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君王,这个满身凌厉冷血又残忍的君王,落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他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或许贺兰明威这样做有他自己的道理,但落落终究是不能认同他的处事原则。对他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落落也只能是在心里默默地支起了防护栏。

当然,贺兰明威并不会知道落落心里的想法,在他的厉喝之下,侍卫们就要将那景安拖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景塔塔尔部的人都是天生的忍士,在如此状况之下,那景德和一干景家的人却依旧身子跪坐得笔直,眼看着家主被施以重刑却都面不改色,毫无小儿女的求饶哭喊之态,只是那景德眼里的焦急透露出了几分他心里的恐慌。

就在景安的身子已经被拖过大殿的门槛,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去时,景德使出全力重重地磕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大声疾呼,“王上,容臣一禀!”

贺兰明威当下一摆手,那侍卫便停止了拖拉景安的动作,将那景安扔回到大殿上,景安肩膀上都被穿上了锁链,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然而却依旧强撑着爬起上半身来,瞪着双眼看着景德,“景德,不可…”

景德心痛万分地看了景安一眼,然后用低沉且有力的声音说道,“想来王上也不曾忘记我们景塔塔尔族的誓言吧?”

贺兰明威嘴角扯了一下,“你们景塔塔尔族不是向来只忠心于一个主子,且向来不干预朝政吗?这两样你们都违犯了,还有什么话说?”

景德不慌不忙地说道,“王上所说,恕我们族人不能承认,但是,我们族里的古训是,不许族人干预朝政的,如果遇上和王族有利益冲突时,我们景塔塔尔族是可以在王族内另寻良主,卖身入奴的,而王族不得以任何形式对我们族人定罪惩罚的。不知,王上是否还记得此古训?”

贺兰明威冷冷喝道,“哼!痴心妄想!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还妄想保住性命?别想拿古训来压本王!”

景德也不放弃,据理力争,“王上莫非是心里有鬼,不敢应承我们族人古训,还是王上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异己,不顾及十八部落的意思,专政专权呢?”

贺兰明威被他激得也有些发怒了,“笑话!凭你一个小小的景塔塔尔部还想离间本王和十八部落的关系吗?”

然而下一刻,就有博尔济济家的官员站出来,“王上请三思!景塔塔尔族在我们鄯善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还为我们鄯善提供了强大的财力支持,王上若是如此妄下论断,恐怕会真的寒了其他部落的心啊!”

贺兰明威冷厉的眼神立刻看向说话的人,却是出身博尔济济的左相,也是他贺兰明威死去的正妃博尔济济明月的父亲,“岳父,此话可是有些失了公允?”

那博尔济济左相却面无表情,“王上多虑了,老臣只是秉公之言,未曾有失公允,还望王上三思!”

马上又有另外一人站了出来,大声喝道,“左相此言差矣,臣认为左相对王上心怀怨恨,出言相助景塔塔族,不过是想为了自己的女儿报仇罢了。众人皆知,景塔塔尔族是可以另择良主,可是,你们别忘了,王族之内,除了我们王上,还有一个就是那拐了先王的赤羽军主力通敌叛国的右王三殿下了,难道景塔塔尔族想借此机会投靠右王,意图谋反吗?真是其心可诛!”说这话的却是贺兰明威的母族,明罕尔氏的大公明罕达瓦说出来的。爱夹答列

紧接着又有几个部落的臣子各自为双方争论了一番,贺兰明威又摔了个杯子,众人才安静下来。

景德对着满朝的文武躬身,朗朗说道,“多谢各位的好意,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是各位对我们景塔塔尔族古训的承认,在这里,我景德代表我们景塔塔尔族,将我们族的族宝,月亮宝石,谨献给我们鄯善草原最尊贵的女子,月亮神的女儿,阏氏,恳请阏氏收下我们景塔塔尔族人的一片真心,纳我们景塔塔族人为阏氏的奴隶,也请阏氏护佑我们景塔塔尔族人的生命和安全!我们在此立下誓言,从此以后,仅听命于阏氏,不干预朝政,族中男子不出仕于朝廷,请阏氏收下我们的一片赤诚之心!”

说罢,景德带着族人长跪了下来,头脸扑地,那被锁了链子的景安也痛哭流涕,哀嚎着长跪了下来,头脸扑在地上,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痕。

景德行了叩拜之礼后,起身,拿起身旁的一个古朴陈就有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盒子,双手托起,直起上身,膝行道落落身前,打开那盒子,顿时,一阵柔和温润且散发了无数静谧的光芒闪现出来,仿佛是漫天的星月之光被盛在了这盒子里。

而盒子里大红的丝绒之上,静静卧着一颗通体莹白、温润无比的宝石,这宝石就是景塔塔尔族的月亮宝石了,相传是景塔塔尔族世代相传的宝石,可以护佑族人的安全,给族人带来好运的宝石,相传是吉祥、如意、圣洁、聪敏和财富的象征。也是世代景塔塔尔族族长的标志,在景塔塔尔族的古训里,就连历代鄯善君王都无权拥有的。

相反,拥有这月亮宝石的外族人,却可以掌握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也自然掌有整个家族的财富,可以说也是历代鄯善君王全力拉拢的势力。以前,这宝石一直在族长的手里,如今,贺兰明威上位,第一个要铲除兼并的便是这与贺兰明优交好的景塔塔尔族了,也才有了所谓的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有被灭族的危险。

景德的举动震惊了殿上的所有人,连同落落自己都被惊了个天雷滚滚,让落落直在心里感叹,我的个天啦,原来昨日那景德来求所谓的护佑就是这么个情况啊,落落看着自己面前的这颗宝石嘴都合不拢了。

而贺兰明威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景塔塔尔族竟然还有这一手,竟然会想到卖身为奴这一招,而且,狡猾的他们避开了贺兰明优,竟是将全族人的身都卖到了已经是王族人,但却不是贺兰家人的落落手里。

贺兰明威短暂的惊讶之后,心里却是狂喜,在他看来,经塔塔尔族的这个举动倒是歪打正着,因为谁也不会料到这个落落本就是他的人装扮的,这样一来,倒反而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了景塔塔尔族的心,也名正言顺地收了景塔塔尔族的财力了,更妙的是,还会让贺兰明优丢了夫人又折兵,对贺兰明优来说不能不说是个致命的打击了。

贺兰明威心里狂喜,面上却还是不露声色,只看着落落,他并没有料到落落已经恢复了真身,还想着这个落落是自己手下的死士,因此,他信心满满地等着落落收下这宝石。

满朝的官员也都惊呆了,他们有的支持贺兰明威将这景塔塔尔族一锅端了,心里想着怎么也能从万贯家族财力中分得一杯羹。也有的支持贺兰明优的,却也没想到景塔塔尔族会来这么一手,将全族人卖到了阏氏的手中。

于是,众人都看着愣愣地发呆的落落,看着这个年纪尚小的大离公主,新晋的鄯善阏氏如何处理这桩棘手的买卖的。

想到景德昨日的求情,还有与景泰的交情,以及贺兰明优和景泰之间的交情,又看到了贺兰明威投过来暗含兴奋的眼神,落落不由小小的虚荣了一把,看来,自己还是有点作用的嘛,尤其是看到贺兰明威大权在握,自信满满的样子,落落更是有些开心起来,没想到连贺兰明威也骗了去呢。

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落落身上,连同那扑倒在地,满脸不知是悲痛还是解脱的景安,也目光灼灼地盯着落落,落落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尽量平静地说道,“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受到如此重托?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落落我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样的误会或者过节,但是,既然景塔塔尔族将全族人的性命都托付于我,托付于我这个阏氏,那么,为了不要生灵涂炭,我就暂时先接下这个重任,不过,也请景家放心,我既接下,就势必要保得你们族人性命!”

落落知道贺兰明威本来就要收服景塔塔尔族的,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和平解决问题,是贺兰明威求之不得的,只是,贺兰明威不知道的是,这个落落是真的落落,而不是他的那个傀儡。

落落双手虔诚地接过装有月亮宝石的盒子,看向贺兰明威,“威王,既然景塔塔尔族人将此重任托付于我,而且他们也当着大家的面发了重誓,那么,就请威王放过景安吧,把他交给我就好。”

贺兰明威哪里会不同意,点头道,“既然景塔塔尔族有此古训,你们也发下了重誓,那么,本王就卖阏氏面子,既往不咎了。你们也要遵守诺言,以后唯阏氏命是从,以后所有景塔塔尔族的财物都要上交与阏氏才是。”

景德躬身,“那是自然!多谢威王开恩!多谢阏氏护佑!在下景德,以后就是阏氏的人,请阏氏允许在下跟随在阏氏身边,辅佐阏氏。”

落落想知道景泰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也就没有拒绝,“那你们就赶紧扶了景安大人去就医吧。”

贺兰明威点点头,那侍卫便从扑到在地上的景安身上抽出了锁链,这一下,仿佛将那景安的精气神都抽走了一般,既听不到他的一声喊疼,也听不到他的一句好话。

另外几个景家的人起身谢过了贺兰明威和落落,这才上前扶起了景安,退了出去,而那景德,则站在了落落身后,立马就进入了角色,仿佛他生来就是落落的随从一般,恭敬、自省。

落落收了景塔塔尔部,在其他众臣和部落首领眼里,却又是各有心思,原本有不少人将落落只是当作一个壁花一般,如今,看向落落的眼神里多了很多的探询和质疑。

落落并不以为意,贺兰明威一直以为此落落乃替身,更加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主管祭祀的礼官上前回道,“王上,三日后乃良辰吉日,适宜举行典礼祭祀还有嫁娶,您看…?”

这所谓的请旨也不过就是个过场,落落心下明白,果然贺兰明威听了便直接说道,“那就吩咐下去,三日后行登基大典,和迎娶阏氏的大典!”

贺兰明威话音一落,大殿里沉静了片刻,没人反对,可是也没有人立刻响应,贺兰明威冷厉的眼神缓缓扫视了殿上的众人,咬着牙一般怒问道,“怎么,众卿家不同意?”

半晌,才有明罕尔达瓦带头跪了下去,“恭喜王上,贺喜王上!”其他人这也才慢慢都跪了下来,恭贺起来。

贺兰明威满脸怒色,他哪里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又有多少观望呢?不过他也不甚在意了,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等到了那一天,活捉了贺兰明优,将他斩首于先王的灵前,他们就知道了,到底谁才是这个草原的主人!

贺兰明威叫起了众人,又有几个臣子上前说了几件事,这才退了朝。

贺兰明威本想召落落商议,一看那景德竟然寸步不离地跟着落落,便皱眉道,“本王和阏氏还有要事相商,你先退下!”

谁知那景德倒是一本正经严肃地说道,“请王上恕罪,在下不能。一来,小的已经是阏氏的奴才,也是代替我们族人侍奉阏氏,按照古训,是一步也不能离开阏氏身边的。二来,王上,您也该避避嫌!”景德竟是一点惧怕都没有,当着贺兰明威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贺兰明威顿时脸就绿了,“你说什么?”

景德丝毫不为所动,说道,“虽然王上与阏氏即将成婚,但是在这之前,阏氏还是王上的继母,请王上顾忌阏氏的名誉,回避一二。”

落落心里那个乐啊,紧紧地捂着嘴差点没笑吹声来,这个景德真是个人才,本来落落早就想说而不好说出来的话,倒都被他给一板一眼地说了出来,偏拿贺兰明威还无可辩驳,无话可说,恨恨地瞪了那景德好一阵子,这才拂袖而去。

景德依旧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既不见高兴也不见惧怕,还是站在落落身后,听命的样子。

落落看贺兰明威走远了,这才带着景德慢慢往自己宫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笑出声来,“景德,你不错,真不错,是个人才呢,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贺兰明威在人前吃憋呢,偏偏他还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厉害,实在是厉害!”

景德语气淡淡,“阏氏缪赞了,小的不过是实话实说,说得在理,自然站的住脚。”

落落心情大好,带着景德回了自己宫中,在素文的服侍下换了家常衣裳出来,端了茶喝,也让素文端了椅子来让景德坐。

景德倒是严辞拒绝了,“小的全族的人都卖身于阏氏,就是阏氏的奴隶,在阏氏面前,小的不敢坐!请阏氏见谅!”

落落还以为这也不过就是个缓兵之计罢了,没想到这景德倒像是来真的一般,“哎,你这个人,刚才是在殿上,做做戏也就罢了,在我这里,用不着这些个虚礼的,放轻松,好吗?”

景德依旧一副棺材脸,“礼不可废!”

落落无奈,也就不去管他了,问道,“我有个疑问,你应该知道的。”

景德恭敬地说道,“阏氏请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落落问道,“那个…今日朝堂之上,我见到了先王的母族就是你们族了,还有威王的母族,可是为何不见你们右王就是三王子殿下的母族呢?”

景德踌躇了一会儿,难得的有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半天才答道,“右王的生母身份低微,不是十八贵族部落里的。”

落落大为惊讶,这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呢,连忙追问道,“那她是什么人家的?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她一般。”

景德想了半天才答道,“右王的生母是汉人。”

“哦?汉人?那岂不是也是我们大离人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呢?”落落更加好奇了。

“她…是以前和亲过来的…假…假公主…”景德难得的说话支吾起来,前言不搭后语的。

“什么?你说什么?和亲的?公主?假的?”落落跳了起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身,偷盗

更新时间:2013-8-31 9:05:10 本章字数:5746

景德头皮都有些麻了,但是看落落又不肯放过的样子,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先王年轻时,也曾向大离求过亲,那一次嫁过来的和亲的公主是静安公主…”

“静安公主…?我怎么好像都没听过?”落落回忆起前朝的公主来,她只记得父王的姐妹里头有静宁、静美、静好公主,没听过有过一个静安公主嘛,便疑惑地问道。爱夹答列

景德苦笑了一下,“阏氏您自然是不知晓的,因为这个公主是假的。”

“什么叫假的?怎么个假法?”落落更加不明白了。

但是看景德依旧一副支吾面有难色的样子,便板了脸斥道,“才刚在殿上还说什么卖身于我,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了,这会子就后悔了?要是这么着,那就赶紧把那个什么宝石收回去得了,我可不敢受你们的礼!”落落故意威胁他。

景德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到底还是叹了口气,道,“是小的糊涂了,请阏氏恕罪!”顿了顿,然后说道,“这静安公主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颇为得宠的,据说相貌也是生得极好的,性子也是温柔安静,只是后来,慢慢被人发现她并不是大离皇室出身,也不是什么公主,只不过是静宁公主身边的一个丫头罢了,原来是那静宁公主不愿远嫁和亲,大离皇室便想出了这么个龌龊的法子,用公主身边的丫头替代了真的金枝玉叶,然后给了个封号,就抬到我们鄯善来了。”景德一面说还以面顾忌着落落的面子,没有太过贬低大离皇室,不过话里话外都透露出鄙夷来。

落落沉思了一会儿,“既然嫁过来的时候能骗过众人,后来怎么会被识破呢?”这段秘辛她还真的是不知道,她倒是听说过有拿丫环顶替公主和亲的,但没想到就出在这么近的时候,而且还是贺兰明优他亲娘,怪不得每次提到这个话题,贺兰明优的神色就会不太对。

景德轻蔑地说道,“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装饰打扮也得不来皇室公主的先天的气派和高贵啊,在这假公主有了身孕之后,就被先王怀疑了,后来先王打杀了那假公主身边伺候的人,这才查出来的,先王深感屈辱,当即就将那静安公主给贬为庶人,丢到军营中做了个洗衣服的。”

落落大为惊讶,她可以理解老鄯善王被欺骗了有何等的生气,何等的愤怒,可是那静安公主不是已经怀孕了吗?便问道,“可是她有身孕了啊?”她实在不敢相信先王对一个有身孕的女子还会这般对待。

景德不以为然,“先王着实是恼了她的,您不知道,刚嫁过来的那会儿,先王简直是把她捧到了手心里的,恨不得连月亮都摘下来给她,后来出了这事,先王觉得被大离皇室轻待了,被欺骗了,一怒之下就将那静安公主这么处置了,然后就发兵边界…”景德瞧着落落的脸色不大好,没有将后边的话说完。

但是落落也听连海说过,早些年大离的边关不胜其扰,一到秋冬季节,鄯善就频频骚扰,抢夺粮食、牲口,甚至还有些军事上的越界等等,但那些年自己的父皇也才刚刚继位,着实没有精力或者说也没有立场去照管这些事,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头呢。

“那后来呢?静安公主怎么样了?”落落又追问道。

景德在心里稍稍注意了一下自己的措辞,答道,“后来,那静安公主在军中也是受尽屈辱,不仅得不到照顾,反而还要每日劳作,吃喝都不好,但也熬到了生下了王子…”

“那她应该苦尽甘来了吧,生了王子呢,母凭子贵啊,也该接回王宫来吧?”落落着急地问道。

景德哑然失笑,“先王生性风流,姬妾成群,那会子刚刚从其他部落里抢了大王子的母妃回来,正在兴头上,封了大妃,那大妃也产下一个王子,就是现在的威王。1哪里还记得起那个被贬的静安公主了?他们母子在军中呆了五年多,后来…后来,那静安公主身子不好,重病没了。”

落落愣了一下,“你是说她病死了?”

景德点点头,落落又追问,“难道先王不知道?”

“先王那会儿本来已经有了两个王子,但是二王子年纪尚小就不幸夭折了,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大王子,听说静安公主没了,便让人把三王子带了回来,在大妃身边抚养,三王子这才得以回到王室,上了王室的玉牒。”景德详细地答道。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每每提起都脸色奇差,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呢。”落落自言自语道。

“先王最宠的是大王子吗?”落落想起贺兰明威提到过的作质子的事,便又问道。

景德摇摇头,“先王本来最喜爱的是二王子,二王子自小聪明伶俐,又会读书,只是身子不大好,在六岁头上就没了。大王子自小就不爱说话,又…”景德说到这,又支吾起来,落落想起那些流言,大概是贺兰明威从小就被人怀疑来路不正,不是先王的子嗣吧,便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所以才被送去做质子吗?”

景德点头说道,“那会儿大妃已经不受宠爱了,朝野上下都在传那个流言,加上那会儿乌月国频繁在我鄯善边境挑衅,阻挡我们通商之路,无奈,先王救在众臣的提议下,将大王子殿下送去了乌月国做了质子。”

“那会儿,大王子多大?”落落问道。

“大概不到十岁吧。”景德不大肯定地说道。

这就是了,想必做质子的那段时间,贺兰明威肯定是经受了不少的屈辱与磨难的,尽管后来他带兵几乎灭了乌月国,但是估计那段岁月给他留下了很深的伤害,所以才会如此痛恨先王吧。

“那大妃呢,为什么会被送人?她不是很受宠吗?还有一个儿子傍身,应该地位很稳固才对啊?”落落又不能理解了。

景德看着落落,仿佛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一般,落落不解地回看着景德,“怎么了?干吗不说话?”

景德无语,“还不是因为先王又向大离求亲了吗?大妃的位子占了有好些年了,加上又人老色衰了,先王便把她送了一个蛮荒小部落的首领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您嘛。”当然,最后一句话,景德说的十分小声。

但落落还是听见了,倒抽一口冷气,心里暗暗惊叹,我的妈呀,这岂不是躺着也中枪,间接地害得贺兰明威生母被送人吗?

落落赶紧摇头把这个念头给灭了,可不要自己吓自己。“那先王的意思是本来要让三王子殿下继位的吗?”

景德讳莫如深,“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景塔塔尔族已经归附于阏氏,以后朝政我们概不干预,只听命于阏氏了,您指哪,我们打哪就是了。”

落落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多的了,只得转而问道,“那景泰呢,不是你兄弟吗?怎么你好像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可是觉得他人不错,也有能力,是个聪明的人。”

景德听她提起景泰,脸色就变了一变,“他与小的同父异母。景塔塔尔族的男子向来不与汉人通婚的,他…是个异类…”景德顾忌着落落,到底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落落有些无奈,这些人干吗都把汉女看作是洪水猛兽一般,自己不也是个汉女吗?不过她也懒怠同他争论些什么了,只换来素文安排了他的住处和工作,便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三日后又要大婚,不过这回嫁的却是贺兰明威,落落不由有些心烦意乱,虽然知道到时候难免有一场硬仗,但还是有些不安,因为谁也不知道局势会怎么发展,落落在大离皇宫里呆了这么久,见识过了当年大皇子的谋反,又哪里不知道凡是天家,兄弟之情都是嘴上说说而已,但真的要面对贺兰明威和贺兰明优兄弟俩的纷争,她也有些惶惑了,她希望她只是个旁观者,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早已进卷进了这个争斗的漩涡里,早已无法脱身了。

第二日,素文照例给落落洗漱好服侍她用完早膳后,就向落落请求道,“主子,今儿那威王身边的那个宠妾如意夫人叫奴婢过去说话,奴婢原与她见过几面,这次,她唤奴婢去,奴婢…”

落落淡淡地说道,“那你去就是了。难得大家都是大离来的,怎么说也都是同乡人不是?”

素文听得落落同意,高兴得连忙谢过了,落落又吩咐她将自己膳桌上刚刚还没来得及吃的几养素点心带去给如意夫人尝尝,“这些都是我们大离的小点心,想来那如意夫人也是喜欢的。”

素文连忙应了,拿了提盒装了,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那边,绿艾带了素文进了天香楼,同那假扮的如意说了会话,那如意夫人又命绿艾赏过了素文,这才放素文回了王宫。

等四下里无人,绿艾守了门口,那如意这才将一盘杏仁糕一个一个地掰了开来,从其中一个里头抽了张纸条出来,看过了之后,就放在炭盆里烧掉了,绿艾过来开了窗,透了气出去。小声问道,“有何吩咐?”

那如意也低声回道,“主子让我们帮她把她的兵器偷出来。”

绿艾点头,“可是…威王最近都住在王宫里,咱们如何能近得他身?”

如意想了想,“今日咱们去王宫拜见阏氏去,你去给我准备些礼物出来,咱们可不能空手。”

绿艾当然知道内幕,惊讶地问道,“那威王能允许您去见阏氏吗?”

如意夫人笑着答道,“他不允许?那不就得了,那咱们就顺便去看看王上的住处吧,王上日夜操劳国事,我们这些身边人不伺候着点怎么行?”

绿艾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赶紧答应了去开库房挑选礼物去了。

上半晌,那如意夫人就带了绿艾和紫玉坐了王府的车驾往王宫去了。虽然贺兰明威已经自立为威王,但基于还没有完成登基大典,所以,目前,就只要贺兰明威自己住在王宫里,而他王府里的女眷,依然还住在王府里,但是谁不知道王府的女眷将来就是王宫的女主呢?再加上,如意夫人可是当前风头正劲的受宠的妾侍,所以,如意夫人的车驾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王宫。

正在正殿处理公务的贺兰明威得了手下人的密报,皱了皱眉头,“她来做什么?”

然而也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出了正殿,带了人来到阏氏所住的宫殿门前,挡住了前来拜见阏氏的如意夫人。

如意夫人看见立在她面前的贺兰明威,倒是着实吃了一惊,上前拜道,“如意见过王上!”

贺兰明威脸色阴沉,“你身子不好,天气又冷了几分,你来宫里作什么?”说着还瞪着如意身后的绿艾和紫玉。

如意微微低了头,“在府里呆着也没什么事,昨儿如意还得了阏氏身边的宫女带来的家乡的小点,如意便想着来多谢阏氏的心意。”

贺兰明威不见有什么表情,上前揽了如意的肩膀,往自己的歇息的殿里走去,“她也不过就是个顺水的人情,有什么好谢的,再说了,你有必要上赶着谢她吗…”

贺兰明威和这个如意都心知肚明,贺兰明威的意思是反正那个公主也不过是个冒牌货,是自己的手下,而扮作如意的落落的确是没有必要去见她一个下人的。

而这个假扮的如意自然也知道贺兰明威以为那个落落是假的,也就将计就计地放弃了看望的打算,跟着贺兰明威往殿里走去。反正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要去贺兰明威的殿里的。

贺兰明威平常歇息的殿堂在正殿的后头,是一个大套间的形式,外头是贺兰明威素日里与人商议事情的地方,桌椅案几书案齐全,墙上还挂着舆图。往里头走,拐过一道门却是一处起居的地方,靠墙摆了一张软榻,窗下则放了一张黄花梨木的高几,上头笔墨纸砚齐全,看来是贺兰明威看书写字的地方,对面则是一溜靠墙的高大的书架和博古架,有各色书籍也有各色珍贵摆设。

而软榻边上的厚厚的门帘则隔开了里头的卧房和外头的起居间。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摆了炭盆,屋里暖烘烘的,进了屋子,绿艾帮如意脱下外头的织锦披风,便和紫玉退了出去准备茶水了。

贺兰明威则拉了如意坐到了软榻上,有些歉意地说道,“这些日子,本王实在太忙了,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也没顾得上你,你不会生气吧?”

假扮的如意知道这个贺兰明威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般的低声软语的时候,一时之间,差点没流露出心中的惊讶来,还好她及时地垂下眸子,借着头发的掩映,“王上说的哪里话,您日夜操劳国事,如意愚笨,帮不上您的忙,哪里还敢生气?”

贺兰明威稍稍愣了一愣,问道,“你怎么还这么客气起来了?是不是看着是在王宫就不敢太放肆了?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嘲笑本王呢?”

如意心里一惊,只顾着闪避,倒忘了先前打探到的,真正的落落在贺兰明威面前说话从来都是张扬且直白的,自己这般小心谨慎倒是有可能露出破绽来,忙也假意哼道,“你知道就好,成天把我关在那王府,要干什么啊,我想来王宫转转,怎么,不行吗?”

听到这话,贺兰明威反而轻松了许多,笑道,“好好好,是本王的错,本王忽略你了,也没空带你好好转转,可是现在本王也没空,要不…”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是外头萨巴的声音,“王上,霍都大人和明罕达瓦大人有要事求见!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要不要传他们进来?”

贺兰明威马上回道,“请他们到外殿,本王马上就到。”然后对落落说道,“你在这喝好茶,歇上一会儿,若是想逛逛,就让萨巴派人带你去逛,若累了,在这歇着也行,嫌不方便的话,就坐本王的车驾回王府也行,你看如何?”

贺兰明威如此细心耐心,倒让如意也暗暗心惊,忙说道,“王上尽管去忙吧,我没事的,一会儿我随便逛逛,差不多就回王府去了,王上这里还有诸多事务,我在这也只是添乱,王上还要多多保重身子,晚上别忙得太晚。”唠叨了一会儿,俨然一副关心丈夫的贤惠妻子模样。

贺兰明威心下高兴,捏了捏如意的手,“如意真是本王的解语花。好了,本王去忙了,你好生歇着。”说罢,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待他的身影走远,如意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软榻上,门外萨巴的声音响起,“夫人,可还需要出去逛逛?”

如意忙道,“多谢将军了,我歇一会儿就回王府了,不劳将军了,将军自去忙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章 得手,明优

更新时间:2013-9-1 8:58:02 本章字数:5176

萨巴应了,又仔细嘱咐了外头的侍卫几句,这才退了下去。1

如意支开了紫玉,让她去膳房端些点心来,然后又让绿艾守在起居间的门口,自己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内间的卧室。

内间的卧室很大,看来贺兰明威也不是特别注重享受的人,虽然大,但装置摆设什么的都很简单,一张雕花的大床,没有厚重的床幔,只是白色的纱帘被卷起系在床柱上,床边还用厚厚的棉帘隔开了一间净房,房里除了一张大床,就是一张案几,两张椅子,还有一排四扇门的大衣柜罢了,其他的便无任何摆设了。

如意动作迅速地上前在床上细细搜索了一番,被褥里,枕头里,连白纱帐里头都看了,都没有发现什么。又转移到大衣柜里头,前面三扇门里头都放着贺兰明威的衣服,最后一扇门打开来,却只有一个包着铜角的匣子在里头,匣子上还有细巧的铜锁。

如意将这个匣子抱到了案几上,看着那铜锁,从发髻上抽了一支尖细的簪子出来,用那簪子的尖顶插到铜锁里,不知怎么弄了几下,就打开了那锁,匣子打开,里头大红的丝绒上头竟然只是放了一根白绫的腰带,腰带的下头还系着几个精巧的铃铛,还有银丝手套也在里头。另外还有几个小瓷瓶,不知道装的都是些什么。

如意大喜,这些不就是落落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找的东西吗?看来,这贺兰明威也是自视甚高,大概不会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偷到他的寝宫里来了,所以,这个匣子就这么大而化之地被放在衣柜里了。

如意将白绫拿了出来,走到内室门口,唤了绿艾进来,让她脱下自己的外裳,又将白绫系在了她的内裳的腰上,害怕走路的时候铃铛会响,又拿了帕子将那铃铛都包了起来,垂在裙里。另外将那银丝的手套揣在了她的怀里,想了想,还是将那几个瓶子也都拿了出来,放在了她的袖袋里。然后再将匣子锁好,重新又放到了衣柜里。

退开几步,如意细细地打量着内室,确定没什么漏洞了,这才和绿艾一起退出了内室。

二人装作无事的样子喝了会茶,紫玉带了点心回来,如意命二人拿了精致的食盒装了几样点心,对绿艾说道,“既然王上不让我去见阏氏,我就不去了,但咱们也不能这么无礼,你就代我去一趟吧,这些个点心你也都带给阏氏,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

绿艾应了,如意便起身带着紫玉和绿艾出了殿,外头的侍卫迎上来,如意简单地交待了绿艾的事,便带着紫玉在侍卫的护佑下坐了贺兰明威的车驾先回王府去了。

而绿艾,则在一个王宫侍卫的带领下,朝落落住的宝月殿去了。

宫女来报,说是威王的如意夫人遣人来答谢阏氏,落落压抑住心中的高兴,淡淡地命人带了人进来。

待绿艾提着食盒进来,落落便让素文接了食盒过来,然后客气地说道,“回去替我向你家夫人道谢,这也着实太客气了些,有空让你家夫人常来玩才是。”

绿艾恭敬地行完礼起身,低头答道,“奴婢代夫人多谢阏氏的美意。能得阏氏高看一眼,就是我们夫人的福气呢。”说罢,偷偷地趁旁边的侍女不注意的时候,撩了撩自己的裙角,露出里头垂着的白绫和包着的铃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