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身子,看着不远处一身红衣,满是震惊的夏天辰招了招手:“皇儿,快些过来。”

夏天辰一脸茫然,见丽妃抬手,难得乖顺,呆呆的走了过去。

“四皇子。”

柳逸风见夏夜白脸色不对经,叫了一声,忙也跟了上去。

夏天辰觉得奇怪,父皇一向疼爱母妃,记忆中,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母妃一向自律,行为举止,无一不严格,那张妍丽的脸上永远挂着美丽得体的笑容,他从未见她掉过一次眼泪,可方才,她居然在满朝的大臣跟前失控了,失声痛哭。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搞不明白,父皇不是一直都很疼爱他的吗?今日他居然为了一个傻子给母妃脸色看,这实在是怪异,甚至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母妃。”

夏天辰开了口,伸手将丽妃脸上的泪水擦干。

丽妃握住他的手,柔柔一笑,那张脸梨花带雨,愈发的楚楚可怜:“跪下。”

夏天辰的瞳孔一缩,看向丽妃身后的景帝,却见他的视线根本就没在自己身上。

“母妃。”

夏天辰不敢置信叫了一声。

“既然错了就要赔罪,给我跪下。”

丽妃的口气僵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父皇。”

夏天辰大叫一声,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他今日大婚,满朝文武都在,他夏天辰跪天跪地跪父皇跪母妃,如何能跪自己的弟弟,还是那样懦弱无能的傻子,他颜面何存?

“皇上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四皇子怎么就不体谅皇上的一番苦心呢?有道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不齐家,四皇子凭什么治国平天下呢?勾践卧薪尝胆,才能报吴王灭国之仇,大丈夫能屈能伸,四皇子就不要再让皇上为难了。

“我与四皇子交好,形影不离,不分彼此,我代他跪可好?”

那个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光芒万丈,千种风情,万般风华,又是心高气傲的,如何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今后四皇子一日三餐皆由你代替可好?”

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夏天辰多次刁难,她一直忍着没动手,若不是他逼人太甚,她和小白都不至于会受伤,她非让他吃点苦头不可,让他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七王妃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柳逸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夏天辰拦住。

“一定要让我跪下赔罪?”

夏天辰盯着夕颜,一双桃花明眸,阴云阵阵,爱恋的背后藏着深刻的仇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铲草除根。柳少爷,咄咄逼人的并不是我。”

喜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额上的青筋爆出,只听到咚一声,夏天辰跪在地上,夕颜也不客气,将怀中的夏夜白拉了起来,直直的站在夏天辰的跟前,居高临下俯视那因气愤而颤抖的背。

夏天辰低着头,咸涩的滋味在口腔间盈荡,在抬眸,那双桃花美眸的笑容仿若以往,千万种的风情,只一眼,仿佛桃花盛开一般,嘴唇向上扬起,一身红衣,比女子还要娇美上三分,放在膝上的那双手紧握成拳,指尖用力,掌心痛得几乎麻木。

夕颜看着他的笑脸,也忍不住吃惊起来,脸上很快也展露出了笑意。

“来人,奉茶。”

夏天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下人吩咐道,马上就有人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走到他跟前。

夏天辰接过茶杯,递到夏夜白跟前:“愚兄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弟弟能够原谅。”

细碎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夕颜心里不由的一凛,暗想,这夏天辰,果真是个危险的人物,没准真的就是第二个杨广,今后要更加小心注意才是。

“王爷受了伤,这茶就由我代他接好了。”

夕颜笑着从夏天辰的手上接过茶杯,递到夏夜白的唇边,夏夜白张开嘴。轻轻的抿了口。

“父皇,儿子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盐巴,夏天辰起身,扯掉外边罩着的嫁衣,扬长而去。

接下来,其他各宫的娘娘,皇子还有各位大人,也纷纷的向夏夜白致歉,景帝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而那些人眼底再无半点轻贱之意。

“皇儿既已成大婚,就住在这东宸府吧,今后若是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恭王府打扰。”

景帝瞧了眼身旁的丽妃,淡淡的开了口,语气轻缓,不过谁都知道,这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丽妃将东宸府扫射了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无任何反对之意:“如此甚好,时辰不早了,皇上该摆驾回宫了。”

底下一片愕然,诸位皇子,还有大人,看着那渐渐消失的明黄身影,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皆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深受皇恩的四皇子居然因为一个软弱无能,还无作为的傻子王爷失宠了。

人群渐渐散去,谁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喜事竟会演变成这样的闹剧,除了七王爷七王妃脸上有光,他们一个个都没了脸,尤其是四皇子,一场婚宴,几人欢喜几人忧。

东宸府门口的一角,白风依旧一身无垢的白衣,看着在大红灯笼下那张若隐若现的脸庞,无波无绪的眸子闪过一丝担忧:“你为了他如此莽撞冲动,这个样子,我如何放心的下,我送你回去可好?”

“白凤,我可不是可以由着你招之来即来挥之则去的玩偶,若是你未经我同意就自作主张,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夕颜眼底流出一丝慌张,手指着白凤,满是警告。

白凤笑了笑,捉住夕颜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到夕颜的唇边:“你安分些我就不会了,把这个给吃了。”

“这个是什么,好香。”

夕颜一边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浓郁的清香,很是好闻,张开嘴,吞了下去,东西才刚下腹,便觉得眼皮沉重,脑袋昏昏沉沉的,指着白凤,左右摇晃了几圈:“白凤——”

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便晕了过去,白凤笑着将她抱在怀中:“何时你才会再叫我一声白凤哥哥呢?”

商途官道 087 小白VS白凤

月盈中天,漆黑的夜空缀满了星辰,方才的东宸府还是高朋满座,门庭若市,可一下子就变得冷清起来,来往再不见方才的热闹繁荣之感,门口的大红灯笼依旧高挂,在夜风中左右摇摆,东宸府几个大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牌匾之上的那大朵大朵的红花,方才看着还是觉得喜庆无比,可现在怎么瞧怎么都让人觉得清冷,甚至让人觉得嘲讽。

夏夜白靠在车上等了半天,还不见夕颜回来,想到她与那个白凤呆在一起,纵然心里清楚白凤不会伤害颜颜,可就是觉得不舒服,便是知道她女扮男装与其他男人接触,他也未曾如此。

就是讨厌白凤,没有原因,就是讨厌。

不耐烦的掀开帘子,相思与王府的几个下人就站在马车旁,正四处张望着。

“颜颜怎么还不回来?”

夏夜白说完,就要跳下马车。

相思见了急忙忙过去扶住:“王爷身上受了伤,慢着些,伤口裂开了怎么办?王妃又要担心了。”

其余的几个下人见了,忙也过来搀扶着,皇上纡尊降贵向他道歉,四皇子下跪奉茶,其余的那些皇子今日可都是矮了他们家王爷一大截了,他们恭王府的下人可算是跟着扬眉吐气了,看今后谁还敢给他们脸色瞧,这都是托了王妃的福,想到王妃,他们心里由衷的佩服。

傻人有傻福,这话说的一点不假,这王爷傻归傻,却是个有福气的,要不然怎么能娶到这样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王妃?庶出的又怎么了?便是那嫡长的太子妃也比不得他们王妃分毫,方才皇上还夸奖王妃了呢,若为男子,必为琉璃的股肱之臣。

他们的王妃可是巾帼英雄,今后他们一心跟着,把王爷照顾好了,再也不用为害怕别人欺负而发愁了,走在街上,面上也有光。

夏夜白刚下了马车,便瞧见不远处白凤抱着夕颜走了过来,忙跑了过去,见夕颜昏迷,转头看着白凤,厉声质问道:“你对颜颜做了什么?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昏迷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就要将夕颜从白凤的怀中接过来。

相思随后赶到,见夏夜白动手要抱夕颜,忙出手制止:“王爷身上有伤,如何能用力抱王妃?国师大人不会伤害王妃的。”

夏夜白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眸变成了妍丽的瑰红色,冷芒乍现,盯着拽着他手的相思,一贯稚嫩的声音带上了冬日寒风一般的凛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伤害颜颜?”

相思被夏夜白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由的松了手,王爷这模样,浑身煞气,好不可怕。

“马车有些挤了。”

白凤抬头看了一眼夏夜白身后不远处的马车,淡淡的开了口。

“相思是吗?你先与王府的下人回去吧,至于你家王爷还有王妃就与我同乘坐一辆马车,我送他们回去。”

相思一听白凤要亲自送夏夜白与夕颜回去,不由抬头,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满是激动的盯着白凤,半晌,轻笑出声,用力的点了点头。

今日王妃之举,为王爷赢了颜面,今后这琉璃上下怕是再没人敢对王爷不敬了,她心下欢喜,皇上今日也是被王妃弄的下不得台面,再加上国师大人出手相助才说了那番话,谁知他心里怎么想,没准记恨着他们小姐呢,若是其他人在背后使什么绊子,小姐现在无权无势的,到时候少不得吃亏,国师大人高高在上,受琉璃万民敬仰,他若是亲自送小姐回去,那些人势必会另眼相待,有所收敛的,更加不敢上门找麻烦。

“你还要抱吗?”

白凤见相思走远,转过身,将怀中的夕颜递到夏夜白的跟前。

“当然,她是我的女人,便是我一只手残废了,她我也能抱得起来。”

夏夜白冷哼了一声,将夕颜从白凤的手上接过,占有性的揽进自己的怀中,越过白凤,朝着他的马车快步走去。

两人前后上了马车,白凤的马车,算不得豪华,简单干净,不过里边却是很宽敞的,让人觉得安心舒服,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般。

时值夏日,车上并未放置任何保暖的动物毛皮,只简简单单的铺了层软垫,坐在上面,一点也没有硬邦邦的感觉,异常的柔软,很是舒服,想来这天下班的不染世俗的国师大人也是个极其会享受之人。

夏夜白托着夕颜的脑袋,很是小心的将她放在地上,看她躺在地上,衣裳单薄,不由皱起了眉头,掀开马车的帘子,将头探了出去,过了半晌,手上凭空多了件厚厚的轻裘,侧过身子,盖在夕颜的身上。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白凤靠在马车的另一边,看着披在夕颜身上的轻裘,突然开了口。

“怎么不要止血的创伤药?”

夏夜白看了看自己肩上的伤口,方才因为抱夕颜用了力,原本止住的血又开始流了出来,他却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颇有些不以为然,盯着白凤瞧了半晌,嘴角突然向上扬起,划出嘲讽的弧度:“我若不想受伤,这天下间便没人可以伤我,即使是受伤了,我这般的体魄,不出三日,自当无事,国师大人不都知道的吗?何必再问,一点小伤,不劳你费心了。”

言罢,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向上扬起,挑衅的盯着白凤:“不过我这个样子,颜颜瞧见了,又该心疼了,还是应该早些康复的好,要不然她一定舍不得我照顾她,我又如何给她打水洗脸,画眉点唇呢?”

夏夜白边说边蹲着身子,从夕颜的怀中将方才白凤给她的药粉取了出来,扯开塞子,往自己的伤口上撒了些:“这药粉是极好的,只是太烈了,洒在伤口上痛了些,想必是国师大人为我准备的吧?”

白凤头靠在马车上,看着上药的夏夜白,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朦胧飘渺,像是天上的云彩一般,如何都捉不住。

夏夜白止了血,将东西重新放进夕颜的怀中,面具下的那双眸子迸射出骇人的寒意,死死的锁住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白凤。

“你对颜颜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怎么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夏夜白继续发问,他总觉得,白凤与颜颜之间,有些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他们有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有他也无法涉足的空间,他讨厌这种感觉,那种对未知的惶恐,是他这种喜欢把什么都紧紧拽在手上的人最为憎恶的。

虽然颜颜再三保证,他心里也是信了她的,可每每看到颜颜与他一起,他心里都会觉得烦躁,还有不安,怎么都压抑不住,总莫名的觉得这白凤会把颜颜给带走了。

“只是把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而已,她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觉,自然就会醒了。”

白凤坐直了身子,突然睁开眼睛,坐到夕颜的跟前,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撩开,双眸紧闭,睫毛微微的颤抖,那张脸,依旧出尘脱俗,美的让人窒息,略微有些苍白憔悴,便是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紧缩着,拧成一团,可这非但不影响她动人心魄的美,反而越发的让人怜惜起来。

“你知道她是谁吗?”

夏夜白直直的盯着停留在夕颜脸上的那只手,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像是被大火烧过了一般,红的像是要喷出血来,把那双干净的手还有那洁净不染纤尘的衣裳全部给弄脏了。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她是莫夕颜,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和莫言安那个老家伙断绝关系了,从今往后,现在只是我夏夜白的王妃,我的天机楼的女主人,唯一的女主人。”

夏夜白弯着身子,用力的打掉白凤抚摸着夕颜的手。

“我不知道你和颜颜是什么关系,你和我的王妃之间有怎样深厚的渊源,你对她很好,比对任何人都还要好,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是心里却很清楚,琉璃上下,除了我,你是我唯一相信的绝对不会伤害夕颜的人,虽然你这个人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我心里老是觉得忐忑不安,总觉得你会把颜颜带离我的身边,不过我不会因为内心里的担忧就阻止你和颜颜见面,但是我告诉你,颜颜是我的,今生今世,她莫夕颜只是我夏夜白的妻,也唯有我一个亲人,我也一样,上穷碧落下黄泉,这辈子,她莫夕颜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

银白而又冰冷的面具折射出柔和的暖光,夏夜白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指尖轻轻的划过夕颜的脸颊:“她永远都是我的。”

那声音虽然轻,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

“你了解她吗?”

夏夜白别过头,狠狠的剜了白凤一眼:“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了解她的人的。”

夏夜白盯着白凤,恨不得把他脸上的虚假的笑容扯下来,这笑容越是温和,他就越觉得讨厌。

“给我一个暖炉。”

夏夜白看着他,有些疑惑:“白凤,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不吃你那一套。”

言罢警告性的指着白凤的鼻子,转身,探出窗外,不一会儿,手上多了个暖炉,递给了白凤。

“你摸摸她的手。”

夏夜白没有动作,不用摸,他也知道,那手是冷冰冰的,她一向畏寒,便是这暖暖的夏日,她的手也像冬天那样,冷冰冰的,怎么都捂不热。

“你摸摸她的身子。”

夏夜白依言,当着白凤的面,伸手探进她的衣内,忙缩回了手,这身上明明盖了轻裘,如何还是冷的和冰块一般。

夏夜白蹲着身子,就想要将夕颜揽进自己的怀中,却被白凤拦住:“不是想了解她吗?坐在一旁看着。”

夏夜白看了故弄玄虚的白凤一眼,退到了角落的位置。

白凤一只手端着暖炉,另外一只手掀开夕颜身上的轻裘,过了半晌,夕颜的脸色比起方才还要苍白,紧咬着唇,全身蜷缩成一团,眉头紧锁,咯咯的发抖。

夏夜白不明所以的看着白凤,白凤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暖炉放在距离她只有二十公分的位置。

睡梦中身子冰寒的夕颜,隐隐感觉到了温度,眉头渐渐的松开,脸贴在手上,双手微微的伸开,一点点向暖炉靠近。

夏夜白坐直身子,瞪大着眼睛,不放过夕颜的一举一动,眼见夕颜的身子就要贴近暖炉,她突然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松开的眉宇又渐渐的拧成了一团,夏夜白还没想明白原因,夕颜突然后退到了刚才的位置,侧过身子,全身像婴儿一般蜷缩成一团,浑身冷的咯咯发抖,自始至终与暖炉保持距离,再不见有任何的动作。

“看到了吗?”

白凤侧过身子,将轻裘重新盖在夕颜的身上,取过暖炉,还回到夏夜白的手上。

“渴望温暖却又不敢再靠近温暖,你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吗?这世上,我陪着她是最久的,没人能比我更了解她,便是她自己,也没有我对她的了解深,所以,不会有那样一天的。”

夏夜白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夕颜,只觉得心疼的厉害,莫言安这个老匹夫,他到底对颜颜做了些什么,才让她这般的决绝,她不过是个女孩子,却要让自己比男子还要强悍,这体弱多病的身子如何能经得住那样的摧残。

夏夜白握紧了双拳,突然站了起来,弯着腰,冲到夕颜的跟前,将她抱了起来,紧紧的搂在怀中,突来的温暖,夕颜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夏夜白却始终都不肯放手,过了半晌,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在夏夜白的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乖顺得像只小猫一般,眉宇的褶皱也渐渐的舒展开来。

夏夜白笑了笑,又替夕颜将轻裘盖好,看着一旁的白凤:“不是最了解的又怎么样?她抗拒全世界,独独没有抗拒我,这世上,她渴望却又不敢靠近的温暖,就只有我能给,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们都还有彼此,那就足够了。”

白凤看着安静的躺在夏夜白怀中的夕颜,突然轻笑出声,恍然大悟了一般,喃喃自语:“原来一开始你也是抗拒的。”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夕颜左肩上的伤口,眸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夏夜白身上:“她为了你又受伤了。”

夏夜白盯着夕颜身上的伤口,眸光黯然,说不出的心疼。

“原来,她是最单纯快活的小莲花,调皮捣蛋,任性妄为,却为了你双手沾满鲜血,不惜与整个天地为敌,你为她又做了些什么?你若真的爱她,怎么舍得让她伤心让她痛?”

夏夜白搂着夕颜的手紧了紧,嘴唇微微抿起,那双黯然的眸子顷刻间又变得光芒万丈,就像是黑夜突然盛开的烟火,一下子将四周全部点亮,灿烂而又炫目。

“颜颜她有勇有谋,聪慧机智,见解独特,岂是一般的女子能够比得上的,前世今生,并非我不相信,而是就像颜颜说的那样,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能做的只是把握当下,让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的遗憾,浮游一生,昙花一现,他们的生命虽然都极其的短暂,却像烟火一般,光芒四射,自从和我大婚以来,她每日都在为我的事情烦恼,没过过一天安心舒畅的日子,她以为这是因为我无权无势,一心想要培养能够保护我的力量,我不知道瞒着她,让她现在这样辛苦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不过我觉得她应该就是这样的,和其他整日躲在闺间,只知花花草草的女子不同。”

夏夜白嘴唇抿紧,挑了挑眉梢,思考了片刻,脸上露出的淡淡的笑容,带着特有的骄傲和自豪:“我与国师大人不一样,我没有那样救济苍生的高尚情怀,悲天悯人,他们该庆幸,我到现在还没把他们给毁了,国师大人看穿世事,洞悉人心,我就是个自私的人那样怎么了?至少我敢承认,国师大人高高在上,受世人尊崇,可每每看着你脸上的笑容,我就觉得好假,恨不得撕下来踩在地上,你真的活得开心吗?”

白凤听了,看着夏夜白笑了笑,温和如春风一般,那双眸子却像是蒙了一层迷烟一般,像是深秋早晨的浓雾,久久不能散去,清瘦的脸上,嘴唇难得向上扬起,可那弧度竟让人品出了苦涩。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的笑容并不像现在这般,冰冷不带半点感情,但是,那是多久以前了,真的是好长好长时间没有那样笑过了,他都快要忘记嘴角向上扬起时,愉悦是什么滋味了。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无私的人,我自然希望我的女人是个满心只有我,乖巧听话,温柔贤惠的女人,整日陪在我的身边,她全部的生活只围绕着我打转,但颜颜不一样,凤凰于飞,自由自在,我的颜颜该是涅槃重生,在九天之上,无拘无束翱翔的凤凰,只要她觉得幸福,那我便是退步那又如何?因为是她,所以值得,因为是她,所以我不会折断这只凤凰的翅膀。

她的人生,只属于她自己,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存在,也许她做的一切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我,但是我希望即便是为了我夏夜白的人生,她莫夕颜也能活出自己的风采出来,像浮游还有昙花一般,绚烂多姿,我不想更加不会自以为是,将自己以为好的那些东西强加在她身上,我只给她想要的。”

白凤盯着夏夜白,脸上的表情未变,不过那双无波无绪的眸子却露出了名为震惊的表情,而后又是极淡极淡的笑容:“只给她想要的吗?”

难道他曾经给她的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吗?还是他的那些东西尽管是她想要的,却不是她最想要得到的,是他的期望太高,不经意间让她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勉强她了吗?所以最后,她舍弃了自己,甚至当着他的面,用那么决绝的方式,毫不留情的离开。

“对,只给她想要的,她受了伤,我自然是心疼的,恨不得能替她承受那样的痛苦,所以,当那锋利的金簪插进我肩上的时候,我心里面竟然觉得轻松,无比的轻松,她痛,我便陪着她一起痛。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受伤的事情,我便装作不知道,她不想成为在温室成长的琅玕花,既然她想,那就让她出去闯闯好了,也许会遇上很多的麻烦,免不得会受伤,但是那才会真正的让她成长,那样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果有一天,她觉得累了,倦怠了,自然就会回来,也许我会站在原地等她,也许我一直就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不离不弃。”

“你曾经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白凤看着夏夜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像是要把眼前这个人看穿看透一般。

夏夜白愣了片刻,而后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小猫一般:“我一个傻子,哪里能说这么多话?再说了,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声音越说越低,低头看着怀中的夕颜:“知道我知道,也会这样做就好了,飞翔是不需要负担的。”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像是被柔水浸泡过一般,浑身上下再也没有半点的煞气,说不出的深情。

“但你并不是傻子,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傻子。”

夏夜白闻言,上扬的嘴唇突然下垂,感慨出声:“我突然真的很想成为一个傻子,让她一辈子就这样保护着,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会向她说明一切的,将来的事情,我会陪着她一起承担,她深明大义,一定会明白的。”

夏夜白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深吸了几口气,像是下了决定一般。

“在她眼里,欺骗是永远不能愈合的伤,是不能被原谅的吧,你能不能成为那个例外呢?”

白凤的声音轻轻的,有些感慨。

“暂时不要告诉她这一切,在她还没真正成为一只能够在九天翱翔,自由自在的火凤凰之前,她的羽毛还未丰满,还不能承受这样的伤害。”

“一直隐瞒下去吗?”

夏夜白别过头看了白凤一眼,眼底是明显的担忧,有些东西,一旦太过在意了,就只能在原地停驻不前了。

白凤没有说话,直起身子,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夕颜的脑门:“这就是你们的劫。”

白凤说完,微微的抬头,看着双目直直的盯着夕颜的夏夜白:“如果有一天莫夕颜不再是以前的莫夕颜,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还能一眼就认出她来吗?就像现在的莫夕颜从来不会把夏天辰当成夏夜白,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一样。”

“什么意思?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要把颜颜带走,带到哪里去?”

白凤笑了笑,缩回自己的手,转眼就到了马车门口,掀开帘子:“好好待她,在还能对她好的时候。”

说完,纵身消失在了黑夜。

夏夜白掀开帘子,看着那在黑夜一点点消失的白色身影:“我不会让你把颜颜带走的,永远都不会。”

若真的有那样一天,无论天上人间抑或是地狱,他都会把她找出来,带回自己的身边。

“颜颜,我们去放纸鸢吧。”

外面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夏夜白手上拿着纸鸢,一大清早纠缠着夕颜不放。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要是再裂开了怎么办?不去。”

夕颜头都没抬,低头看着手上的账本。

“怎么还是这么少。”

夕颜托着下巴,眉头皱起,嘀咕了几声。

皇城中,那些大人送给武媚娘的那些东西,小件的可以当掉的大部分都被当了,加上一些大人送的现银还有王府剩下的银子,才二十万两没到。

武木初步的设计图已经出来了,那块地的地契现在已经在她手上了,若是想要动工,随时都可以,不过银子的问题她还在犯难。

若是随随便便动工,工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没了银子,被迫停工,这是最让人心急的,也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尤安的银子,尤安的银子,最近夕颜天天想着的便是如何再从尤安那些人身上再捞上一笔,不过他们给的虽然数额都不小,对她而言却都是杯水车薪,除非他们倾尽家财,不过这实在太过不切合实际,人家辛苦劳累了一辈子,她又不能给别人现成的好处,那些人再怎么傻,也不会打开自己家的小金库,任由她免费拿的。

“你在看什么?”

夏夜白手上拿着自己刚刚扎的凤凰,下巴贴着夕颜的肩膀,看着桌上的账簿,眼角瞥到夕颜紧缩的眉头,心里顿时了解了大概。

“不要看了,这些东西像蚯蚓一样,看着就头痛,不要看了,颜颜,你陪我去放纸鸢好不好?”

夏夜白张开双手,整个身子居然将账簿给挡住,一只手靠在桌上,另外一只手挥了挥手上的五彩凤凰纸鸢:“我亲自扎的,好不好看?”

夕颜依旧皱着眉头,看了眼夏夜白手上的纸鸢,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好看。”

在她眼里,现在最可爱的东西是金子还有银票。

“颜颜,你都看了一整个早上了,天气这么好,去放纸鸢吧。”

夏夜白将账簿盖上,继续死缠烂打,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恰巧相思从门外进来,听到夏夜白说的话,不由笑出了声:“王爷,这太阳才刚出来没多久,王妃哪里就看了一整个早上了?看账要心静心细,你这样闹着王妃,王妃如何能看得进去?”

相思走到夕颜的跟前,福了福身:“王妃,那柳少爷又让人给你送了人参鹿茸,都是些上等的,听说今日送来的可是千年人参,我看了下,果然比以往见过的都大,萝卜大小,像是快要成形了一般。”

夕颜弯着腰,将账簿拿在手上,粗略的翻看了一遍,见夕颜皱着眉头:“那柳少爷可是皇城首富的孙子,将来整个柳家都是他的,既然他有心与王妃相交,出手都是极大方的,王妃何不找他帮忙?”

夕颜摇了摇头,将相思拿在手上的账簿扔在了桌上:“柳逸风与夏天辰关系要好,那柳家的少爷可是皇城首富的儿子,那日在场的可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哪个是不认识他柳少爷的?夏天辰是皇子,身份不俗,丢不起那个脸,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柳逸风就能丢得起那个脸吗?关系之好,可见一斑,那丽妃,夏天辰,哪个是简单的角色?哪个皇子被这样羞辱了以后,脸上还能有笑脸的?不但下跪了,还给小白敬了茶水,这两个人,我们现在算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我现在一切都还只是刚刚起步,如何能与丽妃还有夏天辰抗衡?这两个人,我们能避开就避开,若是与柳逸风牵扯不清,岂不是把自己送进虎口?”

“那柳少爷是谁?”

他才不在意这些,他最关心的是颜颜和他是什么关系?颜颜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