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埙的音色原本就低沉,如泣如诉,但这乐声虽然苍凉却并不悲怆,虽然低沉却不是呜咽,隐约能让人听出些别的味道,再加上曲风古典,配着月色,值让人如临仙境,但觉音乐随风入夜,润物无声,整个人都被感染了。

平阳公主扶着自己的母亲,三个人都驻足于殿前,倾听了一会儿,平阳公主终于开腔道:“母亲,弟弟又在吹埙了。这才过了多久,技艺又娴熟了许多。”

“是啊。你弟弟的才智都搁在这埙上了。”王美人不无辛酸地说道。

弟弟?平阳公主就一个弟弟吧?

谷雨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埙声竟然是从刘彻的唇下发出来的。她知道历史上的刘彻也算得上一个文学青年,在音乐欣赏方面也有较高的造诣,可却没听说他会吹埙啊。以他这水准,估计在后世开演唱会,世界巡演都没有问题啊。

谷雨收起自己的心神,被王美人拉着手,进了盛丽宫。

盛丽宫面积不大,算得上小家碧玉的精致。也分正寝和左右燕寝,另有小室。

王美人回来,自有宫女迎出来,那乐声便也嘎然而止。

平阳公主面带笑意,向着宫女道:“去把小王爷请出来,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今夜让他见个人。”

平阳公主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舒缓的叫唤,一个白衣少年从殿内走了出来,“姐姐,终于来看彻儿了。”

谷雨睁大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刘彻!她要见到他了!连她自己都想不到,不过是穿越的第一天,凭着她的努力和运气就能见到他了!

他披着白色宽松的外袍,斜襟半掩,将袍下的肌肤隐约露着,他随意地笈着木屐,向这边信步走来。

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看得出有些欣喜,但却毫不热烈。一派从容、潇洒,仿若饮酒宅边水,云影自悠悠。

此时的刘彻年近十六,月色下不足以将他的面容看得真切清楚,但朦胧中,月光勾勒下的轮廓也足以谷雨也感觉得到眼前的少年绝对有着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孔,而这张面孔上还有着一双非比寻常的眼睛。

这就是刘彻。

谷雨一直盯着他瞧,要将他与印象中的刘彻叠加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重合。但却又隐隐觉得这样的刘彻似乎比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要好。

嗯,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帅。一想到此,谷雨忍不住咧嘴一笑,对着帅哥做事效率也高些嘛。

刘彻的目光从谷雨的身上轻轻地滑过,也自然将谷雨有些犯痴的模样收在了眼底,但眼前的谷雨却丝毫没有引起刘彻的兴趣,他对着平阳公主轻巧地笑了,“这么晚了,姐姐就别回去了吧。”

王美人对于刘彻对谷雨的忽略有些着恼。她这一路都牵着谷雨的手,深怕她会走丢了,但却一直没有和谷雨说话,只恐被有心人听了去,直到进了盛丽宫才开腔。“彻儿!你姐姐跟你说要让你见个人,怎么就没听进去呢!”

刘彻这才再度把视线停留在谷雨身上,对于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少女,刘彻却始终提不出来兴趣,但眼见王美人面色红润,脸上挂着喜色,便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问道,“母亲,她是?”

王美人有些激动,握着谷雨的手又紧了紧,“她是你大姐姐的女儿呀。”她眼中隐隐泛着泪光,摸了摸谷雨的头,对她说道:“好谷雨,外婆可想死你妈妈,想死你们母女俩。到今日,到今日才见着……”

想到金俗已经不在人世,尽管也设想过这个结果,但亲耳证实,还是忍不住有些悲怆,眼睛里头含着泪花,“不过,幸好让外婆又见着你了。”

谷雨始终看着刘彻,但见刘彻的眼眸当中闪过一丝异色,显然此时刘彻才明白王美人所指的大姐姐是何人,他肯定不能理解谷雨身为金俗的女儿又怎么会到宫中来,还是在夜宴之后,随着母亲如此光明正大进来的吧。

平阳公主则长吁了一口气,仿若从一场大难当中回过神来。她想让王美人忘却悲伤,便也拉着谷雨道,“小翁主,快叫舅舅吧。”

“是啊,快见见你小舅舅。”王美人破涕一笑。

“舅舅?”谷雨忍不住脱口喊了出来,想到自己居然要叫眼前还是少年的刘彻舅舅,只觉得有些好笑。

刘彻平静的眸子里头起了一丝涟漪,翁主?他不解地看了谷雨一眼,又探寻地望着平阳公主,等着她解释。

平阳公主笑道:“你今夜没去,算是不知道九死一生的感觉。”她看了王美人一眼,两人心照不宣,自然是要进屋子里头再详说。

当下王美人拉着谷雨往正寝宫室走去,平阳公主跟刘彻并排走着,一边向他说道:“咱们这位外甥女倒是个吉星,两句话就讨得父皇欢心,今夜已经被父皇封做翁主了。”

刘彻身形一滞,第三次看向谷雨,想要好好打量一番,但此时的谷雨只将孱弱的背影留给他,在前边略带欢快地快走着。

第二十三章 怎样的刘彻

平阳公主一进来就将曹寿复述的如何遇见谷雨、与公孙贺如何发现谷雨是金俗女儿一事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

王美人听得认认真真,刘彻只是面带微笑的在旁边听着,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甥女却似乎兴趣不大。

谷雨自然还是装着傻,突然发现,尽管自己已经见到了刘彻他们,但该以怎样的方式帮他们,她心里还没有一个谱,也许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她一直被王美人拉着手,坐下的时候也是挨着王美人,谷雨瞧了一眼刘彻,烛光下,他的样子倒是清晰了。灯光昏黄,他的那双眼睛越发显得明亮。

灿若星辰,深邃如海,谷雨因他的这双眼睛而对现今处于劣势的刘彻充满了信心。能拥有这双眼睛的主人,定然不凡。

但当和他四目相接的时候,她从他的眼眸中读出的,不是雄心壮志,而是淡漠,淡漠得让人以为他与世无争。

“母亲,栗皇后千方百计地陷害我们,今日更摆下宫宴想要将我们彻底扫除,要不是谷雨误打误撞,讨得父皇欢心,今夜,只怕我们都已经在牢狱当中了。”将曹寿所见所闻说完,平阳公主不无悲愤地感叹道。

王美人直到此刻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听得平阳公主的话,面色一白,“我实在不明白,皇上有那么多皇子,我家彻儿又不讨皇上欢心,皇上不来我这更是多时,为何偏偏要针对我家彻儿。”

平阳公主沉默不语,这个问题想来是困扰他们很久了。

刘彻突然出声道:“母亲,皇后今日本已经是破釜沉舟之势,却不想功亏一篑,只怕再生计时,会比今日更加凶猛。”

王美人和平阳公主都是心里一紧,“那该如何是好?”

刘彻看着王美人,“母亲,彻儿再过两个月就要成年,不如彻儿现在就奏请父皇,让父皇提前将我派去胶东,母亲就随我一同前去。既然他们不待见我们,我们就走得远远的,到了胶东,母亲就用不着提心吊胆地过了。”

谷雨一听这话,差点没把下巴给惊脱掉,这是刘彻吗?他不该是那个霸气横秋,以武立国的一代天子吗?怎么真正的刘彻原来是这样的性子啊?主动避让,与世无争,这样的刘彻,皇位不被人夺了才怪。

刘彻的话倒是惹来了王美人的赞同,“只是不知皇上他答应不答应,我若是现在就随你去藩国,不知旁人会不会反对。”她说着又看向平阳公主,“要不你也早点和曹寿回去平阳,在这里迟早要出事的。”

平阳公主一愣,“母亲,女儿之所以和曹寿留在京城,就是想着与母亲和弟弟相互有个照顾,咱们家不比栗皇后,满朝文武都向着太子,早已经根深蒂固。女儿要是这样走了,母亲和弟弟就更加孤掌难鸣了。”

刘彻轻轻一笑,“姐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母亲的。明天我就同父皇说,我相信他不会反对。”他轻轻地摩挲着手中一直拿着的陶埙,云淡风轻,却又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平阳公主叹了一口气,眼见得刘彻和王美人去意已决,也知道再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躲避栗皇后的迫害,便只有点点头,“只有这样了。但愿栗皇后能就此收手。等母亲和弟弟离京就国,我就和曹寿回平阳去。”

“不行!”谷雨听得刘彻明天就要跟刘启申请离京,下意识脱口而出。刘彻真要是出了京城,再想让他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更何况刘荣与陈娇大婚将至,时间紧迫,她恨不能让刘彻昼夜不眠不休,想法子把陈娇追回来,他居然要出京城?

谷雨铿锵有力的反驳,霎那间让三人愣住了,王美人低眉看了看谷雨,后者已然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转而天真地说道:“外婆,你们去哪里,要和谷雨分开吗?”

王美人莞尔一笑,“怎么会呢,外婆去哪都带着你。咱们随着你舅舅去胶东。”

“那外公呢?外公也一起去吗?”

王美人怔了怔,摇摇头,“他不去。”

“为什么?难道外公外婆不是一家吗,都该在一起的。而且谷雨说了要陪在外公身边,咱们把外公也叫上,好不好?”

王美人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皇家不比寻常人,谷雨,外公不是你一个人的外公,以后就待在外婆身边,只有外婆不会害你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王美人的心中只觉得无限悲凉,伸手就把谷雨揽入怀中。谷雨从王美人宽袖当中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刘彻,他正低眉继续把玩着陶埙。

他明天真的要去找刘启?不行,绝对不行。

清早,一身酒气的曹寿回到了平阳侯府,刚进门,家仆就凑到曹寿的耳畔说了几句,曹寿虚浮的脚步立马变得急匆匆,飞快地往里头赶。

“公孙兄,你怎么在这?早知道,便教人通知我一声。”

公孙贺闻出了曹寿身上的酒味,微微皱了皱眉,叫人通知他?整个侯府上都没有人知道曹寿的去向,他能上哪里通知他。

但公孙贺只是淡淡地问道:“侯爷去哪里了。贺等了一晚,昨晚上可是出了大事?”太子刘荣发了话,昨晚上自有人拦着公孙贺不让他进未央宫。

公孙贺心忧王美人一家,只恐昨夜要发生大动作,但他却无可奈何,于是只有又回到平阳侯府等待曹寿和平阳公主,哪怕有点消息也好。整夜没有合眼的公孙贺,直到天明,才看到曹寿的人影。

曹寿瞧了一眼忧心忡忡的公孙贺,不由笑道:“公孙兄你还不知道?这次你的消息可不够灵通了!皇上已经张榜,封了那个傻子做翁主!公孙兄,没想到那傻小子,不是,傻妞,居然有这样福气!”

“什么?翁主?”公孙贺不禁愣住了。

第二十四章 轻易骗不了

过午的时候,整个未央宫都暴露在日光之下,能感觉到路面往上透着一股热浪。

刘启早朝和处理国政一般都在未央宫的前殿完成。下朝之后,便会在前殿另外的非常室中歇息片刻。冬日的时候在温室殿,春夏则在清凉殿。

估摸着刘启已经下了早朝,刘彻一个人从盛丽宫走了出来。

才从掖庭走出来,就听见背后有一声清脆的叫唤,“小舅舅!”

刘彻脚步停住,返转头一看,只见谷雨小跑着上前来。

“怎么了?”

谷雨气喘吁吁,瞅准刘彻出发,趁人不备就跟了出来,她可不能让刘彻就这样去找刘启。“小舅舅,你要去见外公吗?我同你一起去啊。”

她扬起头看着刘彻,故作一副天真的样子。但刘彻对于谷雨这可爱样毫无兴趣,他直接拒绝道:“这恐怕不方便,我看你还是回去乖乖待在你外婆身边比较好。”

“为什么?小舅舅你不喜欢我和你一起去吗?”谷雨总觉得刘彻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平淡中还透着一股不友好,她琢磨不透刘彻的心思,只好继续装傻。

刘彻笑了笑,“是啊。不喜欢。”便一个人又继续向前走了。

谷雨一愣,没想到刘彻这么直接,虽然吃了一闷棍子,但谷雨还是不得不继续跟着他,刘彻走得慢,她就大步跨着,刘彻走得快,她就后边小跑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前殿的北门。

刘彻终于停下脚步,扭转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谷雨,忽而笑道:“小舅舅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啊?讲故事?”谷雨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刘彻的神情,却又不像是幻听,不由傻傻地应道,“故事?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刘彻掸了掸袍下的灰尘,“远古曾经有一个怪兽,名叫猰貐,这猰貐曾是天神,但被另一个叫危的天神射杀之后,就变成了食人的妖怪,因为他曾是天神,变成妖怪之后,却也有不少本事。于是化作人形,隐匿在人群当中,趁人不备就把人给吃了。不过,怪兽终究是怪兽,不是人,就算它隐藏的本事再好,还是有破绽,最后那怪兽被后羿发现,一箭射死,结果了性命。”

谷雨听了刘彻的话,心思一颤,再看向他的时候,刘彻又恢复了恬淡的笑容,“小舅舅说的这个故事,好听么?”

谷雨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寒意,刘彻这故事摆明了是在影射自己,他是在说自己装傻?把自己比作食人怪兽,总有一天会被后羿给射杀?什么比喻!

只是刘彻与自己只是简单的接触,仅凭平阳公主对昨夜宫宴的描述就认定自己是装傻?他未免也太聪明敏锐了点吧?他若有这聪明机警,怎么凡事还会被刘荣捷足先得呢?

谷雨怔怔地站在那,刘彻已经返转头走向北门,还没走近,北门外站着的大太监就已经迎了上来,“王爷,您来得不巧,皇上刚刚乘舆去渐台了。”

“苍池渐台?这个时候?”

那大太监扬起头望了望天,午后的阳光正是猛烈,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是栗婕妤身子不好,皇上说陪她在渐台上坐会儿。”

“这样。”刘彻看了一眼前殿凸出来的檐角,掉转头向西南方向走去。

谷雨依旧跟在刘彻的背后,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刘彻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事情进行起来应该更容易了!

刘彻回头看了一眼谷雨,正好对着她的笑脸,不禁有些愕然。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着,但步伐已经放慢了许多,显然是等谷雨追上自己。

刘彻轻轻地一笑,“听完了故事,还要跟我一起去见父皇?”

谷雨也笑道:“小舅舅,谷雨也有个故事要说给小舅舅听呢。从前有一个男子看到神女下凡,在溪边沐浴,那男子就把神女的衣服偷偷地藏起来,后来神女没有衣服就回不到天上去,便和男子结为夫妇,帮男子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好似平凡夫妻,日子久了,男子便将妻子是神女的事情说与他人听,以此炫耀,他妻子不能忍受,自去取了被他藏起的衣服,飞升上天,再没有回来。”

“小舅舅,其实他妻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衣服被她丈夫藏了,但却一直没有点破,两个人相濡以沫,可是那个丈夫偏偏要说破,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小舅舅,你说那个男人傻不傻,他妻子又不会害他,要是他们继续互相装下去,两口子,现在还在好好过日子呢!”

刘彻止住脚步,静静地看了一眼谷雨,忽而轻蔑地一笑,大踏步向前走去,扔下一句,“什么比方,谁与你两口子。”

谷雨被刘彻说得脸一红,自己只顾着告诉刘彻她不会害他,只会帮他,于是随便打了个比方,哪里知道他居然还来一个断章取义,难道我这个比方不够贴切吗?两口子,谁跟你两口子啊!

见刘彻走快了,谷雨也来不及暗骂,加紧脚步,追了上去,“小舅舅,等等我啊!”

第二十五章 青春的诱惑

谷雨与他并排走着,刘彻没有径直走去渐台,而是在离苍池不远的花苑当中止住了脚步,迎面便瞧见刘启和栗婕妤晃悠悠地走来。

刘启见到谷雨不禁眼前一亮,此时的谷雨已经换了一件桃红色的曲裾深衣,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妖娆端庄,比起昨天夜里那个穿着宽大的布袍,头发散乱的小姑娘,现在瞧去,却算得上一个小美人了。

“外公。”谷雨一见到刘启就装可爱,也不顾什么繁文缛节就奔到刘启跟前去了。她活泼青春,比起旁边栗婕妤更胜一筹,眼见得刘启眉开眼笑,栗婕妤只觉得一股敌意涌上心头。

刘启心情更好,“彻儿是陪谷雨在宫里头转转?应当如此的。”他没等刘彻说话就看向身旁的谷雨,“对这里可还习惯?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对你外婆说。”

谷雨摇摇头,“不习惯……外公这里头好大啊,谷雨好像在梦里头,还没睡醒……”

刘启听得谷雨的回答更是会心一笑。

刘彻一直跪在地上,眼见得谷雨把刘启哄得找不到方向,只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借以引起刘启的注意。

终于,刘启看到刘彻,有些不解,“彻儿你还有事要说?”

刘彻规规矩矩地叩首到:“父皇,按祖制,皇子成年之后,就该离京就国。彻儿今年便即成年,特来请求父皇,让母亲随我一同前往胶东。”

“让你母亲与你一同去?”刘启听了刘彻的话,咀嚼了一遍,有些犹疑,“这个,似乎并无先例。”

但栗婕妤听得刘彻的话,立时眼前一亮,听刘启犹疑,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一把刘启的胳膊,娇滴滴道:“皇上,这也没什么不妥。更何况规矩是皇上定的,皇上金口一开,不就是一先例了?”

刘启看了栗婕妤一眼,他知道栗皇后和栗婕妤都厌恶王美人一家,自己爱屋及乌,自然也对王美人敬而远之。反正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美人,把她打发到胶东去,也乐得耳根清净。

正要答应,那边刘彻又言道:“父皇,如今正值春夏之际,气候宜人,利于出行,彻儿请求父皇让彻儿近日启程前往胶东,也可早日熟悉胶东情形。”

谷雨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刘启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怕马上就要一锤定音,恨不能往自己的眼睛里头抹点辣椒粉,好让自己的眼泪更充盈一些。

谷雨泪汪汪地看着刘启,恨不能咬着手指头道:“外公,你不要和外婆分开好不好?外婆说要带谷雨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外公不去,谷雨想时时见到外公……”

说着这话的时候,谷雨的脸上是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再配上红红的眼圈,好不楚楚动人。

地上跪着的刘彻身子一动,听得谷雨那可怜兮兮的声音,他就有些不忍耳闻的闭上了眼睛,昨夜她就是用这样的语调骗得父皇当场转怒为喜,甚至封了她一个翁主?

只是刘彻虽然不耻,却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请命恐怕要付诸东流了。知父莫若子,刘启偏偏就吃谷雨这一套。

与他同样心情低落的便是栗婕妤,她一直盯着刘启,只见他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谷雨,恨不能把眼睛都长到她身上去了。

刘启不由自主地就安慰谷雨道:“朕也舍不得谷雨,谷雨就留在朕身边好了。”

谷雨摇摇头,“可是外婆要走,谷雨也想外婆……外公,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要在不同的地方呢?外婆说那地方好远好远,谷雨不想去……呜……”

眼见得谷雨就要哭起来,刘启一心疼,“好,好,谁说要让你外婆去那了?不去,不去,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应该在一起的。朕不会让你外婆离开这里的,这下可满意了?”

谷雨眼睛一亮,刚才的假哭立马转换为笑颜,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刘启的微笑、栗婕妤的愠怒全部收于眼底,“真的吗?外公,咱们一家都不分开啦?”

要不是栗婕妤在场,谷雨雪白的小手就要直接去扯刘启的衣襟。

刘启高兴地点点头,直接忽略掉栗婕妤在自己的手臂上又掐了好几下,他甚至高兴地对刘彻说道:“彻儿,你也迟些去胶东。”眼见得刘彻还要再说,刘启慌忙地朝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就留在宫里多陪陪你母亲。”

一句话把刘彻打断,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刘彻俯身鞠躬,他知道的,有时候费再多的心思都比不过女人的粲然一笑,哪怕眼前这个,还只算是一个女孩。

刘启低头看了看谷雨,她笑吟吟的样子十分好看,不施粉黛,浑然天成,和宫里头的女子们很是不同,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着青春和活力,哪怕他瞧瞧也觉得精神抖擞。

栗婕妤心底有些颤抖,握住刘启的手一瞬间变得冰凉,她顺势往刘启的胸口一倒,软弱无骨的身子就这样瘫在刘启的怀里。

原本还注意着谷雨的刘启立马收回目光看向怀里的栗婕妤,“爱妃怎么了?”

栗婕妤皱着眉,面色惨白,“皇上,臣妾……臣妾……”到后来竟说不出话来。

刘启再无心思留在此地闲话,赶紧招呼背后尾随着的内侍,“快,快!赶紧回去,把太医令召来!”

一场手忙脚乱,刘启也顾不上再叮咛谷雨和刘彻,当即带着晕厥的栗婕妤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二十六章 麻雀变凤凰

栗皇后风风火火地赶往兰林殿,刚才有人来报说栗婕妤忽然之间就在渐台晕了过去,让太医令和太医丞忙乎了好半天,才渐渐苏醒过来。

栗皇后是栗婕妤的亲姑妈,两个人同气连枝,听说栗婕妤病了,怎么会不心焦。当即便搁下手头上的事情,奔了过来。

一进兰林殿就瞧见刘启端坐在正殿上,栗皇后正要行礼,被刘启托住。

“皇上,婕妤她?”

刘启叹了口气,“她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幸好问题不大,太医令说要她在此好好调养。”

栗皇后松了口气,眼见得刘启一派关心的样子,总算是心里有所安慰,“臣妾去瞧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