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但他的钱却不属于我的人。”

夕颜叹了口气。

夏夜白听她这样回答,心里顿时一喜:“颜颜,陪我去放纸鸢吧。”

夏夜白不依不饶,继续缠着夕颜。

“王妃,今日天气好,这纸鸢还是王爷昨日忙了一整日才弄好的,你陪着他一起,权当出去散散心好了。”

夕颜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快速喝了口茶,捉着夏夜白的手,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我就在附近,有什么事直接让人找我。”

蓝天白云的晴朗好风光,湖面波光点点,宛如一面明镜,倒映着百花争奇斗艳的胜景,天际掠过一只绘着五彩的凤凰,飞的那叫一个跌跌撞撞、那叫一个东倒西歪。

“放线,放线。”

“快跑。”

夏夜白面对着夕颜,站在距离她只有两步的距离,快速向后退步,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下摇摆不定的纸鸢,手伸到半空,恨不得夺过夕颜手上的线,眼底惶恐,很是紧张的模样:“稳住,稳住,不要掉下来了。”

这个季节,放风筝的人很少,湛蓝的天空,只有一只七彩的凤凰,鸡头、燕颌、蛇颈、龟背、鱼尾、颜色绚丽,整个天空都变得绚烂起来。

“小白,要掉了。”

“快要掉了。”

夕颜一边不停的往后退,一只眼看着身旁的夏夜白,仰望着天上即将要掉下来的风筝。

“快点,你来。”

夕颜快速后退了两步,将手上的线递到夏夜白的手上,夏夜白接过夕颜手上的线,一边后退,一边放开手中的线,不一会,那左右摇摆,摇摇欲坠的风筝稳稳的停在半空中,越飞越高。

“好高啊。”

夕颜用手挡住灼热的太阳,看着天际下飞翔的风筝,嘴角裂开,露出了笑容。

“在我很小的时候,清明节前后,母妃就会带我出宫,挑选一个很不错的日子,找一处有很多油菜花的地方放风筝,那个时候天也是这样,蓝蓝的,像镜子一样。”

夕颜站在夏夜白的身后,随着她一起仰头看着天上的风筝,看着她越飞越高,在一个高度以后,便再也飞不起来。

“小白的娘亲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夏夜白思索了片刻,嗯了一声,随后补充道:“是很漂亮,不过好像经常愁眉苦脸的,还是颜颜最好,我最喜欢颜颜了。”

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也许她也曾经得宠,为那个男子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少女春情,可你终究只能让他停住片刻,没法让他永远停留,那个位置,所以,后宫之中的女子,不爱便好,斗心斗角,争权夺势,为了权欲而活,那还好些,若是为了男人而活,便注定一生悲苦,被那个华丽的牢笼牢牢的囚禁着,就像是这风筝一样,因为一根线,被人拉扯着,永远不得自由。

“颜颜真笨,怎么连放风筝也不会。”

每逢清明前后,他总看到那些千金小姐坐着豪华的马车,去野外放风筝,她是相府的千金,比起那莫芸菲,不知优秀了多少倍,这宰相事先也不知道她会嫁给自己,想要利用她,又如何会亏待呢?

夏夜白见夕颜没有说话,忙退后到她跟前,见她看着天上的风筝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用肩膀轻轻的推了推她:“颜颜在想什么呢?”

夕颜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颜颜有没有什么愿望啊?告诉小白好不好?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要为你做些事情才行。”

夏夜白转过身,很是认真地盯着夕颜。

如果她的童年不快乐,他可以再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虽然有些幼稚,但是他愿意陪着她做那些幼稚的事情。

“放低点,东西给我。”

夕颜伸手,指了指夏夜白手上的风筝。

夏夜白依言,将手上的线放低,递到夕颜的手上,夕颜没接他手上的风筝,垫着脚尖,微微用力,将线给扯断了。

风筝没有了细线的束缚,随着清风,那七彩的凤凰,像是浴火重生了一般,自由自在的在空中翱翔,夕颜一只手扯着夏夜白的衣裳,另外一只手指着即将快要消失不见的纸鸢,大声说道:“看到了吗?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像那只凤凰一样,不让任何东西束缚,随心所欲的飞翔。”

她看着那只凤凰,夏夜白却在看着她,顾盼间神采飞扬,虽然指着的只是一只脱了线的风筝,却让人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浑身的血液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夏夜白笑着转过身随着夕颜看着那快要消失不见的风筝,点了点头:“无论去哪里,颜颜都不能把小白给忘记了,要带着我一起飞才行。”

直到那风筝在他们的视野消失,两人这才回过身来,看着彼此,愉快的笑出了声。

夕颜拉着夏夜白的手,两人一起倒在了草地上。

夕颜伸手,张开五指,任由那阳光的光线透过五指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突然转过了身,看着夏夜白,银白的面具在光线下泛着暖暖的光,像是要射进人的心里去了一般:“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小白的。”

夏夜白点了点头,转过身子,两双眸子相对,载着同样的深情,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隐隐的带上了隐忍而又痛苦的闪光。

“颜颜。”

夏夜白突然叫了一声,欺身上前,吻住了夕颜的唇。

很温柔很温柔的吻,像是早晨细碎的阳光一般,柔柔的,软软的,直暖到人的心窝子里,夕颜半眯着眼睛,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轻轻的回应着,对于他突来的吻,她似乎已经习惯。

阳光暖暖的,洒在两人的身上,说不出的和谐美好温情,然后有些人却不像这阳光一般,颇为大煞风景。

“王妃。”

“王爷。”

“王妃。”

红豆站在山坡上,大叫着,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便看到这暧昧的一幕,一张脸羞的通红,忙用手捂住眼睛:“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们继续。”

可那捂着眼睛的五指却破开了一个大洞,那双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盯着山坡上亲吻的两个人。

夏夜白闻言,抬头,恼火的瞪了红豆一眼,坐了起来:“你不是在包草堂吗?来这里干嘛?”

红豆尴尬的笑了笑:“什么也没看到。”

对于这样被捉包的情况,夕颜似乎已经习惯,看着不远处山坡上的红豆:“什么事情这样惶惶张张的?”

“尤大人十万火急,有很要紧的事情找公子。”

尤安有事找自己帮忙,夕颜一听,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被夏夜白拉住了手,夕颜转身,好奇的看着夏夜白。

夏夜白看着她,好几次动了动唇,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怎么也开不了口。

“怎么了?”

夏夜白摇了摇头,撒娇似的在她的怀中蹭了蹭,仰头,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她:“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抛下我那么就不管了吧?”

夕颜拍了拍他的手,摇了摇头:“不会了,你和红豆先回去,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去,永远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夏夜白松开手,乖巧的点了点头,呆呆的看着夕颜匆忙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冷了下来,其实方才他是想向她坦白一切的,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如果我说我之前一直在骗你,我不是傻子,你是不是就会像那凤凰一般,挣脱我这根束缚你的线,离我而去。

商途官道 088 妙人红玉

夜幕渐渐降临,已到了点灯时分,尽管如此,城里行人依旧如织,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盏盏明灯房前檐下挂着,昭示着琉璃皇城的繁华富庶。

“贤侄之前去过倚翠楼吗?”

尤安今日可算得上是盛装打扮了一番,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袍子,将满身的肥肉隐在宽大的衣袍之下,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贵气逼人,夕颜的眼角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方才止住的笑意,差点如奔腾的流水一般倾泻了出来。

这蟒袍宽大,确实可以遮住他一身的肥肉,偏生这尤安不但长得胖,个子也不高,这样的穿着实在是有种不伦不类之感,越发的矮了,好在他是与自己走在一起,若是他旁边的站着的是小白白凤身形颀长之辈,他这模样可真的就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小侄初来乍到,还未曾来过,不过倚翠美名,早就是如雷贯耳,尤其是这红玉姑娘,可谓是艳名远播,至今未见,引以为人生憾事。”

来是来过的,却并非为了寻欢,而是为了救夫,来去颇为匆忙,倚翠楼的规矩,她是一概不知,不过这红玉艳名,她确实早就有所耳闻。

若只是身在青楼,性格孤傲的女子,她自然也看不上,偏生这红玉性格乖张,不惧世俗留言,随心所欲,不输任何男子的放荡不羁,可谓是红尘的奇人,着实让她倾慕。

“容绝、舞绝、琴绝、艳绝,堪称当世奇女子,琉璃上下,能与恭王府比肩的女子,在我看来,唯有一个红玉而已。”

红豆听了,心里顿时就生出几分不舒服来。

那个红玉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行为放荡不羁,实在是让人唾弃至极,他们家小姐有勇有谋,冰清玉洁,一心只为王爷,岂是那个红玉比得上的。

转过身,正想找那人理论一番,眉头不由的皱起,竟是许久不见的柳逸风。

“武兄,身子可好些了?”

红豆拦在夕颜的身前,恶狠狠的瞪着跟前的柳逸风:“柳少爷,我们家公子与你在一起总没好事,你与我家公子命里的八字犯冲,为了你与我家公子的安全着想,麻烦下次见到我家公子的时候自动保持十丈远的距离,当然,能绕道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

若不是那日他与四皇子串通,小姐也不会受伤,总之,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柳逸风无疑了。

“恭王妃天人之姿,即便是嫁了个傻王爷,也真心相待,为了保护夫君,替王爷讨回颜面,不惜触犯圣颜,与众人对抗,其情可许,岂是一个青楼女子能比得上的?”

红豆昂着头,气势汹汹,哪里有半点下人的模样。

“小童,休要胡言,退下。”

夕颜大喝了一声,虽然知道红豆是为了自己,不过就不能把这张嘴巴给管好吗?本来她的模样就已经很招人怀疑了,她这番的义愤填膺,岂不是更惹人猜忌,再加上这尤安可是那红玉的倾慕者,说人家心上人的坏话,岂非遭人嫌吗?

“公子。”

红豆转过身,不情愿的叫了声,很是委屈,见夕颜怒目瞪她,便是心有不甘,却还是乖乖听话退到了一旁,与武宇站在一起。

“柳少爷,好久不见。”

尤安的脸上挂着笑容,自两年前在倚翠楼见过红玉的舞姿以后,他茶不思,饭不想,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一掷千金,却终未能再见美人一面,为伊消得人憔悴,便是这样说,那也不足为过。

对她的倾慕可谓是由来已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感情不但未有任何的消退,反而像美酒一般,越发的醇厚起来,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心上人,如何能不欢喜。

“柳少爷不是瞧见了吗?”

夕颜摆了摆手,笑了笑:“我这人福大命大,便是那牛头马面见着了我,也会绕道而行的。”

“不是让你不要叫我柳少爷吗?”

柳逸风耷拉着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夕颜:“我真不是故意的,早知那日你门上有埋伏,我也不会——”

“柳少爷对红玉姑娘的评价如此之高,为何不让她入你的采莲图?”

评价如此之高,又是绝世的美人,倒也不至于没落了那幅画。

柳逸风见夕颜有意转移华裔,知道她不想再提起那事,也不好再继续纠结:“莲花高贵脱俗,出淤泥而不染的,濯清涟而不妖,红玉姑娘美艳无双,实在难以如画。”

夕颜哦了一声,淡淡一笑,柳逸风见她感兴趟,忙接上了话题:“关于四绝,市井之上却有一种更广为流传的说法,绝情,绝爱,绝夫,绝子。”

“倒有几分意思。”

夕颜赞许的点了点头,青楼女子,若不能绝情绝爱,为甜言蜜语所惑,终会落得财色两空的次下场,世间男子,流连花丛之人,哪个不是好色之辈,他们贪恋的不过是你的美色而已,如何能成为佳婿人选,自古等级森严,一个青楼女子,如何能登堂入室,男人三妻四妾,但凡是聪明的青楼女子,就不会为这样的人孕育孩子,这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遭人唾弃嘛。

自己的一生毁了也就算了,如何还能让自己的孩子遭到那些亲人的诟病。

“这红玉也算是一岢女子,十三岁进的倚翠楼,十五岁挂牌接客,姿容不凡,人更聪慧,尤擅琴舞,尤其是跳舞之时,身如灵蚝,一双眼波像是会勾人一般,又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很快就成了那倚翠楼的红牌,凡事她的恩客,只要能再与她一夜恩爱,常常是一掷千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坊间便有传言,说她是妖精化身,床上功夫才会如此了得。”

柳逸风说完,轻咳了几声,脸色潮红,偷偷瞥了夕颜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不由的放下心来。

红豆看在身后,见柳逸风说到最后,耳根发红,拿眼神偷偷去瞟夕颜,不由面露嘲讽,真是没出息,一个大男人在说到这个还会面红耳赤,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吗?他们家小姐现在可是身经百战了,便是与王爷恩爱被捉抱包,那也好似泰然自若,这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哎。”

夕颜一旁的尤安不由地叹了口气。

“可是她性情却很古怪,看不上的人,即使是金山银山摆在她面前,她也不屑一顾,可若是看对眼了,对象便是那乞丐,也可以上她的床,这样的性子本事不讨喜的,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犯贱,每日还是巴巴的贴上去。青楼里的姑娘不过是表面风光,韶华易老,再过几年便会被新人取代,门前冷落,谁的心底不是酸苦无奈,日夜盼望的不过是一个良人一个归宿,偏生这红玉奇怪的紧。”

尤安说到这里,似有些气愤,又似有些无奈,他就是那巴巴贴上去的贱人之一,有种悲从中来之感,夕颜见他这模样,心里一凛,这尤安仗义,对这红玉怕不是那些纨绔子弟一般,玩玩而已。

尤安早年丧妻,膝下无子,至今仍未再娶,可见其对感情是极认真负责的,若红玉真的随了这尤安,倒也不错,不过世人怕是要扼腕叹息,这一朵美丽娇嫩的鲜花如何就插在牛粪之上。

“她那般惊才艳绝的人物喜爱的自是不少,但无论是高官贵族还是富豪大贾,谁来为她赎身她都一概拒绝,无论是迎为姬妾还是明媒正娶,她从来都是没有半分犹豫便回绝了,你可知她是如何拒绝的?”

柳逸风捂住嘴巴,咳嗽的有些尴尬,脸色红的愈发的厉害,像是被火烤了一般。

“便是嫁个王侯将相又如何,还不是用这模样,这身子去伺候一个男人,莫若我在这倚翠楼,千般男儿万般英雄,任我欢爱,惬意至极,何需屈了心,整日整年的对着一个男人,忒的腻味,除非今生我的有缘人出现,要不然我便是行尸走肉,合该在这倚翠楼醉生梦死。”

“啊!”

红豆瞪大着嘴巴,半天都没合拢。

“居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女子。”

夕颜悠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的笑容:“红尘果然多奇女子,如此佳人,与恭王妃比肩,谁也没有辱没,就不知她的有缘人是谁。”

她可是想当的紧,这个女人,可是比摇钱村还要值钱啊。

“谁也不知道,世人都说这不过是她放纵自己的一个借口,根本就不存在。”

“借口?”

夕颜冷笑的一声,这样放荡不羁的女子,又何苦给自己找借口,所谓的世人,总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现在已是自由之身,随时都可以离开倚翠楼,每一年的今日,她都会在倚翠楼献艺,设下难关,谁要是能闯过,便是她命定的有缘人。”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到了倚翠楼,高楼朱栏碧户甚为富丽,檐廊上挝着绯红的明灯,夜色里望去,一排排一层层,如绽朵朵红花,令这楼格外的华美,一块金色牌匾高高挂起,“倚翠楼”三个黑体大字纵横其间,可能是刚听说了那潇洒不羁的女子,夕颜竟觉得透着一股子疏狂洒脱。

千盏灯笼齐点,万束烟花并燃,徇丽热闹的灯火映得洛阳城东面的天空一片红亮,倚翠楼外被装饰华美的马车、精致漂亮的轿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青楼瓦院是夜间营生的,夕颜上次是白日来的,楼里的姑娘们都在休息,车鞍马冷落,冷冷清清,若不是亲自所见,你简直觉得难以想象,那个白日里冷冷清清的倚翠楼一到这夜间竟会如此的繁华,自然少不得红玉的功劳。

这样的绝世佳人,一年只出来一次,只为为了挑选她命定的有缘人,机会面前,人人均等,谁都希望自己能成为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不过这倚翠楼也就只有那么大的位置,平日里还好些,若是碰上这样的大日子,这地方未免就太过拥挤了,自然也不是人人都可以随便进去了。

车水马龙,来往络绎不绝,无一不是锦衣华服,一看便是出手阔绰的有钱人,夕颜随意地看了几眼,好些人都觉得熟悉,像是最近就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顿时恍然大悟,上次四皇子夏天辰大婚,这些人她都是瞧过的。

上次清冷的朱门大开,一群身材魈梧的壮汉拦在两边,只见那些衣着华贵的人手上不知拿着些什么,类似于入场券的东西,应是之前废了不少银子才得到的。

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为见美人,一掷千金。

“呦,这不是尤大人吗?来给我们红玉捧场啊。”

倚翠楼的妈妈还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也与夕颜想象的那些发福的老鸨不一样,身材窈窕,风韵犹存,不过脸上的妆画的太艳,身上的脂粉味太重,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不过这老鸨淘金的手段倒是一流。

“柳少爷,稀客啊。”

那妈妈乐呵呵的正要凑到柳逸风跟前,却被他用手拦住,不让她继续上前,妈妈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恼,站在原地,笑了笑。

“好俏的公子,这是哪家的公子,第一次来我们倚翠楼吧。”

花妈妈见夕颜穿着不凡,再加上是随皇城首富之孙还有尤安一起来的,一双眼睛难以修饰的亮了起来,调转方向,就要凑到夕颜的身上去,却被柳逸风拦住:“我的这个朋友与我一样,不喜妈妈身上的胭脂味,你离他远些。”

“上次怜园一曲成名之人,花妈妈如何能不知道呢?”

尤安是经常来这边的,见花妈妈尴尬,忙出来打圆场。

“原来是武公子啊,久仰大名啊,今日一定要玩的开心些。”

柳逸风一双眼睛防备地盯着挥着香巾的花妈妈,捂着口鼻,向后看了一眼,紧随在他身后的小童掏出一张银票来,递到花妈妈的跟前。

那老鸨都是见钱眼开的主,看了看手上的银票,个个都是大人物,顿时眉开眼笑:“柳少爷,尤大人,还有这么公子,里边请。”

老鸨的话方才说完,便有龟公前来引路。

夕颜随着尤安还有柳逸风一起走了进去,大堂内,摆着数席酒席,席间无一例外的男男女女皆是相依相偎饮酒调笑,红豆虽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过上次这边也就只有想见半露的女子而已,哪及今日见的香艳,她毕竟是女子,平日里撞破夕颜与小白之事,虽觉得好笑,也难免尴尬,更何况是如此活色生艳的场面,难免有些害怕,面色枯黄的一张脸泛起了红潮,小心的跟在夕颜身后。

柳逸风与尤安身份皆是不俗,再加上是青楼,比起权势,这钱来得更为实在些,柳逸风又是个清高的,自然不会呆在乌烟瘴气的一楼,几个人由两个龟公领着,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很大,整个倚翠楼总共有三十六个雅间,每个雅间由一个小厮加一个丫头伺候,当然,雅间也分为三六九等,最靠近玉石台闾的位置是最上等的,比中等雅间要贵上十多倍,这样的位置,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么简单的,若是没有地位声势,任你出再多的银子,这倚翠楼便是将这雅间空出来了,也不会让你坐上去。

柳逸风预订的位置极好,又僻静,虽然距离那玉石台阁有一段距离,不过视野却是极好的,可以将台下还有那台阁看的一清二楚,尤安也预订了位置,不过既然是看热闹,他们也就只有三个人,自然也好分两个地方了。

尤安,柳逸风,夕颜还有随身跟着夕颜的武宇和红豆呆在一个雅间,另外一处,便让尤安还有柳逸风带来的人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月上中天,本来应该更为喧嚣的妓院感觉突然安静不少,倚翠楼外,方才停歇的烟火突然又齐齐迸射,漆黑的夜空,一下子,绚烂无比。

夕颜端起茶杯,瞧了右眼一眼,那双那双桌上的肥嘟嘟的油手紧握在一起,微微有些颤抖,而方才在一楼左拥右抱,采香撷翠的男子们将手上的美人推到一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正人君子,夕颜笑了笑,轻轻抿了口茶,忍不住想要几个字,披着羊皮的狼。

奇怪的是,那些个方才还被人占着便宜的女人,与那些男子一般,脸上带着期待崇敬之色,未有半分嫉妒,这红玉,果然是个有手段的。

美人即将出场,好戏就要上演。

“公子,男人真奇怪。”

红豆看着底下的那些男人,蹲着身子,小声的对夕颜说道。

“男人心,海底针,既然觉得奇怪,就不要去想。”

这世间的男人大抵都是些贪财好色之辈,真正的正人君子,少之又少,把自己由人面畜生装扮成正人君子,这样做无非就是希望自己能中奖,成为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然后不但能抱得美人归,还能借着这美人享受富贵荣华,平步青云。

若那红玉能瞧得上他们,那她真的是瞎了眼了,也枉费她一场欣赏。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得到的,这些人与我们半点也不相干,又何必费心揣测他们的想法?”

红豆看着台下的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男人嘛。”

柳逸风盯着那光可鉴人的玉石台阁,听到夕颜与红豆的对话,不由转过身子,将他们二人上下扫描了一眼:“你们不是男人吗?男人的心思,如何成了海底针了?”

夕颜看了一楼桌上的男子一眼,脸上露出了的淡淡的笑意,灯光之下,眉间的那一颗朱砂,衬得整张脸愈发的妖媚起来,那双眼睛,璀璨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彻底要将人的心神吸附进去。

“男人的心思比起女人复杂多了,男人有三妻四妾,她们的一生却只有一个良人,这世间的女子大抵都是些为情所困,争风吃醋,伤春悲秋之人,便是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他们学习琴棋书画,不过也只是为了博君王一笑而已,哪里比得上这红尘的女子大托,陪酒卖笑又如何,各取所需而已,爽快有直接,可男人却不一样了。”

夕颜顿了顿:“这世间的男子,有贪权好利的,也有淡泊名利的,有真小人,也有伪君子,有好色的,也有清心寡欲的,还有像柳少爷这般,视金钱如粪土,而我则是那种即便知道金钱是粪土,却依然为了粪土而活的人呢,当然了,这世间大部分的男子都是贪财好色的之人。”

夕颜指了指楼下伸长着脖子,仰望着玉石看台的男人:“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话,说得极好。”

“咳咳。”

柳逸风才喝了口茶,顿时呛住,涨红着一张脸,盯着夕颜,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他的小姐可真是有够惊世骇俗的,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的这个决断该不会是因为王爷吧,难道每次都是王爷主动不成。

红豆捂着嘴,笑出了声,回去她一定要把这事说给王爷听。

“你也是男子,怎么这么说?”

柳逸风喘过气,盯着夕颜,闷闷的道出了声,哪里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

正说话间,整个倚翠楼整个突然安静了下来,底下的那些男人仰长着脖子,恨不得那玉石看台并齐,尤安放在桌上的手紧紧交缠在一起,握的愈发的紧,手心冒汗,不时冒着热气,脖子伸长,一双眼睛盯着通往看台的走廊为止,如此还觉得不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呆呆的望着美人出场的方向。

“一群色鬼,等到红玉老了,看他们还会不会如此?”

红豆不满的嘟嚎了几声。

夕颜笑了笑,端着茶杯,喝了口水,食色性也,虽然厌恶,不过可以理解,反正这些男人与她无关,若是夏夜白敢如此,她定会揪着他的耳朵,狠狠的训斥一番。

“她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

夕颜听到声音,微微的转过身子,便瞧见白凤经过自己的身旁。

“国师大人。”

柳逸风见是白凤,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他作揖行礼。

“借柳少爷的地方一用。”

柳逸风笑着不停的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国师大人随意。”

白凤点了点头,这才在夕颜的跟前坐下。

“国师大人。”

红豆叫了声,学着柳逸风的模样作揖行礼,上次在东宸殿若非有国师大人相助,小姐和王爷命悬矣,对她而言,这白凤可是他们家小姐与王爷的恩人,那也就是她的大人,与那柳逸风相比,这待遇自然是天壤之别。

白凤对着她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也许那并不是笑容,那清瘦的脸上一向如此,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清亮的眸子在灯光的辉映下,温和如水。