式早点。”

南宫南僵在那里,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唯有回头拿眼神询问芬芬。芬芬很想叹气,无奈地解释道:“她说她喜欢吃西式早点。”

南宫原微微笑了下,点了点头道:“是吗,那我去买吧,你喜欢吃什么?”

Zoe快速地说了什么,南宫原又回头看芬芬,芬芬告诉他:“她说呆会谢铮会过来,不用麻烦了。学长,Zoe今天就出院了。”

“出院?”南宫原有些急,“医生不是说要静养吗?”

“我们会帮Zoe 请私人护理,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谢铮敲了敲门笑着走了进来。今天的他一袭剪裁合体的亮银色西装,衬得他越发神清气爽,意气风发。他提着手中的早餐走到Zoe身边说:“你喜欢的煎蛋,4分熟。”

Zoe露出温柔的笑容伸出手握住谢铮的手,谢铮捏了捏她的手不满地说道:“手怎么这么冷,今天外头比较阴,来,我给你带来了一件厚点的外套,你现在就算自己不愿意也要为了宝宝好好注意身体。”Zoe掩嘴笑了笑,很听话地起身让谢铮给自己添上了件大衣。

南宫原站在阴影里,手中的那碗热腾腾的粥渐渐冷掉,心也在一下一下的跳动中冷下来。他的眼前俨然一副合家美满的幸福画面,而他是一个再多余不过的人,连一步,都无法插足。

Zoe被带到医院后门悄悄离开,因为医院的正门已经被一些收到风声的记者围堵上了。她把自己包裹在黑色风衣里,依旧是大大的黑色墨镜,低着头匆匆钻进早已等在门口的商务车,然后飞快地离开。

郁芬芬的手机从开机起就没安生过,很多电话、短信不停地骚扰她,而骚扰的主题全部都是一个:Zoe是不是真的出车祸了?无奈之下她唯有把手机关了,这才消停。Zoe上车后并没有摘下墨镜,而是一直望着车窗外若有所思。车厢里无人开口打破这份安静,手机的短信息提示音响起,郁芬芬无辜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我已经关机了。”

Zoe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眉头微蹙,按下键打开信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明天下午3点,左岸南。

“是谁的?”谢铮凑过来问。

“如隐,问我好不好。”Zoe把车座往后靠佯装休息,谢铮也就不再多语。

私人看护已经在Zoe家里等待着,苏白淡也焦急地在她家来回踱着步,Zoe一到家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便立刻洗了个澡,而后谁也不搭理地躺进大床睡觉。谢铮无奈地俯身下来在她耳边低语:“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看你。”她静默片刻,忽然抓住谢铮即将离去的手,回头道:“明天我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

“好的。”谢铮笑了笑,轻轻替她盖好被子。

房门关上后并不意味着清静,隐约听到苏白淡的惊呼声,莫过于是知道了怀孕一事。而后又立即没有了声音,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Zoe这才安下心酝酿睡意。然而过了许久脑中竟还是一片清明,手习惯性地摸上了脖颈的项链,项链上挂着一枚戒指。很简约的款式,普普通通,然她已经一刻不离身地戴了整整六年。往中指套上,稍微有点紧,无名指上刚刚好。细白修长的手指上,那枚铂金的戒指令Zoe微微出神,有温热的液体涌上眼眶,猛然惊觉自己在做什么,当下急急地把戒指摘下,闭上眼蜷起身子不让自己多想。

可是,梦却不受人控制,梦中是朦胧的柳树下,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他们依偎着互相取暖,十指相扣的手上各戴着一枚情侣对戒。

明明是那么温馨的画面,却让她在梦中一再的心酸。

再次醒来的时候竟已是第二天的午时,孕妇都那么嗜睡吗?还是她真的太累了?给她做私人护理的是一位看似三十多岁的高级护士,看到她从屋里出来立即迎上来比划着手语。Zoe愣愣地看着那一通比划,末了才反应过来回了一句:随便吃点吧。转过身后心里想着他们对她真是煞费苦心。

喝着牛奶,坐在落地床前的躺椅上发呆,外面已是阳光一片,开着窗竟也无风。眼睛不禁意地会瞟向时钟,一点,两点,两点半,她的看护已经来替她量过血压,又帮她做了些常规检查,Zoe似听非听着她的叮嘱,再一看时钟已是三点。

南宫原坐在他经常坐的位子上,焦躁不安地看着手机,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而相约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不对,人家根本没有答应这一场邀约,只有自己把这当作是一场约会。

糊里糊涂吃了点东西,没有理会小赖担忧的询问,木讷地灌下一杯黑咖啡后举目望去咖啡厅里除了他已经没有别人了。再一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到了打烊的时间,店长正朝他这边过来。

身上没有一丝离开的力气,最后的一点希望在慢慢离他而去。手机握在手里却不敢拨出那个号码,心里却还在那里挣扎执拗着不肯放弃。

忽然,大门口的风铃响了响,店长和蔼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要打烊了……老板?”

南宫原浑身一颤,心跳像脱了缰的野马不管不顾地飞驰起来,他急忙朝门口看去。

那人只是淡淡地冲店长点了点头,又递给她一张纸,店长看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招呼剩下的店员迅速离开。咖啡店里的灯一盏盏熄灭,只留南宫原那一桌的小台灯晕出一方亮光,大门被关上,满室清静下来。

他呆呆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摘去帽子和眼镜,脱去大衣,神情淡漠,举止优雅地坐了下来,眉眼间尽是令人窒息的风华。

曾几何时,在梦中他似乎也遇到过他们如此面对面的坐着,每次他都不愿醒来,宁可溺死在那幻境之中。

而今,当她真真切切坐在面前的时候,他如洪的情绪瞬间将他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嗯,新春到,小罪在此给大家拜年啦!

谢谢各位在过去的一年里对小罪的支持与包容,不离不弃!

祝各位大人春节快乐,身体健康,合家美满,工作顺利,总之是想要啥啥都有!哈哈哈!

再接下去的一年里,继续支持小罪哦!啵~~

第三十八章 相谈

仿佛回到六年前,他和她也是这样面对面坐着,他难得精心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口袋里放着求婚的钻戒,紧张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到来。她也是,美丽得过分,自从她一进门就夺去了许多人的呼吸,美丽安静地坐在他面前,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可是,那也是他最不愿回想的一天。

所有的后悔和痛苦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南宫原整理了下情绪,两只手在桌面下交叉握着,紧紧的,指尖冰凉,他露出的笑容温柔至极,那是左言默专用的。

“身体怎么样?”

一开口,漏出的话竟然让他自己都意外,他居然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紧张的情绪,说出的话难得的平稳。

Zoe像是没听到一样拿着一杯热牛奶慢慢喝着,眉眼间全是淡漠,仿佛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悠然地享受午夜的宁静。

南宫原握着的手再次紧了紧,他一刻也不舍得把目光从对面的人身上移开,好像只要他一个不小心,眼前的这个人就会化成杯中的热气,消失得无影无无踪。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可是一下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知道你好好地活着,我很高兴,这些年来从没有这么高兴过……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Zoe轻轻摇着头吹着杯中的热气,听到他的话也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又继续喝着牛奶,没有理会。

就像是在演独角戏,南宫原自嘲地想了想说出了自己所认为的理由:“是在狠我当初那样对你吗?不是那样的。”松开相扣的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送到Zoe 的面前。Zoe捧着杯子,稍稍看了眼那个小盒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最后那一天,你跟我说分手。其实,那个时候我想向你求婚,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不论是□上,还是精神上。我也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我不只一次的问自己,如果当时我阻止你离去,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的笑容那么悲伤,淡橘色的灯光恍惚了他的神情,嘴角惨淡的牵动一下,却让周遭的空气都跟着黯然起来。他眼里的流露出太过强烈复杂的感情,犹如惊涛骇浪般向Zoe扑打而来,只是,那样的汹涌还未碰到Zoe的一根手指,就无声无息地被屏蔽了。

Zoe这时才真正抬起头和南宫原做了第一次对视,这一眼瞬间就让南宫原的心坠入冰海。如果是恨意,他接受,如果是烦躁,他接受,如果是鄙夷,他也接受,可是那双如钻般美丽晶莹的眼眸里云淡风轻,海阔天空,淡然得好像只是见到了许久未谋面的老友,熟悉又陌生。

这只能说明一点,她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

Zoe浅笑一笑,正如南宫原心下所想的那般淡然脱俗,他心里的不安与恐惧骤然放大。Zoe对着他快速地开口说了什么,但是那是无声的言语,他竭尽全力地去辨认,可依旧无法获知她说的是什么。

她又笑了,那里头的嘲讽是那样的刺眼,幽幽的灯光下在她眼中点亮了奇异的光芒,让南宫原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同时又钝痛出血。

Zoe摇了摇头,好似早就料到会这样,她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姿态优雅地写下什么,而后推到南宫原面前。南宫原看了看,上面写着:你我连沟通都有问题,还谈什么过去,做人还是应该面对现实。

南宫原轻笑了一声,抬起头问对面的人:“我可以学手语,学唇语,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伸出手抚摸着记事本光滑的纸面上的过去二字,温柔的就像对待情人,Zoe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铂金戒指,“执着于过去的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我们有几次的擦身而过,你还记得吗?你到我的学校当老师,为什么?左岸南,这个名字你又是怎么想到的?不要告诉我这都是巧合。”口中的话看似镇定,只有南宫原自己知道他此时此刻紧张得要窒息。

Zoe貌似无意地把手放在腹部,在本子上草草写了句话:对于一个即将嫁人的未婚妈妈而言,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南宫原故作镇定的面容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倏然苍白,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慌乱:“嫁人?你要结婚……”南宫原茫然地张大眼睛,像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才把那个名字问出口,“和谢铮?”

Zoe看上去一下子温柔起来,眼神悠远,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开口说了什么,忽然她又收回目光状似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一句南宫原看懂了。

“真是不方便。”

南宫原咬了咬牙没有作声。

Zoe写下: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想了一会,她又写下:左言默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再有那个女人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关如隐打造得完美无缺。

南宫原看后一把把那张纸从本子上撕下,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可见。他看着对面无动于衷的女人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左言默,你敢看着我,对天发誓说,你不爱我?”

Zoe愣了下,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她很快别开眼冷漠地看向别处。

“你不敢吗?”

Zoe飞快地回过头,她像是看笑话似地冷笑一下,拿起笔写下两个字扔给南宫原:无聊。

不知为什么,南宫原觉得一直勒着心脏的那根荆棘逐渐放松了些许,疼痛感也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微微低下头说道:“你真的不敢。”

一直冷淡以对的Zoe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抓起笔草草地写下一行字,然后站起来倾身到南宫原面前把本子放在他面前,启唇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对他“说”出来:我,不爱你了。她的眼神冰冷,沉寂得可以将人溺毙。

南宫原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不依不饶地说:“你说谎。如果你不爱我了,为什么……”

Zoe眸光一闪,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寒着脸抓起包急欲离开,可还没走两步猛地被身后的人从背后紧紧圈住。

“不要走,不要走。”

他的声音脆弱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不堪一击。

Zoe惊悸了一秒,本能想要挣扎可身后的人的臂膀丝毫不松懈,反而越抱越紧。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她浑身一僵,后颈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丝丝痒痒地贴在她的肌肤,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嘴唇似有若无的碰触。她不敢再动一下,紧贴着她的胸膛中的震动仿佛能隔着厚厚的外衣传达到她心里,每一下都让她的血液越加沸腾地全部冲上头顶。无法控制的,她白皙近乎透明的耳根逐渐发烫。

等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南宫原摩挲着她的耳廓,低沉悦耳的嗓音轻言道:“你知道吗,我本想跟着你死去,对我来说没有你的世界根本无法面对。但是,当高律师告诉我你把那笔遗产转赠给我的时候,我想我还没有资格去死,我要带着对你的罪孽接受惩罚。所以,我活到了现在,我用你给我的钱将公司起死回生,言默,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一方光亮中他的眼眸似乎要溢出水,Zoe背对着他没法看到,但仅是听到他此时此刻的声音,她忽然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念头。南宫原低下头,抚摸着无名指的戒指缓缓地在她耳边倾诉:“过两天,我会把这些全部转到你的名下。我知道你不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弥补我的过失。”

Zoe有些烦躁扭动其身体,可就是无用。

南宫原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受了万般委屈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你是否不爱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爱他吗?谢铮。点头,或者摇头。”

怀里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僵在那里,南宫原黯然的眸子里似乎又有了微弱的亮光。

“言默,”南宫原收起了笑容,隐隐的压迫感让四周的空气都稀薄起来,他正色道,“如果相爱却不能相守,我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除非你一点都不爱我了,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至于你的孩子,”南宫原笑了,英俊逼人的脸庞华光流转,“我会很爱他的。”

Zoe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仓促地从他面前逃出来,心脏跳动的频率让她难以承受,脑中乱成一片。明明想好的那些拒绝又无情的话,曾经那么眷恋的面孔,最最不舍的恋人,听到他再次在自己耳边呢喃的时候,已然失去了表达的能力。

谢铮从来不会逼迫她,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可是,南宫原不一样,他总是在她身后步步紧逼,不让她逃离他的视线,让她无处躲藏,不得不转过身正视他。好像回到了从前,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左右,然后一点点渗透到她的心里。

一夜难眠,往后的几日精神不济的样子让身边的人都很担心。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地时时出神。关如隐的唱片已经全部录完,MV部分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Zoe休息了两天后出现在拍摄现场,这让一帮工作人员措手不及。从来力求避免在人前出现的神秘人物忽然出现本就够吓人的了,更何况她怀孕的事没被封锁已被很多人知道了。因此,她一到现场,飞速地就有人跑过来搬来了凳子,铺上软垫,生怕她有个闪失,若是发生了万一,孩子他“爸”绝对不会轻饶他们的。

Zoe轻轻地坐在一旁看着如隐,镜头前的她已经能够自如地表现,白淡演唱会上的反响也不错,一炮而红已经离她不远了。但是,这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况下,如隐看上去却异常沉闷。

拍摄告一段落,导演过来跟Zoe打招呼,她礼貌地跟他交流了一会,对拍摄的情况提出了些意见。此时刚好是中午休息的时候,订来的盒饭已经送到,有人给她拿来一份,她以害喜做借口婉拒了。四下寻找了下,终于发现了躲在角落的如隐,Zoe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如隐正默默地嚼着嘴里的饭,忽然背上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竟看到Zoe站在自己后面,登时吓得差点噎住。Zoe急忙递给她一瓶水,好不容易把气顺过来。

“你来了啊,我刚才没见到你。”如隐往旁边坐了点,空出一个位子给Zoe。

Zoe笑了笑,写道:你心情不好?

“没有!没有!”如隐立即摆手摇头否认,“怎么会呢。”

“因为南宫原?”Zoe显然没那么好骗。

如隐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她支支吾吾地磨蹭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黯然地说:“他很久没理我了,他觉得我骗了他,没有告诉他你就是……”如隐撇了撇嘴收了声。

Zoe又递上一张纸条,如隐接过去看:他就是这样的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专辑做好,其他的事不要去担心了。

如隐惊讶地回头看Zoe,也就是她最最喜欢的Silence,后者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后离开。

“S!”如隐忍不住叫住那个人,她还是喜欢称呼她为S,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Zoe。

Zoe半侧过头等她接下去的话。

“孩子……你真的要和……”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话说出口,感觉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他们的事,可是……

Zoe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一会,交给如隐。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接近收工的时候Zoe先行离开,郁芬芬跟在她身后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我都没见你对谁这么照顾过,你很喜欢这个女孩吗?”

坐在车后座的Zoe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她这么问微微睁开眼,她偏过头看向郁芬芬:“你这么认为?”

郁芬芬不得要领地点点头。

Zoe重新闭上眼睛,没有情绪的脸上悲喜莫辨。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什么?”她嘴唇的动作太小,郁芬芬无法辨认出她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Zoe勾了勾嘴角,“你怎么想就是怎样吧。”

第三十九章 隐退

南宫原独自坐在办公室的套间里,烟雾弥漫,间隙之中还能闻到一些红酒的味道。坐在沙发上的人一只手支这额头,已经静静地呆了一个多小时,外面还有很多项目要他处理,还有很多文件要他批示,江秘书想言而不能言的表情,这些他都忽略,很多人打电话给他,他任由铃声响个没完也不去接,而他给她发去的短信全都石沉大海。忽然非常非常怀念当她还是以亲亲老师的身份跟他通短信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交谈不多,却是那么自然温暖,可就是因为他一时的心慌而再次错过了她。

如果,她真的已经不在,他这一生也就这样孤独终老。

可是,上天偏偏跟他开了个玩笑,魂断梦牵的人就在眼前,却已不属于他,他该如何是好?

忽然有人撞门而入,屋子里光线太暗,一时间外头透进来的光让他的眼睛无法适应,本能地眯起眼来。还未辨识出来者何人,就被对方一把揪着衣领狠狠地唾骂:“你这个混蛋,快告诉我怎么联系上言默。”

原来是嫣然。

南宫原没有挣扎,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嫣然,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机,说:“她的电话在通讯录里。”

嫣然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松了手,拿起手机开始翻看。这时,门外又跑进来一个人,南宫原歪着头往外面看去,见温岭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嫣然,别闹了,先……先看电视要紧。”

南宫原皱眉:“电视?”

不说二话,温岭立刻把电视打开,拿着遥控器迅速地调台,急急地说:“今天有一个新闻发布会,好像言默会出来。”

“什么?”南宫原一下子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

果然,画面里是一个发布会的现场,会场很大,挤满了人,记者架起的“小钢炮”一个赛过一个。而台上的座位还是空着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在那里做最后的准备。过了一会,人群里一阵骚动,镜头里慢慢出现了一行人。他们一一就坐,看来是极影的几位高层,最后,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场,底下的人开始热烈的鼓掌,主持人带着激动的嗓音说:“让我们欢迎极影娱乐有限公司总裁谢铮先生,以及当今华语乐坛第一金牌制作人,Zoe!”

Zoe和谢铮相携来到众人面前,郁芬芬站在她的旁边。谢铮今天特别意气风发,一身黑色的正装让他看上去越发修长英俊,如同步入礼堂的新郎,周身散发出无人能及的魅力,比之以往越加光彩照人,痴迷了一片女记者。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身边的人——如常的风格,白色V字领针织衫,脖颈上挂着一条长长的铂金项链,白色长裤配上白色小牛皮短靴,干净简单,却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她依旧戴着大大的墨镜,但可以看到她脸上浅浅的笑容,精神看上去不错。

千载难逢的机会,Zoe从来都不出现在公众场合,此次忽然召开新闻发布会,就算还不明确目的为何,各大媒体还是争相抢着要出席的邀请函。一一席人终于坐定,闪光灯就没有停下来过,白花花的一片接连地亮起。主持人按照规矩客套地说了开幕词,以及本次发布会的主要内容,接下来就把话筒转移到了中间的两位手中。谢铮冲底下的记者笑了笑,颇有种媚眼如丝的感觉,他把话筒放到跟前,对众人说:“非常感谢各位同仁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们的新闻发布会。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而是,你们一直都很想见见的Zoe,所以,就让她自己跟大家交流吧。”

镜头切到Zoe,一个很近距离的特写,她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惊艳的脸庞不因墨镜的影响而折损半分。底下的人都因她的笑容而觉得受宠若惊。她纤细修长的手比划着,动作自然优雅,完全让人无法想象那是在对着众人打手语。郁芬芬在一旁认真的看着,等她告一段落的时候,翻译给大家听:“我很高兴能够和各位见面,在过去的日子里非常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与鼓励。当然,因为私人的一些原因也很抱歉给各位的工作带来了不便,不过,今天之后如果还有人想给我做专访,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底下的人出现一片惊叹。

“开门见山的说吧,在过去的六年里,我自认为把自己的所有精力全部贡献在音乐上,我热爱这份工作,也喜爱跟我一起共事同事,当然包括洺泽、翔湛、白淡他们,有人说是我捧红了他们,其实是他们给予了我创作的灵感和工作的激情。到今天,我要感谢所有爱我的,帮助我的,关心我的以及伤害过我的人,没有你们就没有就那天的Zoe。”

“正如各位所知,我现在正在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歌手制作唱片,这将是我的封笔之作。”

底下哗然一片,全都被这个消息给震惊。虽然早先已经有小道传闻Zoe要收山了,所以在最后选择了一个女歌手,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可是,当这个消息真正地被当事人所证实时,众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说隐退就隐退,完全没有给人缓冲的余地,实在太快了。嘈杂声四起,不停地有人在底下大胆地追问:“请问你是因为什么突然决定隐退的?”

“是因为怀孕了吗?”

“你是不是打算把重心转移到家庭,所以决定退出乐坛?”

“选择关如隐作为唯一一个能获得你亲自操刀制作专辑的机会的女歌手有什么原因吗?”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主持人好不容易才把情况稳定住,他为难地看了眼Zoe,对方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拿起话筒说:“各位有什么问题的话,请举手示意。”

立刻有人举手,主持人把话筒递到那人面前。

“请问Zoe小姐,你选择隐退的原因是什么?”

Zoe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不慌不忙地回答。郁芬芬替她说道:“想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而且,我确实比较期待今后的家庭生活。”

一石惊起千层浪,Zoe刚才的话里明显暗示了她即将要嫁为人妻的意思。于是,立刻又有人举手发问:“早前有传闻说Zoe小姐已有身孕,不知是否属实?”这个问题其实在坐的好多记者已经向郁芬芬询问过,不过都被后者打太极给模糊过去了。

难得的,Zoe好脾气地一笑,点了点头。这下愈发不得了,没有料到Zoe会如此坦白大方地承认这件事,发问的记者似乎也有些愣神,回过神后又加紧问了句:“孩子的父亲是圈内人吗?有了孩子后是不是有考虑近期内结婚呢?”

主持人已经有些懊恼将话筒交给这么一个不识实务的愣头记者了,他这么问岂不是存了心让Zoe冷下脸吗?要问也不要问得如此露骨啊!暗暗流着汗,主持人回头看着台上的Z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