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双儿听着就掩嘴直笑,拿眼使劲睃丰儿,丰儿正帮拿了碗想给锦娘盛汤,一抬眼,看到双儿正斜了眼看她,不解地看了回去,四儿见了便笑道:“看吧,她是真的没听到我说啥吧,小蹄子,也不用心着点服侍着,小心汤洒在了夫人身上呢。”

丰儿平日里也与四儿闹惯了的,听了这话,也明白四儿方才是笑话她的,脸一红,瞪着四儿便骂道:“你就做好你自己的少奶奶吧,别以为,就你能呢,你再排宣我,仔细你儿子出来,我打他小屁屁。”

丰儿听了不以为然道:“哼,你打我儿子的小屁屁,那将来你儿子生出来,可是要比我儿子小得多,到时,我让我儿子还会去。”

几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饭,冷逊陈然还有公务在身,便用过饭就回了,锦娘亲自送了上官枚回去,在路上又劝了上官枚一次,上官枚只是摇头,她就没有再劝了,心中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便打了回转,打算着先把双儿喜贵和丰儿陈然这两能给搞定再说。

第二日,锦娘让张妈妈和秀姑备了丰厚的礼,带着扬哥儿,丰儿,双儿几个一同回了孙家。

可巧了,马车在孙家门口一停下,便看到前面宁王府的马车早就停在门口了,锦娘心下诧异,没想到芸娘也回了门子,自从在城东铺子里给芸娘分了一成股后,芸娘对锦娘的态度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且,锦娘现在又是简亲王妃了,身份上比起芸娘来,更贵重了许多。

宁王世子由于声名不好,就算老宁王爷故去,他承了袭,怕也会削爵,由郡再削一级便要成国公爷了,所以,芸娘对锦娘便更是殷勤了起来,隔三差五的便会到锦娘府里去坐一坐,说是亲戚间要多走动,不然,日子久了怕生份。

锦娘听着便觉得好笑,想当初大夫人过世时,芸娘可没少使阴绊子想要害自己,这会子倒是将玉娘和大夫人的死全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仇恨也都不记得了,这倒让锦娘越发的看不起她来。

但既然碰上了,面子上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不然,芸娘指不定又会说她身份高了摆架子呢。

于是,下了马车,她便先行到了宁王府马车处,果然芸娘一身素白,头上也只是戴了素净的绢花,从马车上下来了,一见锦娘也在,便热络地上来拉了锦娘的手:“四妹妹,今儿可真巧啊,你怎么也回来了?我还说,要去邀你一同回来看祖母呢。”

“可不是,真不知道大姐姐也一起回了,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么?”锦娘故做奇怪的说道。

芸娘看了眼锦娘身上素净的缎面长夹袄,淡绿色罗裙,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大夫人过世没多久,锦娘身为简亲王妃也一直守着孝,穿戴都很素净,这便表明了她对大夫人的尊重,想起自己母亲在世时,对这个庶妹可没给过一点好脸子,甚至还虐待过她,心下便有些愧意,对锦娘道:“今儿是母亲的生辰,难为四妹妹也想着回来了。”

锦娘听得楞住,还真是巧了,她可压根不知道今天是大夫人的的生辰,怪不得芸娘也回了呢,一时想起贞娘怕也如同自己一般不知道呢,忙对芸娘道:“母亲的生辰做女儿的自然是记得的,嗯,一会子,咱们姐妹几个到灵位前,给她老人家再磕几个头吧。”

接着又道:“大姐好一阵子没见着扬哥儿了吧,我去抱来。”说着,锦娘放开芸娘的手,不等她说话,便走到后头去,在张妈妈耳边耳语了几句,又顺便将扬哥儿抱了过来。

芸娘一看到扬哥儿,脸色便黯了黯,锦娘比她嫁得还晚,孩子却已经一岁多了,而自己…到现在还…没跟那个人同过几回房,要孩子,哪里那么容易啊。

扬哥儿倒是见过几回这个大姨,但他人小鬼大,看大姨看他的脸色并不善,原本笑嘻嘻的脸便垮了,将头扭到一边去,并不理会锦娘让他叫人的话,锦娘见了心急,如此不礼貌,传出去,怕人会说她不会教孩子呢。

“扬哥儿乖,叫大姨。”锦娘将扬哥儿的脸扳过来,瞪了眼对他道。

扬哥儿平日里只怕锦娘瞪眼,一看便委屈得嘟了嘴,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大姨姨。”便又将头扭了过去。

芸娘看着脸色还有点僵,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姨侄为何不喜欢自己,便拿了块玉佩出对,对扬哥儿道:“扬哥儿,亲大姨一下,大姨就把玉佩送给你哦。”

扬哥儿听了回过头来瞟了那玉佩一眼,这样的东西他可没少得,比这好很多的,他的小聚宝箱里不知道有多少呢,平日里,锦娘抱他进宫去,他最是会讨太后娘娘的喜欢,嘴吧又甜,比皇太子还会讨人喜欢,太后娘娘次次是要赏他不少东西的,宫里的娘娘们一看太后赏了,自然也是比着劲的拿好东西赏他,所以,他见得多了,一般的东西拿手里头就当玩具了。

反正好的,他娘亲也会抢了给他收着,这会子他也是转头去看娘亲的脸色,见娘亲淡淡的,便很有眼力介的扭过头去,并不接那玉佩,这下锦娘都觉得尴尬了,她可不知道自家宝贝判断东西好坏的规矩便是看自己的脸色,怕芸娘不自在,忙对芸娘道:“大姐你自己留着吧,给了他,指不定他又摔了,别浪费了你的好东西。”

芸娘这块玉其实也不是凡品,她又是最小器之人,方才也不过是讨好扬哥儿罢了,既然锦娘如上说,她便打算收回去了,谁知扬哥儿一听她娘亲说是好东西,立即又转过头来,小胖手一勾,抱着芸娘的脸便叭唧一口,转而就伸了手来,“我亲大姨了。”

锦娘看得一脸黑线,芸娘也不好意思再将东西收回去了,干笑着将玉佩放到了扬哥儿手里,正想要抱着他也亲一口,扬哥儿转过头去,对锦娘道:“娘亲,要收起来么?”

锦娘真对自家儿子无语了,只好对芸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小子,是个小财迷,大姐不要见怪啊。”

芸娘哪里能跟小孩子计较,却是叹了口气道:“扬哥儿聪明着呢,四妹妹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不似大姐我…”

锦娘一听,便看向一旁宁王府跟来的婆子,忙扯了芸娘的手,抱着扬哥儿往前走:“咱们先去给祖母磕头吧,扬哥儿也想着他的轩舅舅呢。”

芸娘听了也就没再说什么,跟着锦娘一同进了府,到了老太太屋前,正好红袖出来,便让红袖招呼宁王府和简亲王府的仆人到一边偏房去喝茶了。

锦娘便劝芸娘道:“大姐,你若真是不喜欢姐夫,那就和离吧,若是对他还有情,那就放下过往,好生跟他过日子吧。”

芸娘听得出锦娘是真心劝她,不由异子一酸,眼泪就来了,抬了头看向远处,眼睛尽是倔强的苦楚,“四妹妹,你不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虽然现在收敛多了,也不在外面胡闹了,对我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可是…我心里就是嫌他…脏了,何况,府里还有他好多小妾呢,我不理他,他便去了小妾屋里…成日介那些小妾便在我面前炫耀…你让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番外6

“大姐,你若不想让姐夫跟妾室们太好,那就对姐夫好一点吧,他毕竟是男人,还是要脸面的,你成日对他没鼻子没脸,他自然无趣得紧,你放软些身段,让他知道你的好,你怎么着也是他的正室嫡姨妻,哪有妾到压得过嫡妻的,他怎么着也会敬着你的。”锦娘又是一番好言相劝。

芸娘听了倒也沉了头,沉思了起来,锦娘看她有所触动,心下便松了口气,也知道话到说这份上也差不多了,若再多说,就过了,便扯到了别的事上:

“好久不见冷婉了,也不知道郡主现在过得怎么样?”

芸娘听了果然神色自在多了,抬了头,叹了口气,她对冷婉倒是真心喜欢的,在宁王府里,也就冷婉不捧高嘴踩低,对她这个嫂嫂要好一点,便道:“四妹妹,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婉儿年纪也不小了,早先与你家三爷订了亲的,后来…你也知道,你们东府出了事后,宁王爷便要毁婚,但是,婉儿可是一直咬牙坚持不肯退婚另嫁的,只是你们三爷后来高中了后,又外放到远处任职了,这门亲事才搁下了,但婉儿一直对他痴情不改,一直在等他回来了,我家王爷和王妃倒底心疼她,拗不过她,便没有再逼她,也在等着轩爷回来呢。”

“咦,三弟不是早就回来了么?怎么这事又…”锦娘想起冷华轩早就回来了的,怎么没有去两家没有完婚呢,说起来,两个人年纪都确实不小了,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啊,转念一想,冷华轩如今家遭剧变,东府里如今可是大不如从前了,而且,父母死得也不是太光彩,他那人,心性而却是高的,虽然也是科举出身,有了功名,但官职太小,而冷婉可是堂堂的郡主,他怕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冷婉,所以,一直迟迟未去上们议婚,而他又没个长辈为他理事…

“是回了,我家王爷也派了世子去支会过他,问过他的意思了,可是他却说是冷了心,不想成婚,说是怕害了冷婉,让她另寻高门呢,这话可真让我家王爷气着了,冷婉等了他两年多,好不容易盼了他回来了,他却不咸不淡的,对婉儿没个真心,王爷可以不念他的家世,但总不能他一个落魄之人,还看不上咱家郡主吧,一气之下便退了婚。

可怜婉儿,好不容易等到心上人回来了,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她便在家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王妃也急得不行了,但都没办法,宁王府也是宗室贵亲,咱们家主动去找轩爷已经是落了面子了,没想到,轩爷却还不乐意,王爷就是再心疼女儿,也还是丢不起这个人,非要压着轩爷娶婉儿的,这事啊,倒真成了王府的一件难事了,唉,也不知道你们轩爷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在那小县里娶了亲啊,婉儿这么好,他还嫌弃?”

锦娘不禁为冷婉的勇敢和痴情而佩服不已,自己与冷婉也有些交情的,冷婉与冷华轩的事情,她也清楚一些,当初二太太在世时,还是一力想要娶冷婉进府的,虽然,她的目的不太纯,但是,冷婉和冷华轩之间的感情还是纯真的,只是弄不懂,如今冷华轩为什么又不肯娶冷婉了,东府虽然没落了,但冷华轩可真是二老爷的血脉,二老爷被人陷害致死,这府里,也就是冷华庭为长了,自己做为姓嫂也应该为他操些心的,等回去,好生问过他的心意,再作打算吧,相信,他应该对冷婉还是有情的,只是有些心结没有放下罢了。

于是锦娘对芸娘道:“大姐回去好生劝劝王爷和冷婉郡主,看看还有挽回的余地没,我呢,也和你妹夫去劝劝小轩,若是他有顾虑,统过不过是个财势和自尊两词影响了他,我们会想法子开解的,这事,咱们得好好图之,总要办成这件亲事就好。”

芸娘听了大喜,感激地看着锦娘道:“四妹妹肯着手,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一回去就找公公商量去,婉儿是个认死理的,她只是被伤了心,但心底下定然也是愿意的。”

锦娘听了不由正眼看了芸娘,这个大姐还是有优点的嘛,至少她对婉儿是真心的,以前在娘家时,她对自己百般凌辱,想来也是因为大夫人的教导有失的缘因,如今大夫人去了,她又受不少教训,应该能改过了的。

姐妹四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三个,她还是希望芸娘能过上好日子的。

说话间,二夫人已经迎了出来了,芸娘这回很恭敬地给二夫人身了礼,还称了声:“母亲”这让二夫人听了好不欣慰,眼圈儿都红了,锦娘看着也高兴,扬哥儿一看到外婆便伸了手要她抱,小嘴像抹了蜜似的:“外婆,外婆,扬哥儿好想你哦,你想扬哥儿了没?”

二夫人听了笑得眼都眯了,忙抱住他就亲了一口:“我的儿,外婆可想你了,真是个好乖乖呢。”

“外婆是这里想扬哥儿么?还是这里?”扬哥儿立马又在二夫人脸上也啃了一口,分别指着二夫人的鼻子和嘴问道。

二夫人被他问得莫名,不由看向锦娘,不知道这想人还分鼻子和嘴的,锦娘忍笑嗔了自家儿子一眼,拿手指戳他脑门道:“你不是会是嘴巴里想外婆吧?”

“是啊是啊,扬哥儿嘴巴最想外婆了,外婆,扬哥儿想你,扬哥儿要糖糖…”感情他所谓的嘴巴想人,就是想人家拿东西给他吃呢。

二夫人听了不由哈哈大笑,就是芸娘听了也是笑弯了弯,想着这小子连他外婆也要骗,自己方才在大门处受的那些还真不算什么了。

几人去了老太太屋里,给老太太见了礼,扬哥儿自然又成了大家手里的宝,他转圈儿甜甜讨好了一屋子的大人,人家赏他的礼,他两只小手拿不下,便揭了自己的小袍摆子,兜了一衣兜回来,献宝似的交给锦娘。

锦娘真是一头的黑线,自家可算得上的京城首富了,怎么还会养出这么个财迷儿子啊。

芸娘难得的带了不少礼物回来敬给老太太,老太爷,二夫人,就连轩哥儿,她也是仔细的备了一份礼的,她嫁出去这么多年,还是头回礼性如此周全,老太太见了也欢喜,只当这个嫡孙女总算是开窃了,懂得人情世故,学会做人了。

自然芸娘得的回礼更多,她一点也没亏,但锦娘也头一回在她眼里看到了不好意思,她悄悄的对锦娘道:“原来,待人好,会有这么大的回报的。”

锦娘不由哑然失笑,高兴地对她道:“大姐以诚待人,自然收回去的也是诚心,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更舒心一些呢?”

芸娘羞着脸点了头,大家高兴地在老太太屋里用过午饭,老太太年纪大了,便道了乏,由红袖几个扶着进去歇了,锦娘便跟二夫人说起丰儿的婚事,二夫人是知道丰儿的,当初她可是老太太选了送给锦娘的,这会子听说她要嫁给有品级的宫庭侍卫,心里自然也觉得既高兴又骄傲,便让冬儿到屋里拿了一个副金五事来,给丰儿添香。

芸娘见了也送了一支钗给丰儿,算是道喜,言语间,不见半点轻视之意,丰儿感激地谢过几位主子,羞涩地退到了一边。

二夫人便使了人去请丰儿的老子娘过来,没多久,丰儿的娘就来了,她原是孙家的二门上的管事娘子,也算得有体面的,见了锦娘几个也是落落大方得很,只是看向丰儿时,眼里闪过一丝忧色,方才去叫她的丫头一见她就报喜,说是四姑奶奶给她家丰儿看了户好人家,可是…

等她一一见过礼后,锦娘便温和的跟她说起丰儿和陈然的婚事,丰儿的娘一听丰儿要嫁的竟然是有品级的侍卫,而且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立即眼都亮了,惊喜地看着丰儿,忙不迭的就应了,锦娘便又与她说起会请媒人来说项的事情,说起议婚礼节,一点也没当丰儿她娘是奴婢就轻看,丰儿的娘自是欢天喜地的便应了锦娘,挺着腰杆儿退了出去。

锦娘见丰儿难得回次娘家,便让丰儿去送她的娘亲,也知道母女俩应该有些体已话要说,便放了丰儿半天假,由着她回了娘家。

原本想这些不过是走下过场的事,丰儿的老子和娘全是孙家的家生子,女儿能嫁给官员,自然便可以脱了奴藉,怕是一家全都会跟着富贵起来,孙府里不少与丰儿的娘相好的,认识的,全都好生羡慕丰儿一家,但是,谁也没想到,晚上丰儿回来时,竟然是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锦娘看着便觉得诧异,秀姑几个正在装罗着要回王府去,见她神色不对,便拉着她问,“你这是怎么了?原是你的好日子呢,怎么哭了?舍不得你老子娘啊,那陈侍卫可是无父无母的,你今后可以将你娘亲接到府上去,想来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好好儿的,哭什么?”

丰儿一听,眼泪又来了,只是哭,却不说话,双儿在一旁看着就急,问道:“你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趁着还在孙家呢,你早些说出来,夫人定然是会帮你解决的。”

锦娘看丰儿像是面有难色,不由也问道:“方才没有请你爹来,莫非他不同意?”

丰儿听了越发的哭得厉害了,张妈妈便道:“你倒是说啊,有什么难开口的,你再哭,我们就回去了,干脆把婚事也退了算了。”

张妈妈不过是吓丰儿,随口这么一说罢了,谁知丰儿听了便抬了头道:“夫人…奴婢…对不住陈侍卫,没福气,您…就帮我退了这门亲吧。”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丰儿说出来的话,双儿更是拿手戳她:“你疯了?那么好一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你竟然说要退了?你也不怕伤了陈侍卫的心?”

锦娘也不高兴了,感情的事情岂同儿戏,说退就退的啊,明明中午还好好儿的,怎么一会子就变了卦了?

张妈妈耐着性子问道:“退婚可以,但是,你总要给夫人和陈侍卫一个理由吧,无缘无故的退,咱们简亲王府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能做那背信弃义的事情,你总要说个章程出来,为何要退?”

丰儿哇的一声又哭,好半晌,锦娘都不耐烦了,骂道:“平素看你是最沉稳憧事的,今儿怎么一遇到自己个儿的事反儿犯糊涂了呢?快说,凭什么要退婚。”

丰儿终于止了哭,抽抽噎噎的说出原因来,原来,丰儿有个姐姐,原也是孙家的丫头,以前在玉娘院里做过二等的,自小就许给了丰儿的表兄,那家也是孙家的家生子,是丰儿的娘舅,她娘舅曾经是二管事,在府里也有些体面,以前大夫人在时,丰儿的娘曾经犯过一次大错,差点烧了大夫人的茶水房,那一次大夫人差一点就要打死丰儿的娘,卖了丰儿一家,还是丰儿的娘舅拼命求情,一力担保,才救下了丰儿的娘和她一家。

丰儿的姐姐原是要与表兄成亲的,结果,就在前一月,她突然跟一个小厮跑了,不肯与表兄成亲,这让她的娘舅大怒,说丰儿家背信弃义,养女不教,败坏家风,非要丰儿家陪他家一个儿媳不可,丰儿的娘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她又只有丰儿一个女儿了,只好答应让丰儿嫁过去替了她姐姐。

秀姑一听便怒了,说道:“你娘是不是魔怔了,你早就不是孙家的丫头了,你可是夫人的陪嫁,她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你的终身。”

虽说规矩是这样,但锦娘觉得这话也不厚道,丰儿的娘生了丰儿,自然可以决定她的终身的,只是,这也确实太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也不怕丰儿在简亲王府已经许了人?

双儿便骂丰儿:“咱们跟着夫人回京也有不少时日了,你也常和夫人一起回来,怎么就没跟你娘说过过陈侍卫的事情?你素日可没这么糊涂过。”

丰儿一听便红了脸,低了头道:“他…他一直又没明说,我怎么知道他究竟是几分真心,若是他没想过要娶我,我…我总不能将没落妥的事情拿来骗我娘吧,到时候,没脸的可是我自己。”

这话也对,丰儿是个谨慎的人,如此考虑也算是周全,只是如今可怎么办?难道为了她姐姐,就要牺牲她的幸福么?

“那你也不能因为要还你舅舅家的恩情,就把自己一辈手都搭进去吧。”双儿气愤的说道。

“没法子,我爹先前应下了,我娘又觉得我家欠娘舅家的,必须要还,姐姐她不争气跑了,你让我怎么办,看着爹娘被至亲指着脊梁骨骂么?”丰儿说起来又要哭,拿了帕子掩着面,呜咽着。

“你娘方才不是应承得好好的么?怎么回去又跟你说起这事了?”双儿又问。

“我爹一听说我娘又应了我一们亲事,大发脾气,说是咱们家虽是奴才出身,但也要讲信用,有恩报恩,有要骨气,不能被人戳脊梁骨,姐姐已经做错了,再也不能失信一次,就算是我要被招进皇宫做皇妃,也不能允下,人要守信,才能无愧于心。”丰儿说起来很无奈,她也是个孝顺的,她爹爹是个忠直的人,一辈子老实,她也受的是这样的教育,觉得她爹也没错,占了理,更不好反抗。

锦娘倒是对丰儿的爹爹起了几分敬言,笑道:“你娘舅家是不是只是要你家赔个媳妇给他们家就成?”

丰儿听了倒是抬起头来,有些迷芒,双儿却是抚掌笑了,“这法子好,若只是想要个媳妇,咱们再找一个给他就成,不用非得是丰儿姐姐你啊。”说着,对丰儿使劲眨眼。

丰儿自然是不想退了和陈然这门亲的,一见还有希望,立即灵光一闪,跪向了锦娘,锦娘没好气的打她:“亏你在我身边做了这么久,脑子还是这么不灵光,一点弯都不晓得拐,就只知道哭。你且回去问清楚了,若是你表哥只是想要一个媳妇,你自去说,简亲王府赔个好的给他就成,这事就这么办了,一会子让人把你娘舅和你爹爹一起叫来,大家坐下来,摊开了谈。”

没多久,丰儿的爹爹和娘舅一起来了,她的娘舅见锦娘亲自接见他,人又温和,没架子,倒是没了拘束,她爹爹还真是个老实厚道的人,一看就是个倔脾气,锦娘便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他娘舅也是个知机的,在孙家做了几十年,自然知道得罪了简亲王府没有好下场,他原也不敢真的就要了丰儿做儿媳,不过是知道锦娘对丰儿好,定然是为丰儿撑腰,他趁机讨些好处罢了。

如今锦娘说会选个好丫头给他做儿媳,又还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做娶儿媳之用,他自然是再不敢说什么,高兴的拿了银子走了。

锦娘却说要讨了丰儿一家去简亲王府,她觉得丰儿的爹为人信义,自己那正缺这样的人,府里正要有个守库房的人,而他正合适。

丰儿的爹爹自然是愿意的,锦娘便向二夫人要了他一家的身契,带着他一家回了简亲王府。

几个月后,丰儿和双儿两个一同出嫁,一个嫁给了陈然,另一个嫁给了喜贵,两桩亲事一齐办的,全府上下热闹了好久,只有一上官枚一人落寞地坐在自己屋里掉泪。

番外7

双儿成亲后,锦娘便认了喜贵做义兄,这事又热闹了好一阵子,只是,因着锦娘如今是王妃身份,是上了宗氏玉碟的,喜贵的出身太差,这认义兄的事情,也只能是私下的,不能报到孙家族里头去,所以,只是在府里头摆了两桌,请了自家玩得好的一伴子来做了个见证。

那一日,白晟羽正好从西凉回来了,也带着贞娘也来了道贺,贞娘还特地恭敬地叫了喜贵一声哥哥,把秀姑感动得眼泪直流,喜贵更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呐呐地不敢应。

白晟羽便笑着拍了拍喜贵的肩膀,斜着眼睨着喜贵:“怎么,大舅哥,你不会是嫌弃我吧,我可不如四妹夫富贵,他是王爷,我只是个五品郎中,你肯认王爷妹夫,不认我,哎呀呀,真的好没脸啊。”

喜贵听了更不自在了,急得不断的给白晟羽作辑,又对贞娘道:“三姑奶奶,您看这…我不是这意思?”

贞娘怀了有好几个月了,挺着肚子支着腰站着,见喜贵向她求助,她不笑反嗔,一双水盈盈的大眼里盛满委屈,“你看你还不是这意思,相公说得就没错,喜贵哥哥是看四妹妹是王妃之尊,而我只是个五品诰命吧,所以,也嫌弃我呢,听听,还叫我三姑奶奶,哪有这样的啊,你还叫四妹妹四姑奶奶不成?”

喜贵其实打小儿也和贞娘一起长大的,那时,锦娘没饭吃时,秀姑便会带着锦娘和喜贵一起去求贞娘的娘亲,小时候的贞娘看着贞静娴雅,其实是个小调皮,她自己家里的也不够吃,便会拉了喜贵和锦娘一起去大厨房里偷,有时大厨房里总有人,她便让喜贵去捉老鼠,捉来丢到大厨房里,厨房的婆子们见了,必定会乱作一团,有的打老鼠,有的便吓得尖叫,贞娘便趁乱溜进去,将案上刚做好的菜偷两盘出来,那时的锦娘笨笨的,但也知道拿最能填肚子的东西,馒头,偷出来后,几个小的便躲在某个地方吃。

只有喜贵会偷偷地留一点给秀姑,那两小姑娘便尽着自己的肚皮装了。

也有被抓的时候,贞娘便是那最会溜的,每次被抓的不是锦娘便是喜贵,喜贵可没少挨打,不过,贞娘还好,喜贵一挨了打,她一般都会多匀些东西给他吃,可以说,喜贵和贞娘,也如兄妹一样,感情很好。

只是贞娘从来不叫他喜贵哥哥,总是喜贵,呆子的乱叫,这还是第一次叫哥哥呢,所以,喜贵听了有些不适应,但小时候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很甜,很温暖。

他抬眼,见到贞娘眼中一片真挚之情,鼻子也有些酸,哽了嗓子应了一声。

贞娘立即眉花眼笑,拿了一对上好的蓝田玉镯递给了一边的双儿,笑着对双儿道:“你以后可是我嫂嫂了,得赶紧些,快些给秀姑婶子添个孙子。”

双儿听得脸透红透红的,羞不自胜,锦娘见了又高兴,又无奈,贞娘两口子这是给足了自己面子,白晟羽乃侯门之子,他能叫奴才出徨的喜贵为大舅哥,也算是难得了,只是他那人,原就是个不着调的,也不拘泥这些个身份,要不,也不会以嫡子身分,娶庶出的贞娘为正妻了。

只是,贞娘如今也跟着白晟羽学坏了,怎么也一样的不着调起来了呢?那两口子站一起,连表情都差不多,一门心思就是想要捉弄人,以前在家里,可没看出贞娘有这潜力啊。

冷华庭在一边看出锦娘的心思,笑道:“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啊,三姐姐是近墨者黑啊,娘子,你以后小心着点,三姐姐也厉害着呢,小心你就着了她的道。”

白晟羽一听不乐意了,指了冷华庭道:“四妹夫,别以为你就是个好的,你那砸人的本事也就这两年才收敛一些,你那一手可是全京城都出了名的哦。”

此言一出,连锦娘都笑了起来,当初冷华庭因着对谁都不相信,所以,总是装白痴,仗着别人都说他的心智停留在十二岁,见谁不高兴就砸谁,府里上下没被他砸过的可不多,这事还闹到先皇那里去过,先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这倒是纵容了他,让他越发的砸顺手了,不止是在府里头砸人,就是在府外,看到不顺眼的人,听到不顺耳的话,便抓什么砸什么,也不管对像是谁。就这一些来说,他确实比白晟羽更不着调啊。

冷华庭对这段光荣经历一点也不以为耻,反倒拿起手里的酒杯就威协地看着白晟羽,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怎么,三姐夫,你也想试试?”

白晟羽忙转到贞娘身后去,嘟了嘴对他家娘子道:“四妹夫仗势欺人啊。”

贞娘很怜爱的回头看了眼自家老公,安抚他道:“不怕,他若敢欺负你,我就哭给四妹妹看,我前儿来时,四妹妹还告诉我,怀着身子时,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然,会影响胎儿哦。”

锦娘听得一脸的黑线,果然物以类聚,贞娘比白晟羽更强大,她正夹了块红烧排骨往自己碗里放,在半路上,那排骨就被截走了,定眼一看,那炸得金黄油酥的排骨正往扬哥儿碗里而去,而抢她排骨的人,正是秀姑。

“秀姑,你也太不公平了吧,这一碗他都吃了一小半了,小孩子家家的,吃多了油腻的东西可不好,我才吃两块啊。”锦娘哭丧着脸,倾诉着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我们扬哥儿喜欢吃就成。”秀姑头都没抬,笑眯眯地看着扬哥儿将那块抢来的排骨放进嘴里,包成小包子似的小嘴,几鼓几鼓的,一会儿便吐出一块半点肉星也不沾的排骨来。

“我们扬哥儿可真乖,好会吃排骨。”秀姑拿了帕子去拭扬哥儿嘴边的油,笑着夸道。

锦娘瞪着扬哥儿就快要喷出火来,见他的眼睛又盯着排骨看,将那碗排骨端到了桌另一边去。

冷华庭一见,那妖艳的凤眼一亮,讨好的说道:“娘子,这是给我的么?”

“秀姑奶奶,娘亲偏心,我要吃排骨。”扬哥儿见了立即搬救兵,说完也看到他娘正大瞪他,仰头给锦娘一个灿烂的笑,“娘亲,吃多了肉肉会不好看好。”

“那你吃了那么多,不怕变丑?”锦娘立即回击他。

“安拉,安拉,我是爹爹的儿子,爹爹吃得比我还多,你看爹爹可有丑过?他们都说,我将来比爹爹还要漂亮呢,娘,你不用妒嫉我啦。”快两岁的扬哥儿口齿伶俐得很,说出来的话也不怕气死个人。

锦娘还想要骂他,突然便觉得心口一阵堵得慌,回头就想要吐,双儿虽说嫁了人,可还是住在简亲王府,仍担着过去的事情,照顾着锦娘的起居,主要是让她老带新,帮锦娘再调教个好丫头出来,这会子见锦娘突然不舒服,忙起身扶住她:“夫人,您是不是没吃好?寒了胃啊?”

锦娘忍不住心中翻涌的感觉,离了席,跑到耳房里大吐特吐起来。

刘医正被请了来,很安详的给锦娘把着脉,好一会子他才起了身,到一旁的案桌上开药,冷华庭心里很着急,生怕锦娘得了什么大病,眼巴巴的看着刘医正,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位如今的太医院院首大人,最是喜欢卖关子,你越着急,他越喜欢吊胃口了,只好耐着性子等他将药方子开完。

总之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他总要说出病情来的。

果然刘医正见他沉得住气,便觉得没意思了,写好方子,抬手一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又有身孕了。”

冷华庭喜得自椅子上猛的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娘子她…她又有孕了?”

刘医正听了就沉了脸,冷冷道:“莫非王爷不相信下官的医术?”

“哪里,您可是整个大锦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了,一个喜脉怎么会看错,王爷他是太高兴所致了,您莫怪。”床上的锦娘听了也很高兴,忙为冷华庭解释着。

冷华庭听了也点头,他确实是太高兴了,自己只得扬哥儿一个孩,子嗣还是太单薄了些,而且,游历在外的老王爷和王妃若是知道锦娘又怀了孕,指不定一高兴就会回府来了,虽然自己两口子现在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做得好很好,但是,家里有老人在,才像个家嘛,一定要想法子把这消息递给父王去。

以后的日子里,锦娘便将大部份的家物交给了张妈妈,她便在府里悠哉的过着米虫般的日子,后来,四儿生了个女儿,粉琢玉碉的,既漂亮又可爱,锦娘看了一眼自家调皮又腹黑的儿子扬哥儿,摸着肚子喊道:“这回一定要生个女儿出来,怎么也不要生儿子了。”

扬哥儿看着摇蓝里的小妹妹,好不喜欢,一下摸摸她的小脸,一下摸摸她头发,仰着头对四儿道:“四姨,小妹妹好漂亮,给扬哥儿做妹妹吧。”

四儿听了直笑,嗔了他一眼道:“不给,让你娘生去?”

扬哥儿回头正好听到自家的娘亲正在祈祷要生女儿,不由撇了撇嘴道:“娘亲生的怎么行,娘亲生的只能是妹妹,四姨,你生的就可以做扬哥儿的媳妇儿呢。”

锦娘和四儿一听,面面相觑,这小子,才两岁不到啊,从哪里学来的啊,锦娘发誓自己可没有教过他这些。

猛然又想起,宫里的皇后一月前也生了个小公主,她去宫里道贺时,皇上还笑着说要和她做亲家呢。

那天她也带了扬哥儿去了,那小公主也是长得粉懒可爱,皇太子吃力的要抱小公子,扬哥儿看了眼谗得不得了,也要抱,宫女们哪里敢让他们两个小祖宗碰公主啊,便要将他们劝开,结果,脾气很好的皇太子那天将扬哥儿往边上一推道:“这是我妹妹,你不能抱,只有我能抱。”

扬哥儿一听便要哭,结果皇太子又道:“你急什么,父皇说,小妹将来就是你的媳妇儿,你们两没成亲,是不能碰的。”

扬哥儿哪知道媳妇儿,成亲是咋回事啊,便仍是哭着要抱小公主,说是不要媳妇儿。

皇太子便很老沉持重的劝他道:“你别哭啦,媳妇儿比妹妹好的,将来,妹妹就是你一个人的,别人都不能碰的,是吧,母后。”说着,他还抬起头问皇后娘娘。

皇太子也是四岁不到的样子,但是,宫里规矩很严,教育也不一样,早有宫嬷开始教他男女大防和礼俗之类的事情了,所以,他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事,不过一知半解,大家听了当童趣罢了。

于是,那天经过皇太子的细心教导,扬哥儿明白了,别人家生的妹妹,就是他的媳妇儿,一看四儿生了个小妹妹,他毫不犹豫的来宣布所有权了。

锦娘不由叹了口气问扬哥儿:“你不是要了小公主做媳妇么?怎么又要四姨家的小妹妹?”

“喜欢啊,喜欢我就要。”扬哥儿抬了头白了他娘亲一眼,他若不先订下来,等一会子太子来了,也要先订下来怎么办?四姨家小妹妹可不是太子家的,那他也可以要来做媳妇的,还好,自己抢先了一步。

一低头,他又想起他娘亲方才说要生女儿的话来,忙对她娘亲道:“娘,你生了妹妹就给皇太子做媳妇子吧,省得他跟我抢。嗯,三姨家的我也得去订回来,不然,也会给太子哥哥抢了去的。”

锦娘对自家儿子无语了,只当他现在是好玩,什么都不懂就是。

那日看完四儿,锦娘便带了好几个人一起去了东府,她如今给冷华轩配了几房人,将原先散了的家仆找了好几房人回来,照顾冷华轩的起居饮食,只是也不知道冷华轩在想什么,锦娘跟他说过好几次,让他去宁王府提亲,将冷婉娶回府来,但他就是不肯,问他,他又不肯说原因,真的好无奈,锦娘很是同情冷婉,觉得她是个很坚贞的女子,所以,今儿她又开始了她的媒婆之旅。

但是,人还没到东府,就听人来报,落霞郡主来了,还带着冷婉一齐来的。

番外8

锦娘只好打回转,又使了凤喜去请冷华轩过来,就说自己有事找他商量,叫凤喜千万不要说冷婉来了的事。

凤喜应声去了,锦娘刚过月洞门,落霞就带着冷婉一起到了,锦娘忙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